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记?老身将他抱回慈幼院的时候,确实在他身上见到了胎记,还是个菱星形状,老身当时就感叹这孩子不简单,谁想……唉!”
大嬷嬷将她带去柴房,夏裕就在里边玩耍。
夏裕痴痴傻傻,与别的孩子人相处不来,大嬷嬷担心他会被其他顽皮的孩子欺负,索性就让他单独住在柴房,每日都会过来陪陪他。
“大嬷嬷!”房门打开,夏裕一下子就扑向大嬷嬷。
注意到江晚渔的时候,他咧开歪斜的嘴,“哥、哥哥!”
她回以微jsg笑,心中却不是滋味。
“裕儿,坐好来。”大嬷嬷拉开夏裕的旧衣裳,袒露出他的肚子。
江晚渔定睛一看,果然没错!
肚子上一颗菱星胎记,年纪比她大一些。
这就是她爹、景伯要寻找的孩子!
难怪爹爹和景伯找了这么久,都没能找到这个孩子。
因为他们根本没想到,这个年纪比她大的孩子,看起来只像是个十岁孩童!
“小公子,裕儿是你要找的人么?”
她微微颔首,大嬷嬷一阵欣喜,“是不是他的爹娘正在找他?”
她摇摇头,大嬷嬷脸上的欣喜转瞬而逝,甚至多了几分警惕。
“大嬷嬷,我现儿也不知找他的人是何用意,但我向您保证,不会让他陷入危难。”
听到她这句话,大嬷嬷的警惕才渐渐消散。
既然找到了这个孩子,她就得快些找红西,通知景伯。
江晚渔与夏逢寒暄几句后,又与慈幼院的人告别。
回到玉笙居时,天色已暗下。
转了一圈,又喊了几声,红西都没有回应。
“姑娘,那家伙被大人叫去了,走之前留了一句话,说是姑娘有事找他的话,便等等。”
“好。”
她进房换了裙装,出来时红西正从主院那边回来。
垂头丧气,蔫了吧唧,背还弓得很低,像是没力气挺直。
“红西,你这是怎么了?”
红西颇为枉屈地掀起眸,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了一句没事。
因为他保护江晚渔不利,还纵容她擅自行动,被祁屹训斥了一顿,还扣光了他一个月月钱。
原本他还得吃十下藤鞭,好在江晚渔没事,祁屹又担心他会给玉笙居带去麻烦,才免了他的鞭刑。
祁屹今日休沐,送五公主回房后,又折返玉笙居,看到了他和江晚渔出府。
祁屹放心不下,换上暗影阁的衣服跟了出去。
若没有祁屹的出现,江晚渔说不定就会出事。
红西也有些自责,“渔儿妹妹,下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行动了。”
“现在我好好的在这儿,何必说这些?对了,这次幸亏有一个暗影阁的人救了我,是你找来的么?”
红西:“……不是。”他有多大的能耐,找个少主给他办事?
“这就怪了,那他怎么这般及时出现,还救了我?罢了,下回我会给他付银子。”反正那人也不会说话,即便他看到了什么,她也不怕。
“红西,我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景伯要找的那个孩子,找到了。”
红西像是不敢相信,怔怔地看了她几息后,才回过神来。
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臂,“真的找到了?没有认错?”
她正色道:“我检查过他肚子上的胎记了,绝对没有认错,他比我大几个月。”
红西像是得到了罕世的宝物,原地蹦了好几下。
嘴里喃喃自语,“找到了、找到了!终于找到他,我们有希望了!”
“红西,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人?”她心中疑惑极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渔儿妹妹抱歉了,我们所谋之事太大,这十几年来我们躲在暗无天日的鬼街,筹谋这一切,不能有半点差错。”
江晚渔不再问下去,从红西的话,她大致已经猜到。
“那你快些去向景伯禀告罢,不过这个孩子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什么意思?”
“他自幼中毒,流落在慈幼院,朝廷削减了慈幼院的月银,负责照顾孩子的大嬷嬷无能为力,只捡回他一条命,毒却没有能解,他落得个痴傻的毛病,十七岁的年纪长得像十岁孩童。”
红西面色铁青,吸了几口气,闭了闭眼睛,才忍住没在她面前发怒。
“我先去找老先生,看看他如何说,渔儿妹妹,我不在的时候,你莫要出玉笙居。”
“好,我答应你。”
红西踏风而去,又有人踩着夕阳而至。
“沈郎中,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有事,还是大事,对你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沈培然还背着个药箱,像是刚从哪儿问诊过来。
她迎他坐下石凳,倒了一杯热茶,“沈郎中,你快说罢,莫要吊我胃口啦。”
第135章 你不准看多她一眼!
“上回有个赵大娘,上我的医馆找你,说是你给她开的方子真神了,她连续喝了几剂药,真的怀上了!她以为秦老还住在我这儿,所以才上医馆寻你,想要当面谢谢你!”
