甘画说:“我没带手机。”
高三她就不怎么带手机了。
谢星沉:“我还以为你……”
他说到这里没说了,看着甘画,又低下头,有些懊恼,又有些烦躁。
甘画明白他的表情为什么这样了。
她把手绕过谢星沉的腰侧,小心地拍上他的背说:“谢星沉,我没事。”
明明应该是她是比较脆弱的那个人,现在不知道怎么变成了哄人的一方。
甘画说:“我虽然没带手机,但不是事事不关心,你今天不是有篮球赛吗?到时候我去给你加油吧?”
谢星沉听此抬起头:“你是不是在哄我?”
甘画脸颊一热,整个人站直:“我是怕你上课迟到!”
预备铃已经响起来了,大家一蜂拥地往教室里走,谢星沉凑到甘画耳边,带着撩人的声线说:“来看我比赛,拿了奖金我带你去吃甜品。”
甘画一笑:“你就这么自信能拿第一啊?”
谢星沉挑了下眉,邪气得不行:“言出必行。”
*
甘画放学后就收拾了东西,急匆匆要去体育馆。
谁知道生活委员突然挡住了她:“甘画。”
甘画:“啊?”
生活委员说:“你前前桌今天请假了,你和他对调一下值日。”
甘画说:“现在吗?可是我要去看球赛。”
生活委员是个不苟言笑的同学:“扫完了再去看,也给其他同学行个方便。”
好大一个道德帽子,甘画蔫唧唧的。
其他同学和她说抱歉,她苦笑着说我们快打扫吧。
她们班级搞值日很麻烦,要拖地要湿擦黑板,也是因为这样一直受到领导的称赞。
甘画搞完卫生的时候,不知道是几点了,她抓着书包带子飞快下楼。
平时人流量不少的操场今天鸦雀无声,平时安静沉默的体育馆今天一打开门,人声鼎沸。
那哄闹的呼叫几乎冲破甘画的耳膜,整个体育馆像是被水蒸气包围了,热得像锅盖。
体育馆的通风设置不怎么好,人挨着人,此时暖得像春天。
队伍的人都往近了后台,体育馆有几个休息室,用墙面隔开。
比赛已经完毕了,人也渐渐散了,甘画却迎着人群激流勇进。
她去休息室找谢星沉应该没问题吧?
如果能打个电话就更好了,但是她今天没带手机,没看他比赛他不知道还要怎么不满。
甘画往休息室走去,带着点紧张。
休息室那边同时也有体育馆的小门,谢星沉和纪律在小门外面抽烟。
谢星沉吸一口气,半晌后烟雾笼罩了眉眼。
纪律说:“怎么不去里面待着。”
他们两人都穿着球服,今天打的是友谊赛,都换上了统一的队服,有劲的小臂和流畅的腿部线条裸露在外面。
谢星沉说:“里面人太多了。”
纪律说:“也是,估计现在都光着了,全是汗味。”
纪律说:“再来一根?”
谢星沉说:“不抽了,就这一根吧。”
他们就不再说话了,都享受着腺上激素飙升后这宁静的一刻。
谢星沉快一点,在纪律还有一小截的时候说:“我要走了。”
“去哪啊。”放松下来的纪律有一股野劲儿,半撩着眼皮问。
谢星沉没回答,对纪律笑了下。
纪律怒起骂道:“操,又来秀是吧。”
*
甘画走到那条昏暗的走廊,好几个休息室都闭着门,甘画又不好意思挑,因为不知道是哪一个。
从右边走到左边,终于看到有一个门不是阖上,而是虚掩着的。
她心里一喜,里面有人说:“今天的球赛真是跑死我了。”
“就是啊,膝盖的伤又隐隐发痛了。”
甘画听他们聊的话题没有错,打开门礼貌又清朗说:“打扰了,我想找谢星……”
沉字还没说出口,甘画的视觉受到了一股冲击。
脑袋好像被人当头一棒,一片晃动的肉色在她面前展开拉扯。
几个光着上身的男生惊呼,赶紧把上衣拿起来:“卧槽,门没锁吗?”
“怎么会有女生进来?”
“刚才有人出去所以把门开了,快穿衣服啊。”
有个男生穿好球服了来和甘画说话:“同学,不好意思啊,你找人是吧?”
却见甘画脸色不对劲,愣愣的也没有一个视线聚焦点。
“同学,你没事吧?”
他在甘画前面晃了晃手,突然看到人家女生一晃差点栽倒,又突然捂着耳朵,尖叫地蹲下了。
一群男生都惊慌了。
谢星沉在后门,突然听到一道尖叫:“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他问纪律。
纪律:“好像有女孩子叫了一下。”
谢星沉:“声音是从……”
他仔细分辨。
纪律离门近:“从休息室传出来的,他们不是在1号室休息吗,不过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女生进来,他们都在换衣服吧。”
谢星沉想了想,突然变了脸色。
他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往休息室里冲进去了。
第70章
谢星沉进来就看到蜷成一团的甘画, 他赶紧蹲下询问:“甘画?”
