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不吃百宝门的人给的食物,也不开口和他们说任何话。
见到阮樱,她眼神一亮,这才松快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阮樱有一瞬间觉得万悦眼睛里似乎有一抹碧色,但再看去,仿佛只是窗外的阳光照在了她的脸上,满是欣喜和希望的笑容宛若璀璨的黄金。
“所以,我们得救了?”
“对,你们得救了。”
阮樱翻了翻记忆,斟酌着告诉她们:
“大宗门对这种情况有比较完整的一套流程,首先是调查这次绑架拐卖事件的前后,我和江桃查到的为首两人张管事和康安已经交给了百宝门的人,除此之外还会有本地的大门派剑宗派人来一起调查,这是一次合作任务。”
阮樱心里打了个咯噔,一想到来的可能是才被她白嫖或者说白嫖了她的大反派游颜竹,她就觉得分外不安,好像屁股下面都生了钉子,根本坐不下来。
“仙子姐姐是剑宗之人?”
万悦一双眼睛很大很漂亮,乌黑溜圆,仿佛两颗黑葡萄,在她不佝偻着背蜷缩起来,反而撩起杂乱厚重的刘海,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明媚的眼睛时,众人才能看出她本身的颜值底子。
“对,我是剑宗的。但我本来不负责此事,和为了调查情况主动深入敌营的百宝门修士江桃道友不同,我是意外被牵扯进来,因为其中一个小头目康安是追月楼修士,可能还会联系到追月楼那边去。”
万悦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其他姑娘也忍不住提问。
“那……会不会、有人逃脱……”
“都是大门派的,我们……”
她们支支吾吾地开口,心里的敬畏和担忧一点儿也不少,但又不敢直接表述,唯恐冒犯了大宗门。
“这你们放心,要相信大家的品性和道心。最重要的是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宗门都很致命,一定会彻查到底的。”
阮樱没说的是,康安还把她给抓了,季家、追月楼、剑宗对他们只会更加怀疑,到时候多方施压,哪怕福鑫商会背后一群化神修士做靠山,面对几大宗门的联合,他们也一定会给出一份让人满意的答卷。
“阮道友?”
“在呢。”
见了江桃,阮樱直白表示自己要离开了。
“这边事情还没了了,阮道友可是有急事?”
江桃有些意外。
当然有事!
可阮樱不敢直说。
“左不过是后续调查和收尾,剑宗也会派专门的人来处理。”她道,“我还得去追月楼,此行祸事因康安而起,而他是我母亲的男友,我至少得先与她知会一二。”
江桃恍然,也不怀疑阮樱动机。
她的想法很正常,阮樱生母也不太可能与康安等人勾结,反而兴许能提供一些线索,如果有阮樱在中间说和使力,大概相对排外的追月楼能更配合一些。
“那阮道友可还要去探秘境?”
“当然要的,我不可能就因为这次事情而停滞不前,这才是因噎废食。”
“那你打算如何离开?这会儿师兄他们控制了船,是一个人都不能下去的。”
阮樱早就想好了。
“不是马上仙船要在临时港口停靠吗,我就在那儿下船,换乘一辆去金沙城的,实在不行用传送阵或天马也可以。”
见她确有成算,江桃不再劝阻。
不多时,福鑫的仙船落在了临时港口。
这里府城不比河谷城繁华,但一早得了消息,有剑宗的修士做了准备。
由于牵扯到长期的贩卖天赋修士的事情,船上之人全部重新登记,下船都是一个一个。
阮樱扫眼一看,心头一颤。
她一眼看见了在下头盯着的大反派。
他逆光站在太阳下,身形被阳光勾勒得格外耀眼,肩宽腰细,长腿颀长分明,宛若挺拔青松。
定睛看去,标志性的红痣显得有几分性感,但他一双黝黑的凤眸不怒自威,又气质不凡,正是雪胎梅骨、渊清玉絜,让人不敢亵渎。
实话实话,阮樱被帅到了。
他就是她最认可的那种帅哥的模样。
可惜反应过来他是谁之后,她不得不承认自己雅兴少了许多,甚至还有几分萎靡。
“可恶,要不是提前离开在被管控的船上显得过于醒目,我指望着买船票去追月楼,我就自己坐法器走了。”
也不至于这会儿倒霉地直接遇上大反派。
作者有话说:
#不负责任小剧场:一些甩锅#
阮樱:虽然害怕又心虚,但一定不是我的错。
游颜竹:?
第9章
“在看什么呢,小颜竹?”
说话的男子一身白衣,笑起来有几分轻佻,但却不显得轻浮,反而因为脸颊的酒窝而衬得多了几分可爱。
实在是老人家最喜欢的笑容多多的那一类年轻人。
“我和你不熟。”
游颜竹、目前身份为剑宗第一峰三弟子的颜竹很平静地回答。
别人唤他颜竹是喊他全名,但白衣男子与他都是妖修化人,知根知底,他还能不知道他是在借机调侃他?
