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霄胸口憋着一股气，花清野将他拉开，劝道：“盛霄，你让大佬去吧，我觉得他心里有分寸。”
盛霄看着谢星沉，眼睛里是实打实的担心：“他已经考了校第二，到底还要拼到什么程度才肯。”
已经到六月份了，去年六月一号他们还在过儿童节，去电影院看星际题材的电影，抱着爆米花在路上大声点评里面的内容。
如今桌子上堆满了一叠叠学习资料，哪怕是最差的差生也会流露出担心、不甘，各种令人的心疼的情绪。
六月一到，7号，8号，成了大家最期盼又紧怯的日子，少年们以笔为剑，心无旁骛，分分秒秒，在这一刻将十年的隐忍化为看得到的实体。
25号出了成绩，从今天开始，无论考的好的考不好的，从今天到9月份各自奔赴人生的方向，中间有为期两个多月的放纵期。
成绩一出来，各个班级就开始来事了，花清野他们属于考得还行的那批，草茸茸66，花清野67，盛霄57，25号回学校拿成绩条，今天只有两件事，一是洗涮老师，二是约熟人去happy。
半个月没来，大家脱离中学生的身份，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青中后门的街道奶茶店挤满了人，到处都是白白花花的漂亮大腿。
最有名的那家奶茶店，门口频频吸引了路人的视线。
谢星沉问花清野：“她还没来吗？”
花清野和盛霄在谢星沉的授意下组织了一场很大的聚会，轰轰烈烈有七八十人，都是以前有过互动轨迹的学生，纪律和他的校队不说，林戈和樊青，张显洋，艺术生路崇舟，严嘉飞和他的球队，五班自己的球队，还有一些零散的熟人。
他们都知道谢星沉想叫的是谁，七班的黎清和张显洋的关系有了好转，沈小小和苏言也被认识的中间人请了过来，圈子一旦关系紧密了，甘画出现的几率就大。
谢星沉又问：“你究竟联系上了没有。”
他燥得很，身边走过的人看到他却没有不惊艳的，尤其是女生，驻足凝视的人非常多。
议论纷纷：
“就是他吗？”
“真的好帅！”
“又帅又是省状元，我总算看到开挂的人生了。”
“好想跟他要联系方式！”
谁能想到，青中这么多年才终于出了一个天才，压制住了各种私立学校和贵族学校，学校的横幅已经拉起来了，#祝贺谢星沉同学荣获省第一#
他的事迹就像是传奇一样，说是黑马已经不足形容，学校的老师都在等他，他的成绩条是独立保管着的，每个摸过的老师都觉得荣耀。
别人在翘首以盼他，他也在翘首以盼别人，花清野被他磨得没办法：“在联系了！”
然而花清野也只敢通过别人去旁敲侧击，可是得到的消息总是不乐观。
花清野对谢星沉摇摇头：“大佬，要不你亲自联系吧。”
谢星沉咳嗽，他的手背有打点滴后的平口贴，他生病了那么久，颜值却半分不受损，仿佛和没事人一样，可是花清野他们却知道他拖延得已经很重了。
谢星沉微低着头，他说：“我不打。”
这天的聚会甘画没来，大家一开始很惧怕谢星沉的情绪，怕他不爽，见他却是来者不拒，谁说话都给几分面子。
大家彻底放松，多少人想和这位神一般的人物亲近一番，很多糙汉子羞怯地想和他敬酒，谢星沉都喝了。
盛霄他们以为他心底有打算了，喝完这顿就去找心上人，谁知道他开了个头，就没终点了。
一连几天，谢星沉参加在各种局里，花清野他们爱玩，当然觉得没问题，但是谢星沉本来就生病，现在喝酒又伤肝，盛霄真怕他喝醉吃错药死了。
又过几天，大家要回学校确定志愿了。
回学校的前一天，花清野他们在朋克养生门口休息，吹着夜风，晚点还有一个局。
谢星沉突然拼命给一个联系人发消息，花清野他们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明天确定志愿后，大家就不会再回学校了，此时他们心境变化，居然觉得自己只是参加了一场相聚的客人。
盛霄忍不住说：“大佬，你给她打个电话吧。”
花清野说：“是啊，你今晚又喝了那么多久，要是再闷头赌气的话，你的身体也不是铁打的！”
谢星沉低着头，他说：“我不打。”
他们对他的犟脾气感到心梗，谢星沉又说：“打了的话，她就更瞧不起我了。”
花清野和盛霄相视一眼，突然觉得这位被他们奉若神明的少年，也只是一个会渴求有压抑有七情六欲的普通学生，原来谢星沉并不是只会呆在神坛。
