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饺子下肚，小宋大夫的愁云散开了些，对林汐说：“明天我要去市里一次，问问你们有什么要带的吗？”
“去市里？办事去？”林汐有些好奇。这里到市里不方便，去了就要住一晚，开销可不小。小宋大夫又愁上了：“卫生室都快没药了，你说说，人家来看病，我们能和别人说，对不住呀，我们只看病，不开药。还不被人打死。”“怎么会没药的，你们的药不是上头调拨的吗？”林汐知道这是大事，小小的卫生室可是看顾着附近好几个村子的村民。
“别提了，之前就出了点问题，如今更是少的可怜，药根本不够用。这些日子大家也忙，有些病平时不显，这忙了，也就发出来了。我去镇上跑了几回了，人家打发叫花子一样的给我一点。这不没办法了，说让我们自己去采购，能弄到药品，这卫生室就开下去，弄不到，就让村民去镇医院看病，你说说，这是人话吗？咱们这里的人，生了病能抗则抗，熬不住了才来卫生室拿点药，如果去镇上看病，那大家更不舍得花钱了。”小宋大夫一通牢骚，可是话是在理的。
林汐也没什么好带的，想起今天做的白糖糕，包了一点递给小宋大夫，说：“祝你马到成功，一定要弄回点药来。”小宋大夫也没退却，一脸苦笑的走了。
不过卫生室缺药的事情却在村里传开了，唐建国也发愁，这不仅仅是本村村民的事，也是附近几个村子共同关心的问题。这边忙春耕，那边忙药材，唐建国真想把自己劈成两瓣。
林汐没心思想这些，她去找了莲奶奶，如今天气转暖了，可以养鸡了，养鸡就意味着有鸡蛋，鸡蛋能做的菜可就太多了。
院子里一群鸡崽在叽叽喳喳的闹腾着，却没见着莲奶奶的影子。莲奶奶的媳妇——双勤婶子出来了。“哦，林知青，有事呀？”林汐和婶子打了招呼，说了来意。双勤婶子一指那些鸡，说：“自己挑吧！”
林汐看着鸡仔，再看看双勤婶子，一时间有些无措，她不会挑呀，小鸡还小的时候，很难分清公母，要是手气差，都是公鸡，那可怎么办，她是要养母鸡，等着吃鸡蛋的。
屋里传来莲奶奶有气无力的声音，问：“三媳妇，谁来了？”双勤婶子赶紧进屋，和老太太解释：“是林知青，来买鸡仔的。”“哦，你去给她挑，她一个城里人哪会选。”双勤婶子应了一声，又出来了。这回她主动开了口：“林知青，你要信的过我，我帮你挑。”
第38章 遇险
林汐求之不得，说：“行，我怎么信不过您，那您帮帮忙。我要一只公鸡,三只母鸡。”双勤婶子的手一顿：“那不行，村里有规矩，像你这样的，只能养两只鸡。”林汐没想到还有这规矩，只得说：“那就一公一母吧！”
双勤婶子挑出两只鸡，递给林汐，林汐拿出小箩筐，将小鸡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正准备问价格，屋里传来了“哎呦”一声。双勤婶子顾不得林汐，直接冲进了屋子，林汐只好在院子里等着。好久，双勤婶子才出来了，脸色难看。林汐问：“婶子,怎么啦？”
双勤婶子摇摇头，压低了声音说：“老太太病了，都三天了。”这几天他们几个媳妇轮流照顾，耽误上工不说，白天晚上的都休息不好,她也累呀，可是那是婆婆，谁敢撂挑子？！
“那去卫生室看了没？”“怎么没看，宋大夫那里拿了点药，还没全好，再去拿药,药没了。还要让我们上镇上去看，老太太死活不肯，现在弄了土方子在吃着，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双勤婶子也是愁，如今这样，就怕老太太的身子扛不住，那就是大事了。
林汐问：“是什么病？”“闹肚子呗。”林汐想起自己包裹里是有药的，那还是原主的家人给准备的，随即说：“您有药盒子吗？给我看看莲奶奶吃的什么药，我回去看看我那有没有。”“行，行。”双勤婶子一听，赶紧回去拿来了药盒子。
林汐回去一翻，果然有。拿着药片就去找了双勤婶子。