连叫唤几声,甘画似乎没听到一样,谢星沉又拉下她的手:“甘画, 看着我。”
甘画耳边嗡鸣, 看到来的人是谢星沉, 像是从迷雾中看到世界的一角,她扑过去:“谢星沉。”
身体轰然如山倒。
休息室里的人面面相觑,第一次看到谢星沉对一个人那么关心。
谢星沉看小姑娘身体软得站不起来, 对一个男生说:“外套借我。”
“喔喔。”那男生忙不迭将外套递了出来。
谢星沉将甘画用校服外套紧紧包着,打横抱起,将她带出体育馆。
体育馆旁边是实验楼, 谢星沉将甘画放在两栋楼中间的长凳子上,让甘画靠着他的肩膀。
甘画平复了一阵, 谢星沉耐心等着, 等到甘画的肩膀有了生机,抬头说:“我没事了。”
她的状态好了很多,但气色还是不好。
谢星沉说:“我送你回去?”
甘画摇头, 又勉强轻笑:“哪有那么娇气。”
谢星沉定定看着她, 忽然说:“你等等。”
他站起来,替上来的空气让甘画没有安全感, 她抱住自己的双臂。
谢星沉走到旁边树下打电话, 他的身形像小白杨一样,挺拔清俊,在树下一副夏日朗朗少年的样子。
但是现在可是11月了,谢星沉只穿一身球服, 连个外套都没有。
她解下身上的外套, 谢星沉打完电话了, 她走到他面前:“谢星沉,这个你穿着,快回教室去吧。”
谢星沉说:“不冷。”
甘画皱眉:“别贪凉。”
谢星沉说:“不急。”
甘画说:“你在等什么?”
谢星沉往后一看:“来了。”
甘画往回看,草茸茸和花清野盛霄他们跑过来。
“甘画。”草茸茸带了一件她自己的外套,女孩子漂亮的红色斗篷。
甘画心里一喜,又问谢星沉:“你把他们叫来干什么?”
谢星沉说:“我们去玩。”
甘画突然明白谢星沉的用意,他怕她心里有结,不让她立刻回家。
甘画穿上了草茸茸的斗篷,谢星沉又不见了,甘画问花清野:“花清野,谢星沉去哪了?”
花清野说:“大佬说让他去安排。收到消息了,我们走吧。”
甘画和他们去附近的一个□□。
在车上的时候,天空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让傍晚的天一下子暗下来,湿湿冷冷。
甘画说:“茸茸,你手机给我借我打个电话吗?”
草茸茸:“可以呀,你拿去。”
甘画给甘辛博打了个电话:“爸爸,我和同学出来逛一会,没事……下雨了,有伞,我晚上晚一点回去……嗯嗯,你记得吃晚饭,好,拜拜。”
甘画报备完就把手机给草茸茸了,天公不作美,突然劈了两道惊雷,甘画看到街道的灯光都亮起来,雨幕中车水马龙,明亮得像是挂满了孔明灯。
甘画很想快点看到谢星沉。
到了目的地的时候,盛霄和花清野在前面引路,草茸茸给她打了个伞。
空气湿凉冰冷,“□□”三个金碧辉煌的大字顶在这栋建筑物上方,可以窥见里面的富贵快活。
甘画看到大厅里面一闪而过谢星沉的身影,被盛霄和花清野挡着,只看到半张惊绝艳艳的侧脸,一吩咐完什么又进了电梯。
甘画喉咙一紧,想说什么说不了。
盛霄和花清野来接她们:“定好房间了,在C888房。”
甘画和花清野他们上了电梯,那是一个宽广奢侈的包厢,服务员在里面布置酒水和纸牌,连灯光都调好了。
热烈的歌曲放起来,谢星沉姗姗来迟进来。
包厢里开了水雾,紫色的灯光在细小的雾气上折射出旖旎的光效,花清野他们都嗨了起来。
谢星沉带着几条毛巾,因为今天下雨了,大家都淋了一点,擦脖子的擦脖子,擦脸的擦脸。
盛霄擦着他崭新的鞋子说:“还是大佬细心,谢啦。”
甘画这才感觉谢星沉坐在她旁边,把毛巾递给她:“淋湿了没有?”
甘画看到谢星沉的毛巾,洁白的色彩在昏暗酷炫的包厢里像是一朵小白花,她没有接,而是问:“你为什么一直跑来跑去的?”
