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词这段时间清闲了不少,一是养伤,二是养心。
“养心”这个词是秦勋提出来的。
之前岑词听了还觉得可笑,跟他说,我就是帮人养心的,你还叫我养心?
秦勋纠正了她的说辞:你是帮人治心的,治心治久了自己就得学着养心,要不然你就该成那个被治心的了。
岑词忍不住笑了:说了这么多,你的意思就是我需要个心理导师了呗。
心理导师倒是不需要,秦勋跟她说,还挺大言不惭的:你有我就够了。
秦勋这段时间少了不少应酬,能推就推。陪着岑词去医院换药,等伤口恢复得好些了,他晚上就亲自给她上药。
上完药,总得克制不住再“欺凌”岑词一遍,美其名曰,我给你治伤,顺带的帮你治身。
岑词嗔骂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秦勋理由充足:治心之前先治身,身体舒坦了,心才会舒坦。
又跟她说,你看你这阵子气血好了,神清气爽,皮肤都能掐出水来。你就说吧,这是不是我夜夜耕耘的成果?
岑词煞有其事地问他,“秦勋你能解答我一个问题吗?”
秦勋大大方方,“你问。”
“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流氓不要脸啊,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呢?”
秦勋笑,言语暧昧,“我还能再流氓不要脸,你要不要试试?”
……
白天的时候,秦勋拖着岑词“上班”。
岑词埋怨,你这样拖家带口的去公司,会遭人烦的。
秦勋笑说,拖家带口这个词用得挺好,为了不浪费这个词,我也得把你拴在身边显摆显摆。
岑词之前几乎不怎么参与到他的工作中去。
一来不同行业,二来她平时很忙。
大多数都是秦勋去门会所找她、接她,虽说她是预约接诊服务,可好像每天都能忙到很晚,秦勋就总笑说,您老啊,比我都要忙。
受了伤,反倒能去他公司“参观”了。
对于秦勋带着个女人上下班,全公司上下显然挺震惊,瞅着她的眼神好奇者居多,但也有认出岑词来的,毕竟秦勋在公众场合里带过她。
秦勋毫无顾忌,众目睽睽之下就牵着她的手进了办公室。
也有好信的,故意问秦勋,秦勋就爽朗笑说,我女朋友。
岑词发现秦勋的公司气氛很好,并没有其他公司里那么严肃沉闷,许是跟行业有关,品牌运营讲究的就是创意,所以公司里从装修风格到人员管理上都挺别具一格。
没有传统整齐的格子间,员工和员工之间的工位都很随意,桌上可谓是五彩斑斓,岑词看到有的员工桌上还搭了个近乎一米五高的钢铁侠……
各部门之间流通性很强,小型的头脑风暴会议就几个人往铺着整张牛皮的视频区域地上一坐就进行了。
有的员工踩着滑轮去复印文件,有的员工……甚至还带了自己的宠物。
岑词看得目瞪口呆。
后来问秦勋,怎么员工那么潮,你这个做老板的平时穿得正经八百的?
秦勋想了想说,一来我是老板,二来,穿习惯了。
之后,她作为女朋友跟着秦勋进出,公司上下就全都传开了。除了秦勋外,公司还有其他股东,开会的时候总会善意地取笑他一番,说他这个人简直是颠覆了大家的看法。
甚至还主动跟岑词打招呼,并跟她说,秦勋这个人啊,身边从没出现过什么女人,现在好了,我们总算知道他是个正常人。
就连公司行政助理也跟岑词说,我跟着秦总挺多年了,从总部到分部,再到南城这边的新分支公司,总算见着他对女人上心了,之前我都心惊胆战的,生怕秦总是喜欢上我了呢。
行政助理是个男的,长得,尚算清秀。
岑词听了这话就总想笑。
其实岑词不大想跟着秦勋去公司。
公司上下很忙,秦勋大会小会不断,就显得她很闲,哪怕是坐在那看书,也总会察觉员工们的眼神,各种猜测的都有。
甚至有一次去洗手间的时候她还听有人在议论她。
猜测她是不是在查岗之类。
知道她的,也会说些公道话,觉得她也是个事业有成的主儿,怎么可能见天盯着个男人不放,从事心理行业的,心理素质强着呢。
洗手间永远是一个能听见八卦的地方……
虽然这八卦没怎么掀起风浪,不过就是随意提了那么一两句,但岑词心里也不大舒服。
在家偷了几天懒,死活不跟着秦勋去公司。
秦勋见她着实不情愿也就不勉强了,但家里的摄像头全开,她一旦出门要向他报备。
岑词始终觉得秦勋小题大做。
直到有一天她去超市买东西,回来的路上撞上一露阴癖,冲着她脱裤子……嘴里不停嚷嚷:美女,你过来,过来啊。
有见义勇为的大妈报了警。
做笔录的时候秦勋赶到警局,恰好跟刚蹲完点回来的裴陆撞了个正着,闻言这事儿后赶紧来找相关同事。
岑词倒是没怎么样,对方也没对她做出实际伤害,她来警局也不过就是配合一下,警方联系了那人的家属,临走前,岑词又好心地提供了露阴癖的心理治疗方案。
裴陆出来送的他俩,临上车前他笑着对岑词说,“你干脆来我们所里坐班得了,我看你三天两头就得来这打了个卡。”
……
经过这件事,秦勋就再也不让她单独待在家里了,就算不出门也不行,必须跟他去公司,哪怕在公司里无聊透顶也必须得去。
更甚的是,秦勋专门指派了一位小秘书跟着她,除非去洗手间,否则寸步不离。
岑词欲哭无泪,质问秦勋,“你怎么不把那个挺帅的行政助理指派给我?”
