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田寡妇摸摸自己红肿的脸，祈祷楚大根早点回来。她虽然和楚大根没有太多的感情，可是现在这个男人是她的依靠，要是真的有事，楚三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三人各怀心思，宝儿咳嗽的声音传来，金翠急急的回了屋。
此时的楚大根倒在灌木丛里，胸口轻微的起伏显示出他的生命迹象。终于有人看见他了，“快点，找到了，来几个人，帮帮忙。”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楚大根似乎有了点意识，依稀看见有人过来了，他想呼救，但是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很快，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将楚大根背了起来，众人疾步往山下而去。
山脚下，有人在焦急的等待着，看着回来的人群，有人喊了一嗓子：“赶紧通知宋大夫，大根昏过去了。”
宋大夫接到消息，拿出了急救工具，看着被背进来的楚大根，眉头皱了起来，呼吸微弱，心速过快，宋大夫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在宋大夫检查的时候，楚三叔赶来了，看见奄奄一息的儿子，脚一软，边上的金翠赶紧扶了一把。其他人也劝：“叔，你可抗住了，大根还指望着你呢。”
“怎么样，大根怎么样了？”楚三叔问。宋大夫指着楚大根脚腕上的伤口说：“被蛇咬了，这会儿才送来有点晚了。赶紧找车，送到镇上去，我先给他治一下，应个急。你们动作快点。”
这下大家都慌了，村民们不懂医术，可是基本常识还是知道的，被蛇咬了，还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肯定不妙呀。
宋大夫紧急处理了一下，卫生所里没有适用的药，只能简单的处理后把人送上了拖拉机，楚百川负责开车，催着楚三叔上车，楚三叔还没回过神，呆呆的问：“我也去呀？”“三叔，你不去，有事谁做主呀，赶紧呀。”在众人的帮助下，楚三叔上了拖拉机，拖拉机突突突的走了，留下一堆吃瓜群众议论着。
“我看大根这回悬了，那脸色都发灰。”一人摸着下巴，故作深沉的说。
旁边一人推了他一下：“别胡说，万一有点事，三叔可是要打上门来的。”“我说的是实话，你想，以前村里人上山的时候，被蛇咬了有几个能活下来的。再说，谁让他往灌木丛里跑。”说话的人倒无所畏惧。
“是呀，我们这里就是蛇多，要不然大家都不敢往里头跑，不就是怕蛇咬了，虫子叮了。隔壁村，有个老头，就是上山的时候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叮了一下，后来就瘫了。”
“要是瘫了也就算了，好歹还有条命在。”“得了吧，瘫在床上就靠人伺候，没人伺候还不是等死。”
话题越说越偏，楚晟听了一会儿，就回去和姐姐报信去了，知道楚大根没死，楚晟只觉得真是应了那句话：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回了家，林汐看见楚晟，关上门，把楚晟往屋里拽，又关上屋门，才问：“怎么样了？”楚晟看着姐姐吓破胆的模样，心里好笑，又一想，算了，姐姐胆小，不能吓着她，随即一脸轻松的说：“没事，人找回来了，听说被蛇咬了，现在去医院了。”听说人找回来，林汐安心了，一听说被蛇咬了，林汐的心又被揪了起来。问：“要紧吗？”楚晟耸耸肩：“反正宋大夫说还活着。”
林汐的心一起一落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脸的无措。楚晟拉住林汐的手，安慰道：“姐，没事，就是有事也和我们没有关系。估计是下山的时候，自己不小心。开春了山上蛇多，大家都知道。”林汐也这么想的。楚晟就是打晕了他，晕的时间不会太长，可能还是下山的时候遇上了蛇。真是恶人有恶报。如果能救回来，也算让他得个教训。
