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询问地看向关子欣:“所以我们应该选另外两条路吧?”
关子欣却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一脸茫然,似乎是在努力回忆。
“怎么了?”
“我,我好像记错了。”
“我印象里就是走这条路的,但是他们把标牌动过了,那应该是我记错了。”
沈沂清沉默了一下,“你不能肯定吗?”
关子欣的脸有些发烫:“我以为我记得的,但是现在……”
她又喃喃了一遍:“小芮把标牌换过了方向,那就是我记错了才对。”
沈沂清看着她明显有些慌乱的眼神,谨慎推测:“我觉得,他们也有可能没有动。”
但问题就在于,他们不能确定她到底有没有动过。
关子欣觉得自己是认识路的,但是当看到这个动过的标牌指向了自己印象中的方向,她又变得不坚定起来。
左思右想,她终于平复了下来:“我觉得,肯定是我记错了。”
【明白了,芮蕤悄悄让蔺泊洲做这个小动作,就是吃准了关子欣敏感多疑的性格,至于标牌他们到底有没有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关子欣已经乱了,记得再清楚也变不记得了。】
【唉,我也是这种性格,很感同身受,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立刻会怀疑自己的选择,变得不坚定,尤其是做重大选择的时候,总会掉链子,就挺难受的。】
【芮蕤还真是走在所有人的前面啊,她知道小关认识路,也算准了小关会怀疑自己,乱掉阵脚。还有知道许长久那组会走西边轻松的路,一方面,是这里的所有路线都在她脑海当中印着,另一方面,也是吃准了他们的性格哎。】
【现在就剩下钟钰钦还悬着没有解决了。】
钟钰钦的心神都紧绷着,不时环顾四周。
他思索着,芮蕤的伪装能力和隐藏能力应该都很好,说不定现在就躲在某个地方,正静静看着他,只等着他慢慢靠近,然后给自己致命一击。
她或许会蹲守在高高的树上,或许会匍匐在茂密的林间草丛中,将自己完全融入大自然——
一转头,芮蕤正顶着一只兔子头套放松地站在一片空地上,还主动朝他挥了挥手。
钟钰钦:“……”
是挺融入的。
他接着看向她胳膊上绑着的一大束气球,迟疑了一下:“你——”
但那边的芮蕤已经缓缓站直,做好了格斗准备。
于是钟钰钦不再废话,也起了个势,脑中思索着要一会儿如何缠住她。
尽管带着笨重的头套,但芮蕤的身手闪转腾挪间依然灵活,似乎很习惯这幅装扮。
反倒是钟钰钦不太习惯,有些束手束脚。
【啊!终于看到了最期待的画面!就算带着大头套,芮蕤也还是好酷!不对,更酷了!】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小芮一定会赢!带着这么多累赘还是不落下风,牛逼!】
【幼稚园兔头鲨手冲呀!】
二人你来我往,但并没有上次在车库一样的较真。
钟钰钦有些困惑。
他这样消极是为了缠住芮蕤,不让她有机会去找关子欣,但芮蕤按理说应该速战速决才对,可是竟也收着力。
不过她手上的那些气球到是有些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两人交手期间还击破了几个。
就在这时,对面的芮蕤骤然一改刚才的散漫,一记凌厉的鞭腿朝他挥去,钟钰钦向后一闪,随后却发现,那腿并不是踢向他的。
暗处的大竹罩被踹起,一只巨大结实的罩子瞬间裹挟着罡风朝钟钰钦扣去。
钟钰钦刚想格挡开来,却有另一道人影扑了过来,立刻将竹罩压了个严严实实。
他才意识到,刚才芮蕤的那些动作并不是消极散漫,而是在不动声色地将他朝陷阱这里赶而已。
【没想到啊,直接KO!】
【哈哈哈芮蕤发掘出了蠢蛋谈灼的一个实用作用——泰山压顶。】
钟钰钦倒是想翻出罩子去,可上头有谈灼压着,不好发力,要是强来也怕伤到他,只好卸下力气。
上头的谈灼一脸黑沉。
要不是刚才芮蕤言语激将,他根本不可能答应干出这么自毁形象的事。
芮蕤也蹲了下来。
直面那只可爱的兔头,再想到这人刚才凌厉的一腿,反差实在太大了。
钟钰钦苦笑一声,干脆一屁股坐下,心服口服地交出了自己的牌子。
随即,郑重通过耳麦广而告知:“匪徒组只剩下关子欣与沈沂清了。”
两人一惊,“长久和钟钰钦他们都被芮蕤拿走了牌子?”
