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B坐在马车中,闭上眼,手中的疼痛惊不起他的波澜,只是他脑海中不时浮现起方才那一幕:
那时苏澜立在原地不动,一双眼睛惊恐与绝望交杂,犹如利刃一般刺入他眼中,扎得他生疼。
那双眼睛太过于熟悉了……他都记不清有多少次午夜梦回,有那么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就是用这样一双眼睛望着他。
也就是那一瞬间的恍惚,自己竟然鬼使神差般的就冲上去徒手将箭挡了下来,见苏澜没有受伤,自己竟然还松了口气……
只不过是一双眼睛,就能让他心神不宁,苏澜那样的人太过危险,还是离远些的好,即使她跟那个人没有丝毫关系……
李承B低笑了一声,“宋幼清,你真是好的很,就算死了,也能搅得我不得安生……”
他望向窗外,“若你未死,我也定会叫你此生不得自在……”
作者有话要说: 苏澜:听说某人说要让我此生不得自在?
李承B:啊?媳妇儿,你肯定听错了,我说让你此生自由自在。
苏澜:滚!
第23章 晋王眼瞎第23天
皇帝坐于马车中,低眉垂眼,眼窝氤氲黑沉,神色有些涣散,他一手搂着怡妃的纤细楚腰,一手拨弄着混元珠。
“父皇,儿臣已将贼人全部斩杀。”李驿昀立于马车旁恭敬道。
皇帝微微睁眼,“一个不留?”
“是。”
皇帝将怡妃推开,摆了摆手,“你先下去。”
怡妃扭捏着身子,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马车。
“那可有查探出身份?”皇帝脸上没有丝毫惊慌,恍若方才的刺杀不过是看的一出戏。
“若儿臣猜想的没错,应当是北狄人。洛城北上,难免消息会入他人之耳,这才招来了北狄人的暗杀。”
“边关不是有谢常安驻守吗?为何连区区十几个北狄人都看不住。”皇帝面露不悦,冷哼了一声,“朕封他一品骠骑大将,他就是这么替朕办事的!”
“父皇,边关疆域辽阔,只凭借谢将军一人之力难免有所疏漏,还请父皇不要责怪。”
老皇帝双目轻阖,“哼,不是自己的人……用起来就是不称心,还好那宋幼清已死,那谢常安又是个死认理的,否则朕在这位置上哪里能坐得舒坦……”
突然,皇帝神色一收,阴沉下来,“不对,哪里能舒坦,倒是忘了还有李承B那只狐狸……昀儿,你确定方才的刺客只是北狄人,跟李承B毫无关系?”
“父皇,此事儿臣还得再查探一番,皇叔他多谋善断,怕是不好应付。”李驿昀低下头,眼中闪过一道狠厉。
“哼,朕瞧着那宋幼清就是一个祸害,一个两个的都为他卖命!干脆朕把这皇位给他坐得了。”
“父皇息怒,宋幼清已死三年,不管是镇国侯府还是其余人,都掀不起风浪,此番冬猎,我们只要将皇叔――”李驿昀戛然而止,意味深长地看了皇帝一眼,“那我们就当真无内外忧患了。”
“那你便好好安排。”老皇帝身子往后一靠,“让他们动身吧。”
“是,父皇。”李驿昀嘴角微微一勾。
……
众人整顿一盏茶的功夫后,继续行路,行程比方才快了不少。
各家伤亡不多,也都只是些护卫随从,众人便没有放在心上,刺杀对于他们来说也已司空见惯,不过是死几个手下,无伤大雅。
苏澜独自坐在马车中沉思……
若真的是北狄人,他们会蠢到用自己的弩/箭?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身份?
再则,是个人都会留下活口以作盘问,可李驿昀倒好,决绝地将他们全部就地斩杀,太过一干二净,反倒让人生疑。
而且谢常安在边关可不是个摆设,他精通四夷之语,北狄话更是不在话下,北狄入境只有一处关卡,谢常安正亲自守在那处,若是有人想蒙混过关,根本逃不出他的眼睛。
怎么可能会放那么多北狄人入境?
说来说去,方才那一切或许只是李驿昀安排的一出戏,可他是想演给谁看,又想让谁入戏……那就不得而知了,是李承B?还是老皇帝?又或是在场的所有人?
这出戏是假,可苏澜方才看的真切,那人想杀苏衡是真!
李驿昀这是等不及了吗?
……
车马到洛城之时,已是酉时,车马劳顿,众人只能在洛城的客栈先行歇下。
未避免引起骚乱,各家的人马都被分散安排在了洛城的客栈之中。
洛城消息闭塞,再加上京城消息藏得严实,洛城的人只以为有大量商队从京城来城。
见苏府一行人入了客栈,掌柜笑脸盈盈地上前接待着,“客官需要几间客房?”