显然，事情很难往人们期待的方向发展。一个小时后，楚晟听到村民的议论。拖拉机回来了，大家还纳闷，怎么这么快？原因很简单，眼看着快到医院了，楚大根断气了。楚三叔不肯再往医院送了，都没气了，再去医院不是浪费钱，楚三叔做主，直接把人拉了回来。
楚大根家里传出了凄厉的哭声，田寡妇再次做了寡妇，楚三叔已经病倒了，虽然老头有点看不上自己的大儿子，可是到底还是自己养的，心疼是肯定的。再加上年纪大了，经不住事，一下子病倒了。
即使病的不轻，看见田寡妇还是能使上力气骂一骂的：“你个丧门星，克夫命，到了我家才几天，害的我儿子丢了命，你等着，我要你给我儿子偿命。要不你嘴馋，要吃肉，我儿子怎么会上山，怎么会丢了命？你个扫把星。”
田寡妇也没心情和他计较，只是捂着嘴“呜呜”的哭。人没了，丧事还是要办的。唐建国看着这一家子，直叹气。老的老，小的小，唯一一个能顶事的楚二根躲进屋里不出现，这意思唐建国也明白，那就是不肯出钱。
唐建国叫上村里的几个领导，带上妇女主任和田寡妇谈，田寡妇两手一摊，没钱。她倒也没说谎。刚刚进门，手里有一点钱也是她以前的私房钱。两边都不拿钱的意思就是让村里出钱？没这样的事呀，有老婆和老爹，村里肯定不能出钱。事情陷入了僵局。
可人不能这样放着，唐建国耐着性子和楚家人谈了一次又一次，最后，把唐建国逼急了说：“要是不拿钱，就把楚大根的房子抵出去，换点钱也够办个丧事了。”田寡妇不乐意了，房子抵出去，自己和女儿住哪里？金翠也不乐意，她想好了，宝儿给大伯当一回孝子，那房子就给宝儿。楚三叔倒是乐意的，除去办后事的钱，还有剩下的就是他的养老钱。大家各怀心思，房子还没抵出去，对房子的归属问题，几人又吵开了。
唐建国已经没脾气了，他扔下一句话：“你们商量明白了来找我。”
楚家人吵翻了天，楚晟看着眼里，眼里都是讽刺。林汐在得知楚大根的死讯，心里有点不安，总有一种我不杀伯仁，伯仁确因我而死的感觉。楚晟不喜欢看到了姐姐沉迷于这样的情绪里，他带上一些委屈的表情，说：“姐姐，这件事是不是我也有错？”林汐一震，看着楚晟委屈又懊恼的模样，摸着他的脑袋说：“怎么可能，当时这样的情况，我们是自卫，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我就，”林汐有点说不下去了。楚晟拉住林汐的手说：“那我打他那一下是对的？”林汐点点头，那是正当防卫。
“那楚大根下山不小心被蛇咬也怪不到我头上，对不对？”林汐再次点头，那是意外。
被楚晟这么一说，林汐觉得好像这事和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看着林汐松快下来的表情，楚晟又说：“姐，你给袁知青准备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林汐被楚晟转了心思，起身，去装点心，想着再做几个包子，听说一大早就走，方传志肯定来不及吃饭的。
林汐离开了，没发现楚晟脸上意味不明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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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离别
袁鹤帮着方传志整理包裹，到这里八年了，也积累了不少东西。有一些不方便带走的，方传志就送给了留下的知青,其他的能打包就打包，粮食也剩下不少，肯定要带着。屋外，刘霞站在门口，袁鹤看见了刘霞，招呼她进来坐。刘霞有些踟躇。方传志很大方：“进来吧，我在收拾东西，有点乱，你别介意啊。”
刘霞笑的勉强，问：“要不要帮忙？”“不用，都差不多了。”