可他们还在林子里打转。
刚才好不容易看到了第二个标志,结果发现,底下的土又是被动过的。
于是关子欣再次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即使沈沂清坚定地让她不要受标志干扰,但也已经来不及,她的思绪混乱了。
沈沂清坦然地接受了现实:“钟钰钦都这么快落败,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找到我们。”
果然,很快两人就都看见了那只兔头。
俱是一愣。
与他们想象中风风火火杀来的芮蕤不同。
纯白微笑的兔头,黄色的小水枪,手臂上绑着的七彩气球。
她好像不是来玩警匪游戏,而是来诱骗小朋友的。
“交出来吧。”
就连声音,也好像带上了温柔的笑意。
沈沂清冷冷说:“你是觉得,我不会反抗吗?”
即使无法赢过芮蕤,但也不意味着他就没有还手之力。
芮蕤笑了一下,只是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小水枪:“你觉得,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枪快?”
还没等沈沂清对那支造型可爱的小水枪嗤之以鼻,芮蕤又继续慢悠悠道:“也不知道这水枪在仓库里放了多久了。”
“还有里面的水,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
沈沂清的脸色霎时一变,连连后退。
见状,关子欣只好弱弱地举起手:“小芮,其实,挂牌在我这儿。”
兔子头套下,芮蕤似乎在微笑,朝她走去。
不过她没有去拿她的挂牌,而是在关子欣身旁站定,微微低头,话音意味深长:“迷路了?”
关子欣抿了抿唇。
芮蕤想了想,靠着树坐了下来,又朝她招了招手,让她也坐下来。
关子欣照做,又好奇地看着她充满童趣的装扮。
听她淡声说:“其实我只是让谈灼把标志拔出来,但是没有改方向。”
关子欣的脸又红了:“你刚才一出现,我就猜到了,可是我还是上当了。”
“小芮,你很聪明,什么都猜到了。”
“不像我就很没用了。”
“不,你很厉害。”芮蕤轻声说:“我在这里跑过几次步,所以才知道路线,但你也只来过两次吧,很了不起。”
关子欣抬头看她,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
“当然,我一点都不怀疑你的记忆力和方向感,只是你自己在怀疑。”
沈沂清在后头定定看着轻声细语交谈的二人,轻嗤了一声,离开了。
在芮蕤面前,关子欣的笑容多了起来。
“对了,你为什么知道我认识路?”
