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醋坛又翻了——卡木乙【完结】
时间:2023-10-03 23:05:27

  顺利将所有临摹的账簿塞进洞口,她复原了木塞原本的样子。
  她能够确定,这两日并未有人来检查过侧堂。
  供桌上的供品没换,连她上次走之前,木塞故意留出半个指甲的宽度,都无甚变化。
  她自幼脑子就好,看过的东西不会忘掉。
  打点好一切,她欲要从狗洞爬出,身后却响起一道高亢的声音。
  “什么人!”
  狗洞本就难钻,现在突然有人冒了出来,她怕是钻到一半就得被人拽出来。
  看来只能正面对抗了。
  江晚渔暗暗握紧袖口下的暗刀,转过身时,发现对方只有一人。
  想来应是留守在庙堂的暗卫。
  那暗卫眸中闪过一丝寒光,握紧手中的匕首直直向她刺去。
  她一丝不慌,看准朝她刺来的匕首,迅速侧身一躲。
  与暗卫调转了个位置。
  两人擦身之间,她抬手对准暗卫的颈脖处,袖中的暗刀猛地往外一伸!
  血痕出,鲜血滴。
  但她的力气仍太小,没能直接要了对方的命。
  暗卫以为她是个不会武的白面书生,出手时没把她当回事,却不料自己被她伤了!
  若是她这一刀刺得再深些,他定会当场毙命!
  暗卫随意抹了抹脖颈的血,双眉压低,这一次他不会再轻敌。
  凌空一跃,泛着白光的匕首再次向她袭来。
  这次的招式凶猛又凌厉,才勉强躲过两招,江晚渔就有些招架不住。
  不行!
  她不能就这样落在他手里!
  眼下定是打不过暗卫,唯有先跑出庙堂,混到人多的地方,她才有机会逃生。
  可要如何逃?
  论轻功她没有,就连体力也比不上人家。
  就在她陷入进退两难之际,屋檐上落下了一个人。
  那人戴着面具,身形挺拔。
  那人速度了得,在暗卫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踹翻了暗卫。
  许是他下脚的力度太重,暗卫生生咳出两口血,晕了过去。
  他正要补上致命性的一刀时,江晚渔拦住了他,“且慢——”
  “别杀他,杀了他,他的主子就会马上怀疑到侧堂里的东西,我还有别的办法!”
  他又收回了刀,站起身来。
  “谢谢你!”江晚渔朝他作揖,又跑进庙堂里,将所有的供品抱走,只留下一两个在地上。
  她出来的时候,又摸了摸暗卫的身,将其身上的碎银带走。
  “这样一来,他们就会以为是野孩子进来偷东西,这个暗卫监守不利,按照他们的规矩,定会直接处死,也不会供出我们来。”
  她记得那日夏裕见到她的第一反应。
  从夏裕的反应看来,他不是第一次偷偷溜进庙堂,甚至还被人发现过。
  夏裕痴痴傻傻,凌伊阳的人才没有把他当回事。
  追踪红西的暗卫随时会回来,她必须要快些离开。
  “我们快走吧!”她拉上男人欲要跑的时候,出去的那几个暗卫恰巧也在这时折返。
  完了,不知庙堂还没有别的路?
  就在她分神片刻,蓦地被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臂揽住了腰。
  旋即,一阵失重之感,她被手臂的主人带到屋檐上,整个过程不到一息,她甚至还来不及反应。
  屋檐里地面足足有四五米,她怕高,只得牢牢抓紧那人的手臂。
  稳稳落在屋檐上后,因为畏高,她差些发出声音。
  是那人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要说这人也怪,青天白日里,穿着黑衣戴着面具也就算了,连手也戴着手套。
  还恰好在她危机之时救了她。
  是认识的人么?
  庙堂里,回来的暗卫发现有一人躺在地上,立马格杀,接着派人去告知凌伊阳,剩下的人在庙堂里搜寻。
  危机渐渐消除,男人才松下手。
  江晚渔扭头看向他。
  “你身上的味道,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连两人的身形都很像,这个男人也和他一样,比她高大了许多。
  男人身子一僵,呼吸微不可查地重了些。
  江晚渔并未发现他的异样,又自顾自笑道:“但我知道,你不会是他,他现在应该在和他的新婚妻子温存。不说这个了,你救了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男人从怀里拿出一枚玉牌,上边刻着三个字‘暗影阁’,玉牌左下角还刻着一个烛龙似的图腾。
  “你是暗影阁的人?”她微微有些意外。
  暗影阁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救了她?
  男人点点头。
  “你叫什么?”她又问。
  男人眸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但还是指了指玉牌上的烛龙。
  “你……不会就叫烛龙吧?”
  男人又点头。
  “你是不是不会说话?”
  又是点头。
  “原是如此,你为什么要救我呢?”她问了这句话后,又觉得自己有些傻,“对了,你不会说话……不过还是很谢谢你,要不是你出现,我估计就没命了,我要怎么感谢你呢?”
