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移情别恋后——树栖客【完结】
时间:2023-10-03 14:41:07

  “慢着。”
  魏京极走近,拿起请帖,随意翻了两眼,段凛是翰林院学士,消息灵通的多,也知道他被禁足半月一事,因此帖上只写了半月之后求见,事关苏窈。
  这是想征得他的同意,好名正言顺的娶她。
  魏京极将拜帖甩在案上,不再多看一眼,转从青玉笔山上挑起一支笔,轻描淡写道:“见。”
  “是。”
  ————
  因苏窈生着病,段凛上下值晨聚昏散,抽不出身,等到夜里了,也不好再去郡主府,故他将此事告诉了慕茹安和盛华,他知晓她二人与苏窈关系最好,望她们去陪陪她。
  慕茹安听说后,当日夜里便来了。
  一推门,就见少女神魂俱散似的呆坐在床头,眼里没有焦距,像是在看案上的桃枝,偏偏眼底空无一物。
  她关上门大步走到她榻前坐下,“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是得了风寒么?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还有哪里不舒服?”
  魏京极的声音猛地在苏窈脑海中响起,仿佛近在耳畔,她眼皮快速眨了两下,神思归位。
  “没事。”
  慕茹安狐疑看她两眼,手背量了量她额前温度,放下心来,“风寒好生养几日便好了,病中不要多思,影响恢复。”
  苏窈嗯了声,侧首瞧她,“你怎么来了?还知道我病了。”
  “还不是你的好表哥告诉我的,今日一大早往我府上送帖,我收拾了一下就赶来看你了。”她语带揶揄,半眯起眼睛看她,“不过我倒是好奇,他是怎么知道你病了的,看来这些日你们相处甚欢啊。”
  房中安静了一会儿,苏窈的侧脸沐浴在暖黄色的灯下,许是肌肤过于白皙细腻,连这样的昏暗迟暮的光线都盖不住她的美,灯下看美人,将她精致的五官显得更有韵味。
  她迟疑着掀起眼皮,“我应了他的求亲了。你说,我能嫁给他吗?”
第19章
  慕茹安愣了一秒,旋即喜道:“答应了?这是好事啊!你看着怎么还愁眉不展的?这问题也问的奇怪,答应了他的求亲,那自然是要嫁他的!”
  苏窈细眉拧成结,手指捏紧被褥。
  “等等!”
  慕茹安忽道:“你该不会是答应了他又想反悔吧?”
  “不是。”
  “那有什么不能嫁的,谁管天管地还管能你嫁人,圣人点鸳鸯谱都会避开有婚约的女子。虽然我也不想你那么早嫁人,可老实说,段凛人挺好的,这么年轻的探花郎可不多见。
  况且言情书网出身,他母亲又是你姨母,这不是亲上加亲?对你周全体贴也就罢,他爱屋及乌,待我都很客气,比京中那些出言无状的王侯公子好多了。”
  苏窈惴惴不安一夜,魏京将的话像在她脑中扎了根,一面觉得他应当做不出这等事,一面又想,万一呢。
  这会听了慕茹安的话,她忍不住往好了想。
  圣人尚且顾虑良多,魏京极是太子,等他继位,后宫佳丽三千,年轻时候说的话哪还能记得。
  慕茹安陪着苏窈说好一会子话,将人哄开心了,戌时赶回府去。
  盛华是收帖后的第二日去探望苏窈的。
  她从宫里出来,直接让人往郡主府去,摇晃的马车里,苏窈在乞巧节上说的话,和姑母方才与她的对话不断在脑海里重复。
  ——“盛华姐姐莫要生气,反正在我这儿,你是我认定的唯一的嫂子,那日你不是问我太子哥哥选妃的事情么?我可以告诉你,你是他的第一选择。”
  ——“真的吗?”
