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险些掉入漩涡被黑云吞没。
洪琳急忙上前扶李卓雅:“师姐,你没事吧?”
李卓雅摇头,她看着眼前难以跨越的巨大漩涡陷入两难。
往前,难度太大,退后,又不可能退。
洪琳:“师姐,我有一个法子,或许可以过去。”
“什么?”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用剑阵在漩涡上方搭一条路,然后再过去。”
“可这漩涡足有百尺,我们如何能搭得出这么大的剑阵?”
洪琳:“师姐,我们可以分几个人用剑阵搭出一座桥,每个人守一节,等到大家都安全通过了,我们再一节一节撤。”
江山海:“可以一试。”
李卓雅:“好,我来搭第一节 。”
几人商议过后决定第一节 剑阵李卓雅来搭,而最后一节剑阵则让孙明善来负责。
这两节剑阵尤为重要,直接关系他们能否安全通过漩涡,但同时也是最为危险的两段。
当所有人都安全通过剑阵之后才轮到设下剑阵的人通过。
李卓雅是第一节 剑阵的造阵人,所以她是设阵者中第一个撤退的。
当李卓雅跑向漩涡的另外一端,他们脚下的漩涡突然是翻滚涌动,黑云腾升而起,一次次撞向剑阵。
剑阵开始坍塌。
意识到这一点,李卓雅停下修补已经坍塌的剑阵并催促其他人赶紧跑。
中间几节剑阵的纷纷开始往剑阵的另外一端跑。
孙明善也一直守着他的最后一节剑阵。
李卓雅扭头看他:“孙明善快跑!”
她坚持不了多久了。
孙明善还在苦苦支撑:“师姐,你快跑!”
仅仅只是一息,漩涡之上的剑阵全部被黑云冲破坍塌,剑阵碎芒飘落,融进黑云。
李卓雅和孙明善,还有那些来不及逃到漩涡另一端的上清弟子全部掉落漩涡中,顷瞬化为黑烟。
迟知暖一次次飞向漩涡企图救他们出来,可都是徒劳一场,哪怕她身上的大大小小伤口无数,却还是无法扭转他们既定的结局。
她已经分不清她身上的伤是罡风而生还是因法阵而生。
“不!师姐!”
洪琳他们站在漩涡的另一端眼睁睁看着他掉入漩涡却无能为力。
李卓雅他们的死给他们余下的几个人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师姐都死了,我们还能拿到魂草回上清吗?”
一个漩涡已经让他们折损了一大半的人,就连带队的师姐都已经牺牲。
余下的人难免开始打退堂鼓。
有人开始说丧气话:“就算拿到了魂草又如何?我们还有命回上清复命吗?”
“不,我不想去了,我要回去,我要好好活着。”
有人冲动之下想御剑飞行,强行飞过漩涡。
洪琳和江山海根本来不及阻止,那些人才飞上高空就已经被漩涡狠狠拽下吞没。
这下也没人敢说要回去的事了。
他们终于清醒地意识到这一趟是真的有来无回。
洪琳红着眼睛:“若你们不想去取魂草便此处等着,等我拿到魂草,我们再想办法离开这儿。”
他们怔怔地盯着洪琳:“你去了也是送死,不如现在就想法子离开这个鬼地方保命要紧。”
洪琳却不改想法:“我一定要去。”
没有魂草,迟知暖一定会死。
他们劝不动洪琳,索性也就不劝了,任由她送死。
迟知暖明知他们既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却还是一遍又一遍地让洪琳不要去。
江山海却在这时说:“我跟你去。”
洪琳诧异:“好。”
荒冢之内,天地昏暗。
江山海和洪琳一前一后向着峭壁而去。
漫漫荒野。
洪琳问他:“你不怕死吗?”
江山海反问她:“那你呢,不怕吗?”
“怕。”
“既然怕,为什么还要去?”
洪琳想起那年下在仙山的那场雪,想起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不顾自己体弱,将御寒的斗篷和围脖都给了她。
“四年前仙山下了一场,那一夜我被师父罚跪一夜,如果那一夜不是知暖为我求情求师父宽恕我,给我御寒的斗篷,那日我早就冻死在那场大雪中了。”
江山海:“所以你这是报恩?”