“给我一间上房,我要一人一间,不想和旁人挤。”苏芸头也不回地就往二楼走去。
“好嘞,那就一人一间上房?”掌柜的一看便知,面前一众人的并非普通人家,洛城常年无客,逮着机会,自然要狠狠赚一笔才是。
苏万州面露异色,心有不爽,他虽说是个三品堂上,可这银两也经不住一家人几日住上房这么耗着的,可他若是说出口,他这脸面往哪搁。
苏澜眼神瞟了瞟,走上前,“父亲,我一个住小间吧,屋子太大,我怕夜里会睡不着。”
苏万州此刻觉得苏澜分外善解人意,他连连点头,“好,既然澜儿这么说,为父也不强求。”
“傻吧,能住上房不住,又不是没有。”苏盈拉着二姨娘,“父亲,我与姨娘一间就好,就不平白糟蹋一间了。”
苏澜笑笑没说话,由店中小二引着去了偏房。
“姑娘,好端端的上房不住,住小间做什么,老爷又不是出不起这个钱。”拂冬提着苏澜的行李跟随在她身后,低声嘟囔着。
苏澜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却不由得腹诽:没瞧见苏万州脸色都变了吗?呵,连几个上房都吝啬,在官场上能成什么气候。
若不是苏家还有一个苏景云,她才懒得提拔。
拂冬将床铺好,“姑娘,时候也不早了,且歇下吧,明日还要早起入猎场呢。”
“嗯,你退下吧。”苏澜吹灭了烛火,躺在了床榻上。
门合之时,四周骤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府里众人都已安置妥当,客栈一楼只有掌柜一人还在拨着算盘。
突然,身后传来了“咚咚”两声,极不明显,但掌柜的手顿了顿。
他的四下看了一眼,便往后堂走去,只见里头黑漆一团,并未点起一支烛火,一个黑影站在窗边。
掌柜恭恭敬敬,“大人,苏府毫无异常。”
黑影点了点头,正欲离去,他突然开口道:“那个苏五姑娘呢?”
掌柜有些不明白。
黑衣人耐心道:“就是苏家身子最差的那个。”
掌柜恍然,想起跟在苏家最后的确有个一直轻咳的女子,他摇了摇头,“也无异样。”
黑衣人点点头,这才从窗口闪身离开。
苏澜从窗子后现身,望向那道黑影,她没有犹豫,跳下窗,隐入黑夜之中。
来时她就备好了一身夜行衣,没想到第一日就用上了。
她没准备走远,这附近都是羽林军,还有暗卫,要是惊动了其中任何一支,都能把她累得够呛的。
她只不过来查探一番线路,洛城她不熟,到时候若遇上紧急状况,就怕不能脱身。
苏澜略略扫了一眼,刚准备转身,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吓得苏澜一个激灵。
“晋王殿下。”女子声音柔娓,听了叫人骨软筋酥。
苏澜不知道李承B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是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她一个女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大男人啊……
原来李承B竟然是这样的晋王!
大晚上的不睡觉,将姑娘家偷偷摸摸约到小树林里,行此等有伤风化之事!房里不行吗?
可是她竟然有点想知道后续是怎么回事……
苏澜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先一步往树后挪去。
就看一下,看一下她就撤!
作者有话要说: 李承B:夫人,听我解释――
苏澜:滚
第24章 晋王眼瞎第24天
“晋王……”女子低着头,娇声细语,“冒然将晋王约至此地,是若涵唐突,还请晋王殿下不要责怪,若涵是有事要与晋王说……”
苏澜将趴在树上的身子又挪了挪,让自己听得更真切一些。
感情是这陆若涵约了李承B来这儿啊,她就说呢,这附近怎么没有暗卫,原来李承B也怕被人听墙角。
可是……这么刺激又有趣的事儿怎么能少了她。
早些年的时候李承B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别说侧妃了,就连一个暖/床的小丫鬟都没有,她都不禁疑惑了,难不成李承B他……
苏澜缓缓瞪大了眼睛,自己怕不是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那一头,陆若涵声音柔若无骨,恍若要滴出水来,“晋王,若涵其实一直知晓家父在替太子殿下卖命,可若涵不同,若涵心系晋王……的安危,想要帮晋王……”
“哦?”李承B眉间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若涵,“怎么帮?”
见李承B似乎有些松口,陆若涵喜不自禁,“若是晋王愿意,若涵可说服家父,让父亲明面替太子殿下办事,实则成为晋王安排在太子殿下身边的眼线。”
“是吗?”李承B不值一笑,“我听说,陆大人可是朝中最刚正不阿之人啊。”
陆若涵有些急了,“父亲说过……他之所以替太子殿下卖命,是因想让我做太子妃,所以他这才这般……”
陆若涵看向李承B,眼中蓄满泪水,泫然欲泣,“可是若涵不愿,人生不过一回,若涵想跟随自己的心走,若……若是若涵能一直跟在晋王身边,家父定然会助晋王一臂之力的。”
陆若涵迫切地等着李承B的回应,呼吸都有些急促,在夜深人静中越发明显。
好!说得好!