  ——“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
  ……
  ——“姑母,太子殿下还未命人送名册入宫么?似乎已经过了许久了。”
  ——“还未来得及同你说,前不久,太子进宫,带着那沓画像去寻圣人,两人在御书房内待了许久,最后不欢而散。圣人后来叫人销毁了画像,对此事闭口不提。”
  ——“不欢而散……画像里都是圣人和长公主挑的,难不成殿下有心仪之人,不在画像上?”
  说到这时,贤妃意味深长地看向她,悠悠道:“我倒觉得在。不过,她的身份只配的上侧妃,哪有未立正妃先立侧妃的道理,我猜圣人是想让太子同时迎正妃和侧妃进门,太子不愿,这才起了争执。”
  盛华坐在苏窈的榻前,亲端了药来,温声道:“今日可好些了?”
  病中见美人更显娇弱,少女倚在床头,雪肤红唇,气息微微,精致犹如易碎的瓷器。
  “好多了,多谢盛华姐姐来看我。”苏窈垂眼,顿了会道:“段凛哥哥也真是,不过是小小的风寒,他怎么还到处叫人来看我。”
  “嘴上这么说,我瞧你心里受用的很。”盛华搅着药勺,吹凉了喂过去,笑道:“这还不好啊,这样体贴的郎君可不好找了。”
  本来听了前半句,苏窈略有些害羞,到后半句,她瞬间联想到魏京极,想到盛华与他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之前还同盛华姐姐说,她是魏京极的第一选择——在魏京极让她看到的画像里,盛华确实是第一个被圈红,位于最上层的。在她说,盛华是最有可能成为他的太子妃这句话时,魏京极也没有否认。
  可事情忽然峰回路转,以至于她面对盛华时都有些不自在。
  也许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盛华忽然提到了魏京极,“太子殿下被禁足了,你可知道?”
  苏窈摇头,“不知。”
  “那日太子殿下在茶楼喝醉了酒,听见几人在背后议论你,动了怒,命人将那一行人的腿都打断了,玄武街巡视的武侯说,他们那几人是被逼着用手爬回去的,爬了一夜,黎明时分才回到府中。
  后来便有人呈折子给圣人,圣人也动了怒,命太子殿下在东宫抄写佛经。”
  苏窈下意识问:“说了我什么,竟叫他这样动怒?”
  盛华看着她的眼睛,“胡乱揣测你与殿下的关系,说殿下迟早会娶你。”
  说话时,盛华一直在观察苏窈的神态,没有错漏她任何一丝异样的表情,令她感到失望的是,苏窈听到这话,眸光轻闪,似有些心虚慌乱。
  盛华失望地捏紧勺子,既然她和太子殿下两情相悦,为何又要说那些话来给她希望。
  看她在中间像个傻子似的转,她可曾真心将她当成朋友?
  苏窈不想在盛华面前提起魏京极,也不知该如何向她开口,正想扯开话题,盛华却将碗搁在一旁。
  她道:“我才想起来,今日宁安县主要来寻我,昨日接了段凛的帖,今日着急赶来,没给她留口信,时辰不早了,她也该到府上了。”
  苏窈仰头看她:“那盛华姐姐你先走吧,我让白露送送你。”
  “不必,叫她服侍你喝药吧。”
  语罢,盛华撩起衣柏,长睫颤了几下,挺直腰走出门。
  苏窈听着远去的脚步声,烦闷地叹了口气,自己拿起药碗,喝了一口浓稠的药汁。
  白露适时进来,将一封帖子送来,顺势接过药碗,道:“郡主,这是长公主府送来的帖,您要不要看看?”
