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问她,“吃饭了吗?”
岑词靠在躺椅上,腿上摊着上午汤图拿来的那份文件,一手拿着手机回语音:“托你洪福,我这的保洁阿姨都快成了专业厨师了。”
秦勋发了个笑脸。
又说,“晚餐你去记餐厅吃吧,我交代萧杭了,今晚我有应酬,完事我去餐厅接你一起回家。”
岑词真是又感动又无奈的,想跟他说其实不必这么紧张,之前她单身的时候,日子不也这样过来的吗。
但也清楚他的脾气,就回了个“好”。
过了一会儿,秦勋又发了语音过来——
“明晚去奶奶家需要的东西我都备好了,你什么都不用买。”
岑词嗯了一个字。
前一阵子因为受伤,她也没敢往奶奶家跑,就连五一那天都没敢露面,只是打了个电话。
秦勋也明白她的顾虑。
老太太 看着眼睛不行,但什么事都瞒不过她。
自打秦勋过年那会主动跑到奶奶家起,之后只要倒出时间就过去坐坐,有时候是陪岑词一起过去,岑词没时间的话,他就单独过去。
接触得多了秦勋自然也就了解了,这老太太没眼睛就跟有眼睛的人没啥差别,甚至说比眼神好的人还要“看”见得多。
跟秦勋讲完微/信,岑词重新靠回到躺椅上。
这一刻就觉得全身心地放松,整个人像是陷在棉花里似的,似乎,以往从没这么恬静祥和过。
之后,也不知自己抽什么疯,点开秦勋刚刚的那条语音,听了一遍又一遍——
“明晚去奶奶家需要的东西我都备好了……”
她觉得从语音条里听秦勋的嗓音,是出了奇的好听。心里又会滋生一种异常的感动来,就是会让她觉得,这世上就有那么一个人在时刻关心她,念着她。
然后,这个人又会因为爱着她,而去爱着她身边的人。
原来,爱屋及乌是个挺幸福的词。
下午三点半,汤图治疗室里的客人离开了。
岑词敲门进来。
“两件事问你。”她开门见山的。
汤图一小时治疗课下来有点倦怠,见她进来,起身倒了两杯咖啡。
没加糖也没加奶,纯美式。
看得岑词直惊奇,“怕苦的汤医生哪去了?”
汤图朝她伸了两根手指晃了晃,“第一,解乏解困;第二,减肥。”
岑词是个喝惯了美式的人,所以早就不觉得什么,见汤图一大口美式灌下去之后又是皱眉又是一副快吐的神情,她叹了口气——
“你这是何苦呢?因为裴陆?”
汤图眼皮一抬,半死不活的,“这么明显呢?”
“我不了解你?活得没心没肺,典型的沾枕头就着的人,这怎么就哈欠连连了?”岑词喝了一口咖啡,倒是真提神。
“再说了,你又不胖,减什么肥?”
“一言难尽。”汤图皱着鼻子又喝了一口咖啡,“你刚才说两件事?”
“也是巧了,第一件事就是跟裴队有关。”
汤图抬眼看她。
岑词含笑,“其实也纯粹是我八卦,我就是想知道同学会上发生了什么事,这两天你明显不大对劲啊。”
“我觉得我自己挺对劲的。”汤图耷拉着眼皮。
一听这话,就知道的确是有事。
岑词就笑吟吟地瞅着她,不催,反正下午的时间她也比较闲。汤图几口喝完了杯中的咖啡,苦得直皱眉,也是挺难为她的。
见岑词还在耐心地候着,也真是坐实了她刚才说的“八卦”心思。
汤图本来也是因为这事儿闹心,所以没瞒岑词,就把同学会上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提到了管安,提到了苗甜。
“你都没看见那个叫管安的,人漂亮身材还好,特别有气质。”
岑词闻言不解,“就算美若天仙又如何啊,她又不是裴陆的前女友,刺激着你吗?”
汤图一声叹,“听管安的意思是,当初她跟苗甜是挺不错的朋友,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人就会交什么人。管安那么漂亮,苗甜还能差了吗?就像你吧,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交的也是优秀如我这样的朋友。”
她是越想越觉得堵心。
光是一个管安就让她产生了危机感,要是苗甜出现了呢?
汤图无法得知苗甜的情况,裴陆只字没提,她也不好一个电话打去问窜天猴。但她就是有预感,那个苗甜绝对是个美人儿。
她决定减肥!
成为最好的自己,面对有可能出现的情感危机。
岑词也是服了她了,“承认自己优秀的同时又心存自卑,汤医生,你这个人很分裂啊。”
汤图拄着脸,无精打采的。
“裴队怎么说?”
