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夏知笙乖乖喊:“二表哥好。”
几人已经上了车。
江聿自然不可能让纪莱开车。
最后陈贺把车开回去,几人一同上了纪莱的车,只不过驾驶位上的人换成了陈贺。
纪莱在副驾驶,后座留给夫妇两个。
这几日,夏知笙心情开朗。
情绪稳定许多,胃口也渐渐恢复,脸色也养回了红润健康。腹部只有一点不可察觉的小起伏,仍然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眉眼弯弯,格外乖巧讨喜。
“初次见面,没来得及给弟媳准备礼物。”纪莱回头朝她笑笑:“等下次,下次一定。”
两小时后,抵达纪家。
和初次去江家庄园感受到的压力不同。
纪家的每个人都很好说话,夏知笙在江聿轻声的介绍下,一一见过各位表哥表姐,舅舅舅妈等等……纪潇白今天也在,主动跟她招呼。
纪潇白面不改色:“小婶婶好。”
只要我脸皮够厚,尴尬的就不会是我!
纪老爷子见到夏知笙,全程都是和蔼的笑容,坐在主位上,朝她伸出手。
“姑娘,走近点,让我看看。”
夏知笙无声的跟江聿对视一眼,而后走过去。心里有点第一次见长辈的紧张。
纪老爷子拉过她的左手,拍了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见到喜欢的晚辈,都喜欢做这个动作。掌心不经意拂过那串血色菩提。
纪老爷子眼神微微一动,而后笑道:“是个好姑娘,有福气。”
“谢谢外公。”夏知笙有点腼腆。
纪老爷子被这声外公唤的心花怒放。
旁边一众人不由相视而笑,招呼着江聿坐下来,今日午餐格外丰盛,90大寿是个重要日子。老人家拉着夏知笙问了几个问题后,又看向她的肚子。
老顽童似的嘀嘀咕咕:“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纪莱帮着阿姨一起端出菜肴,刚出来就听到老爷子这话,无奈道:“爷爷,才三个月,还看不出男女呢。你别把人家姑娘看不自在了。”
“奥奥,你看我这老糊涂,小姑娘年纪轻,脸皮薄着呢,去坐吧,先吃饭。”
“等下个月知道了,再告诉您。”
夏知笙脸颊微微发烫,把纪老爷子逗的开怀大笑,而后回到江聿身边,被他牵住手。
男人唇边是无声的弧度,替她摆好碗筷:“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都是自家人,一顿饭热热闹闹。
夏知笙受到了无数关怀。
她第一次感受这么和谐的大家庭气氛,友好热情的不像话,令她受宠若惊。
饭后,自有厨娘收下残局。
夏知笙带着身子,容易困乏,现在不午休不行。纪家给她准备了客房,休息一阵。再睁眼时,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江聿靠在床边,静静守着她。
“醒了?”
夏知笙被他抚摸着肚皮,舒服的眯了眯眼:“江聿,外公他们好亲切呀。”
“那是我们家笙笙讨喜。”
江聿勾唇的一句话,把夏知笙说的不好意思:“在纪家待的还尽兴吗?”
夏知笙毫不犹豫的点头:“以后还想来。”
下午,江聿陪纪老爷子下了几盘棋。
结束后,纪老爷子神秘兮兮的朝夏知笙招招手:“姑娘,你跟我来。”
夏知笙回头看了看江聿。
江聿揉了揉她的头发:“去吧,外公可能是想给你礼物。”
夏知笙学的美术专业,在纪家不是秘密,虽然没有见过,但纪家人早就知道她的存在。
纪老爷子带着她到了书画室。
书香世家,少不了这些练字练画的地方。
夏知笙之前在江家,没有见到江聿妈妈的照片,到了纪家,却是看见了。
桌面上,相框里的女人停留在最好年华。
二十多岁拍下的照片。
温柔似水,美丽优雅,一袭洁白与浅绿交织的碎花裙,背着手朝着镜头笑。
旁边还有另一张。
是女人幸福的依靠在丈夫怀里,抱着婴儿。
好漂亮的人!
纪老爷子也看见夏知笙停滞的目光,慢慢走过去将相框拿起来。
相框被擦拭的很干净。
老爷子把她展到夏知笙面前:“姑娘,来见见婆婆吧,还没有见过吧?”