“这件事被赵大娘满街宣扬,马口街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去,好多有那方面隐疾的人日日上医馆蹲守,想求你诊治,我的医馆可从来没有过这么多人!”
赵大娘?
不就是秦爷爷住在小巷时的街坊邻舍么?
上次她随手给赵大娘开了个暖宫的方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见效,还怀上了孩子。
“这些都还不算,你猜这些人之中,还有谁也过来了?”
“谁?”
“刑部王侍郎!”
沈培然压低声音,“就是上次刑部那三个官差被厉鬼切了命根子,厉鬼又将命根子丢进了王侍郎的房里,吓得王侍郎从此无法与妻妾行房事,他求了各路郎中未果,才想着寻你试试。”
江晚渔本想靠着流言让当年的事情慢慢闹大,不料他居然找上门来了。
“江姑娘,王侍郎说了,若你有法子治好他,酬金是少不了你的,不过你先前大病才愈,应该多养着身子,我便与他说先征询你的意见,帮不帮还是得看姑娘如何抉择。”
帮,肯定帮。
她不仅要帮,还会贴心地帮王侍郎送上死路。
“沈郎中,三日后我出府,你可以告诉他手下的人,劳烦他三日后在医馆等着。”
“好,江姑娘身子可受得住?万事不要勉强自己才好。”
“多谢沈郎中关心,对了,我一直有个疑问想要问沈郎中,不知沈郎中方便否?”
“有什么江姑娘尽管问,在下知无不言。”
“我初次上医馆请沈郎中之时,看到了凌庭萱的贴身丫鬟与你说了几句话,敢问沈郎中与凌庭萱可曾有过什么交集?”
沈培然顿了顿,神色有几分不自然。
在她的印象中,沈培然一直是个正直的郎中,有事也从不藏着掖着,今日还是他第一次有话不愿说出口。
她很想知道其中缘由,但也不愿勉强,“我多有失礼,不该问的事竟问出了口,还请沈郎中莫要放在心上。”
沈培然眉心微低,叹了口气,“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告诉你也无妨……”
“当初我家遭遇大祸,全家只剩我一人活了下来,那时候偏巧不巧,遇到了凌姑娘,也就是现在的凌大小姐。她说我有悬壶济世的本事,不想看我因此颓落,给了我三十两银子,助我重开医馆,我才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当时她偶尔会来医馆看看,她爹爹也就是现在的凌尚书,患有哮喘,她常托我给她找些砒霜治病。江姑娘肯定也知道,这砒霜用得少了是能治病,可一旦过量便是能要人命的毒药!”
确实。
一般来说,医馆、药房都不会轻易给病患开砒霜。
因为这种药可治好人,也能直接杀死人。
除此之外,她还从沈培然的话里,听到了很奇怪的地方——
凌伊阳患有哮喘。
凌家人在尚书府住了这般久,她从未听说过凌伊阳有哮喘的事,更没有看到过凌伊阳发病。
凌庭萱的话,准是谎话。
“沈郎中,那你给她开了砒霜么?”
“给了,不过每次只开一点点,我实在是怕出事,但她对我有恩,据她所说,那三十两也是她父亲听说了我的遭遇,才好心施助,若是我连这点忙都不愿帮,倒像是我狼心狗肺了。”
“那她们后来为何要你闭紧嘴巴?还跟你划清关系?”
“约莫是升了官,还与我这等地位低微之人有交集的话,也是落了她们凌家的脸面,所以那丫鬟才过来与我说那些话,我也没必要去纠缠她们。”
落了脸面?
她看并非这么简单。
当初凌伊阳没当上户部侍郎之时,户部侍郎另有其人。
可突然有一日,原本的那个户部侍郎死于自家,死因正是砒霜中毒。
那会儿她爹爹因为户部侍郎的暴死,连续伏案好几日,她问了两个兄长才知道原因。
后来户部缺空,凌伊阳向爹爹毛遂自荐,求爹爹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若是他无法胜任侍郎一职,他愿主动向圣上请辞。
上任户部侍郎并非儿戏,要经过重重筛选。
可谁也没想到,凌伊阳竟一举通过,没有一丝坎坷坐上了侍郎之位。
在他任职户部侍郎后的半年,她爹爹就被诬陷贪赃,凌伊阳便顺势取代了她爹爹的户部尚书。
现在回想起来,疑点重重。
“沈郎中,你可还记得凌庭萱一共找你拿了几次砒霜?”
“记不太清了,但是绝对不小于十次,每次约有半钱,都是混着面、海螵蛸一起开的药,用以治疗凌尚书的顽疾。”
江晚渔泛起一丝冷笑。
每次半钱砒霜,存十次以上,这么大的用量,足以直接毒死一jsg个人!
