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清楚的很。”
苏窈摸摸鼻子,假装没听出来他话里的另层意思,慢吞吞从他身上爬下来,幸好这是夜里,魏京极看不到她耳垂红的发烫。
每次给他换药,她都能感觉到他身体不同寻常的变化。
有时一个微乱的呼吸,她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佯装淡定。
“你今日怎么没用膳?”苏窈另起话题,“听说小厨房给你做的东西都原封不动的送了出去。”
魏京极道:“没人陪,不想吃。”
苏窈往外走,想去倒杯茶,闻声回道:“梁远不是人?”
“他不算。”
“……”
“你以为只要来个人陪我,我就有胃口?”
苏窈正欲反驳,却又绊到了门槛,这回她刚往前倒了一下,腰就被拖着往前,耳边脚步声凌乱须臾,她整个人栽进魏京极怀里。
唇.瓣轻轻擦过一片冰凉柔软。
意识到那时什么的时候,苏窈的背紧紧贴着闭合的窗,屋外众人正你来我往的踢毽子,热闹非常。
她和魏京极却同时乱了心跳,安静的能听到各自的心跳声。
他低头,温热呼吸轻轻洒在她的鼻梁处,“故意往我这撞?”
“没有!”
苏窈心乱如麻,隔着薄薄木板,却有一个东西嘭的砸了过来。
她被吓的搂住魏京极的脖子,可他正好头低着,两人的唇再一次贴上。
魏京极弯了弯唇,“还说没有。”
“……”
窗外,慕茹安暗道一声不好,“快快,这毽子怎么踢到他那去了,快捡回来。”
侍女连忙点点头,猫着腰去捡。
苏窈仿佛被人定住,搂着魏京极的脖子,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动的话怕被人发觉不对,不动,这个姿势又亲密的紧。
幸亏魏京极良心未泯,在侍女小跑到窗边时,捧着她的双.腿将她抱进了里间。
第81章
当夜, 苏窈默默在魏京极那待了许久,等慕茹安带人玩够了,方才趁着月色回院子, 中途撞见侍卫, 还不忘命他们去小厨房喊话,让厨娘做些点心送去魏京极房里。
经此折腾,她算是明白魏京极因何食不下咽了,说来她也有不是, 便是段凛来了, 她也不该顾此失彼。
这样想着, 苏窈翌日起身,便想同往常一样, 径直去照顾魏京极。
大夫说了他如今稍有好转, 也不过只是能下地,断不能久站, 一天三次汤药也不减,念他昨夜只吃了点心,今日一早,苏窈就让厨娘做了些补身子的汤。
踏出月门那刻,身边忽然有声音叫住她。
“阿窈。”
苏窈停下,半侧着身往花圃里瞧去, 一双水盈盈的杏眸倒映出段凛的身影。
“二表哥,你怎在我院子外头站着,也不进去坐坐?”
苏窈的院子是整个苏府最为宽敞的地儿,不仅有观雨台, 还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湖与湖心亭。
内接书房钓台,最好用来消遣时日, 也一贯是众人逗趣解闷的地方。
可段凛却觉得,若无旁人,他踏入这月门,便如同进了她的闺房一般。
清晨尤得避嫌,才在这片攒着晨露的小花圃里等着。
听了苏窈的话,他只是笑笑,道:“我想你还未起身,便没去扰你清静。”
“二表哥寻我有事?”
“无甚大事,只是昨夜邀你赏月不得,今早见你府上的花开得极好,想问问你,可能带我游园?”
苏窈略一犹豫,脸上露出歉意,道:“可他的药快熬好了,我得去瞧瞧。”
这个他,虽未指名道姓,却有些心照不宣的自然亲密。
段凛眸光不变,望着她的眼睛,道:“很急?”
