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父母，许长久突然想起来小机器人一直挂在口上的另一位制造者，问道：“对了宝贝，你之前说过你还有另一位制造者？”
小机器人听懂了她的问题，眼睛眨了眨，回答出被设定在程序中的答案：“是的，有两位，他们一个制造了我，一个完善了我。”
如果他是一个真正的孩子，那他此刻大概是骄傲的，因为它从来没听说过，别的小机器人有两个制造者。
他是独一无二的。
许长久挠了挠头，其实不太明白两者的关系，干脆直接问道：“那他是谁，你知道吗？”
小机器人的眼睛亮了亮：“制造者告诉我，她是一位拯救了整个国家的大英雄。”
室内的沉默过去。
封疆缓缓抬起头，看向芮蕤：“你刚才问我在怕什么？”
“我怕你随时都会离开。”
“那些比我重要的东西，随时都会带走你。”
“可是即使重来一万遍，即使我求你不要去，你依然会这么做的，对吗？”
“封疆。”芮蕤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叫着他的名字。
“没用。”她摇摇头，缓缓说：“我活不久了。”
封疆的目光一沉。
以前不明白的，在此刻突然明了了。
芮蕤看着窗外：“因为实验室的那些药物。”
“很多实验品在刚刚注射的时候就会发生排异反应，我亲眼看着他们痛苦地死去，那个时候，我以为我是幸运的。”
“原来不是。”
“那一年里，每一次体检，都是在宣告我的死期将近。”
“最后的一次体检报告，医生告诉我，或许是一天后，或许是两天后，但不会超过一个月。”
“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沉默后，封疆自嘲地笑了两声：“对你来说，我只是个陌生人，是你需要防备的敌人，哪怕后来达成了合作关系，你也从来没有信任过我。”
她的所有筹谋，她的所有计划——甚至哪怕是她就要死了，都不曾告诉过他一分。
“哪怕我一开始就说过，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争取。”
而他最后收到的来自她的消息，已是听到她的死讯后。
是她拜托他，带走狱中面临处死的夏副官。
芮蕤敛下眸子：“抱歉，我不知道你那个时候对我……”
“如果你知道呢？”他突然问。
她没有立即回话，半晌后，芮蕤看向窗外：“如果我知道，那时的我，会记得跟你告别。”
封疆笑了一声，意料之中的回答。
她的脚步不会为他停留。
他重重的闭上眼，再睁开眼时，脸上的笑容消失。
他随即转身，大步离开。
门被重重关上。
芮蕤垂下了手，看着那扇门。
怎么可能是陌生人。
在她救下封疆的时候，在她教封疆面对欺负还手的时候，在她有意识向正在搜寻试验品的养父隐瞒封疆实力的时候，她就已经将他纳入了羽下。
她或许会忘了这种感觉，但她下意识不想让封疆冒险。
她不想告诉封疆她要死了，因为她也讨厌别离。
在她写下那封信之前，她枯坐良久。
她细数自己身边经留的所有人，在这数年间，他们大多数已经死了，还活着的，好像只有封疆，她可以信任，她可以交付后背。
所以她写下了那封裹挟着致命风险的信。
少年时的相互依靠，成年后的无数交锋，她知道封疆一定会去救他。
芮蕤抬起头，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封疆就站在门后。
两人看着彼此，面上没有意外。
封疆想，在芮蕤面前，他永远落于下风，也永远会妥协。
他目光如隼，紧紧盯着她，声音沙哑：“你刚才说的，是那时的你，现在的你呢？”
芮蕤慢慢牵起嘴角，大步上前，扣住他的脖颈，向下拉。
唇齿交融间，一边是滚烫的呼吸鼓动她的耳膜，一边是冰凉的水落到她的脖颈。
芮蕤想，她知道如何回答那个问题了。
他们是什么关系？
是她知道，他一定会守在门外，就像封疆也知道，她一定会打开那扇门。
