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幼清一愣,随之冷笑,“天下与我,你选一个公众号:半夏甜酥理??”
隗瞿笑了,“自然是……天下……”
宋幼清不意外,“那我自然是选他,即便你用李驿昀的身份活着,我依旧选他。”
隗瞿失笑,突然将手一松,宋幼清原本维持的力道根本收不住,刀一下子扎进他胸膛。
血喷涌而出,模糊了她的双眼。
隗瞿望着她,艰难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来,“你……原本……是我的良媛……”
宋幼清将刀猛地一拔,隗瞿身子一颤,血如泉涌,他渐渐阖上了双目,没了生息。
宋幼清看着他的尸体眼眶微湿,她做到了,她终于亲手杀了他!她这些年来遭受的苦痛与委屈都烟消云散,这一切换来的似乎都值得。
她突然失了力,跪在地上喘着气,她抹了把脸,可眼前的血红不减,模糊了她的视野。
远处似乎有马奔腾而来,宋幼清想要起身,可刚撑住身子,又软了下去。
满目的腥红之中,她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朝她奔来,宋幼清有些想哭,为何她总出现幻觉,李承B怎么可能来这儿……
“幼清,幼清!”
宋幼清还未回过神来,温热而又熟悉的气息便包裹住她,她试探着唤了他一声,“叔玄?”
“是我,是我,对不住,我又来晚了。”李承B抱着她,将她脸上的血都抹了抹,“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没有,不晚。”宋幼清盯着他的面庞,瞧了许久,确认是他无疑,红了眼眶,说起话来也语无伦次,“都是他的血,不是我的,真的不是我。”
李承B将她一把搂住打横抱起。
“我沉不沉?”
“你不沉,铁甲倒是有点沉。”一想起宋幼清这般瘦弱的身子需穿戴沉重的铠甲,忍不住心疼。
宋幼清搂上李承B的脖子,“我身穿战甲是不是英姿飒爽,威风凛凛,你方才没瞧见……我杀人之时不知有多俊。”
李承B一愣,这是宋幼清第一回 这般主动,他颔首回应,“是,威风极了。”
“那我便不脱了,你现在多瞧瞧,日后可就没机会了。”
李承B步子一顿,不解其意。
宋幼清搂紧他,靠在他怀里,“叔玄,镇北将军我做腻了,如今我想做晋王妃了。”
那这身铠甲便也不会再穿了。
李承B环抱着她的手一紧,“你说什么?”
这男人怎么回事,今日与他说话这么费力,宋幼清喘了口气,不由拔高了声音,“我说我不想做侧妃!要做正妃!”
方才她问隗瞿天下与她选谁之时,隗瞿答了天下,便是那时她突然想起李承B来。
她笃定李承B会选她,因为“天下”二字李承B从未想过。
在今日前,她早已准备留在北域关,在这儿守一辈子,可若是这样,于李承B来说,太过不公了,他等了她那么多年,怎可以让他再失望。
李承B眼眸炽热,他压制了许久,只说了一个字,“好。”
他将宋幼清放在马背上,翻身而上。
看着李承B与交战地背离而驰,宋幼清问道:“我们如今去哪儿?”
“回营。”
“回营做什么?那头战事吃紧呢。”
“无碍,方才来时我瞧见了曹彰了,隗瞿带的兵马没你的多,他一死,北狄军心便涣散了,曹彰他们能应付。回去是让你写个字据画个押。”
“李叔玄!你过分了,我还能跑了不成!”签字画押这种事都能让他想出来!
李承B靠在她耳畔,“若是你以后抵赖怎么办?”
“我是这种人吗?”
“怎么不是。”李承B将她搂在怀中,“你可还记得五年前你跟我借了二十万两。”
宋幼清倒吸一口凉气,“李承B,你这是与我算账来了?”
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没钱,要命一条。”她如今又没个一官半职的,哪来的银两,在晋王府时她都是正大光明花他的银钱。
谁曾想,这男人竟然这般计较,区区二十万两他都……
嘶……二十万两……
咳,好像是有些多。
宋幼清有些心虚,“我身上只有十两,回去再给你一些。”
李承B失笑,“不碍事,你慢慢还,每日十两,五十五载便可尽数还清。”
“你――”宋幼清面皮极厚,“若是我还不上呢。”
“若是还不上,那便……肉.偿。”
“李叔玄!你……你太无耻了!”
马渐渐远去,峡道内回响着宋幼清的声音。
“那二十万两都是军中将士们用的,我可没花一文钱!”