若非情况不允许,苏澜都想拍手叫绝,好一个神女有情呀,她都好些年没看过这类大戏了。
话说,这些话不能在房里说吗?非要找这么一个地儿,害,让她白兴奋一场,以为能看到什么惊险刺激的场景呢。
“晋王是不喜欢若涵吗?”陆若涵潸然泪下,我见犹怜道:“晋王这些年孤身一人,是该找个贴心人伴着了,若涵别无他求,若只是个侍妾……若涵也愿意……”
苏澜都忍不住要赞叹一声,天哪,多么可歌可泣的情意啊!
“既然陆姑娘知道本王孤身一人……”李承B顿了顿,陆若涵一脸期盼地看着他。
“那你怎会不知道……本王不喜欢女人――”
苏澜那口气还未叹完,卡在了喉咙里,她腿突然一软,差点从树上摔下去。
他………他方才说了什么?不喜欢女人?
完了,她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那口气下不去又上不来,呛得苏澜差点咳了出来,她赶忙捂住自己嘴巴。
不行不行,得撤了,再待下去肯定要出事。
苏澜一个借力,从树上一跃而下,借着月色逃窜离开。
与此同时,李承B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树影,眼中闪过一抹深邃……
陆若涵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忘了哭泣,只是愣愣地望着李承B。
“本王乏了,先回去睡了。”李承B头也不回地离开。
“晋王心里的那个人可是将军!”陆若涵不死心道。
不曾指名,也未道姓,可两人都知道这两个字说的是谁。
李承B脚步一顿,呼吸都沉了沉。
陆若涵自然发现了他的异样,她心如刀绞,有些悲愤,“晋王殿下,他已经死了!而且……而且你与他……简直太过荒谬了,是不会被世人所认可的!”
李承B轻笑了一声,径自离开,独留下陆若涵一人潸然泪下……
苏澜一早是被自己惊醒的,昨夜她做了一个梦,梦见李承B将一个白面书生压在墙脚,那书生奋力挣扎,想要逃脱束缚,可李承B根本不肯放手。
只见李承B俯身在那书生耳畔,口吐清澜:
“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小白脸……”
苏澜突然又浑身一震,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要命要命,她怕是日后不能再直视李承B了。
“姑娘可是醒了?奴婢进来了。”拂冬得了苏澜准许后推门而入,见到苏澜后吓了一跳,“姑娘可是昨夜没睡好,怎么眼窝子这么深!”
苏澜无奈地笑了笑,“嗯……我好像有些认床……”
哪能说是被李承B吓得呀……
“姑娘也真是的,上房不要,非得挤在这般的小屋子里,这哪儿能睡得好。”拂冬一边替苏澜梳洗一边抱怨。
“我自小就住习惯了,住大了,反倒不自在。”苏澜看了眼铜镜里地自己,“先前主母赠我的那套头饰可有带来?”
“都带着呢。”拂冬转身就去取,“可是奴婢瞧着与姑娘今日这身不是很搭。”
“没事,取来吧,我觉着挺好看的。”苏澜打开锦盒,装作不经意地挑选,将簪尾最锋利的一支戴在了头上。
今日艳阳日,是最佳的开猎时节,辰时一至,各家整顿出发。
苏澜一出客栈就被拉上了马车,陆岚辛亲昵的攥着她的手,“澜儿,身子可好些了?”
苏澜:??
这又是搞得哪一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多谢主母关心,睡了一觉就好多了。”
“那就好。”陆岚辛欣慰地点点头,“我与白家夫人递过书信了,说是今日在猎场上让那白方瑾见见你,若是他看上了眼,那等十五后便可以谈婚事了。”
“是。”苏澜微微皱眉,有些心烦意乱。
她年纪其实也不小了,如今顶着苏澜的身份,苏澜过了年也不过十五六,可她已经十八了……
按理说,她是该找个人嫁了,在她以苏澜的身份入京前也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可白家终归不是良配……
倒不是说她瞧不上白家,可白家只是商贾之家,于她来说并无多大作用,白家离朝堂太远,而她等不及了……
她神色有些恍然,兜兜转转,仿若回到了几年前……
那时候她还在疆土之上驰骋,而李承B只是个困于封地的落魄王爷。
那日他们坐在山坡上,望着日落西山,她问他:“叔玄,待天下太平之日,你最想做什么?”
叔玄是李承B的表字。
“你呢?”李承B不答反问。
“我啊……”她躺了下来,嘴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娶个美娇娘咯,日日给我端茶倒水,按摩揉肩的,小日子岂不快活?”
李承B低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