第103章 结局（下）
《心如擂鼓》的直播间里, 几个嘉宾正在休息，郑重的声音突然响起：“趁着这个时间，我们来连线一位场外嘉宾。我看大家今天一天都很关心她的去向, 那就让她本人来说明好了。”
说完, 芮蕤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弹幕一片哗然。
芮蕤嘴角带着笑意：“大家好，我没事，只是临时脱离节目，去办了一件重要的事, 至于是什么事, 不久后大家就会知道的。”
“只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开手机, 没想到大家这么担心，也产生了一些误解, 抱歉。”
【是小芮！小芮真的没事！那我就放心了。】
【呜呜我就知道那些都是谣言, 而且看芮芮的状态也很好。】
【明明是别人不明真相就造谣信谣传谣，小芮还主动道歉。】
【等下, 在玻璃倒影里看到了一个好高的男人，所以，是封疆？他俩还待在一起？本来今天好遗憾没能看到他跟芮姐的约会的，但是现在，我圆满了！】
【可是突然消失，还是感觉很可疑啊, 真的不是被抓了又暂时放出来了？】
尽管芮蕤已经直播，但还有人质疑其真实性。
就在这时，由真实事件改编的空军电影《归零》宣布了阵容。
排在第一的就是芮蕤的名字。
接着是空军的官方账号同步转发，算是给那些半信半疑的人下了定心丸。
【这部电影可以有空军支持, 有国家背景，既然特地选在这个时候官宣芮蕤, 已经足够说明芮蕤根本没有问题了啊！】
【没想到芮蕤第一部 电影来头就这么大。】
【是女飞行员的真实故事呢，期待小芮演好这位英雄飞行员的故事！】
【看了电影简介，不管是被演绎的角色，还是演绎角色的人，都是很棒的女性！】
几个嘉宾各自看着手机，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唯有苏盈秀看着舆论的反转，一下子懵了：“空军？”
紧接着，芮蕤探访飞行员家属，得到认可的照片也被电影官方账号发了出来。
【小芮真的很用心了，还特地去确认了对方父母是否同意她来演。】
【合照里面还有封疆呢，所以是封疆带着她去的吧？太好了，在节目里没有看到他俩的后续，在综艺外又等到了糖。】
【所以之前那么多唱衰她的人，觉得她有问题、被抓了的人，现在脸疼吗？】
【现在就很怀疑那些水军的来源，因为看到好多人用一样的话术去推苏盈秀……】
【别牵扯无辜，小苏没惹你们！】
【可她真的无辜吗？】
《心如擂鼓》最后一天的节目在反转中落下帷幕，没有了芮蕤，大家一致同意取消选择心动嘉宾环节。
所以所有嘉宾离开了游轮，回归了正常生活。
杨尖坐在办公室里，翻看着电脑中解压缩后的文件。
一张张照片，聊天记录，还有视频，都有苏盈秀有关。
邮件的信息是匿名的，但会去为芮蕤搜集这些东西，且有能力搜到的，他只想到了一个人。
杨尖叹了声气，尽管老父亲心态让他对于那人抢走芮蕤很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就是最适合芮蕤人。
杨尖抛开这些杂念，冷笑了一声。
这些东西足够他们反击了。
【大瓜！苏盈秀在参加《心如擂鼓》的时候是有男朋友的！男朋友是富二代，郭之平的电影本来更属意芮蕤，结果最后定下了她，就是因为资本的力量。】
【空口无凭就造谣啊，@苏盈秀工作室，来告。】
【还真不是造谣，是富二代喝醉了，跟圈里朋友炫耀的时候说出来的，有视频作证。而且还在湖边的时候，有几次他们出去集体活动，就只有苏盈秀一个人待在房间或是帐篷里，粉丝当时还心疼，说其他人故意排挤她，但其实那个时候，她都是躲着跟男朋友打电话。是的，她还违规带了手机。这都是她男朋友亲口说的。】
李初生看完了视频，胸口不断起伏。
他清楚，这不可能是假的。
他看着苏盈秀，震怒：“你不是说谈过的男朋友很早之前就已经分了吗？”