汤图眼没抬,“那晚接到局里电话后就再没出现过,执行任务呢。”
岑词了悟,怪不得晚上睡不着白天直瞌睡,然后用美式顶着,到了晚上又睡不着……
“汤医生啊,你得了一种叫做‘杞人忧天’的病,怎么着,去我那屋我帮你治治?治疗费给你打九折。”
汤图给了她一个很完美的评价:没公德心。
岑词说的第二件事就是上午汤图推给她的案子。
将放在桌上的文件夹打开,跟汤图示意了一下,问,“幻想症?”
汤图抱着咖啡杯,状态回归得挺快,“幻想症plus,病理性幻想不明显,生理性幻想升级。”
岑词伸手敲了敲资料——
“病因含糊不清,却知道放了个钩子在里面。”她似笑非笑地挑眼看汤图,“让我特别好奇这是哪位天才做的档案。”
下午的时间,岑词用在这份文件上了。
一位步入耄耋之年的婆婆整日沉浸在幻境之中,其儿女声称,婆婆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十多年,近段时间,症状加重。
无攻击力,也无自杀倾向。
让儿女们很不能理解的是,婆婆似乎停止了衰老……
档案里所牵扯的资料少之又少,婆婆的个人情况和具体发病时的特征等等,都没做记录。
倒是“停止了衰老”这几个字着重强调。
所以岑词笑骂汤图放了个钩子在资料里。
汤图也就任由她这番态度,放下咖啡杯,拄着脸看着她,“不放钩子怎么引你上钩?关键是吧,我觉得这老人的孩子们也是挺孝顺的,我这人心软,实在见不得有人求我。”
岑词将文件一阖,“行,你钩子起效了。”
汤图一拍手,“就知道你肯定会接。”
岑词起身,拿起文件,“记住,对秦勋保密,别让他知道我接了新案子。”
这肩膀上的一刀,足足是把秦勋的保护欲和强势给激发出来了。
汤图伸手在嘴上一比划,做了个拉锁状。
手机响了。
汤图接起,那头窜天猴开门见山之余还不忘来个尊称,“嫂子,你和岑医生有空吗?江湖救急……”
房里安静,岑词在这头听得一清二楚。
汤图还保持着手机贴耳朵的姿势,眼皮一抬瞅向岑词。
岑词嘴角微扬,对汤图说,“我家一个月伙食的食材。”
必须没问题啊。
汤图笑着回了窜天猴,“行,我俩马上过去。”
第198章 你真以为是我一个人在疯吗
是段意。
这两天就在抽风,死活要见羊小桃。见不着羊小桃的话就不吃不喝,也不配合治疗,就跟行进将死之人在跟执法人员对抗。
执法人员明确说明羊小桃目前的心理状况不适合来这里,段意又提出要见岑词,岑词不来的话见汤图也行。
总之,门会所的人他必须得见。
窜天猴来迎的她们,见着面后感恩戴德的,一个劲解释说里面的执法人员没办法了联系的他,他也觉得挺不妥,但想到段意的心理状况……
总不能精神虐待吧。
岑词倒是无所谓,毕竟牵扯了羊小桃的事。汤图问窜天猴裴陆的情况,窜天猴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回来倒是回来了,就是……”
岑词不着痕迹地看了汤图一眼。
汤图惊讶,“回来了?他怎么了?”
“嗨,也不是他怎么了,总之……让他跟你说吧。”窜天猴说着又强调了句,“他心情不好,我觉得还是等他联系你吧。”
汤图的脸色不大好看。
……
段意见着岑词后,第一句话就是问羊小桃怎么样了。
岑词跟他说,一切都好,你也知道她病了,目前已经有心理医生介入了。
段意摇头苦笑。
岑词看明白他的心思,一针见血,“你认为她没病,你也认为她还爱着你,当你看见她差点杀了我的时候,你甚至还认为她是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段意反问,“难道不是吗?”
岑词一字一句,“我说过,她病了,就跟你一样。”她朝后靠了靠,“不过好在,她在逐渐恢复,就在前两天我还接到了她的电话,跟我道歉。”
段意目光一震,情绪激动,“不可能!”
岑词对视他的目光,“段意,你要明白一个事实,自始至终都是你一个人在疯,所以,你还想继续疯下去?”