秦勋挑眉,掏了掏耳朵问她,“来,你再给我说一遍,谁帅?”
岑词愈发是了解他的流氓本质,避重就轻地重申,“我的意思是,同性相排斥,异性才能相吸引,你派个男秘书来,说不准我就不无聊了。”
秦勋潇潇洒洒地回了她曾经的话——
“美得你。”
就这样到了五一,五一节的前一天……
岑词还得陪着秦勋加班。
一本书快看完的时候,助理敲门进来,跟岑词交代了一声说,秦总要他拿些文件。
岑词还觉得奇怪,这种事没必要跟她交代吧。
助理则笑说,是秦总吩咐的,得先跟您打声招呼才行,怕我贸贸然进来吓着您。
岑词哭笑不得,当她是三岁孩子啊还能被吓着。
助理拿的文件比较多,一时间腾不出手来。
岑词见状上前,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助理感恩戴德的,要她帮忙打开抽屉,把里头的文件帮忙拿一下。岑词照做,但抽错了抽屉,助理赶忙喊住她,说在右手边第一个抽屉。
岑词说了声抱歉,打开右手边抽屉,取了文件一并摞在助理怀里的文件上头。
助理说,“会议挺重要的,估摸着一时半会散不了,您别急啊,就在办公室里等秦总吧,实在想出去溜达,一定要Amber陪着啊。”
Amber就是陪着她的那个小秘书,她进秦勋办公室了,Amber就在秘书处候着。
岑词点了点头,“跟秦总说,我就在这儿等。”
等助理离开后,岑词又绕到了办公桌后面……
她盯着左手边的第一个抽屉,也是刚刚她抽错的、开了一半被叫停的抽屉。
岑词伸手,缓缓打开。
抽屉里很干净,没什么杂物,就只有一个相框,扣着放的。
不知怎的,岑词心里涌上来一股子莫名的感觉,紧张、慌乱,甚至还有些不安。
她的手探进抽屉里,将那只相框翻过来……
下一秒,愣住。
第192章 有没有可能就是挽安时
不是个空相框。
嵌着张合照。
俩男人,穿着球服,相互搭着肩膀,笑得挺开心。
背景应该是个篮球场,再远点的建筑镜头没有涉及,所以无法判断这是在哪个篮球场拍的。
其中一人是秦勋,一手搭着对方,一手挎着篮球,笑得发自内心,爽朗潇洒的。
另一人笑得也是肆意开朗,但岑词没见过。
两人看上去关系就很好。
而这份好,是秦勋藏在心里又难以去面对的,所以这相框才会放在他伸手可触的位置,却,扣着放的。
岑词看着照片里的那个男子。
生得星眉剑目很是俊朗,很斯文,跟秦勋一样,都是叫人移不开双眼的帅哥。
她微微皱眉。
心中预感强烈:他应该就是,沈序。
目光往下移,相框的边缘压了大半的数字。
如果是胶卷洗出来的照片的话,那这个位置就是日期。
岑词放下相框,恢复原样摆放。
抽屉推进去一半的时候,想了想又拉了出来。重新拿出相框,思量片刻,将相框后面用来固定的金属挡逐一打开,相框后面的挡板松动了。
岑词掀开挡板……
因为是挡板朝上,所以打开的时候,也就相当于照片的背面朝上。
于是,岑词就看见了写在照片背面的话:照片一式三份,一份给左时,一份给你,第三份给跟你素味蒙面的我。
字迹很漂亮。
在岑词看来,有文雅,又有艺术感,是女孩子的字。
没落款。
晃漾在岑词心里的那份预感又急速攀升了。
她觉得,拿走第三张照片的姑娘,十有八九就是挽安时。
这种感觉很奇怪。
将照片翻过来。
照片的正面,最下方标着日期。
岑词一看,将近六年前的照片了。
秦勋跟沈序是老相识岑词是知道的,那这个挽安时……她竟一时间有点透不过气,也就是说,秦勋跟挽安时也认识了挺长时间了啊。
更重要的是,岑词意识到了一件事——
秦勋很有可能在撒谎。
她细细端详着照片背面的这行字……
挽安时跟秦勋没见过面,至少在拍这张照片之前没见过,又或者就像秦勋说的,从认识到挽安时的失踪过程间他们从未见过面。
但是,挽安时极有可能是见过甚至是认识沈序的!