苏盈秀一脸的慌张：“是啊，只是后来又复合了，我没跟你说。但是上次节目中断，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分了，那次是彻底分了。”
“更糟的就是已经分了，他不会再管你了！”
苏盈秀和李初生焦头烂额，然而还没等他们想好怎么危机公关，还有更多的，关于他们几次买水军拉踩芮蕤，给芮蕤泼脏水的料也被爆了出来。
最近的一次，就是造谣芮蕤被警察带走调查。
【这才叫实锤！这才叫证据！都学学！】
【看得我目瞪口呆，芮蕤好惨啊。】
【如果只是有男朋友还上恋爱综艺、并且在综艺上还主动接近男嘉宾，这还只是道德层面上的问题，但是造谣诽谤，这已经是违法了吧？】
【更别提现在芮蕤背后可是有公家作保的，苏盈秀真的这次完蛋了。】
芮蕤那边，杨尖已经发出了声明，表示已经报警处理。
【天道好轮回呀，昨天苏盈秀的粉丝还到处说小芮是法制咖，结果到头来，法制咖居然是她哈哈哈。】
原本骂过芮蕤的苏粉们纷纷删掉了言论，接着是大规模脱粉。
仅剩的一些还在固执地等着她发声，然而很快就有人发现，苏盈秀的账号显示被禁言了。
【好了，这下算是实锤了劣迹艺人。】
【哇，还是第一次见到处理效率这么快的。】
【对不起啊芮蕤，昨天被水军带跑了节奏。】
芮蕤的账号底下聚集了道歉的网友。
而在所有人都在寻找芮蕤的时候，她已经跟封疆回到了海岛。
“所以你要给我看什么？”她问。
封疆没有说话，微笑着带她来到了楼上，那间上了锁的房间。
一打开门，踏进去，芮蕤就听到熟悉的机械童音，大喊：“封疆！既然你都已经把我修好了，我都已经醒了，怎么还不放我出去飞？不让我飞，我要把你打得稀巴烂！稀巴烂！”
身后的小机器人往后退了退：“它好凶。”
飞行器的声音一顿。
“好啊，你这个冒牌货也来了！模仿我声音的冒牌货，我要把你打得稀巴烂！稀巴烂！”
封疆轻笑一声，走上前，将盖在其上的布拉开。
芮蕤看着面前与记忆中几乎无异，崭新的飞行器，眼睛有些酸涩。
封疆笑了笑：“刚刚才修复好，不过这里的材料有限，所以飞行器的功能也受限。”
他刚说完，伴随着一道蓝色的流光在流线型的机身上划过，飞行器内又响起了一阵稚嫩的哭声——
“芮芮？呜哇，这小子终于找到你啦呜呜呜。”
机械童音中，刚才的嚣张瞬间消失。
————
迷雾散去，芮蕤看着面前半人半虫的怪物。
女孩的脸上溅满了血液，有她自己的，有人类的，也有虫族的。凝固了，黏连着她的发丝，已经看不出原本白净的面貌。
她的胸腹脆弱地起伏，昭示着此刻承受的痛苦。
唯一露出的那双眼中溢满了泪水，可她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嘴唇一张一合。
芮蕤知道，她在说：给她一个痛快。
看着扭曲变形的虫腿，这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实验品叛变到虫族阵营，背后又是谁的授意。
站在她身后的夏副官一脸的骇然：“实验室居然用虫族基因与人类融合？！”
而早在几年前，就传闻议会创立实验室，背后站着的其实是陛下。
一道惊雷劈过夏副官的脑中：“陛下他，他怎么敢的？！”
雾气再次笼罩。
雾中，夏副官来去匆匆。
等他再出现，是焦急的面孔：“上将，那具尸体已经不见了！”
“恐怕他们也已经知道我们在怀疑了。”
“可是我们……上将？上将？您怎么了？”夏副官看着芮蕤，大步靠近。
她脸色苍白，唇瓣几近透明，额角不住冒汗。
他无意间碰到对方的手背，冰凉一片。
再仔细看去，她的手指在发抖。
芮蕤的意志力有多强悍他是知道的，显然，她正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我去叫军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