  郡主府每日的请帖能装一匣子,各位夫人的赏花宴,垂钓宴,同窗的各类酒席等等,应接不暇,近日因着苏窈生病,全数都拒了回去,只这一份留了下来。
  苏窈打开一看,颇为意外,“长公主听说我病了,邀我去郦水山庄里住几日。”
  不曾想段凛哥哥竟这般细致,长公主那他都去送了帖。
  一个小小风寒,如今她身旁好友人尽皆知。
  苏窈失笑,心却像是被人用棉花拂过,暖洋洋的。
  “郦水山庄?那可是个好地方,清幽又静远,还能泡汤驱驱风寒,养病再好不过了。”白露回忆道。
  苏窈其实是个不愿意折腾的性子,可也不想拒绝段凛的好意,欣然点头,“确实是个好地方,你扶我起来,我给长公主回帖。”
  白露服侍苏窈回了帖,即刻着人安排下去,众仆妇丫鬟压着声儿,匆匆忙碌起来。
  上一回来郦水山庄已是几年前的事,郡主府早先的随侍也都记得规矩,此次出行显得游刃有余,晚间行李便备好了。
  长公主府的一等侍女莺儿早早的便乘了轿来,先是仔细问了问苏窈的病况,才道:“郡主莫怪,原先殿下是想亲自过来瞧瞧您的,可近日府上在做法事,殿下抽不开身,也怕临时离开惹得真佛怪罪,反对你不好,只能派我来瞧瞧。”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病,只是风寒,劳殿下记挂准我去郦水山庄休养,我怎会怪殿下。”
  莺儿笑道:“那殿下就该放心了,等郡主病好了,可要去给我们殿下瞧瞧,也好叫她安心。”
  “应该的。”
  两人共乘一轿,长公主名下的地产,莺儿都是熟脸孔,比官家小姐的脸面都管用,有她领着他们去,公主府的侍卫一路放行。
  就在苏窈动身后不久,段凛便来了郡主府,总算到了休沐的日子,他起了个早,却还是没赶上。
  门房与他道:“郡主受邀去长公主殿下的山庄养病了,应需住上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段凛有些意外,一连几日没见着她,也不知她好些了么,想到她还要在长公主的山庄里休养数日,又需好一阵子见不着人,心下不免失落。
  府前人来人往,他站了一会儿,决定去山庄寻她,就算只能看一眼,他也好安心。
  思及此,段凛又转回,问是哪个庄子。
  门房想了想,回答:“郦水山庄。”
  与此同时,东宫也收到了消息。
  梁远抓着信鸽的脚,取下一筒信,松手,信鸽扑腾翅膀飞走。
  魏京极正在武场练剑,刀枪剑戟摆了几架在旁,靠墙的位置放着数个靶子,长弓利箭有序放置。日头毒辣,他赤着上身,手持一柄红缨枪,胸腹和腰背处肌肉紧实成块,似藏有狂劲的爆发力,随着行云流水的动作,汗水成汩流下,隐没润湿在玄色长裤裤头。
  梁远等着魏京极停下,双手奉上信件,道:“郡主已经前往郦水山庄。”
  魏京极深邃的眉眼染上凛冽锋芒,尚来不及褪去,仿佛又成了战场上掌生杀予夺的悍将。
  他轻喘几口气,音色低哑,“嗯。”
  梁远都忍不住耳朵发麻,心中告罪一番,正想告退,就又听到一句:“这里交给你,我再出去逛逛。”
  “……”
  魏京极擦了擦汗,眼神淡漠,语气无情:“有急事,传信给我,不急,就说我在抄经。”
  梁远:“……是。”
  说完,魏京极便去了浴房,梁远立刻着人安排下去,样子已经有点轻车熟路。
  ————
  郦水山庄与郡主府相距甚远,马车行了半日,才悠悠停下。
  莺儿先下了马车,拿出长公主府的令牌,一一吩咐下去,才令郡主府的侍从下车,进了山庄。
  白露带着人去安置卧房,莺儿便带着苏窈在庄子里转,好叫她熟悉熟悉。
  山庄远离人烟,占地辽阔,从高台望去气势恢宏,朱墙内,楼阁庭院高低错落,莺儿带苏窈看了几处浴汤,又叫来山庄大夫替苏窈诊脉调方,带了个人到苏窈面前。
  “郡主,这位是侍卫统领白石毅,他跟在殿下身边多年,是当年殿下开府时便被调在身侧的,有事您可以寻他。若遇解决不了的急事,庄子里养着信鸽,您可叫人传信去府上。”
  她身边站着的侍卫统领穿着一身铁甲,虎背熊腰,朝苏窈一拱手:“郡主放心,有我在这,没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这里扰您清静!”