刘霞看着方传志收拾，也不说话，袁鹤看出点名堂,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刘霞站在一旁默默等着。屋里剩下的两人都没说话，方传志也觉的尴尬了，看着刘霞问：“有事？”刘霞笑得有些凄凉，拿出了一个小布包说：“我做的，给你留个纪念吧！”方传志打开一看,是一件白色的衬衫，他赶紧推了回去：“这个不行，太贵重了。”刘霞不肯接，说：“你这次走，估计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拿着吧,我做了好久的，就当是我们认识六年的纪念。”方传志看着刘霞眼角的泪痕，也有些难受：“刘霞，实在对不起，我，”“没事，祝你一路顺风。再见！”说完刘霞就出去了。
方传志拿着这件衣服，心情沉重。自己早就感觉到刘霞对自己的好感，可是他对刘霞没有感觉，如今自己要离开了，刘霞还有继续留在这里，两人更加没有可能发展出其他的感情，方传志叹了口气，东西只能收下，回头再想办法还礼吧。
晚上，林汐和楚晟一起过来了，林汐拿出做好的点心和包子递给方传志：“这是一点心意，收下吧。明天我不去送你了，提前祝你一路顺风，前程远大。”方传志也不客气，收下东西，林汐递上一个小信封说：“一点心意，里面是粮票，不多。你肯定用的上。”
方传志确实为粮票发愁，一看是全国粮票，也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他拿出一本书，说：“我觉的读书还是有用的，这本书上有我自己做的笔记，你不嫌弃就拿着。”林汐也收了，以后可以给楚晟用。方传志看看楚晟说：“你也长大了，以后好好照顾你姐姐。”“当然！”楚晟应的干脆。
方传志的离开，让知青点静寂了一段时间。唐建国在安排好工农兵学员离开后，再次来到楚家。“怎么样，吵明白了没？”楚三叔知道这事不能拖，已经商量出一个结果了。把房子卖了，钱一分三，他拿一份，用于养老，宝儿拿一份，作为孝子给楚大根送葬，田寡妇拿一份，除开办丧事的钱，都归她。
卖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唐支书还是好说话的，村里先把钱垫出来，之后从他们的卖房子的钱里再扣出来。
终于将楚大根的后事办完了。唐建国送了一口气。田寡妇又找到了唐建国。唐建国现在见到楚家人都害怕，看着哭哭啼啼的田寡妇，不耐烦的问：“又怎么啦？”“支书，您说我现在怎么办呀？大根走了，他们要卖房子，我住到哪里去呀？”田寡妇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唐建国疑惑的问：“当时不是都说好了吗？你同意卖房子的时候就没想好住哪里？”
“当时我也是没办法，老爷子和弟妹都逼我，非让我同意，现在这房子一卖，我和我闺女住哪里去？你要给我条活路呀？”唐建国语塞，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也生气，这都什么破事。
“你不是能拿一份钱吗？有了钱，还不能造房子？实在那不行还能回娘家。”听到这话，田寡妇哭得更伤心了：“我娘家人不许我回去了，这回我连个依靠都没了，要不然我也不来找你呀。”
这话听着别扭，唐建国顺了顺气说：“那你什么意思，希望村里怎么办？”“造房子要好多钱吧，我的那些钱肯定不够，我也没什么要求，有个住的地方就行。”唐建国听出来了，这话的意思她是有主意的。“你觉得该怎么办？”“我想，我去知青点那里住，行不行？反正我就和我闺女两个人，能凑合的。”田寡妇擦擦眼泪，说了自己的想法。
唐建国没想到她把主意打到了知青点上，可是现在知青点也腾不出房子来。“挤一挤总可以吧，我们娘俩就是要个睡觉的地方。”唐建国揉揉发涨的脑袋说：“我要和大家商量一下，反正房子还没卖，你先住着吧。”
自从楚家的后事办完后，楚晟偷偷去了楚大根的墓地，一块石碑上刻着这个男人的名字，但是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男人再也不能伤害自己了。楚晟站在墓碑前，脸上是讽刺的笑：你的运气还真是差，本来想留你一条命的，可惜老天爷都帮着我，一条蛇就让你丢了命，这下好了，你只能到地底下去折腾了。