莲奶奶吃了药，对林汐说：“我这也不知道吃多少药能好，你看这样行不，这些药先留下，我要是好了，剩下的我还你，要是吃完了，那就给你算钱，奶奶也不能白要你的东西。”林汐自然没什么意见。莲奶奶指挥自己的媳妇：“拿一只公鸡，再拿三只母鸡，都给林知青送去，抵药钱。”双勤婶子去抓鸡了。莲奶奶又对林汐说：“鸡先养着，有人说闲话，我会出面的，放心，我老婆子的脸还管用着。”林汐再三道谢，拿着四只小鸡回了家，往院子里一放，小鸡对于新环境还不太适应，凑在一堆，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楚晟一回家，就看见了院子里的四只鸡，“姐，你去莲奶奶家了？这鸡怎么换的呀？怎么有这么多？”林汐没有解答他的发问，指着那几只鸡说：“这事归你管了，我对这活不熟。拿回来以后就一直叫，吵得我头疼。”林汐没有养过鸡，拿回来以后，撒了一把小米，倒了一碗水，之后就让小鸡们自由活动了。
楚晟看看那几只嗷嗷待哺的小鸡，心里叹气，姐姐还真是个城里人，啥都不会。没办法，自己多操心吧！不过想起以后能有鸡汤喝，有鸡蛋吃，干这么点活不算事。
这几天小宋大夫成了大家最想念的人，都去了三天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弄回药来。宋大夫也急了，眼看着药柜里可怜兮兮的一点药，再下去他要准备关门了。那些常用药早就断货了，有些人家有病人，又没弄到药，就去亲戚家寻一点。常见药品每家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存货。有些脑子活泛的，已经开始屯药了，假装家里人病了，到宋大夫那里拿药。
宋大夫也不傻，没见到病人不开药。为了这事，一向温和的宋大夫都发了火，和唐建国说道这事，把唐建国气得不轻，这都火烧眉毛了，居然还有人添乱。
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的把人盼回来了，看见小宋大夫手里提溜着的袋子，大家心凉了半截。一个小布袋子还没装满，那才哪到哪呀？
小宋大夫都要累瘫了，嘶哑的嗓音显示出他的疲惫，把事情原原本本的一说，大家才明白，小宋大夫这回还真是遭罪了。
小宋大夫先去了城里的卫生局，卫生局的同志两手一摊说：“厂里不生产我们有什么办法？你去厂子里问问吧。”小宋大夫又去了药厂，厂里的人说：“我们在生产，只是供不应求，你去卫生局开加急单，我可以先给你。”小宋大夫又去了卫生局，卫生局的人指着一摞单子说：“就生产那么点药，各个医院都在等着要货，哪个不比你着急，等着吧。”
小宋大夫知道自己被踢了皮球，气得都没了脾气。可也没法子，最后拖了宋大夫的人情，找了个人，才弄出这点药来。
忙了半天，受了一肚子的气，还要搭上人情，唐建国看着那一小袋子的药说：“回头出个通告，谁家有病人能去医院的就去医院，卫生室的药要省着点用。”
也有不服气的人说：“去镇上医院就要请假还要开证明。你准不准呀？”唐建国直接答应了：“放心，证明我也开，请假我也准假。”一听这话，大家都不吱声了。
好在天气转暖了，村里有些人开始上山找草药，有点小毛小病的，抓点草药也管用。唐建国对此睁一眼闭一眼，林汐和楚晟商量：“要不我们也上山采点药？”楚晟纳闷：“我们采药做什么？”林汐在这次的药荒中找到了商机，既然西药供不应求，那些草药是不是有了市场，不说赚一笔，至少也有点收入，万一以后有急用，有备无患终是好的，那个系统太黑心，林汐不太愿意和它打交道，因此，林汐决定上山采药。
此时的双屏山，树叶萌发出嫩芽儿，绿油油的野草丛在石缝间冒出了头，地上的野菜连成一大片的绿色地毯，林汐行走在山路上，所有的心事都被春风吹散了，她轻轻的哼起了一首妈妈喜欢的歌：我们在回忆，说着那冬天，在冬天的山巅，露出春的生机，我们的故事，说着那春天，在春天的好时光，留在我们的心里……，楚晟静静的听着林汐哼唱，这是一首他从来没听过的歌曲，可是他就是觉得姐姐唱的真好听。
