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梦里抛弃女孩的那个男人,岑词能够感受到女孩的心情,被抛弃的那一刻,她是真有杀了男人的念头。
后来……她到底有没有杀了那个男人?
……
将照片放回相框里。
又照旧将相框放回抽屉里……
岑词脑海里突然蹦出个念头来——
她梦里的那个女孩儿,有没有可能就是挽安时?
**
五一这天正值农历初一。
清寂寺热闹了。
来此烧香拜佛的人不少,排队往山上走的车不少,缓慢的就跟一只只爬的蚂蚁。
岑词在家睡了个懒觉。
醒来之后快到中午。
秦勋休假,但也没她那么能睡,等岑词醒了,他都已经从超市买好了食材,做好饭菜了。
岑词觉得,不管秦勋是做中餐还是西餐都有他独特的味道,哪怕不用眼睛看,光是靠鼻子闻,岑词都能分辨出这道菜是不是出自秦勋之手。
挺奇怪的感觉。
秦勋只休息一天,所以这个五一基本上哪都去不成,再加上岑词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也懒得到处折腾。
原本秦勋定的去看电影,然后晚上他带她回记餐厅,吃顿浪漫的烛光晚餐。
岑词想了想说,要不去清寂寺吧。
秦勋第一个念头就是,她想去看看段意囚困羊小桃的石屋,刚想提醒她羊小桃的事已经落下帷幕了,她像是看穿他的想法似的,跟他说,“就是想去烧烧香拜拜佛。”
岑词每年都去清寂寺,一请愿,一还愿,关于这点秦勋是清楚的。所以听说她突然要去清寂寺,就是单纯的烧香拜佛,这倒是叫秦勋挺意外。
“主要是这段时间就跟犯了太岁似的,总受伤。去求佛祖保佑保佑,除除身上的晦气。”
……这么想,倒是顺理成章。
两人往清寂寺赶的时候,正好避开了人最多的上午。
岑词沿着山间石阶往上走,会时不时有拜完佛的香客三三俩俩地下山。他们身后还有人,但入寺的人也不像上午那么夸张了。
岑词跟秦勋说,“也不知道这帮人都赶在一个时候来有什么劲,烧香拜佛这种事讲究的就是个心诚,心中有佛,什么时候来都一样。”
秦勋笑说,“睡懒觉没赶上清晨上香那波,就要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没理也能狡出三分来。”
岑词笑,“我只是有先见之明而已。”
午后的清寂寺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正是好时节。
这又是座有了年头的古寺,寺里的一草一木也都年头不短,日夜闻香火木鱼,怕是也染了几分灵气。
所以,这个季节的清寂寺最美。
枝繁叶茂,绿影间金色飞檐琉璃天色,视线颜色上撞得十分惹眼。
寺中最名贵的当属大雄宝殿前的帝王树,两个成年人拉手环抱都抱不过来的粗壮树干,盘根错节绵延周边,枝杈似伞伸出老远,几乎能遮住大半个大雄宝殿的殿顶。
还有株株白玉兰树,据说也是有几百年的树龄了。
开花早的那批已经凋落得差不多了。
晚玉兰开花正旺,多多碗大的花跟润玉似的光泽。
寺中的僧们闲暇时还种了不少牡丹,只等着花开时节震惊整个南城的时刻。牡丹园再偏南还有数棵菩提树,也都是枝繁叶茂的,上头挂满了祈福的红条签和福包,乍一看红彤彤的一片。
空气中浮荡着清浅的香火气。
偶尔能看见有流浪猫溜溜达达地从香炉旁走过去,很是悠哉,丝毫不怕人。
岑词觉得,这里的猫都特别佛系,光是那股子无欲无求的眼神就是外面的流浪猫不曾有的。
岑词这次拜得挺彻底,从进门到最后都在拜,最后又捐了笔钱给寺庙。
秦勋见状,觉得干脆就好事成双,他也随着岑词捐了一笔钱。
岑词懒得去做登记,这活就落在秦勋身上了,她自己请了几条福签去菩提树那高悬了。
因为发生了段意的事,所以秦勋在功德簿上做登记时问了寺里的人一嘴。
寺中人说,那个石屋已经彻底封死了,以后没人能进得去。
说完又感叹了一句:本是我们高僧的地方,现在倒好……
但秦勋觉得,封了也挺好,省得以后再有人效仿呢?那清寂寺里可就一点都不清寂了。
两人捐赠的金额不小,登记的时候对方认出了岑词的名字,便笑说,原来是岑施主啊。
秦勋好奇。
对方解释,施主她每年都会捐不少钱建寺呢,但她不愿在功德碑上刻名字,经我们劝说,她才勉强同意在功德簿上留名字。
秦勋笑说,“她的性格就这样。”
“很好的人。”对方说,“您也一样,都是善念之人,会有福报的。”
福报吗?
