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果然让人安心多了。
吃完东西，疲惫接踵而来。
身心一起劳累过度的玩家们不顾地面有灰，倒头闭眼就睡。
反正又没有人也没有车，就当是睡了一张很不舒服的床，最起码不会困死。
晚上，胡不死在一阵呼噜当中研究从便利店里带出来的肉块，姜芜则拿出一张充气床垫，安详地躺在上面。
不管在哪里，她永远是最懂得让自己舒服的那一个。
……
“爸爸在家里看不见妈妈，哥哥和妹妹睡在一张床上……”
“妈妈消失后又回来了，爸爸随她一同去了……”
“哥哥找不到妹妹，连同家园一起失踪，只剩下他一个人寻找……”
“我吃掉了哥哥，我自由咯……”
深夜，胡不死也终于耗干了体力，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不知废弃了多少年的电线杆上站了一只鸟，它背上的发条转动，嘴里唱出像人类语言一样的歌。
配合着诡异的调调，自这一头，传遍了整座城市。
这首歌从午夜一直循环到黎明，直到破晓后，那鸟才扑腾着翅膀飞走。
走的时候还唱着另外一首歌曲，只不过是人听不懂的语言。
像是鸟叫，又像是残疾人士拼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的话语，没有一个音节完整。
……
玩家们一直睡到太阳晒屁股才醒。
昨天实在是太累了，如果不是不可以，他们真想狠狠地睡上一天一夜，好彻底缓解这磨人的疲劳。
可惜不行，他们必须赶路。
大家都不想被困在这孤城里一辈子，没有食物的来源，迟早会被饿死。
第117章 算命先生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他们再出发时特别注意周边的动静。
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立刻跑起来，生怕自己再被拦下。
然而游戏就是游戏，总不可能永远平安。
大部队拐进了一个分岔路口。
有些人认为选左边，有些人认为选右边，玩家们又开始为了意见不和而争执。
事情发展到了最后，他们甚至开始把矛头指向根本没开口讲过一句话的胡不死：“你为什么不在便利店里找找地图？有筛选食物的功夫，没有时间找对我们更有用的东西吗？”
小道士是真理解不了，暴脾气腾的一下子上来：“吵吵什么吵吵，能给你拿吃的就已经很不错了，有本事你自己去！”
挑他毛病的人也不甘示弱，梗着脖子大叫：“要不是你拦着，你以为我们不敢去？要不是你跟那个女人把我们的后路断了，我们早就把地图给找了出来！”
那个女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指的是谁。
老人家单手捏了一下，骨骼处传来清脆的一声响。
不大，却很有用。
吵闹的玩家顿时想起她昨天是如何一巴掌把那个NPC的脑袋给扇飞好几米远，凶巴巴的措辞在嘴巴里过了好几遍，最后还是闷声咽了下去。
事先申明，他不是怂，他只是觉得吵架等于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他不屑于干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队伍陷入了僵局。
大家都在为选哪条路而苦恼。
“迷路者，请问你们是否需要老朽为你们算上一卦？”
某些时候往往越是纠结，转机来得就会越快。
他们刚吵完架不久，耳边就传来了一阵咿咿呀呀的二胡声。
玩家们抬头看去，在道路的尽头，那里原本是空旷的，没有任何东西。
此时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小摊，简易的支架后面坐了一位戴墨镜的算命先生，他的脑袋歪在一旁。
看样子像是双目失明，只有一双手在弦上拉扯，发出不悦耳，但并不刺激的音调。
玩家们心中警铃大作，纠结症直接给治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另一条没有人的路。
遇到NPC怎么破？
赶紧跑啊！
不跑等着死？
傻子才会干这事儿。
当然了，遇上NPC根本跑不了，小摊子会自动追踪他们的行动轨迹，脚步刚刚一挪，上一秒还在左边的NPC，就转移到了右边。
前面没有路可以走，那就只能原地返回。
这让人很不甘心，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迷路人，身后是刀山还是火海？身前是开阔大道还是通关诀窍？你，是否需要老朽一测究竟？”