由此说来,那个户部侍郎的死当真与凌家人有关!
原来啊,凌伊阳很早之前就有预谋,是江家人识人不清,把这样的祸害亲自迎进了门!
“江姑娘,你打听这些做什么?莫不是其中有什么问题?”
“沈郎中,你还能找到当初给凌庭萱开药的药方么?”
沈培然面露难色,“虽说我开药方之时,都会记录医案,但时间久远,许能找到,也得花费不少时间。”
“我能否再托沈郎中一件事?求你一定要找到给凌庭萱开过的药方,这事关我江家几十口人枉死的实据。”
她双膝微曲,欲要跪下地来。
好在沈培然及时接住了她的双臂,“江姑娘你这是何必?以你我二人的交情,你想要那些药方我自会给你找来,我敬重你的医才,更感谢你让我认识了秦老这位良师。我在都城认识的友人寥寥无几,你和祁将军都是其中之一。”
听到祁屹,她的脸色有了微微的变化。
这点细微的变化,却正巧被沈培然察觉了去。
“江姑娘,你看我,真是不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祁将军的大婚之日我听说了,他甚至没给我请帖,真不够朋友!他这无情无义之人,江姑娘不必为了他伤神!”
江晚渔掩嘴笑了笑,“多谢沈郎中安慰,我对大人来说,不过是低贱的婢子,我最不缺的便是自知之明,所以不敢奢求太多,更不会去争风吃醋伤神。”
“那就好那就好!多多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硬道理,对了,这是我顺道给你带的一些补药,上次吃了药引和浮根之后,你体内的虚寒赶走了大半,照这样下去,姑娘能活更久了!”
沈培然是发自内心地替她高兴。
原本以为她最多只能活三年,甚至是一年,可如今有了祁屹的心头血和浮根滋养,她竟渐渐好转起来。
以前夜间还会咳喘,现在已经能安然入睡。
在他心里,早已将江晚渔当成一个医者,许是惺惺相惜,他舍不得看到如此大才的女子早逝。
眼下她身子愈发康健,她日后就能有精力钻研医术。
“沈郎中之恩,我现下无以为报,待有朝一日我身后无甚牵绊,我定会努力报偿你的一切恩情。”
“莫要说这些,上回崔氏在我的医馆闹事,不是你出手,我怕是要被她打得鼻青脸肿。我帮你的你记在心里,怎你帮我的就不算一回事了?”
江晚渔又笑了,两颊间碧水盈盈,明艳却清浅的笑意,直教人移不开眼睛。
她太美了,好似一颗剥了外皮的青提,水水润润,柔柔嫩嫩。
沈培然看得双眼都直了,眼前蓦地闪过祁屹那张沉得要人命的脸,瞬间急急移开目光,不敢多看。
“咳,天色不早,在下也该快些回去了,姑娘快些进屋罢,莫要着凉。”
“好,沈郎中慢走。”
沈培然出了玉笙居,小院门门后一直站着的人,差些没把他当场剥皮削骨。
“将、将军,我可都按你的吩咐,把补药都给了江姑娘。”
祁屹没接话,黑沉沉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他。
盯得他背后凉意十足。
“将军,我说那几句有损将军颜面的话,也是为了安慰江姑娘,是将军说了,莫要惹她不开心。”
祁屹仍是盯着他,阴冷嗓音低低响起,“她为何面对你时,笑得这般开心?”
“啊?这我哪知道呀,江姑娘与将军相处的时候,从不笑么?”沈培然觉得莫名其妙。
笑,怎么可能不笑。
只是她与他相处之时,笑容从不是发自内心。
一半是为了讨好他,一半是苦涩。
像是方才那般明媚,杏眸里含着初春的桃色,他是第一次见。
那个笑容至清尽美,他想收藏下来,据为己有。
可他现在却做不到……
最令他烦躁的是,她的笑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沈培然这个家伙!
“下次她笑的时候,你不准看多一眼!否则……”他低沉着声音,语气里是浓浓的警告。
沈培然满肚子的委屈,天地良心,他对江姑娘可从未有过想法。
只不过江姑娘天生倾国倾城貌,他也是个俗人,看到美好的女子,想多看两眼,这竟也成了罪过?
唉,这个将军,未免也太过分了!
难怪江姑娘面对他的时候,不会露出那样的笑,该!
“你心里在骂我?”祁屹冷不丁来了一句。
被戳穿心中所想,沈培然打了个寒颤,“我哪敢啊?我可打不过你,你一只手就能把我的胳膊拧断,我后半辈子都瘫在床榻上,你养我啊?”
祁屹冷嗤一声,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丢给他,“这点够么?”
手握沉甸甸的银子,沈培然不解,“将军何故要给我银子?真要养我?哈哈,得了罢,我方才是说笑,托江姑娘的福,近来上医馆问诊的百姓多了,我也够吃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