秦勋苦笑。
要真是如此,他请愿用这份福报去换一份心想事成,希望能得到沈序的消息。
出了大殿,没走几步,打远就瞧见岑词在那挂福签的样子。
非得往高处挂。
垫着脚,挂得挺吃力的,再加上肩膀上的伤,动作也不是利落。
挂了好像不止一条,秦勋记得她去请福签之前说过,今年要多请一条了。
想到这儿,秦勋心里泛着暖。
多出来的那条,应该就是他了。
想着再任由这姑娘挂下去,等挂完一准喊脚疼肩膀疼的。秦勋笑了笑,刚想过去帮忙,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来得既突然又怪异,甚至秦勋都觉得可笑。
可是,他就奔着可笑去了。
脚一旋,重新回了大殿。
对方见他又回来了,问他怎么了。秦勋走上前,手指搭在功德薄上,轻轻敲了两下——
“岑女士往年的捐赠情况也都在这个本子上吗?”
对方笑说没在,这只是今年的本子,想查往年的话,可以去问住持要。
又问他,“施主是要看吗?”
秦勋有一瞬觉得没必要,但很快这个念头压下去了,一点头,看。
……
寺中老住持这个时间正好念完经,去了小花园里摆弄那些个花花草草了。寺中人上前把秦勋的情况介绍了一番,老住持闻言,放下手中活,带着秦勋往房里去了。
清寂寺的记录全都采用传统方式,老住持把功德簿一本本拿出来的时候,说,“我们啊,使不惯电脑,再说了,一旦丢了那就是丢了,想找都很麻烦,哪有写在纸上的牢靠呢?”
秦勋心想:老师父,文档传云端的话,丢了也能找回来……
老住持的记性也是挺不错的。
之前能记住段意,现在问及岑词,他也有印象。
“岑施主是个很低调的人,她那个年轻就懂得收敛,很难得。”
又看着年份,将有她的功德簿都摊开给了秦勋看。
秦勋先是看了一眼时间,再去看功德栏,发现上头没写具体的捐赠金额,其他人都在这栏里写得明明白白的。
老住持说,“她每次来捐赠,就只写个名字,其他的也不多写。”
秦勋的目光落在名字上。
蓦地一怔。
老住持又说了什么他就没顾得上听,等反应过来后,他去翻其他几本功德簿……
签名!
一个个的签名从他眼前过,是他熟悉的名字没错。
却,叫他背后陡然发凉……
第193章 就是缘分呗
挂完福签,岑词果然开始喊腰酸腿疼的,一个劲嚷嚷自己是不是老了,这点活都干不动了。
秦勋说,你只是还没好利索。
于是岑词就跟他抱怨,签个名那么慢呢,你要是早点出来帮我,我也不会腰酸腿疼的了,就你这身高,一抬手就能够到我够不到的位置。
秦勋转脸看她,淡笑,“我下次注意。”
岑词被他的话逗笑了,轻轻推了他一把,“跟你开玩笑呢,当真了呀?”
……
来清寂寺,岑词总要瞧瞧唧唧的。
比上次见到的时候窜高了不少,而且冒出来的叶子宽大结实的。仍旧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植物来,只觉得长势喜人。
秦勋看了半天,问岑词,“这不像是盆栽植物啊,照这架势,得很快换花盆吧?”
秦勋不懂植物,其实岑词也没懂多少,家里也都从没养过植物。
关于这点,岑词跟汤图就是两极分化。
汤图家里都快能开植物园了,开花的、不开花的,能叫上品种的,还有叫不上来品种的,岑词一直觉得汤图是个挺会生活的姑娘。
做饭不错,还会养花,平时又能把家里打理得干净整洁十分温馨。真要是谁娶了汤图,那一准就是上辈子做了不少好事呢。
岑词之前倒是心血来潮学着汤图养过植物,还是她刚到南城的时候。她问汤图什么最好养,最后汤图给了她一盆巴掌大点的仙人球,跟她说,你好好养,养好了能开花。
……直到烂根死掉,她也没见过仙人球开花啥样。
气得汤图骂她;你给它浇那么多水干什么?它又不是水桶!
所以,眼前的这株植物唧唧,岑词每每瞧着都很有成就感。
但秦勋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瞧着唧唧,就是典型的头重脚轻了。
岑词找了一圈。
花房这边只有他们两人,不见寺里打理花草的师父,也没见老住持的身影,她又懒得跑下去找人问清楚,想了想就给汤图去了通视频电话。
汤图在外面。
看着像是在商场买衣服。
岑词一瞧挺感兴趣,问她今天怎么落单了。
汤图没被刺激着,哼哼笑,“不是落单,是我想要个私人时间和空间来打扮自己,然后让裴陆惊艳一下。”
岑词一听更好奇了,“惊艳什么?”