算命先生的二胡拉得更加杂乱，本来都已经跑了好几步的玩家愣是停了下来，他话里的意思不是很明显，只要往回走，就会遇到危险。
“测一卦需要多少钱？”
别人对他没兴趣，胡不死这个同行可就来了趣味。
现实世界中摆摊的大部分都是骗子，这游戏当中，不知能不能遇上对手。
“否，否，否。”
算命先生一连说了三个否字，二胡跟着拉了三个同等音节。
“老朽算卦，一不收财，二不收信，只算有缘人，只收有缘物。”
他眼睛看不见，说话是一套接着一套，听上去玄学感满满。
“那你看看我，是不是你的有缘人？”
胡不死乐呵地站到摊子跟前，把脸凑到算命先生的鼻子边，想要借机看看他眼睛长啥样。
很可惜，墨镜质量忒好，根本无法看到底下的东西长啥样。
“有缘，有缘！”
算命先生贴着他的脸看了半晌，铿锵有力地吐出这句话。
“哦？”胡不死兴致更猛：“既然有缘，那么你来给我算算，什么都可以。”
“老朽能力有限，算不了你。”算命先生摸着他的二胡半天，才又拉了一串曲儿。
“不是说有缘么，为何算不了？”
胡不死心中大概有数，他的命理十分复杂，当初连师傅都算不透，还是联合了其余几个老头一起施力才看了个大概。
这瞎子，没这本事也很正常。
“非也非也，有缘人并非能算者，呜呼，哀哉！”
算命先生叹息着，二胡跟着抖了两抖。
“既然不能算命，买东西总可以吧？”
姜芜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他摊子上摆了一排物件，全是手工编织的红绳，上面还绑了复古的铜钱。
“否，否，否，他不可算，你可算。”
算命先生在“看”到老人家后，忽然大笑了起来。
“你可算，你，可算！”
旁人被他这神经质的态度搞得胆子发毛，觉得这人多半脑子不太正常。
姜芜的脑子比他还要不正常，在听到自己可以算时，眉头稍微挑了挑：“算我什么？几时花光钱财？”
“否，你乃命中大富大贵之人，钱财一日不散，寿命一日不结！”
算命先生晃了晃二胡，一句话干脆结果了她的期盼。
“哦。”老人家情绪一下子落了下去，扫兴地走开：“这瞎子算得不准，你们别去浪费时间。”
呵，这属于是没讲到自己心坎，就开始贬低讲述事实者。
“大人！留步！”算命先生感应到她在离开，声音急忙拔高了几个分贝：“你还可算！”
她还算什么？
姜芜不想过去。
“大人命中有未完成之事，只要了结此怨，所求之事自然完成。”
算命先生叫不来她，只能坐在摊子后面喊。
“我没有愿望，除了把钱花完。”
姜芜依旧觉得他在胡扯，有一种想把摊子给掀了的冲动。
“否否否，此怨非彼愿，一日不解则一日忧愁，虚尽早破除。”
算命先生看起来比她还急，二胡都不拉了，搭在腿上敲了好几下。
胡不死在他和姜芜身上打了好几个来回。
他之前偷偷帮她算过，发现根本窥探不透。
这瞎子是真有几分本事，还是只是游戏设定出来诓人的？
“那你说说，我要怎么化解？”
姜芜掏了掏耳朵，她是真一个字都不信，配合着玩玩还勉强可以。
“买一对手串，赠送于他，即可。”
算命先生一板一眼，说的跟真的一样。
姜芜豪气的大手一挥，金砖把摊板都给压弯了去：“你的串我都要了，可？”
第118章 我想要你的眼睛
“不可，只能买两串。”
要说算命先生是为了算命，他还真不，带着推销产品；
但要说他想赚钱，可又不让别人多买，只让两串手串。
“那你把钱收了。”
拿出去的钱就像泼出去的水，姜芜是不可能再把多余的数额收回去。
指尖随便勾了两串红绳，套在了手腕上。
算命先生没多说话，这年头有谁会嫌钱多呢？
难得遇到一个大款，粗糙的大手把钱尽数拨到摊子下面的抽屉里。
虽然看不见他眼镜下面的样子，但玩家们就是感觉，他此时此刻非常的嘚瑟。
姜芜摸了摸手串红绳，突然又来了句：“我还想在你这买一样东西，不知先生愿出多少价？”
“大人请讲。”
算命先生收了钱，营业态度好了很多，连神叨叨的开场都省了去。
“我想买你的眼镜。”
姜芜指着他脸上的两个小片片道。
【得，这是没给她算出想要的，打算砸人家招牌。】
【算命先生：我好不容易靠着一副眼镜成功招摇撞骗，你居然还想给我拿了？没门儿！】
【突然感觉老瞎子好惨，本来是一句吉利的话，图人开心用的，结果碰上了主播这个铁板精。】
【铁板精是什么？】
【就是杠精的别名，不过主播还好，她只有不开心的时候才会这样。】
【算命先生：早知道我就不喊她了，妈的真晦气！】
【他可能这辈子没想过，有一天有人会提这么离谱的要求。】
“我的眼镜不卖，出不了价钱。”
算命先生还不算完全钻到钱眼里，理智地拒绝了她的这个无理要求。