“不是报恩,是还她一条命。”
江山海沉默。
“师兄又是为何跟来?”
别人想要活命都不愿意继续往前,难道江山海不怕死?
江山海:“你唤我一声师兄,我就应该护你周全。”
彼时他们并不知道前方等着他们的是何等的危险境况,可他们看不到的迟知暖,在他们世界之外的她什么都知道。
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向命运的既定的幽暗深谷,她只剩下满腔空寂深沉的无力感。
他们越靠近峭壁,荒冢的罡风力量也随之变得更为强大。
江山海和洪琳虽有剑阵护体,但罡风强悍,还是在他们身上划开了细微的血口。
奇怪的是越靠近峭壁,迟知暖越不受罡风影响,到了最后迟知暖甚至无需剑阵护体,可以自由行走。
起初迟知暖不明白为什么罡风不再能影响她,直到后来峭壁上守护魂草的神鸟朝她的方向吐出火球却只像是穿过虚空一样穿透了她。
这是属于她的幻境,也是时光甬道。
一开始罡风可以伤到她是因为她的幻境与几年前的荒冢重现了重叠,早时空甬道,而现在时光甬道正在慢慢消失,这已经彻彻底底成为她的一个幻境。
至于为何会出现时空甬道,迟知暖也想不通。
她身上还在不断冒出新的伤口,似乎是受法阵影响。
江山海和洪琳越来越靠近峭壁,而峭壁之上的神鸟也注意到了他们。
为了阻止他们靠近,神鸟的攻击全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洪琳和江山海被打得只能在原地放手,寸步不得前进。
江山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洪琳:“师兄你掩护我,我上去摘魂草。”
江山海不肯:“不可,你掩护我。”
不等洪琳说话,江山海已经腾空而起奔着长在峭壁之上的魂草而去。
峭壁之上罡风更甚,几乎能掀翻江山海。
罡风扑向江山海,神鸟的攻击也紧随而来,看得洪琳心惊:“师兄!”
洪琳挥剑劈向神鸟吸引神鸟注意。
她成功吸引了神鸟的注意力,给江山海留出摘取魂草的时间。
江山海摘下魂草回到洪琳身边,罡风几乎把江山海全身上下都划出了深深浅浅的血口,他身上鲜血淋淋,他手中的魂草也被染上鲜红的血液。
啪嗒—啪嗒。
血还在滴。
江山海的手在发抖。
洪琳看得心惊:“师兄。”
她急忙从乾坤锦里翻出止血的丹药喂江山海吃下。
大概是为了宽她的心,江山海苍白的脸上竟还露出一抹笑意。
江山海:“赶紧走。”
魂草被摘,神鸟发疯似地向他们发起攻击。
江山海负伤在身,许多时候支援洪琳不及。
疲于应战的洪琳很快也败下阵来。
身上多处负伤。
神鸟最后一次向他们发起攻击是江山海不计性命用命剑挡下的。
江山海命剑被毁。
虽然他们侥幸从神鸟爪下逃出,但江山海已经身负重伤,必须马上离开荒冢。
回到漩涡处,那儿已经只剩下一个人。
吴以诚。
洪琳:“其他人呢?”
“刚才他们想翻过漩涡,但都被漩涡吞没了。”吴以诚注意到身负重伤的江山海,“师兄受伤了?!”
洪琳:“我们赶紧离开这儿。”
吴以诚扶着已经昏迷的江山海:“这一次不能再用剑阵搭桥了。”
漩涡似乎成了翻涌的火海,就连罡风都能吞没。
洪琳:“还有一个法子。”
吴以诚:“什么?”
洪琳用她的命魂为祭燃出世间最坚硬的金刚罩护送吴以诚和江山海渡过漩涡,代价是她的命。
从她决定来荒冢的那天起,她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洪琳也用魂消身死的代价换来吴以诚和江山海顺利渡过漩涡。
可最后吴以诚还是死在追上来的神鸟手上,他用尽最后一点灵力将昏迷中的江山海送出荒冢。
荒冢一行三十人,最后只有江山海一人逃了出去。
天地斗转,光影无限虚化朦胧。
荒冢消失不见,浑身血淋淋躺倒在地的江山海也同样消失。
迟知暖眼前出现全新的画面,这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已经死去的墨狐浩生。
准确来说是上一世的浩生,尚未被她种下情蛊的浩生。
浩生站在高处,而她立于低处。
他淡漠扫她一眼,语气冷冰冰的:“你想要我墨狐一族秘术物换星移?”