沁苑没有任何关于江聿父母的东西。
江氏庄园也不允许出现江聿母亲的物品。
夏知笙这回瞧得比刚才更清楚,切身体会到江聿之前向她形容的——两个很温柔的人。江聿的爸爸和妈妈,都是比阳光还温暖的人呀。
“她叫纪梓卿。”纪老爷子有点感伤:“是我唯一的小女儿,可惜咯,走的太早了。”
就连名字,也充满了书香气息。
纪老爷子最疼爱这个小女儿,请过算命先生,仔细琢磨了好久才定下的。
但命……哪是人能算出来的。
夏知笙其实想知道一个问题很久了,这会儿老爷子又提起来,她没忍住问:“外公,江聿的爸爸妈妈,是怎么过世的?”
或许是老爷子给人的感觉太好相处,不由自主就问出了口。
纪老爷子接过她递回的相框,爱惜的用指腹擦了擦边沿:“不是外公不想说。”
“是外公……没脸说,纪家对不起江聿。”
“姑娘。”纪老爷子把相框摆回原位:“外公看的出来,江聿很喜欢你。希望你们能好好过日子,不管以后的路怎么走,答应外公,夫妻之间信任才是最重要的,别不信他。”
相信他……
这种话,江老太太也说过。
夏知笙微微怔住,不管是江老太太的话,还是纪老爷子的话,好像始终隔着一层布,让她听不懂,也窥探不到背后的事情真相。
第111章 江淼,你爱我吗?
回去路上,车内空间宽敞。
夏知笙枕在江聿腿上,被他安抚着肚子,她最近很喜欢江聿这么摸摸她,很舒服。
软毯垫在身下。
像搂宝贝似的,胳膊搂着一个长方盒子。
“这是什么?”
夏知笙微微眯起眼眸,懒洋洋的:“外公给的貂毛画笔。”
罕见赤貂的毛发,韧性极佳。
整整一套,十五支。
市面上见不到,只有纪家这种三代以上相传的书香世家,家中珍藏着几套,用一套少一套,宝贵的很,有钱都买不到。
对于学美术的人来说,没有什么礼物比这个更称心意,夏知笙爱不释手。
“江聿,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呀?”
夏知笙问的突然。江聿微微一顿,才慢半拍的从话题中转过弯:“江淼。”
“噢……”
“问这个干嘛?”其实网上能搜到。
夏知笙说:“我刚刚看见你妈妈的照片了,外公告诉了我她的名字。”
江淼,纪梓卿。
蛮配的。
抚在腹部的手停住:“外公有说别的吗?”
“没有。”
夏知笙摇摇头,感知到他忽而微妙的情绪,抓住他的手,顺着从他怀里坐起身。
圈住脖子,亲昵的贴了贴鼻尖。
“晚上想吃松露鸭饼、焦糖布丁啦!”食欲上升后,夏知笙就成了小吃货。
话题就此变换。
那个问题确实令人好奇。
她可以问任何人,唯独对着江聿问不出口。
因为那一天,是江聿的生日。因为梦里的江聿,沉寂的令人心疼。
-
过了起初的三个月。
夏知笙情绪日趋稳定,整个人吃嘛嘛香,恢复以往的活泼开朗。
小腹开始产生明显的起伏。
江聿虽然之前说过不去公司。
但几个月不沾公事,也是不太可能的。
他到底担着江氏的责任,是集团的最高决策者。眼下宝宝才三个多月,距离预产期还有半年,他总不能做半年的甩手掌柜。
思及自己前段时间情绪上的不可理喻。
夏知笙也有些惭愧,当即拍拍胸脯,大方表示:“我没关系的!你去吧!我会照顾好宝宝的!而且还有方姨呢!”
见江聿还是放心不下。
江老太太索性把夏知笙接到庄园住了一阵子,好有个照应。
日子转眼又过去半月。
再有一周,就该做第20周产检。
江聿晚上会来接知笙。
他这半个月来把公事堆叠在一起,废寝忘食的处理干净,留出不少空闲。
之后又能陪夏知笙一段时间。
夏知笙很久没做梦了。
她努力的想把江聿完整记忆起来,可偏偏这段时间,周公忽然不眷顾她了。
午休结束,在走廊遇到江老太太。
江老太太正在楼梯口,看着墙上挂着的那些相框照片——她的儿子。
夏知笙脚步一顿,走过去:“奶奶。”
她现在肚子不大,活动还未受太多限制,和正常人差不多。只是需要避免弯腰,晚上睡觉也要侧着睡,对胎宝宝好。
“睡好了?”
江老回过头,看向夏知笙:“我听说,江聿前段时间带你去纪家了?”
“嗯。”
江老太太皱了皱眉,却是没说什么。
夏知笙犹豫了一下,问:“奶奶,七年多以前……江聿是不是去过槐清山?他那个时候,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那里?”