听到这首歌的人除了楚晟还有袁鹤等几个知青，王元轻轻撞了一下袁鹤，朝袁鹤眨眨眼睛，袁鹤只是笑笑，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春风将柔和的歌声送到他们身边，虽然听不清歌词，可是大家就是觉得好听。
在楚晟的指引下，林汐挖到了一些常见的草药，还采了不少野果。楚晟带林汐去的地方，都是当地人熟悉的地方，袁鹤和几个知青自然没跟上。
楚晟指着一颗树，树上缀满了一颗颗小小的果子。楚晟跑到树下，手脚利落的爬上树，摘下果子往地上扔，林汐低头捡，没一会儿楚晟从树上爬下了，说：“姐，你先在这捡，我去那边看看，我刚刚好像看到一样好东西，我去拿。”林汐看着像风一样离开的少年，叮嘱道：“小心点。”“知道啦。”少年如同灵巧的小鹿消失在了树林里。
林汐摇摇头，再乖巧的孩子也有调皮的一面，林汐知道这是孩子的天性，她低头捡野果，这种野果叫红嘴儿，酸酸的，当个小零嘴也不错。
忽然，林汐眼前的光亮被挡住了。林汐抬头，看见楚大根正站在她的面前，一股冲人的酒气飘散在空气里，看着楚大根阴沉的脸，林汐潜意识中察觉到了危机。她将篮筐抱着胸前，警惕的看着楚大根。楚大根冷哼一声：“小娘们，今天你可算落在我手里了，咱们可以说道说道了。”林汐心里一惊，忍着心里的惧意说：“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快点走。”“走？这回我看你走到哪里去，上回害的我被扣了公分，我还没找你算账？”林汐气结，这不是无赖嘛。“若不是你上门找事，怎么会被扣公分？你自己找事还要赖上别人。”
“你害的我扣了公分，害的宝儿没钱看病，我还不找你算账，找谁算账？”说完他就往前扑，林汐抱着篮筐扭身就跑，她下意识的选择了楚晟刚刚离开的方向。这一处本就偏僻，要是呼救，也很难被人听见，最好的方法就是跑。
林汐对地势不熟，没跑多远就被绊了一下，楚大根速度快，一把抓住了林汐的衣服，林汐吓的大声尖叫，楚大根对着林汐的脸上就是一个巴掌，林汐的嘴角渗出了血迹，脑袋嗡嗡作响，一时间意识都有些不清楚了。
楚大根嘴里的脏话一句一句的往外蹦，林汐只看见他的嘴在动，脑袋有点晕，她抓起一把土，对着楚大根的脸就撒了过去，楚大根一时迷了眼，但是抓着林汐的手一点没放松。林汐拼命挣扎，眼泪止不住的滑落。
愤怒冲昏了楚大根的头脑，看着小姑娘雪白肌肤上泛起的红紫色的巴掌印，楚大根得意的一笑，摸摸林汐的脸，说：“不赔钱也行，嘿嘿，这么好看的女娃，可就便宜我了。”林汐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敢打这样的主意，厉声道：“你要敢碰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楚大根不以为然，将林汐的两只手举过头顶，一只手捏住林汐的两只手腕，林汐双手被禁锢了，无法挣扎，急的直掉泪。楚大根另一手顺着林汐脸蛋，慢慢往下移。看着这个男人脸上的邪笑，林汐几乎要绝望了。
第39章 相救
就在这时，楚大根的手停住了，缓缓倒在了林汐身边，林汐睁大着眼睛,看见了楚晟双手握着一根粗树枝，拼命的喘着气。
看见楚大根不动了，林汐愣了半天神，楚晟扔下棍子，跑到林汐身边，焦急的问：“姐姐，怎么样？没事吧！”
林汐低垂眼眸，努力消化刚刚发生的事情，在楚晟一叠声的询问下，林汐慢慢的摇了摇头，楚晟扶起林汐，问：“姐姐，能走吗？”林汐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沙哑着声音说：“我要坐一会儿。”楚晟看看四周，没什么能歇脚的地方。
他半扶半抱的将林汐带到了一个隐蔽处，那里有一块山石，勉强能坐。林汐坐在石头上休息，楚晟半跪在她身边,满是歉疚的说：“姐姐，你没事吧，对不起，姐姐，我不该离开你的。”林汐紧紧捏着他的手，喃喃道：“没事,这就是意外。我知道的，就是一个意外。”这话林汐即是和楚晟说的，也是在安慰自己。