谢星沉这晚又喝很多，他话不多，但是喝的多，他酒量一直不错，花清野他们从来没有看过他皱眉，但是他今晚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很疲惫，花清野他们知道他吐了。
花清野对盛霄说：“想个办法吧。”
盛霄说：“怎么搞？”
花清野说：“你联系一下纪律在哪。”
别人喝酒作乐，谢星沉还要抽空吃药，他吃药是从口袋的小药盒掏出来的，伴着矿泉水一吞，也就完了，走了几天局，没人知道他带病寻欢作乐。
吃了药之后，药效发作，他阖上眼睛，别人以为他在休息，也就不敢贸然打扰他，没人知道他是昏昏欲睡。
忽然间，他好像听到花清野说：“他在那。”
随之响起一个挺温和的声音，“谢星沉？”
声音和气的，可是不是她，他没睁眼。
接着又是一声，“谢星沉。”
这次的声音更轻柔，可是很冷淡，可是那股温柔劲儿，他猛地睁开眼睛。
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睡着了，正在做白日大梦。
“甘画？”他脸颊旁边有只手机，从扬声器传出来的少女的声音，像被电踱了一样，冷冷磁哑的，可是又是那么熟悉。
手机是黎清带来的，黎清又是张显洋和纪律带来的，黎清把手机给谢星沉，谢星沉接过来。
电话那边甘画说：“谢星沉，你没有填报志愿吗？”
谢星沉这几天一直寻欢作乐，却对自己的志愿一点想法都没有。
谢星沉说：“还没有，你在哪里？”
甘画说：“谢星沉，你为什么要这样？”
谢星沉说：“你填哪所学校？为什么不回我消息，我现在是不是只能通过别人找你了？”
旁边别人听着，都觉得恻隐，他们不知道，原来谢星沉平时也会这样说话，此时的他充满了人的七情六欲。
甘画说：“谢星沉……”
谢星沉打断她：“甘画，我去你家找你好不好？”
他说到这里，不知道是不是伴着药劲和酒劲，让人觉得他好像要哭了。
甘画说：“谢星沉，你听我说。”
甘画说：“第一，我现在和我爸爸在一起，你不能闹。”
谢星沉说：“我不闹。”
甘画说：“第二，谢星沉，去医院。”
谢星沉：“……”
甘画说：“谢星沉？”
谢星沉说：“好。”
甘画放松了些，接着说：“第三，谢星沉，去填志愿，填你能上的最好的大学。”
谢星沉说：“你去哪上大学？”
甘画：“……”
谢星沉说：“甘画，我的那些大学，在北方，甘画，那些城市太冷了，你会……”
甘画说：“谢星沉。”
谢星沉指尖颤抖，他说：“……我知道了。”
甘画说：“谢星沉，你要照顾自己。”
谢星沉说：“明天确认志愿，你来吗？”
甘画沉默了一会，说：“谢星沉，我现在和我爸爸在一起。”
这是她要挂电话了，谢星沉急切说：“甘画，我想见你。”
甘画说：“谢星沉，我挂了。”
谢星沉听到对面的忙音后，连忙看手机屏幕，确认是已经挂了。
他突然慌乱起来，“我的手机？”四处寻找，花清野赶紧将桌子上盘子间他的手机抽出来，递给他：“大佬，在这在这。”
谢星沉拿过来，发烧人都是晕的，输了几次密码将屏幕解开，给一个置顶联系人拼命发消息。
半晌过看到那边回复了一个句话，他才放下心来。
她没有完全不要他，她回复他了。
这晚谢星沉像是魔怔了一样，每隔半小时就要给甘画发消息，看到那边随便回的标点符号或是没有意义的字体，他才会放下心来，两个人的联系虽然薄弱，可是还没断开，他去打点滴了，可还是发烧，半夜起来看到那大片的自己发的绿色消息，和偶尔回复他的白底的字体，看到那些聊天记录，他才会松一口气，咳着倒回被子里。
*
这天回学校确认志愿，还是在那家网红奶茶店门口，但是这次谢星沉把自己的成绩单带上了，他的成绩异常优异，学校的横幅还远远挂着，而且在顶楼上再起一幅。
谢星沉手上还有一个牛皮纸封，上面颇有仪式感的火漆还没拆，里面装的是学校奖励他的两万块。
他所在的区域也对状元有说奖励，但是他的区域和小姑娘又没什么关系，就不给她了。
谢星沉在巷子坐着，不是很宽阔的后巷也挤满了车，今天确认志愿，拿成绩条的时候是学生的狂欢，确认志愿日家长们更加慎重，许多都出动了。
奶茶店的人也多，一辆白色小轿车从谢星沉旁边缓速经过，两个女生拿着奶茶也走过来，一下子非常逼仄，谢星沉很烦躁地坐到内侧。
花清野他们过来，连续几天酒池肉林让他们的精神萎靡了一点，看到谢星沉不由得操气，“靠，大佬你怎么容光焕发了。”