“我当真没用,哎呀,王爷……”
“叫夫君。”
“不可能,你做梦,我死都不叫。”
“叫一声夫君抵一百两。”
“夫君,夫君,夫君……”
(正文完)
第121章 番外
两人走了一里地, 宋幼清才发觉李承B并非去往军营, 山谷间有一洞口, 穿过后便去往锁龙坡。
“这条道你是何时发现的?”她在边关那么些年, 从未见过有这么一处地方。
“三年前, 我命人在此凿的, 这里正通南北, 与北狄相接,从此过,可足足省两个时辰。”否则即便他毫不停歇也不会这么快便赶到。
“你命人凿的?那就是说, 军队可早两个时辰到达北狄与谢常安会合?”
“正是。”
宋幼清欣喜,别说两个时辰了,援军若能早半个时辰到达, 那有时局势便可扭转, “你为何会想到在此开凿一条通道?”
说实话,当初她也不是没想过, 只是当时军中将士食不果腹, 她哪还有精力去想这些。
“北域关去往北狄也只有这么几条路, 若是都被北狄死守, 便难以攻破, 开凿此道, 可绕至敌军后方,出其不备。”
“先前我说你不懂作战,想来还是小瞧你了。”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我们如今去哪儿?”
“北狄。”
“你来前北狄战况如何?”
“那时还未交战, 不过想来应当没什么问题, 谢常安的一万兵和五千精兵与我的五万兵足以把北狄拿下。”
“可他……等等,你说什么?五万兵?”宋幼清回过头死死盯着他,“你哪来的五万兵马?”
李承B笑而不语。
宋幼清察觉到一丝不一样的意味,“李叔玄,你竟敢养私兵!”
宋幼清以为自己截圣旨、假造圣旨已是胆大包天,没想到相较于李承B来说,她那简直不值一提。
养私兵可不是诛九族那么简单了,挫骨扬灰都还是轻的,更何况,他还养了五万!那么多人他往哪藏能不叫人发觉?
“等战事一歇,你我便签了和离书吧。”
李承B面色一沉,一把扣住宋幼清的腰肢,将她死死锁在怀中,“再说一回?”
“养私兵诶,李承B,这可是要掉脑袋的,要是老皇帝突然清醒,要诛你九族,我是不是还得跟着遭殃,你想死我不拦着你,我还没活过呢。”
当初她统领梁军之时都不敢有一丝这些念头,谁料李承B不仅仅想了,还做了。也多亏这些年李承B藏得好,否则他这个晋王之位哪里能安安稳稳坐着。
李承B将她的脸掰过来,在她耳旁切齿,“小没良心的,也不想想我这是为了谁?”
宋幼清一把将他推开,“你可莫要将此事赖我,兵是你养的,亦是你用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可宋幼清自己心里清楚,她方才听到那话时心中一闪而过的错愕,她轻咳了一声,掩饰起自己的尴尬,“这些兵……你养了多久了?”
“八年。”
宋幼清一怔,她本以为李承B会说三年或是五年,却不想已是八年之久,可那时,她还并不认得李承B。
李承B瞧出了她的疑虑,“我原本只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那时我皇兄已经登基,他容不下我,将我驱逐于晋州,自幼时起我便靠着先皇留于我的暗卫与兵马苟延残喘,这五万兵马也是他替我藏匿的,待所需之时可为我所用。”
皇家秘事她也听过不少,传闻先皇最疼爱的便是他的三子,也就是李承B,那时也有意要将皇位传给他,可那时的李容B也就是如今的皇帝已是太子,而且两人年岁相差甚大,即便先皇有意,可文武百官亦是不赞许,只因那时候的李承B不过是个孩提罢了。
“他夺了本该属于你的皇位,你恨他吗?”
“这东西本就不可说属于谁,能者继任,他能坐在皇位十余年之久也是有他的本事。实话说,我原有想过取而代之。”
“那又为何放弃了?”从前李承B与她从未说过这些。
“即便理由再冠冕堂皇,我依旧是谋权篡位,仅仅弑兄一点我便可背负天下骂名,我也就罢了……”李承B靠在宋幼清颈间,情深至骨,“可我不想你也被人指指点点。”
“八年前,我还在京城呢,你哪里与我相识了。”
李承B失笑,“是五年前,遇见你后我便放弃了,那时我亦有过私心,若你愿意日后留在晋州,我便也甘愿一辈子不踏足京城,这五万兵马便留着护你。”
可不曾想,还是没有护着她。
“李承B!原来你那么早便觊觎我美色了!那时我可把你当兄弟。”
听宋幼清的“美色”二字,李承B笑出了声,不过她说的不假,镇国侯与其夫人将宋幼清生得极其俊美,因多年以来都当做男子养,她身上有旁的女子没有的英气。
他在晋州时便常常听闻宋幼清此名,不过都是些生性娇纵、目无尊法尔尔,可见了人后才知,传闻不可信。
“幼清,可我从未将你当兄弟,知道你女子身份后,我便想着,我的夫人定是你这般模样的。”
“你……”宋幼清轻咳一声,转过脸去,藏起羞赧,“快……快走吧,等等要赶不上了。”
李承B拉起缰绳,“是,夫人。”
……
北狄城门已是大梁的守卫,宋幼清便知谢常安应当已经攻下了,城内百姓各个闭门不出,街上凄清,寥无人烟,零落散乱的摊贩还维持着早先的惨状。
有策马的将士飞奔而来,在二人面前堪堪停下,“将军,王爷,谢将军让我在此等候二位,请随我来。”
“带路。”
沿街每一里都有重兵把守,将北狄死死围住,根本插翅难逃。
谢常安如今正于北狄太子隗玄的府邸之中,她还未入内,便听到里头传来此起彼落的女子哀嚎与哭声。
宋幼清与李承B对视了一眼,李承B解释道:“都是隗玄府里的女眷。”
宋幼清撇撇嘴,又冷不防地觑了他一眼,“那他女眷倒是多。”
没由来地被她瞧得有些发怵,李承B轻咳了一声,“你瞧我做什么,我府里就你一人。”
宋幼清没再理他,快步入了府。
谢常安早已得了消息知晓他们二人已到了北狄,早已在此等候,见着宋幼清的身影,三两步上前,拉过她的手,急迫地上下看着她,“如何?可有伤着了?”