  苏窈点点头认了人,丑时,莺儿离开山庄,与此同时,另一辆马车在山庄后门停下,马夫谨慎地拿着令交给白石毅,后者浑身一震,即刻打开了门。
第20章
  山庄里除了主殿是常年候着长公主的,其余偏殿院落,想住哪皆由苏窈高兴。
  侍卫将十多箱行李搬去左偏殿,几个侍女清点好物件,一一摆放妥当,燃香启窗。
  夜里,两个侍女举着灯,引着苏窈去到最近的浴汤。
  靠近左偏殿的池子出了些问题,临下浴时,白露眼尖瞧见底下有两块白石松动,混了不少泥土进去,因此叫来人修缮,现在用不得。
  眼前这片温池甃石为池,白矾上彻,走近了,里头热气扑面而来,温度霍然拔高,侍女看向池子右边,提醒道:“郡主要小心些,这一块有一丈深,底下已砌了玉墙隔开,可下水时也需当心。”
  这些事莺儿午间已同她交待清楚,苏窈点了点头,侍女恭敬将她的衣衫脱下。
  浴池角落里点了灯,金柳叶缠枝的鎏金灯台,一盏灯台便有数十根红蜡,烛火簇簇燃烧,少女粉润无瑕的身子靠壁而坐,在昏暗灯光下如出水芙蓉,娇若凝脂的肌肤下了水迅速泛红。
  从脸颊到纤细脖颈锁骨,藕臂……浑身发红。
  侍女们骇了一跳,仔细确认了水温,方安下心去洒花瓣,再去准备牛乳和清水,准备为苏窈净身用。
  苏窈鼻子还不通气,池子里又热,方才有人在,她还不好做什么,此刻人走了,她才往上坐了点,慢慢仰起头,用嘴轻轻喘气,像是搁浅喘息的鱼儿。
  胸口顿时轻快不少。
  “嘭”!
  苏窈顿时睁开眼,立刻捂住胸。
  这声儿听起来像是关门的动静。
  她警觉地抬目朝门口看去,可并没有看到什么人,这里往外望去,只有一扇屏风稍作遮挡。
  若有人进来,定会有影子,苏窈观察了一会儿,没多久又传来一道“吱呀”声。
  她紧张地往后靠,背脊紧贴着壁。
  是方才伺候她的侍女。
  她们两人抬着浴桶进来,向苏窈请了安,叫来另外几个侍女进来抬水,她们则在屏风外候着。
  苏窈犹疑片刻,最终什么都没问。
  ……
  与浴池咫尺之隔的院内,高大俊极的青年关上门,下颚线紧紧绷着,眉心紧锁,气息有轻微絮乱。
  魏京极半阖着眼,深吸一口气,屏气几秒,缓缓吐出。
  他就在郦水山庄这一事,苏窈还不知情。
  那日将她吓到发热的情形历历在目,他本想明日再见她,换个温和点的方式,也叫她夜里好好休息,他亦好将政务处理完。
  回京第一日,魏京极便与户部尚书董具打了照面,虽说近些年战事未止,可国库不至于亏空至军饷难以赴继,即使将士坚韧,最后一仗也打的惊险异常。他一早便打定主意来查,令人私下调查税粮,十日前有了点眉目,却死了一个重要线人,那伙人察觉到端倪,才有了茶楼那一幕。
  魏元名下的茶楼,一群纨绔子弟明知他在,竟还有胆子大放厥词,许是觉得他醉了,觉得有机可乘,于是他便陪他们演了场戏,如他们所愿被禁足。
  他并不心急,此举证明他们做的不干净,才需要时间抹除,历朝军饷案皆牵连甚广,此次正好顺蛇打七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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