最起码,挽安时跟沈序有过接触。
否则,挽安时怎么会有照片?
没跟秦勋见过面,那谁能把照片给挽安时?
所以给她照片的人,就只能是沈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秦勋之前给她说过的话就有隐瞒的成分了。
哪怕最开始他不知道挽安时跟沈序认识,当他看见照片上的字,也应该想到吧?
为什么隐瞒?
另有隐情?
还是觉得没必要说?
……但,岑词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用了“可能”、“极有可能”。
因为她在理智之余还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有没有可能,是秦勋将底片给了挽安时,挽安时洗了三张照片,自己留了一张?
因为从秦勋以往的说辞里,他跟挽安时虽然没见过面,但相知甚多,没见过面,并不代表他们之间没有相互邮寄过东西。
有这种可能性吗?
岑词眉心皱紧。
倒也可能。
可她总觉得这么推断,听着挺别扭和蹩脚。
从照片上的文字语气来看,总像是沈序和秦勋拍了张合照,然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沈序把底片给了挽安时,挽安时洗了三份后,一张给了沈序,一张给了秦勋,最后一张留给了自己。
这种逻辑,感觉更顺理成章。
岑词厌烦这种感觉。
厌烦这种,猜测的感觉。
照片翻到正面……
这该是秦勋笑得最开心的一次吧。
跟他认识这么长时间,哪怕是彼此确定了心意和关系,她也没见他这么爽朗大笑过。
沈序呢?
是个怎样的人?
那么醉心课题研究,坚定?又或者,执拗?
岑词的手指覆在沈序的脸上。
她盯着他的眉眼。
盯着盯着,心头就泛起丝丝缕缕的怪异来。
脑子里闪过些画面。
这画面也怪异得很。
像是在一个房间里……
有个女人坐在桌前,面前有纸,她在画什么。旁边站着一男人,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她。
桌子临窗。
窗子是敞着的,外面绿意盎然,有风进屋,轻轻晃动了挂在窗棱上的风铃,叮叮当当的挺好听。
……
岑词觉得大脑皮层一阵紧过一阵,像是伴着画面里的风铃声,风铃响一声,她的头就像是被根针扎一次似的疼一下。
这种感觉,在现实生活里有过两次。
一次,是秦勋第一次来门会所,他在会客厅,抬手拨弄她那串从川蜀之地带回来的风铃;
另一次,是她第一次去记餐厅,秦勋开门的瞬间,那串黄铜风铃撞击着门把手发出了声响……
脑中的画面像是镜头移动了似的,往女人的画纸上移动。
岑词看到,那女人竟在画一道门……
那道门,就是记餐厅的门!
这一幕,似曾相识。
岑词猛地放下照片。
也就是在这瞬间,她想起来了!
这不是她脑中的画面,这是,她梦里的画面。
她梦见过,那个女孩儿在画纸上设计了一道门,旁边站着一男人,正在打电话。
刚刚脑中浮现的画面里的女人就是梦里的女孩儿,虽说刚刚仍旧没看清她的长相,却感觉很准确,就是同一个女孩没错。
而画面里的男人……
岑词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是沈序!
对!
岑词的呼吸变得急促。
如果没看见这张照片,她还没把梦里的那张男人脸跟沈序对上,现在看着了,之所以觉得似曾相识,原来,她是梦见过!
这……
岑词无法解释这个问题。
也无法理解这种现象。
不知从何时起,她会梦见个女孩儿。
梦见她的小时候,梦见婷婷少女的她,梦见青葱岁月年轻漂亮的她……梦见她的喜怒,也梦见过她的哀乐。
她,相当于见证了那个女孩儿的人生。
可直到今天岑词才知道,原来在她梦里,不仅只有那个女孩在,竟也还有沈序在!
除了沈序,还有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