谢星沉把毛巾放在沙发上,往甘画的方向凑近,两人肩膀几乎挨在一起,谢星沉说:“小姑娘,我这是为了谁啊?”
甘画说:“可是我们不是说要一起玩吗?”
她说着,不知道为什么眼皮有一点点红。
谢星沉一愣:“我只是去安排一些东西。”
甘画还在说:“为什么要安排?”
谢星沉说:“还不是想让你玩得尽兴一点。”
甘画的情绪在一个小时后反而慢悠悠腾上来,而且一上来劲儿就非常大。
她的嘴唇微动,有点瘪瘪的。
谢星沉说:“你怎么了?”
甘画吸吸鼻子:“谢星沉,你如果想让我开心,就不要让别人陪着我,不要自己跑来跑去,不要让我看不到你的脸,我要是看不到你,就不会好的。”
她说到后面,哭腔越来越浓。
忍不住背过身去。
谢星沉看到小姑娘肩膀有点颤抖,原来她根本不是像她说的那样“我没事了”。
她只是不擅长发泄情绪,在心里感到惶恐,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办,眼睛一直在找他,可是他没发现,以为创造一个可以玩乐的场所她就会开心。
她想要的,只有他。
谢星沉搭上甘画的肩膀:“别哭了。”
“再等一会。”甘画哽咽说,还把谢星沉的毛巾抢过去,蒙在自己脸上。
谢星沉感觉自己真的要被她可爱死了。
谢星沉伸手掰她身体,认真说:“你要是不喜欢这儿,我们就不待了。”
甘画把毛巾拿下来,脸蛋红扑扑的,十分可爱:“我没有不喜欢,茸茸也在这儿。”
谢星沉啧了一声说:“刚才还说不能看不到我,现在又离不开草茸茸,你就没个定性的吗?只能选一个。”
甘画:“这是这么理解的吗?”
谢星沉说:“选我,还是草茸茸?”
甘画说:“谢星沉,你别闹了。”
谢星沉一意孤行:“如果有一天我和草茸茸同时掉水里了,你打算救哪一个?”
甘画说:“我先报警。”
谢星沉说:“到底选谁?”
甘画:“会死吗?”
谢星沉:“这是重点吗?”
甘画说:“我……”
谢星沉说:“行,你们才是第一好吧。”
甘画:“??”
这时候服务员来了,他们就不再说话了,服务员跟甘画点头示意,甘画回了声“谢谢。”
那果盘一大一小,大的设计得龙飞凤舞,小的是送的,旁边用提子和橙子摆了个笑脸。
甘画觉得这不怀好意的橙子就是谢星沉,明明是故意逗她,还要装得委屈的样子。
而她还要哄他。
她拍他肩膀:“谢星沉,吃橙子吗?”
谢星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甘画叹气,好气又好笑地放下橙子:“刚才那个问题,我回答你吧。”
谢星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靠近了甘画:“说说吧。”
甘画摆弄着橙子,小声说:“我选择草茸茸。”
谢星沉一点点翘起的嘴角僵住了。
甘画说:“因为……”
谢星沉站了起来,往洗手间去了。
甘画:“谢星沉??”
谢星沉去洗手,甘画一边应付花清野他们一边往洗手间去。
谢星沉开了很大的水流,洗手洗的哗啦啦的。
他拉开玻璃门,大概是也洗过了脸,再用纸巾狠狠擦过了,脸上的皮肤透露出一点点红,整个人显得清俊又蛊惑。
甘画去拉谢星沉的袖子:“谢星沉……”
谢星沉看她一眼,眼里的神色冷得吓人。
甘画泄气,跟在他后面。
两人又回到沙发坐下,甘画说:“谢星沉,你喝不喝百事可乐?”
ok,还是不回答。
“为什么。”谢星沉突然说。
甘画说:“啊,因为我觉得,百事可乐比可口可乐口感好一点。”
谢星沉睨她:“我说的是这个问题吗?”
不是吗?
甘画的脑袋飞快运转,突然明白过来谢星沉指的是什么。
她说:“呃。”
她小声说:“你要靠着我我才敢说。”
娇里娇气的,反倒成了施令者了。
谢星沉掐着她的腰将她一把拎起来,放在自己大腿旁边的位置上说:“还要不要更近?”
“不用了,不用了。”甘画赶紧摆手,再近就上大腿了。
她轻轻抿了一口可乐,垂着睫毛,安静乖巧说:“要是,不救茸茸的话,我不时就忘恩负义了,可是把你气走了,我还可以追回来。”
她飞速说完,自我掩饰地举起瓶子喝起饮料来。
一口气泡盈满的碳酸饮料喝下,脸颊却像被染了可乐一样红红的,她发现谢星沉一直盯着她,痞气说:“小姑娘,哄人的功夫哪里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