那是夏知笙记忆里,噩梦发生的地方。
但因着急迫想要记起江聿的念头,此刻那些排斥感好像淡化不少。
很想……快点想起所有事。
“你不知道?”江老太太讶异。
夏知笙摇了摇头。
江老太太神色复杂:“我以为你知道的,江聿说,那年在山上,你救过他。”
救过他,又以他们现在的感情。
整整三年多婚姻,知冷知暖,怎么会不知道他出现在那的原因?
江老太太不知道夏知笙记忆有损。
也不知道两人之前的交易。
夏知笙愣住:“那……您能跟我说说吗?”
救他……?
是指生病的事吗?
“还有……上次没说完的,江聿爸爸妈妈去世的事,能跟我讲讲吗?我记得,沂市当年的新闻说是,病逝的,但是……”
怎么想都不对。
如果是病逝,怎么会在同一天。还那么凑巧,是江聿生日的那一天。
提起江聿的妈妈,江老太太就神情不悦:“她不配当江聿的妈妈。”
随着相处,夏知笙和江老太太越发熟稔,已经不像最初那么关系紧张。
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
沂市当年对外公布说是病逝,大面积删除信息,都是为了遮盖家丑,给两家留点颜面。夏知笙如今是江家的人,没什么不能知道的。
“告诉你也不碍事。”
江老太太曾在医院里,因为对夏知笙伤害江聿的事不满,冲动时说过一句话。
她说,江聿在重复他父亲曾经的事。
那是因为,江聿的父亲,曾经也是被心爱的女人,刺中过一刀。
就是那一刀,要了江淼的命。
-
如沂市流传那般。
江淼和纪梓卿,当年郎才女貌,情投意合。他们念的同一所高中,又升入同一所大学,日久免不了生情,在一起的轰轰烈烈。
海誓山盟,婚礼轰动一时。
但有时候爱的太深,反而会成为人的执念。
江聿85岁那年,江氏继承人的成人礼怎能不重视,广邀宾客。
晚宴人来人往。
在当时的沂市,虽然江氏一家独大,但还有另一个外来的有力竞争者。
没有邀请对方,对方却主动前来。
那一晚,当着众多宾客的面,江淼不可拒绝的饮下一些酒。他带着笑,礼数周到的从容应对,直到送对方离开场合。
江淼饮完酒,有点难受,后来回房间休息的时候,睡得熟了点。
醒来却被发现,床上多了个女人。
是纪梓卿亲自打开的门。
亲眼目睹。
可是江淼,他根本什么都没做。男人失了从容,迅速向妻子做出解释。
纪梓卿静静看着床上抱着被子的女人。
许久未动。
而后微微一笑——“我相信你。”
肮脏的手段令人可耻。
两年时间,江淼改变原本温和礼遇的风格,雷厉风行,将外来者驱逐。
彻底赶出沂市。
但那件事,却成了纪梓卿心里的一根刺。
如鲠在喉。
丈夫和别的女人躺在一起的画面,午夜梦回总是入侵她最薄弱的神经,无时不刻折磨着她。一遍又一遍,回想起来清晰刻骨。
她知道自己是魔怔,可控制不住大脑。
反反复复的钻牛角尖。
精神渐渐开始出现问题,变得神神叨叨,又强颜欢笑。
纪梓卿在江聿面前依旧如常,还是那个温柔美丽的妈妈,会关心他,目送他去上学。只有和她日夜同处一室的江淼,察觉到不对劲。
每每夜晚醒来,都能看见她的异常行为。
甚至有一次,江淼睁开眼。
看见纪梓卿拿着一把菜刀,站在床头,就对着自己。见他醒来,又撒手把菜刀丢到一边,扑进他的怀抱,温言软语。
她问他:“江淼,你爱我吗?”
“爱。”
第112章 他不应她,不再抱她,也不哄她了。
江淼知道,她的心病泛滥成了灾。
没多久。
医生的一纸诊断书,被江淼捏到指节发白。
建议是——住院疗养。
说得好听点,叫住院疗养。难听点,就是关在封闭化的精神病院。
纪梓卿已经出现危害性行为,需要监管。
但那里面关的都是什么人?江淼不愿把爱人送进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他瞒着所有人,带着纪梓卿搬出庄园。
把江聿留在老太太身边。
江淼把空闲时间都留给爱人,无论去哪都会事无巨细汇报行踪,出门在外,视频通话总是不间断的,让她可以看到自己在做什么,日常会给她准备惊喜,无微不至给予安全感,夜晚总会先哄她入眠……
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