“今晚他们大学同学聚会啊。”
呵!
岑词明白了。
搁这儿等着呢。
嘴上口口声声说不参加裴陆的大学同学聚会,又直骂裴陆心直口快,以同学聚会为由才跟她挑明关系……
实际上,聚会这日子一到,她比谁都积极呢。
岑词懒得看她显摆。
把镜头一转,对准盆中植物。
汤图问,“什么?”
“我养的唧唧,请汤医生鉴定一下是什么植物,还有,需不需要换盆啊?”
汤图愕然,“它就是唧唧啊,怎么长出来的叶子这么奇怪呢。我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植物,但是,的确得换盆。”
末了提议,“你直接一张照片放到网上查一下不就行了?”
岑词想想还是算了。
跟寺里换了只大点的花盆,栽种完了之后,两手全都是泥。
洗手的时候岑词问他,“你说,我有没有可能养的是一株惊世骇俗的植物?”
“比方说?”
岑词思索,“比如……那种在世上已经绝种了的上古植物。”
秦勋没迎合她的话,看着她问,“你希望它能是什么?”
“什么都行。”岑词想得开,“我肯定是希望它能开花,但是不开花也没关系,养活就挺不错的了。”
秦勋没说话,一直在看她。
岑词洗完了,甩了甩手说,“但是啊,我就是有点私心,总想着自己选的植物是不是与众不同呢?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实际上它就是用其貌不扬的身份掩盖了自己的终极大佬。”
话毕,她扭头看他,“你觉得可能吗?”
秦勋轻声说,“植物我不清楚,但人会这么做,倒是有可能。”
岑词笑,“那就看看最后它能长成什么样吧。”
**
晚餐没回记餐厅吃,因为萧杭打电话来说,餐厅里实在是人多,翻台都翻不过来,劝秦勋就别回店里捣乱了。
这话说的。
秦勋道,“我回店里能帮上忙,什么叫捣乱?”
“那么多双姑娘的眼睛盯着呢,你一现身那就成了粉丝现场,你可别过来让我糟心了,带着你家岑医生爱哪逍遥哪逍遥去。”
秦勋哭笑不得。
跟岑词说,自家的餐厅都吃不上,这店长实在是越来越嚣张了。
岑词倒是无所谓。
两人在山脚下的农家菜吃的,岑词选的地方。
说是农家菜,实则是各类应季山野菜,挺地道的,还有自家养的牛羊,肉质都很放心。
屋后一大片鱼塘,客人可以亲自去捞,然后各种做法。
开春天暖直到夏季结束,捞上来的鱼最受客人喜欢的吃法就是烤。
将整条鱼放在两扇铁网中间,一夹一扣紧,鱼在炭火上再如何翻转也不会脱落。酱料直接往铁网上刷,各种滋味就透过网孔渗进鱼肉里。
最后皮焦肉嫩,香得很。
岑词喜欢吃这家的烤鱼,说这个季节他家的鱼肉很嫩,又跟秦勋说,这顿饭她来请,不准抢着付钱。
秦勋想了想,点头说好。
吃饭的时候,秦勋提到了段意的女友倪荞。
“寺里的人说,她在石屋前坐了一天一夜,不说话,也不吃不喝的。”
他夹了块鱼肉,先是挑了鱼腩的部位,放到了她盘里。
这是岑词最爱吃的位置,没刺,还肥美,吃上一口就觉得幸福满满。她点头说,“倪荞给我打过电话。”
秦勋挑眉。
岑词就怕他多想,所以之前也没提起,今天既然说起这件事,她也就如实说了。
其实倪荞就是想不通,所以才忍不住给她打了通电话,问她:为什么段意选择羊小桃不选择我?
“她始终不愿意承认段意爱上了羊小桃,所以,特别希望进石屋的人能是她而不是羊小桃。”
话毕摇头,“又是个被段意PUA了的。”
“段意有心疾,时间一长,跟在他身边的人也会或多或少受影响。”秦勋说。
岑词点头,“好在她只是钻了点牛角尖,安抚几句倒不是想不开。”
“很难得,你能安抚她。”
岑词叹气,“之前在庙里见过,可能,就是缘分呗。”
当时倪荞在大殿里痛哭流涕让诅咒勾引她男朋友的狐狸精去死,当时岑词还想着,这可真是求什么的都有,谁能想到她就是段意的女朋友?而她诅咒的人就是羊小桃呢?
桌上的饭菜很好吃,但,她和秦勋之间聊着聊着就几度冷场。
岑词不知道秦勋是不是在想工作上的事,但她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从昨晚一直到现在,盘旋在心头的疑问就一直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