“欸,你这话就没意思了。”穿着白衣的卿奕摇了摇头,“我这不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对你的好伙伴态度要以礼相待。”
游颜竹有意换了个视线方向,不给他半分眼神。
卿奕故意凑到他眼前,好奇地追问。
“所以,你到底在找谁?”
游颜竹没搭理他,也不打算回答,但一双眼睛里明摆地写着:
“你怎么一点没有神兽的样子?”
卿奕是青鸾里头少有的雄性,也就是凤凰里的凤。
凤凰和龙一样是大族,族内成员不少,能力很多。
凤凰以颜色区分,共有五类,其中色为青的凤凰叫做青鸾。
如果不是卿奕天生活泼或者说聒噪,连凤凰族内都不太能忍受他,他可能也不会被一起安排到剑宗来学习。
不过和正经拜师、还成为了掌门亲传弟子的游颜竹不同,卿奕对习剑没那么强的执念,大概只能算是“短学期交换生”,在剑宗第八峰米长老名下当了个记名弟子。
看见大反派被旁边人转移了注意力,阮樱心下微松,连忙混入了人群,在最短时间买了票,一个时辰后就出发去金沙城。
“怎么了?”
“刚才有人在看我。”
卿奕露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家伙”的表情,并发出了一连串的阴阳怪气的语气词。
“啧啧啧……咦喏、唉、啧……”
游颜竹再看了他一眼。
卿奕瞬间止声,好似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不敢再嘀咕了。
“哎,其实很正常的。”卿奕安慰他,“知道你长得好看,不必如此炫耀自己到处受人瞩目。”
游颜竹不给这个开屏的孔雀任何眼神了。
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方才分明是有所感应,但定睛看去又寻不到这股莫名感觉的来处。
感知来得快去得快,给卿奕一打岔,游颜竹已经找不到之前的印象了。
码头人员混杂,光是下船的修士就不知凡几,其中也不乏金丹修士,游颜竹还套着准元婴的壳子,不敢放开神识肆意调查——
这是修真界标准的挑衅行为。
他和卿奕两个明面上的金丹期都是过来处理拐卖一事的,要调查后续、安置受害者,这会儿确实不好扔下正事去处理私事,会给其他门派的修士留下不好的印象。
明面上,面对百宝门的元婴修士,剑宗只有游颜竹能负责交流应对。
游颜竹记下此事,再主动上前去招呼前辈。
不过面对他这张冷淡的面孔,百宝门的人心里也有些发憷。
这位可是熟人了——
以低阶水平越阶横扫各大门派精英修士,把一众前辈打得落花流水却还显得神色淡淡的剑宗强者。
看着这张脸,有些沉底的记忆重新上浮,就仿佛一些早已经愈合的伤势又疼了起来。
“哈、哈哈,是颜道友啊。”
看得出来剑宗确实挺重视此事了。
虽然到场之后他们都觉得这绑架案犯不着出动那么多大能,但如果算上往次过去被拐卖的那些可怜人,尤其本来负责调查的小师妹都被抓了进去,又似乎该有这个规模。
只是大能们是断不可能把太多精力花在审讯和调查的事情上,这太费功夫,不是他们的主要职责。
黄昏将结的时候,阮樱顺利到达追月楼。
季淳茹所在的山峰在半腰地方布置了一片花海,飘香四溢,色彩绚烂,远看就仿佛是一截缤纷的飘带,是真正仙境一般的地方。
阮樱喝了口茶水,问侍婢。
“我娘呢?”
那侍婢露出一点犹疑的神色,好半晌都没有回话。
“怎么回事?”阮樱觉得不对,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但更多的是诧异。
“这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吗?若是追月楼的机密任务,说一声就是了,我也不会深究我娘究竟去了什么地方负责了什么事情……”
就像来之前百宝门来救人的有元婴修士一样,季淳茹作为资历不算很高、实力不算顶尖的追月楼长老,偶尔被外派去做紧急任务也是有可能的。
“季长老……长老和王家的十二少爷见面去了……”
侍婢小声地回答,默默地低下了头。
“王家的十二少爷?”阮樱在记忆里翻找了一遍,才模糊地想起来自己似乎是见过人的,旁的印象没有,只记得他虽然年纪不小但保养得宜,有一张白净的面孔,至于修为、那种东西就不要提了。丽嘉
王家也是追月楼的根基大家族之一,不过这个十二少爷除了有个好出身,是化神大能的直系嫡亲孙辈,别的也并不出彩。
阮樱不能理解,有什么任务需要她娘和一个废物一起做的?如果是带人刷功绩,应该不至于用紧急任务冒险,王家的高阶修士也不是没有,轮不上一向犯懒的季淳茹……
在她追问和侍婢支吾解释中,阮樱忽然醒悟过来。
“她是去相亲的?还是和小男友约会?这是宗门介绍的相亲吗?”