“并未,隗瞿并未奈我何,若是有伤我也来不了这儿。”
谢常安一听,松了口气,可转而他将脸一沉,“你骗我的事我还未找你算账呢,明知有险,你还要去?怎么这些年吃了那么多教训还不长记性。”
谢常安话音刚落,只听闻李承B轻咳一声,阴沉的目光凝视着他搭在宋幼清肩膀的手上,谢常安手一僵,默默松开。
晋王殿下倒是护犊。
是了,如今的宋幼清早已不是往日的宋幼清,她还多了一个身份。
谢常安往后退了一二步,“北狄王与几位王子皆已被囚,将军随我去看看吧,全凭将军发落处置。”
隗玄府中有一处地牢,说是地牢但也不过是为了寻刺激而被他用于行男女间荒诞之事,这些宋幼清也见得多了,不足为奇。
倒是李承B见宋幼清毫无反应,一直拧着眉。
“这些女眷将军准备如何处置?”
地牢里关押着十数女子,各个蓬头垢面,有几个手里还抱着孩子。
有几人眼尖,见关押她们的将军如今都毕恭毕敬,便知此刻来的才是真正做主的人。她们拍打着牢门,朝宋幼清歇斯底里:
“求求你们放我们出去!我不想死。”
“放我出去。”
“孩子年幼,可否放过他。”
……
宋幼清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把有孩子的放了,其余人一并杀了。”
宋幼清这话无疑激起千层浪。
牢中传来嘶吼怒斥声,“凭什么!凭什么她们有孩子就不用死!”
有几个女子上前就将妇人手里的孩子夺过,“要死一起死。”
“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妇人扑上去就要与他们扭打,“不要伤了他,还给我!”
为母则刚,那妇人发了狠,上前逮住人便撕咬,几番挣扎之下才将孩子夺了回来,她将孩子死死抱住,躲在角落里一脸阴狠。
看足了戏,宋幼清这才开口,“你们几个想不想救自己的孩子?”
那几个有孩子的方才也被吓着了,生怕下一个轮到她们,她们将自己的孩子都不由得抱得更紧了些,拼命点着头,“想,想。”
宋幼清信步而前,“我这人最爱听故事了,你们若是能说一个令我满意的故事,我便放你们离开。”
牢中女眷面面相觑,显然是不信宋幼清的话,哪有这么好的事,只是说一个故事便能离开。
有胆子大的上前,“什么故事?”
“这比如啊……”宋幼清故意一顿,“隗玄的银两都藏在哪儿了,他的暗卫或是禁军如今在何处,又或是这北狄的矿山、岩盐在哪儿,这些也不尽然,你们亦可说些更有意思的,我都爱听。”
“第一个说的,给五百两与一辆马车,我可命人护送她离开北狄,让人永远都找不见她,可是……”宋幼清慵懒地勾了勾铁锁,发出铁器都闷声,“后面说的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李承B立于她身后,唇角有隐隐笑意。
而谢常安自是见怪不怪了,几年来宋幼清皆是如此,几句话将人心拿捏得死死的。
这些人显然都知道北狄已无力反抗,如今有逃出去的希望,她们怎可放过,只不过这个希望代价太大,说得不好,那便是投敌卖国,可这也就看她们愿不愿意取舍了,是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
有一紫衣女子从地上腾坐而起,厉声怒斥:“你休想,让我们出卖太子与北狄,你做梦!大梁狗贼,你休想从我们口中套出一点。五百两,你这是瞧不起我们还是打发叫花子呢!”
在太子府中谁不是锦衣玉食,五百两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