“你的摊子上是可以以物换物的吧？你开一个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来换。”
姜芜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她看上的东西，就是烂在了垃圾堆里发臭，都要捡回来洗干净再丢掉。
“我想要的东西，你未必能舍得给。”
算命先生不犟了，他直勾勾地看向老人家，好像十分渴望。
“你总要说出来，我才能知道能不能舍得。”
姜芜望着他笑。
“我想要，你的眼睛。”
算命先生声音变得嘶哑，如同嗓子里面卡了什么东西，让他原本还算浑厚的嗓音失去了味道。
“好啊。”
姜芜想也不想，一口答应。
“眼睛嘛，这种东西有时候还没有心脏看得清楚，不要也罢。”
看她如此干脆，算命先生一时分辨不出来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你想要我的眼镜，必须先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让我看看你的诚心。”
“那可不行，万一在我瞎了之后，你反悔跑路，我不是白瞎了一双眼么？”
姜芜不傻，她的反诈意识超强，尤其是这种地边摊的三无商家，她更加不可能直接交“钱”。
“你身后有这么多玩家，还怕我跑路？”
算命先生指了指她后面的大部队，虽然眼睛看不见，手指的定位却是十分准确。
“瞧你这话说的，游戏的规则你难道不比我们清楚，在这里的首要规则就是只能说谎话。”
姜芜关键时刻脑回路清晰，她可是有好好遵守规则的嗷，不要到时候污蔑她。
玩家们陷入一阵怀疑人生。
他们寻思着，这两人讲了半天，好像也没有哪里说的是假话啊？
闹呢？？？
“你不愿意的话，那么老朽无法与你兑换。”
算命先生很有自己的一套原则，说不换就不换，起身推了摊子竟是打算要走。
姜芜这个曾经混迹商业城身经百战的老奸商，看不出来他是何意图那就废了。
要说没素质的人走到哪里都会欠打吧，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强硬地拽下了对方脸上的眼镜。
算命先生甚至都没有反应得过来，在原地愣神了一会儿，才开始恼怒。
在他眼镜被摘掉的那一刻，看清楚的玩家们胃里一阵恶心。
墨镜下面原来并不是瞎子，而是两只畸形的物种。
一只是鸟，一只是虫。
鸟不断伸出头去啄食虫，虫又要为了争夺地盘在尾部进化出了一个脑袋，趁鸟钻出来的时候不断把它往外挤。
正常人眼窝的部分早被啃食殆尽，光秃秃的一层可见白骨。
算命先生生气了，他好心为她占卜，她却反咬一口，暴露了他辛苦遮掩多年的缺陷！
“狂妄小儿！”
算命先生大吼一声，二胡在粗糙的手中不断来回拉扯。
听到这声音的人纷纷痛苦地捂住耳朵，一开始他们还能对抗一二，到后来，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从嘴里不断冒出白沫。
姜芜一点儿没被影响到，戴上眼镜用手推了推。
瞬间，整座空城在她眼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街道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怪物，猩红的眼睛瞪着他们，脸上尽是贪婪。
废弃的房屋也不是笔直的一栋大楼，而是由各种鬼魂相互拼接而成。
它们一半可以自由活动，一半被封印在了水泥当中。
因为动不了，它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东西，就盼着哪只猎物能够自投罗网，进入到自己的嘴巴里。
“别说，这游戏还挺怪诞。”
姜芜摘下墨镜，收进了仓库中。
老年人年纪大了，不能看这些恐怖的场景，不然心脏受不了。
墨镜阻挡了她的视线，所以当她一把眼镜拿下来时，就看到算命先生凑到面前的一张大脸。
他眼窝里的一虫一鸟已经分开，默契地咬向她的眼球。
姜芜没动，她很清楚，那些东西根本无法冲破她身边那道该死的诅咒，来对她进行实质性的伤害。
果然，虫和鸟停留在她眼前一毫米的距离，再也无法往前半分。
“多能，我也想把眼睛给你，可惜挖不出来。”
姜芜叹息着往后退了一步，捏住了其中的一只虫子。
那身体肥硕的东西使劲儿往里面缩，试图躲起来。
只是没有用，她稍微手上用了一点力，虫子就整个被拔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