苏窈点点头。
初夏的日头并不大足,朦胧的云朵里散出些日光,也像笼了层纱。
段凛后退半步,嗯了一声,“好,你什么时候得闲,都可派人来知会我一声,只要我在府中,便有时间。”
苏窈未答。
她想到了魏京极和她说的那句话——
“他对你还有非分之想。”
当时她听到魏京极这话,潜意识不愿多想,仿佛忽略过去便可当做不存在。
因为在她看来,这三年时间,足够姨母和姨父去为二表哥寻一位知书达理的好儿媳。
而段凛在与她通信时,也从未表现出其他想法。
字字合乎情理,不曾有过逾越,不论怎么看,都只是表兄妹间最简单不过的问候。
她以为她与他已经过去。
因此时时刻刻唤他二表哥。
可现在,事情似乎与她想象的相去甚远。
往后一连几日,苏窈有意无意的避着段凛。
因段凛尚有公务在身,也不能时刻待在苏府,如此下来,竟几日都不曾与苏窈单独碰见过。
只有用膳时和众人一道,才能见到她出现。
段凛是个聪明人,也知道苏窈此举意味着什么,但他并不说破,表现的和之前别无二致。
饭桌上,也能无比从容的同苏窈说话。
苏窈便也假装无事发生,听白露禀告小厨房今日为魏京极备的菜谱后,思索片刻,又怕他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便在午膳前亲自去寻魏京极叮嘱了一番。
事实上,魏京极并非故意,只是如今与苏窈用膳的人又多了个段凛,他实打实没胃口。
苏窈从魏京极那回来,观雨台的菜也上的差不多了。
她忽然想到明日便是大夫言明要换方子的日子,许有些东西不宜混吃,又折返,将这事告诉梁远,让他去核验一番菜品。
这一来二回的折腾已算常事,所以在苏窈终于得闲坐下时,慕茹安凑过去,小声调侃道:
“阿窈,我怎么觉着段凛一来,魏京极的事也变多了?不是这不舒服就是那出问题,一日.你得往他那跑十趟。”
她隐含揶揄,苏窈却好似才发觉这事,琢磨着道:“是吗?”
慕茹安道:“当然!你难不成没发现?”
苏窈没发现,故而听慕茹安这么一讲,她慢慢想到了一些被她抛在脑后的事。
比如原先魏京极还会乖乖在房里等着她来,如今直接让梁远来请,每每都能抢先二表哥一步。
比如一口能闷完的药,他偏要喝上小半个时辰。
仿佛醍醐灌顶一般,苏窈嘴角微妙的顿了顿。
慕茹安好像被戳中了笑穴,哈哈笑道:“想不到我们大周的太子殿下私底下还是个醋缸子,你信不信,要是你说段凛要在你这再多待个一月两月,他这病马上又得加重。”
苏窈奇怪道:“为何?”
“当然是装可怜啦。”
苏窈:“……”
“哎,阿窈,你这性子日后得被他吃的死死的,各个方面的。”
苏窈:“……”
用完膳,苏窈想寻个借口先走,免得落在最后,又与段凛独处。
原先她本打算带段凛去乌州有名的地儿逛逛玩玩,如今得知他的心思,这就需叫上慕茹安她们,方才不显尴尬。
不过现在为时尚早,以魏京极对段凛的排斥,她若与他出游,他定然不能静心养伤,这事看来还需容后。
起码等魏京极的伤势更好些。
至于避着段凛,虽是下策,可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她如今对段凛没其他心思,可若他有,见她这样,大抵也能明白她的意思,好过说破后徒添疏离。
段凛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主动道:“今日晌午约了人,午膳赶不回府上,你们不必等我,我这便先行一步。”
他说这话时面对着众人,话却只是说给苏窈听的。
苏窈点头后,段凛就带着小厮转身离开。
师明镜也赶着去街上看杂耍,跟着离去。
慕茹安有时粗枝大叶,有时却又心细如发,见状,不禁叹道:“你们两个,可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明明没有说清“你们两个”是谁,苏窈却敏锐的觉得她是在说她和魏京极。
果不其然,慕茹安下一句便是:“魏京极从前在京城就是桃花遍地,到了江南也不遑多让,你呢,个个惊才绝艳,万里挑一的男儿,在你面前都成了这副为情所伤的痴状,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若说魏京极曾为情所伤,苏窈倒是见过,可她半点没看出刚才的段凛哪流露出一星半点儿的为情所伤的姿态,是以并不将慕茹安的话放在心里。
只道:“好了,你不是还想让我试试你铺子里的新衣裳吗?伙计可送来了?”