  她看了自己一眼,身上出了从侧堂里带出来的供品果子,就没有旁的东西。
  “这样吧,三日后你若是还会出来,就在对面的慈幼院等我,我给你谢礼,我自己绣的荷包,不是特别贵重之物,你莫要嫌弃。”
  烛龙这次没点头,像是嫌弃她的谢礼。
  “你不要就算了,我知道你们暗影阁的规矩,拿钱办事,可我眼下没有银子,等过段时间赚到银子,再给你好吗?”
  烛龙摇了摇头,指尖戳向她腰间。
  她以为他是在轻浮她,下意识扬手给了他一耳光。
  下手不是很重,她怕被人听到。
  烛龙有些委屈,又指了指自己的腰间。
  “你是还想要荷包,是吗?”
  点jsg头。
  看来是她误会人家了。
  江晚渔略带歉意,“那三日后午时左右见,现在还得劳烦你一件事,能不能把我带下去,我还得去对面的慈幼院。”
  他没有一丝犹豫,将她横腰抱起。
  落地后,她被他轻轻放下。
  刚想跟他道谢,她却发现,人已不见踪影。
  真是个怪人。
  她不去多想,径直进了慈幼院。
  夏逢带她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谈起往事时,每每落泪。
  她蓦地想起爹爹临死前交代她的事,遂问起夏逢慈幼院里有没有年纪与她相仿,腹部有胎记的孩子。
  夏逢思考良久,道:“倒是有一两个这样的孩子,但有一个两个月前因为伤寒而亡,今日就剩下一个孩子与你年纪相仿。”
  “是谁?”
  “你见过,夏裕。”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是夏裕……?
  夏裕比她还矮一个头,痴痴傻傻,模样也不过是十岁孩童。
  他竟与她年纪一般大?!
第134章 他到底是什么人?
  听完夏逢的话,她才知道夏裕的身世有多凄惨。
  夏裕年已十七,比她大几个月,可矮矮瘦瘦,长得像个十岁孩童一般。
  究其所有,他自幼被人下毒,丢在了慈幼院门口,大嬷嬷将他抱了回来,这才帮他捡回一条命。
  慈幼院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很贫苦,夏裕体内残余的毒物,是直接致使他变得痴傻、没法长大的一个原因。
  慈幼院最初是前朝皇帝设立,专门收留为千旭国殉难的遗孤,起初每个月朝廷都会往下拨款一百两银子,用以支撑慈幼院的发展。
  谁知,变天了。
  现任君主更改了前朝不少制度,百姓们刚开始叫苦怨天,后来也不得不被迫接受。
  慈幼院亦是如此,从刚开始的一百两渐渐削减,至如今每个月只有十两银子。
  还得大嬷嬷每个月去求户部的人,他们才会不情不愿地施舍十两银子。
  慈幼院原本有近百个孩子,银子削减后,孩子们食不饱病不医。
  短短十年,就有将近半成多的孩子死于恶疾不医。
  如今,慈幼院只剩三四十个孩子,仍是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
  大嬷嬷没有银子再请奶娘,也不敢再接收新的遗孤。
  这也是夏裕那日为何会出现在旌畴庙的缘故。
  夏裕痴傻,但他知道庙堂里会有吃食,所以才费尽心思挖了个洞,只为进去偷供品。
  心中压抑得难受,她找了个理由站起身,欲要去找夏裕确认他腹部是否有胎记。
  刚走到后院,就看到几个孩子趴在地上,嘴里吚吚呜呜叫个不停。
  “夏伯伯,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今早他们还好好的!”
  夏逢赶忙上前,扶起那几个孩子。
  江晚渔也上前帮忙,顺势检查了孩子们的眼耳口鼻。
  嘴唇青紫,脸色发白,额头也很烫。
  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些孩子患了伤寒。
  脑子里飞速闪过关于伤寒医治的方子,她问夏逢:“夏伯伯,慈幼院里可还有年轻力壮者,这些孩子染上了伤寒,需得马上用药。”
  夏逢也知情况不妙,“除了我和大嬷嬷之外,还有一个常年借住在此处的穷书生,他也在前院给孩子们教书,我这就去唤他来!”
  夏逢前脚刚走,后脚大嬷嬷又抱着一个患病的孩子从里屋出来。
  看到江晚渔,大嬷嬷有些惊讶,“这位小公子是何人?”
  “我爹是夏逢先生的故交,我姑且算是他的小侄,你便是夏伯伯所说的大嬷嬷吧?”
  “是嘞是嘞!你是客人噢,老身惭愧,眼下院子里的孩子不知怎么了,大概是没空招待你了!”