“你上次说过的,小的时候,在离家很远的游乐场迷路,跟大人走散了,明明只去过一次,但最后你自己顺利地回了家。”
那只是在三人贴面膜的时候,她随口嘟囔过的一句话,刚好被许长久对芮蕤倾倒苦水的叽叽喳喳声盖过,当时甚至没有人回应。
她根本不知道,芮蕤记住了,并且想得更深。
记忆的匣子被打开:“小芮,你知道吗?在那个游乐场里,也有戴着兔子头套的人,他摆着小摊,也卖气球,还卖小玩具。”
“他人很好,我没带钱,看我一直盯着,他还送了我一个小玩具。”
关子欣抱着膝盖,手比划着:“那种童年小玩具你玩过吗?就是一个很简陋的小游戏机,里面装着水和一些小圈圈,外面有两个小按钮,一按,水流就会涌动,小圈就会浮起来,套到小小的柱子上。”
芮蕤摇摇头:“没玩过。”
她有些遗憾:“你没玩过吗?好可惜。不过,这是我那天在游乐场里最深的印象。后来很快开始接触演戏了,一直忙着忙着,就忙到了长大,就再也没有去过游乐场了。”
听着她的讲述,弹幕也缓了下来。
芮蕤看她怅然,默不作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还没用的收音机,又拿出一柄螺丝刀,不紧不慢地将后面的线路板拆下来。
关子欣渐渐忘了说话,只是看着她将一只气球放了气,扯断弹性的气球嘴,那只灵活的手只是翻动了几下,不知怎么就将其缠进了前端的透明空壳底下,又联动上前面的调频按钮。
然后她随手编了几个小小的草环。
片刻后,她将水枪里一小部分的水倒入了透明壳子里,顿了顿,又低声补充:“水是我重新装的,很干净。”
关子欣顿时笑出了声。
最后看着她用螺丝刀重新上了后板。
她试着按动外边的按钮,压力立刻让水流动了起来,草环也被冲起,套到了小指针上。
“是这样吗?”
【卧槽,芮蕤还是个废物利用的手工达人??而且没玩过,光听描述就咔嚓搞出来了,这一套操作给我看得一愣一愣的。】
【小芮真是脑子灵活、行动力也max,之前打架的时候是酷酷的兔头鲨手,身手矫健,现在是温柔哄小朋友的兔头姐姐,好温馨啊!】
【呜呜越来越喜欢小芮了!】
关子欣小心翼翼地接过,“没错,就是这样的,你好厉害。”
她扬起嘴角:“谢谢你,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的快乐了。”
芮蕤却笑了笑:“那个时候,你靠自己找到家,一路上也一直沿着记忆中的方向。当时的你,对自己的方向没有怀疑,只有自豪吧。”
“这些也都想起来了吗?”
关子欣愣住了。
突地,耳麦里,郑重的声音悠悠响起:“哼,我说小芮啊,不对吧?我不是说了,最多只能拿五样东西的吗,你怎么还偷摸多拿了一个螺丝刀呢?”
芮蕤不慌不忙地收起了螺丝刀:“郑导,这可是一档恋综,总要成一对吧。”
“气球跟打气筒,就是一对,它俩只能算一样。”
【哈哈哈又是芮式歪理!但是小芮可真好呀~小关也很好,其实可以更自信一点的~】
【芮蕤取走三个牌子的方式都不一样呢。】
【学着小芮一拳打翻煞风景的郑重!嘿哈!】
关子欣摩挲着那个简易的小游戏机,心头五味杂陈,想着想着,眼圈有些红了。
她拿出挂牌,“谢谢你,小芮,这个给你……”
话音刚落,她手中突然一空——后方一道水流将挂牌冲了出去。
关子欣有些茫然地看向芮蕤。
但她并没有动自己的水枪。
芮蕤眯起了眼,接着,缓缓站起身,朝着水流射来的方向转过了头。
光影暧昧的夕阳下,身穿迷彩服的高大男人正懒洋洋地斜倚着树,树影投射,交错在他头上顶着的另一只纯白兔头。
男人举起水枪,轻晃了下,似是向她示意。
而那与她的如出一辙的兔头微微歪着,标准的三瓣嘴,朝她微笑。
第34章
戴着一样兔子头套的二人对视。
树下, 看不清的脸,这幅场景,芮蕤脑中突地闪过一张熟悉的脸。
关子欣敏锐地感觉到这会儿的气氛有些微妙。
“小芮?”她轻喊一声。
芮蕤的手缓缓按在背带上, 姿态似乎没变, 兔子头套下的唇角已经紧抿。
耳麦里突兀响起郑重的声音:“怎么样?小芮,意外吧?告诉你,我请的外援到了!你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