“是。”
浩生冷笑一声,他看她的一眼冷漠又无语:“想让我帮你?”
“是。”
“凭什么?”
“只要你愿意帮我,无论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浩生看她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闪动:“……你倒真有一件事能帮得上我。”
迟知暖像是抓住求生的最后一点希望:“什么?”
“把他带过来,我就帮你。”
迟知暖迟疑。
“怎么?不愿意?”浩生轻哼,“看来你也没有多少诚意。”
“不,我答应你。”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迟知暖摇头。
“我要杀了他。”
迟知暖:“!”
画面忽然变得模糊,浩生的脸,她的脸幻化成朦胧泡影。
那个人来了。
她好像看到浩生杀了那个人。
眼前的一幕幕逐渐模糊,她似乎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不!”
迟知暖持剑攻向浩生,可却是无用功。
视线虚化,她有些喘不上气,她整个人脱力到站不住,彻底昏死过去。
昏迷中的迟知暖似乎又掉入另一个梦境,她见到一束光落在她手边。
一阵风吹过来,她昏昏沉沉的脑子突然清醒过来。
再睁眼时她看到了千司玄。
她被他抱在怀里。
她身上的伤口全都已经愈合。
千司玄低声问她:“感觉如何?”
迟知暖满眼懵懂地看着他,她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看千司玄的眼神不像是已经清醒过来的样子。
千司玄担心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千司玄往她体内注入灵力。
迟知暖闭了闭眼,终于缓过来一些:“我没事。你呢?”
“我没事。”
迟知暖坐直:“师姐和师兄呢?他们在哪里?”
“应该就在这附近。”
迟知暖看了看四周,他们似乎还在阵中:“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法阵?”
“血阵。”
“什么是血阵?”
“血阵以幻境迷惑动摇入阵者心智,阵中人无论是产生悔意还是恨意都会让血阵力量更为强大,换句话说,入阵者的情绪会化成血,而血阵便靠吸食入阵者这些情绪壮大,进一步虐杀入阵者。”
“是不是只要找到设阵人,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
“理论上是如此。”
“实际呢?”
“最坏的可能是血阵已经脱离造阵人的控制,只要阵中还有人,血阵就会持续壮大,无关造阵人。”
也就是说血阵的存在已经和造阵人的生死无关。
迟知暖:“我们先找师姐和师兄。”
“好,能起来吗?”
“可以。”
迟知暖缓了缓才站起来。
她问他:“刚才是你把我从幻境中救出来的?”
千司玄:“不是,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昏迷。”
迟知暖凝眸,那也就是说刚才她梦境中那一阵让她清醒过来的风不是千司玄。
如果不是千司玄,那是什么?
迟知暖:“你的幻境是什么?”
千司玄明显犹豫了一下:“……不记得了。”
他们在阵中找了很久才找到皱意柔和刘易永。
和迟知暖一样,他们被找到的时候也已经陷入昏迷。
如果迟知暖和千司玄迟一步找到他们,他们或许已经沦为血阵的养料。
他们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造阵者,不过他们陆陆续续找到一些被困在阵中的凡人,并且这些人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姓齐。
这让迟知暖想到方才戏园里演的那出戏。
那个不曾在历史上存在过的齐王朝,还有那个鹤发白眉的老者。
迟知暖:“我想我可能猜到造阵人是谁了。”
皱意柔:“谁?”
“记得我们刚才看的那出戏吗?”
“骨肉相残的那出戏?”
“那出戏大概就是造阵者的自白,他是那个被夺权的太子,这些入阵的齐姓子孙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可这阵中不止有姓齐的人,还有像我们这样不相干的人,他杀人也不讲个冤有头债有主吗?”
迟知暖:“杀我们这些误入者不就是顺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