楚晟的心一下子松快了，每天乐呵呵的。林汐猜想楚大根在楚晟的童年里留下了太深的烙印，也许楚大根的离开，能够平复楚晟心里的创伤，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能消弭楚晟心底的阴影。
此时，林汐耳边响起了久违的声音：恭喜你，目前正在完成阶段任务——抚养楚晟长大成人，完成率30%，可以获得金币奖励300枚，临时礼包一个。
临时礼包是什么？系统迅速作答：“礼包具有时效性，使用期限为7天，7天以后，系统会自动回收。”林汐明白了，就是借给你用一下，用完了再还给它。真是抠门出了境界呀，上回好歹还是个生鲜礼包，能吃能用。这回就给个使用权。至于什么东西的使用权？林汐看着手里的照相机，决定原谅系统一次。
一个照相机要好几百块，还要搭上四张工业券。实在不是她这个小老百姓能拥有的。
林汐问：“照片不会还要被你回收吧？”系统默默骂了一句：真蠢！
系统解释：“相机里自带一卷胶卷，时间到了，相机回收，胶卷会给你留下来的，你自己去冲印。”得到了答案，林汐不再和系统废话，直接关闭了系统，如今她和系统相看两厌，不如不见。
林汐琢磨着怎么和楚晟说照相机的事情，韩美芳找上门来了。“林汐，在家吗？”林汐捡了一天的石块，衣服都弄脏了，正准备洗衣服，就听见韩美芳的声音。“韩姐，有事？”“是呀，楚晟在吗？”“不在，还没回来，你找到他有事。”“没，我找你有事。那个，”韩美芳有些吞吞吐吐的，林汐心里一突，不会来借粮食吧。
支支吾吾了半天，韩美芳红着脸，说明了来意：“我要结婚了，想要请你帮忙做个饭，你看行吗？”林汐知道她在处对象，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结婚，笑着说：“哟，那恭喜了，男方是谁呀？”
“就是李祺，村西头的那个，不过他平时在镇上工作，他们印染厂提供宿舍，他很少回来的，你不知道也正常。”韩美芳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自豪，虽说自己找了个农村小伙，可是，人长得精神，工作也不错，眼看着要转正了，前途一片光明。
两人说了几句，转到了正题上。韩美芳的意思是，简单办个席面，请知青和李家的亲戚吃一顿，就算结婚了。林汐问：“你要办几桌？”“六、七桌吧。”“那还有谁来做饭？我的那点手艺你也知道，家里吃吃还行，席面还真没做过。”
“这你不用操心，李祺妈叫了隔壁村的人过来做饭，你给搭个手就成。”林汐想，这也不是大事，有主厨在，自己最多炒两个菜。再说好歹是一起的知青，如果回绝也有些不近人情。
韩美芳看林汐答应了，笑着和林汐道谢，到时候去村里大食堂，席面摆在那里。林汐认识地方，约定好了时间，事情谈妥了，韩美芳笑呵呵的走了。
楚晟回来了，林汐准备做饭，刘霞急匆匆的找来了，一见到林汐就问：“你答应韩美芳去给她做饭了？”
“对呀！怎么啦？”林汐不明所以。
“你这傻丫头。”刘霞气得在林汐脑袋上拍了一下，楚晟本来在烧火，一看刘霞的动作，忽的一下站起来了，眼神都是警告。刘霞被看得心里一惊，赶紧收回了手。
林汐没主意到楚晟的眼神，拉着刘霞问：“到底怎么啦？”刘霞也顾不得和楚晟计较说：“你知道什么呀？我才打听出来，李家从隔壁村请个厨子，剩下洗菜、切菜的粗活都让汪小珍、俞琳琳和你负责。汪小珍你是知道的，熬个粥都能糊锅的人，俞琳琳稍微好点，你想这活计还不都让你一个人干。”
“李家没有亲戚吗，总能来搭个手。”林汐还抱有幻想。刘霞恨不得一个指头戳上去，想起楚晟的眼神，又把手收了回来，说：“李家在这个村里没什么亲戚的，他们属于村里的散户，其余的亲戚就是要来也是正日子才来帮忙的，之前一天就要准备洗菜、切菜，费力气的活都在那一天。好几桌人，你一个人干还不累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