谢星沉昨天还咳嗽直红到脖子，今天却完全恢复了昔日的颜值水平，往那一坐仿佛一张定格的海报。
“花清野，你看看我今天胡子长出来没有。”盛霄说。
花清野：“你长不长对你的颜值有影响吗？你已经不是维持仪表干净就能拯救颜值的水平了。”
盛霄笑着说：“操。”
两人过去，花清野咳了一声，谨慎问：“大佬，我们进学校吗？”
谢星沉发了条消息，说：“走吧。”
他们回学校，确认志愿是非常快捷的事情，只是少不了会遭受班主任最后的唠叨。
从学校出来后，谢星沉又坐在奶茶边的沙滩椅，花清野他们也不敢催他。
老板送了一波奶茶和点心给他们，花清野他们也就享用起来。
这样到了下午2点，花清野说：“是不是要截止啦？”
盛霄说：“3点就截止了。”
花清野看谢星沉，忍不住说：“大佬，要不你给甘画打个电话吧。”
谢星沉压着指甲，说：“待会。”
此时有个围着门店围裙的女生走过来：“同学，你们是不是谢星沉、花清野，和盛霄？”
花清野说：“是啊。”
那女生说：“也是草茸茸，和甘画的朋友？”
花清野说：“对，草茸茸是我女朋友。”
盛霄：“花清野别那么不要脸行不行。”
听到甘画的名字，谢星沉抬起头来。
那个女生是书店的店员，大家都很面熟，此时她微微拧起眉头：“你们的乌龟信都超出时长20天，一个来领的人都没有。”
花清野说：“啊，乌龟信！”
盛霄一拍额头：“给忘了，小姐姐，你给我们吧，怎么说我的志愿也刚好达成了，朋友圈素材加一。”
花清野说：“嘿嘿，我也考得不错，草茸茸是我女朋友，她去参加亲戚婚礼了，她那份给我吧。”
店员：“你叫什么名字。”
“花清野。”
“你呢？”
“盛霄。”
店员给完，看向谢星沉，结果眼神倒是不自在了：“谢星沉，你的信。”
盛霄看出店员对谢星沉有意思，捅了捅花清野的肋骨。
谢星沉接过：“谢谢。”
店员脸微微红了，从围裙的大口袋拿出另一封信：“这个你也拿走吧。”
谢星沉看到那信上的署名是「甘画」，他说：“她的东西要让她自己拿。”
店员摇头说：“这封信是给你的。”
谢星沉用眼神询问店员。
店员顶住他好看的琉璃般的琥珀瞳说：“甘同学在写信的时候标注了，这份乌龟信毕业了就交到你手上，所以严格来说，这是你的信了。”
店员将乌龟信塞到谢星沉怀里，红着脸匆匆走了，留下谢星沉有点懵。
他低下头，看着那信封，他以为小姑娘一定会在乌龟信里写些坚持不懈、持之以恒的东西，没想到却是写有关他的事情。
他感受到什么，放下信封匆匆拿出手机，给甘画的微信发了很多信息，其中无非是在哪里，什么时候来，还会来吗？
确认志愿并不一定需要本人在场，拜托班主任也是可以的。
原本还会零零散散回复的微信，现在彻底不回了。
谢星沉疯了一样，开始在信息里编辑长篇短信。
他是个话少的人，即使发很多消息也不会有很长的句子，但是现在却飞快地屏幕上摁着，写下很长的句子。
花清野和盛霄感觉他的精神摇摇欲坠，都宽慰他：“你别急，没准她只是没来学校。”
“你再去她家附近约她就行了。”
*
甘画和甘辛博进去学校，苏言看到甘画，惊喜道：“甘画，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她走过去和甘画打招呼，而且大大地抱了甘画一下。
苏言说：“你确认志愿了吗？”
甘画说：“确认了。”
苏言才发现甘画后面有个温文尔雅的叔叔，又高又斯文，眼底带着笑意，苏言立刻拘谨了，鞠躬说：“叔叔好！”
甘辛博说：“你好，小画之前幸亏有你们照顾，你们聊聊吧。”
甘辛博让开，将空间留给两个小姑娘，甘画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又长开了点，现在看起来很有骨相美人的感觉。
苏言说：“甘画，我一阵子没看到你，感觉你变化了好多。”
甘画说：“是吗。”
苏言一下子分辨不出这是甘画皮相上给她的不同，说：“对了，你怎么来学校了，黎清说你不来了，是和叔叔来看光荣榜吗？你好厉害，考了理科25名。”
甘画说：“谢谢啊，你也考得不错。”
苏言虽然排名一百左右，但是是超常了，可以选她心仪的学校，她满足说：“是啊，你要不要再回教室一次？我们一起去吧。”
甘画说：“你先上去好吗？我想站会。”
苏言说：“好，待会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