侍婢为难地点点头。
阮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虽然她知道她娘自打和离、进阶元婴脱离了季家的桎梏就有些放飞自我,但她也没有想到会面对这场面。
相亲就相亲,套个宗门任务的壳子,阮樱知道现在可没有什么势力能勉强一个元婴大能的。
而且,在她误会她正处理任务、不敢联络不敢打扰,独自面对危险的时候,季淳茹正在和人约会……听侍婢说因为头次见面印象不差,他们已经一起约会了几天了。
委屈的感觉一闪而逝,但阮樱知道自己大概已经没有心情扑进母亲的怀里撒娇了。
“何必如此呢,”她叹息一声,理智回神,强压下所有的情绪,“我又不会拦着她寻找幸福,便是再婚我也不会阻拦的。”
何必瞒着她呢?
这不是显得更加见外了吗。
阮樱不期然想起,上辈子她其实也面对过类似的情况的。
亲生父母离婚之后,她这个小包袱被踢来踢去,但两方又都觉得她年纪小不懂事,可能会破坏他们找第二春或是心里会有想法,于是又都拼命地瞒着。
但朝夕相处的家人,怎么可能没有蛛丝马迹?
上辈子的小阮樱也只是装作不知道,假装没有发现。
直到确定下来的某天,他们和另一位带着她一起吃了顿饭,以通知的形式告诉她这是她的继父或继母。
阮樱再假装没有看见那一位不是很喜欢她的脸色和充满审视的目光,即使又一次被踢皮球踢出去,也不敢埋怨什么。
最后,她便落到了祖辈那里,但就算他们再对她精心,也略不过他们的亲生子、亲生女去,阮樱也只是个孙辈。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压下所有的怅惘,阮樱对侍婢吩咐道:“等我娘回来了通知我一声,我有些事情要说,关于康安的一些不法之举。她也该知道的,免得查到了她应对不及。”
“是。”
等人离开,阮樱独自坐在梳妆台前,这才干呕出声。
恶心的感觉一阵阵地涌上来,虽是犯恶心却因为她一天没吃过任何东西根本吐不出来什么。
只是酸水上涌的滋味很不好受,她闻着辟谷丹的味道都觉得恶心。
阮樱喝了几口茶水,却压不住干呕的欲望。
身体的不适加上心里的不舒服,让她更加难言。
半晌之后,她擦擦眼泪,随意吃了些点心。
“季长老回来了。”
第10章
“长老一会儿就过来。”
侍婢顺从地与她行礼,阮樱也不想和她为难。
虽然方才她含糊其辞的态度让她有些恼火,但她心知侍婢如果不是得了吩咐是不会不听她的命令。
这件事情经不得深想,阮樱也不想自己再陷在糟糕的情绪中,好像这一下子不仅是面前事,还把她上辈子的那些苦痛一起带了过来。
阮樱从不想也不会阻拦阮杰或季淳茹追求幸福和个人圆满,她没有置喙过季淳茹的私生活,自然也不会就她寻找下一任丈夫的行为发表什么不好的看法。
虽然季淳茹曾经说过她不想再做联姻工具之类的话,但人的想法都会变,她现在已经元婴期,腰杆子挺直了、翅膀硬气了,心态也就完全不同了。
这会儿可能就不叫联姻,叫做强强联合,同时追求爱情和利益最大化。
不过,阮樱私銥嬅心里还是觉得王家这个铁定比不上她爹阮杰。
但阮杰和季淳茹实在不合适,也没有勉强的必要。
“就是这么一回事啦,娘你多注意些,如果关于康安有什么线索,就多配合一下,我估计剑宗和百宝门合起来走程序动作会很快,可能半天一天后就会有申请发到追月楼了。”
“我知道了,”季淳茹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脸,“居然是这样狼子野心……真是辛苦你了,我的宝贝。”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季淳茹其实怀疑阮樱隐瞒了一些事情,可能她在外头还发生了什么保不准也吃了些苦头,但想到女儿如此乖巧过来给她“通风报信”,她便更加心疼了。
“你好好歇一歇,这事情不用你操心。”季淳茹既把她当做已经独立的成年姑娘,在面对事情的时候又忍不住觉得她还是个小孩,不该面临这些。
缓了缓情绪,季淳茹才又叹了一声,理智回归。
“康安估计是从我和季家人的易孕体质里发现了什么,我到了元婴期才停下避孕,元婴以上难怀孕是公认的,他可能是发现季家的‘纯净体’了,或许是一些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