“姐姐，对不起。”楚晟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千万遍。林汐不想看到小少年的愧疚，伸手摸摸楚晟的脸说：“别担心了，我没事的。”楚晟也被吓坏了，他看到楚大根按住姐姐的时候，杀人的心都有了。他捏紧了拳头，忍住心里滔天的怒火，小少年低下头，掩饰了眼中的寒意，说：“姐，你坐一会儿，我去看看那个家伙。”看楚晟要走，林汐本能的拉住了楚晟的衣袖。楚晟闭了闭眼，调整了一下脸部表情，转头，握住林汐的手说：“姐，别怕，我很快回来，我要去看一下他，免得出事。”
林汐迟钝的大脑开始工作了，慢慢的松开了手。对，不能出事。楚晟刚刚那一棍子也不知道打在哪里了？那楚大根怎么样了，不会打死了吧？万一打死了，那可怎么办？楚晟可不能去坐牢，那样这个孩子就毁了，自己惹的事情可不能牵连这个孩子。
正在林汐胡思乱想的时候，楚晟回来了，还带回了她遗落下的篮筐。
林汐站起身，一把拉住楚晟的手，颤抖着声音问：“怎么样，他死了吗？”“姐姐放心，我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就是晕倒了。我把他挪了个地方，没事的。”楚晟一脸放松。林汐闻言，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楚晟握着林汐的手，努力安慰着她，林汐稍微坐了一会儿，勉强平复了心绪，现在她想回家了。楚晟拍拍林汐的手说：“姐姐，你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说完匆匆离开了。
楚晟一走，林汐的心脏砰砰砰的跳的好快，她害怕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她再也不要来了。好在没一会儿，楚晟拿着一把绿色的植物就回来了。林汐看着一把杂草问：“这是什么？”楚晟说：“这是蛇舌草，刚刚就是看到了才去采的，没想到………”林汐感受到了楚晟的愧疚，想笑笑，一扯嘴角，她就觉一阵疼痛，连忙捂住自己挨打的脸，脸颊滚烫，林汐知道那一巴掌打的多重。
楚晟看着林汐狼狈的模样，说：“姐，咱们回去吧，你好好休息一下，我让宋大夫过来给你看看。”“不要！”林汐的反应异常激烈。楚晟吓了一跳，赶紧哄她：“好，好，那回去以后我拿热毛巾给姐姐敷一敷，也能消肿的。”林汐点点头。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狼狈的模样。
林汐对刚才的那个地方心有戚戚，楚晟看出了林汐的心思。带着林汐从另一条路回去了。
回到家，林汐无力的靠着炕上，楚晟绞了热毛巾给林汐敷脸，林汐疼的直抽抽。凌乱的头发、红肿的眼睛，加上紫涨的脸蛋，都显示着林汐遭受的暴力。楚晟也是挨过打的，甚至伤的更重。但是，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疼，如同一根根细针扎进他的心里，又在里面搅合到血肉模糊再拔出来。楚晟就是这样的感觉，尽管他的脸上除了担忧以外没有其他的表情。
楚晟端来热水，林汐喝了半杯，疲累让她无精打采，昏昏欲睡。楚晟将炕上的薄被盖在林汐身上，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屋子，熬上一锅红枣粥， 蒸几个包子，楚晟看着灶头里冒出的火苗，衬的少年赤红的双眼，如同地狱里的撒旦。
隐隐的他听见了什么，扔下手里的柴火棍，楚晟冲进了林汐的房间，林汐睡得迷迷糊糊，可是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下来。林汐一直表现的足够坚强，足够勇敢，可是今天的事情在她心里留下了创伤。难得显露出自己的软弱和无助，昏睡中的林汐不会知道，这对于楚晟来说，是压断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