慕茹安一时有感而发,险些忘了大事,忙笑道:“自然送来了,我屋子里都快放不下了,都是昨日我们挑出来的。”
图纸被送到府上时,早有样衣做好了,只不过尚未开始让绣坊大批量做。
慕茹安做起正事来毫不含糊,每当名下的铺子上新样式时,她总会亲自试试,无论是钗环首饰,胭脂香料,还是衣裳。
有时也会趁着苏窈的空,邀她一起试,两人也好让绣坊改进,或是想个新花样出来。
今日要看的便是实衣。
衣裳已全部送进了慕茹安的屋子,进屋之前,苏窈往对面的房间看了眼。
窗户是打开的,往内照进光束,她隐约看到了一片白色衣角。
苏窈浅浅凝了下眉。
魏京极稍有好转便闲不住,总喜欢下地走动。
也不知圣人那如今是什么状况,她陪着他时,从各地加急送来的公文如雪花般飞入他房里,连伤了也闲不下。
“阿窈,你看什么呢?”
慕茹安从门内探头。
她也朝魏京极那看了眼,不过看的是那扇紧闭的门,笑着道:“他门都没开,也能叫你身在曹营心在汉?”
自从苏窈被魏京极救下之后,她便与魏京极亲密许多,虽有许多次是梁远来请她去照顾一二,可她脸上也无半分被迫。
显然是情愿的。
慕茹安与苏窈从小一块长大,相交数年,哪能不明白她这是与魏京极和好了。
但思及魏京极的身份,她也不免有些担忧。
苏窈听了慕茹安的话,面上窘了窘,按耐住转身去叫魏京极上榻休息的念头,假装要走道:“你再打趣我,我可就不试了。”
“好好好,都怪我这张嘴闲不下来,不说了成不成?”
慕茹安果断示弱,脸上却笑嘻嘻的,搂着苏窈的肩膀,像个大老爷们似的揽着她进房。
她的屋子算是客房里最宽敞的几间之一,这会儿摆了不少木架子。
一件件崭新的衣裙占满了空地,每个架子上都放了两身不同尺寸的,各式各样流光溢彩的面料让人几乎看花了眼。
“这些我亲自试过了,”慕茹安手指点了点摆在屏风外的几件,“你就帮我试试里面那几件,我不适合这样的样式,穿出来总觉得有些奇怪。”
苏窈轻轻点头,取了身云母白样式的齐胸襦裙,束腰,裙摆由象牙白渐变到薄如蝉翼的丝网。
慕茹安过去帮她穿衣。
侍女们早被派去做其他事,这会就她们两人。
明朗的日头下,细小的尘埃如同金箔碎渣,飞舞在室内,澄金般的光束将褪去衣裳的少女大片嫩白的肌肤衬的似雪如霜,柔肌雪肤莫过于此。
可苏窈穿里衣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总感觉这衣裳似乎有些紧,疑惑道:“茹安,这衣裳是不是做小了?”
慕茹安瞧了眼衣裳上的标识,那是为了区分她与苏窈各自试穿的衣裳尺寸所做,确认没错后,她道:“这件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怎会小了?”
苏窈默了会儿,接着穿,过了片刻,慕茹安也觉得有些不对,一开始里衣还能勉强穿进结扣,到了外裳,却是怎么都扣不住。
慕茹安下意识就往系不上的地方,也就是里衣被撑的高.耸饱满的那处看去。
雪色几乎能晃花人的眼。
抹胸处娇嫩的肌肤因衣裳过紧,被勒出了薄粉色,愈发显得白里透红,不胜曼妙。
“阿窈,”慕茹安咳嗽了声,脸上难得红了红,咳了一下,小声道:“不是衣裳小了,是……你这衣裳是按照一年前量度做的,有些不大合身也在情理之中。”
刻意放低的声音因故作严肃,非但不曾推动凝滞的气氛,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苏窈脸上泛起的红晕更甚,“茹安!你又打趣我?”
发生改变的地方在她自己身上,便不这么觉得,苏窈也不会在镜子面前端详这样羞人的地方,可他人看来却非如此。
“天地良心,这回我真没打趣你,我打个比方,”慕茹安知她脸皮薄,怕她真生气,解释道:“你可还记得今早送去魏京极房里的早膳?那其中有两个白馍馍?你如今……”
早膳她便是在魏京极那吃的,白馍馍又白又软,做的皮薄肉嫩,共有两个,还有些其他的东西。
如今被慕茹安这样一提,她脑海里立马浮现了那形状,还有魏京极漫不经心捏起,吞吃入腹的模样,顿时心跳的厉害。
苏窈脸上直冒热气,慕茹安素来对男女之事口无遮拦惯了,这些年过的随性洒脱,性子更是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