  大嬷嬷面有愧色,向江晚渔解释之时,她抱着的孩子又开始哭闹,嘴里不停地喊痛。
  “嬷嬷……嬷嬷,肚子里像是有好多虫子在咬,好痛……”
  “晓亮乖啊,不痛不痛,你和哥哥姐姐们先忍忍,嬷嬷这就给你们去找郎中,好不好?”
  “大嬷嬷,我会些医术,就等夏伯伯把另一位教书先生叫来,我开个药方让他先去抓药。”
  大嬷嬷一喜,“真、真的?那太好了!这些孩子早晨时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唉!”
  因为是夏逢带来的人,大嬷嬷一点也没有怀疑她说的话。
  “大嬷嬷,他们从早至今,都吃过些什么东西?”她还是得再确认一遍病因。
  “吃了一些窝窝团,看眼已是月尾,朝廷的银子也快花光了,窝窝团是五日前蒸的,哦还有隔壁卖肉老徐送的半挂猪肉,上次煮了一直没舍得吃,想着今日是晓亮的生辰,老身这才给孩子们分着吃!”
  “上次是多久?”
  “没多久,也就十日前罢!”
  “十日前?!”
  “对、对啊!老身已经用竹罩子将吃食盖起来咧,虽说周围生了些蝇蛆,但老身把它们都赶走了,还用熟水洗了一遍。吃起来有点发酸,可好歹也是肉啊,孩子们已经好久没吃到肉味了。”
  江晚渔神情一瞬紧绷。
  十日前!
  这煮熟的吃食根本不能放置这么久,特别是禽类,难怪这些孩子们会肚痛发热。
  他们不是染上了伤寒,而是痢疾!
  大嬷嬷带皱的眼角处夹杂着许多情绪,自责道:“小公子,老身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是不是那些窝窝团和肉害得孩子们变成这样?”
  江晚渔没法开口。
  看起来,确实是大嬷嬷害的这些孩子。
  可她也是无可奈何之举,为了孩子们能吃到肉,她舍不得吃一口,将肉留到今日,却不知肉放久了,其实与剧毒无异。
  追根溯源,是朝廷无用。
  “晚渔,秦先生来了!”夏逢终于带来慈幼院里的另一个教书,“来,纸和笔墨,你且将就着这桌案写。”
  “好。”
  她提笔蘸墨,挥挥洒洒在纸上写好了药方。
  大嬷嬷看到纸上这么多味药,瞬间慌了,“小、小公子,能否开少些药?能治好孩子们就行,用不着效果这么快,咱们已经没有什么银子了……”
  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倒是那些染了痢疾的孩子声音此起彼落。
  听到孩子们啼哭的声音,大嬷嬷终是于心不忍,“罢了,老身还有一只镯子,当掉应是能换个十几两银子。”
  夏逢极力反对,“不行!这是您战死的孩子留下的唯一遗物,要当也是当我房里的几幅墨宝,它们无甚意义,当了也不心疼。晚渔,药方写好了就给秦先生快些去抓药罢。”
  欲要递给秦先生之时,她忽的注意到,后院角落长着几株白毛毛的东西。
  她抓着药方的手又收了回来,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走向角落里的植株。
  “晚渔……”
  夏逢还想再次催促她,却被她笑着打断,“无需去药房抓药了,这儿就有现成的药!”
  除她之外,每张脸上都写满了疑问。
  “我在医书上看到过,这株叫白头翁的草药,正是专门治疗痢疾的良药,只需用水煎服,喝下后腹痛便可改善,喝三剂可彻底痊愈。”
  “那还等什么?快快快,小秦,你去摘了洗干净,给孩子们煎水!”
  “好,我这就去!”
  秦先生折下白头翁,匆匆往厨房去。
  孩子们喝下后,静躺一刻钟,痛感果然减轻不少。
  “小公子啊!今日真是多谢你了,若不是你在场,也不知这些孩子还得受多少苦,都怪老身没用,给孩子们吃了不好的东西!”
  大嬷嬷一边抹泪,一边躬身感谢她。
  她才十七的年纪,哪能承受得住长辈的大礼?
  “大嬷嬷,您快别这样说,我不过是举手之劳,您也别太自责,您、夏伯伯和秦先生三人,拉扯大这些孩子不容易,若没有你们,孩子们早已冻死饿死了。”
  “唉,朝廷这是要逼死我们啊,这里的孩子是战死沙场将士们的遗孤,他们的爹爹都是为国捐躯,为何要落到这般田地?”
  江晚渔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好拍了拍她的背。
  大嬷嬷哭干了眼泪,又重新振作起来。
  “好了,让你听我这老婆子一直抱怨,怪不好意思,你今日来是探望夏先生的吧?夏先生辞官后,一直在这里给孩子们教书,不仅不要月钱,还自掏腰包给孩子们买吃食,是个极好的人!”
  由经大嬷嬷这一提醒,她才想起自己要找的人。
  “大嬷嬷,夏裕在哪儿,能让我看看他肚子上有没有胎记么?不瞒您说,他可能是我现在正在找的人。”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