段意不吱声了。
他低垂着头,嘴抿得死死的,两手攥拳,像是隐忍什么,可整个人又像是只落败的犬,心有不甘可又无能为力。
岑词不再多说什么了。
关于羊小桃的事她的确没骗段意。
也许她的血在警局洒了一地的时候羊小桃就清醒了,所以之后羊小桃的确给她打过电话。
羊小桃跟她道歉,尤其是她还没追究责任这件事,更叫羊小桃无地自容。
岑词宽慰她说没关系,说你只是钻了个牛角尖,等想开了就好了。
羊小桃在电话里哭着跟她说:岑医生我也不知道那阵子我是怎么了,就是跟魔怔了似的,心里还有股气出不来,憋得特别特别得难受。
在电话里羊小桃也承认自己当时割腕的行为,的确是因为看见段意被抓,她说,我就是觉得心里像是有个什么东西似的离开我了,难受得要命,也绝望得够呛。
岑词也没瞒她,跟她说了她的情况,又说,相关的心理咨询师已经帮她找好了,要她无论如何都要配合治疗,不为别的,只为担心自己的父母。
段意的情况复杂些,但也不是不能控制。
岑词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段意突然抬头了,语气挺奇怪的,“我见过秦勋。”
冷不丁的这么一句话,成功得令岑词停住了脚步。她转头看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见过秦勋没什么奇怪的,但她相信,段意要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
段意脸上有了笑,这笑,晦涩不明的,“我的意思是在之前,我大半夜去墓地的时候,见过他。”
岑词一僵。
段意一字一句,“所以,你真以为是我一个人在疯吗?”
**
段意的情况不难处理,无非就是要他彻底死心。
见过段意之后,岑词又见了心理辅导师,跟对方沟通了一下有关段意的心理情况和治疗手段,做完这些,外面已经黑透了。
窜天猴要请岑词和汤图吃饭,汤图索然无趣,岑词也没什么胃口,就替汤图一并回绝了。
窜天猴也看出汤图的脸色不大对,心里也猜出个八九,自然不敢再多言。
等上了车,岑词问汤图,“你怎么样?”
汤图没参与到跟段意的会面环节,只是跟着岑词一起与心理辅导师进行了交流,整个过程不大在状态。
汤图心情不好,车让给了岑词开,她坐在副驾,靠在那半死不活的,说,“我一直以为裴陆没回来……你说就算他遇上事了,是不是也要跟我说啊。”
岑词一猜就知道她是因为裴陆的事,叹了口气,“哪怕是两口子,也不可能言无不尽的,不想说,一是可能他还没准备好,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二是他可能觉得说出来会伤害你。”
汤图抿着唇,目视前方,良久后说,“我就是觉得……他瞒着我的话,会让我衡量不出来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小词,换做是你的话,你会无动于衷吗?”
“我不会。”岑词发动了车子。
汤图转头看她。
“我在想……”岑词将车子开到了大路上,加了速,“我会给他一点时间,等他主动告诉我。”
临走时段意那句话其实一直在她耳边晃,还有段意脸上的笑,令她极其不舒服,就像是他发现什么重大秘密似的。
“你给他时间,但他就一直不说呢?”
一直不说……
岑词微微一抿唇,眼里有隐匿的光,少许后说,“我会直接问。”
总好过,两个人会为无端的误会错过彼此。
……
她也的确打算问秦勋。
关于段意在墓地里见过秦勋这件事,在回家的路上岑词想了很久,一半真一半假。
在那种情况下,尤其是从段意当时的心理角度出发,他不可能毫无目的的就提到秦勋,所以,他说见过秦勋这件事很大可能是真的。
但也有可能,是他的恶作剧,只为了满足心理快感,报复她一下?
秦勋打来电话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他没在安静的环境里,一听就是在酒桌上。
嗓音虽低,但也有了微醉。“听萧杭说你没去餐厅?”
岑词嗯了一声,说诊所有事耽误了。
“吃饭了吗?”秦勋关心。
岑词笑,“吃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又问他那边的情况。
秦勋语气透着歉意,跟她说,“我这边不知道要折腾到几点,你先睡,别等我了,太晚的话我就回老城区了。”
岑词知道他是怕回来晚了影响她休息,叹气,“你真要是喝得酩酊大醉的,回老城区都没人给你灌醒酒汤,明天头不得疼死?没事,你那边结束就回来吧,我又没那么早睡。”
秦勋在那边低低笑,再开口时嗓音温柔,“好,我尽量早回家。”
第199章 就跟犯太岁似的
门会所的前台换了。
新来的姑娘叫任晓璇,跟羊小桃差不多的年龄,往岑词面前一站的时候,让岑词想起羊小桃刚来门会所的时候。
秦勋说话算话,还真是找了个业务能力不错,说话做事落落大方,毕业院校也很不错,对此汤图也挺满意,所以在岑词养伤期间就已经上岗了。
一早的阳光不错。
岑词进屋的时候,觉得阳光一直落她肩膀上,暖暖的。门会所的前后院已经有了樱红柳緑,天气愈发热了,穿裙子的季节就这么转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