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尝试着修改了,但是没用,天意难违,她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梦里她着红盖头,与梦寐以求的爱侣墨星痕结成道侣,整个中州无人不夸他们两个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一开始一切都好,没有那个讨人厌的妹妹碍事,墨星痕很快接受了自己,并且总是对自己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像他这样的修道痴人,能对一个女子如此伏低做小,简直是令人惊叹的奇迹,所以爹娘也被他的态度欺骗了,她也全身心爱着自己这位好夫君,清越宗的权利被一点点传递到了他手里。
可是烟若嫁给妖帝那一天,墨星痕却莫名其妙发了疯,同样就在这个大殿上,他一桩桩一件件指出了大烨皇室顾氏一族为了窃国所造的孽,他们囚禁了腾龙国龙脉,屠杀真龙后人,用恶龙霸占了皇位。同时清越宗也是这件事的幕后推手,白氏一族和顾氏一族为了权利造下了无数血债,而他墨星痕就来讨债的。
什么男女之情,海誓山盟都是假的,那时的墨莲剑尊已经独步天下无人可挡,父亲突破化神时受到反噬已经多年带病,整个清越宗无人能抵抗他,所有参与当年之事的顾白族人都被屠戮一空。
那时候他没杀白霜霜,只是用红布裹上她的眼:“你看到了,人都是我杀的,我是为了替家族报仇。若你以后也想杀我报仇,冲我来就好,我等着你。”
那女孩却泪流满面,颤颤巍巍拉住他的手:“墨郎,你我成亲十几年,日日恩爱,原来你竟然从来都没真心爱过我吗?”
“霜霜,别问了。”死死拉开她的手,他头也不会的离开了。
这是噩梦中最刻骨铭心的部分,那一刻白霜霜便知道,这人自己不能嫁。
这一世重新来过,一切都变了,变化最大的还是烟若,这个一向躲在人后,美貌却阴郁的妹妹变得开朗自信,强大又快乐,她换了一种全新的生活态度,那自己呢?
“白师姐。”在所有人的沉默和注视下,烟若却最先开口,一步步向她走来,一方锦帕落在她手中,“这是我亲手给你绣的生辰礼,虽然有些拿不出手但是我的一番心意。或者我应该管你叫姐姐,快擦擦吧。”
不知不觉间,白霜霜已然泪流满面,她竟不知道自己哭了。
女孩温柔又细腻的动作和触感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她说:“姐姐,你真打算永远这么任人摆布下去吗?”
她知道了,她竟然都知道了。
白霜霜忽然一种悚然之感,或许并不是只有自己重生了,对……噩梦的结局他们做了一些什么,也许当时的愿望成真了如今一切才能从头来过,上一世也就算了,难道这一世自己还没机会吗?
白霜霜接过烟若手中的锦帕,自己擦干眼泪,再抬起头神就已经变了:“爹,女儿不孝,这婚约我不能接受。因为我根本不喜欢小师叔,他从小就像我哥哥一样,我并不想嫁给他做道侣。”
“你简直反了天了,这也不想那也不想,你到底想如何?”顾秋月忍不住出声指责宝贝女儿,“我和你爹为你绞尽脑汁安排好未来的一切,你这么任性对得起我们吗?”
有时候你们以为最好的安全却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爹,原谅女儿这一次自己做出选择。”白霜霜跪在地上对着他们拜了一拜,“即日起我便开始闭关冲击元婴,道侣一事非我所愿。娘,别再逼我了。”
啪的一巴掌,清脆响亮打在了白霜霜的脸上。
第64章 婚约3
烟若怎么也想不明白,顾秋月为何会当中打女儿一巴掌。
失去了以往所有体面的样子,顾秋月近乎嘶吼:“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啊,自己闭关得修炼到何年何月才能突破元婴,你当元婴境界是那么容易便能达到的?整个中州才不过千余人元婴修为,中州有多少人口你知道吗?”
“娘……”白霜霜既震惊又难过,捂着半边脸连连后退,“我知道这很难,可是我可以努力。”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啊。”顾秋月长叹一声,我的所有计划都被你给毁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早知当初我就不该只生你一个。”
“娘!”白霜霜实在被她的这番话震惊到了,那么多年的苦心栽培,亲情陪伴,只是因为自己不愿意按照他们的意愿成亲,竟然就换来这么绝情的一句话吗?
“你少说两句,孩子就是不愿意你还要怎样?”连白兰溪都看不下去了,“你总是一意孤行想如何便如何,多少也考虑一点女儿的意愿吧。”
“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也不懂。”顾秋月冷笑一声,“如今中州灵脉稀缺,千万人中也未必能出一个结婴的,若是靠自己得多么渺茫的机会,只有双修才能得到这个机缘。”
“好了,夫人,你再逼着霜霜也没用啊,怎么到如今都没人来问问我的想法呢。”一直沉默至今的另一个事件中心终于开了口,好像刚刚才反应过来似的,“其实不瞒各位,我已经订了婚了,已经无法再同另一个女子订婚了。”
凌霄仙君还是一副温润好相貌,伸出右手,小指上缠满了红线。
绕指柔,一种近乎失传的苗疆秘术,是专门给有些情深不寿的修士道侣们订婚而用,双方互相在对方小指上绑上特殊的红绳,若二人彼此真心相许,红绳便会长在二人小指上。若是其中一人变了心意,这只手掌便是腐烂掉落,可是说是个歹毒却深情的誓言。
烟若有些惊讶,昨晚他的手上还空空荡荡,怎么过了一夜就多出来这玩意儿。
看到绕指柔,再坚持下去毫无意义,白兰溪已经准备偃旗息鼓,顾秋月却不依不饶:“你们一个个都是怎么回事,不把宗主放在眼中了吗,都开始造反了不成?纪云渊,你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打我的脸吗?”
“够了。”大约是实在看不下去她这撒泼打滚的模样,白兰溪难得动怒一次,“你我修士,应该以天下和除魔卫道为己任,以后这等小辈的私事还是少管吧。”
“你这说的什么话,现在开始知道天下大义重要了,那是因为所有琐事都是我在管。我也没有别的心愿,就是希望我的女儿能得到最好的,这也有错吗?”顾秋月是真的开始委屈上了,她知道过了今日自己的所有算计全都归了零了,自然心中不甘。
“父母为子女计之甚远本也没什么,”再这样混乱华滑稽的场面下,烟若却从人群中挤出来,“可为什么要去害人呢?夫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能问问当年我娘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一定要死呢?她最大的错误莫非就是怀了我?”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明明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少女,顾秋月的修为比她高出不知道多少,却会因为她的靠近而心生胆怯连连后退,简直奇耻大辱,她猛地停住,“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质问我?”
“那我又能不能质问你呢?”这次开口的却是白兰溪,“蓝烟当初消失的很不对劲,可我并没深思,出门一趟几年后回来就听说她离家出走的消息,当时本以为她是负气离家,可是多年后我才得知真相,当时她不仅怀着身孕竟然还中了剧毒,而那剧毒本来是敌人下给我的,我如何能对得起她?”
“你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她为你祛毒是她的福气,这一切都是她自己自己愿意的,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又能怪得了谁。”顾秋月见不得覆手天下的白兰溪露出这种窝囊的表情,“这都是她们自己找的。”
“夫人,这全天下谁都可以说这话,唯独你不行。”说话的又是纪云渊,这一整个晚上他都在煽风点火,唯恐不乱,“当年宗主中毒那件事我也有所耳闻,毕竟当时我也随其他药师一起问诊过,当时我的结论就是这毒无药可解,除非有人主动把毒吸走。可是花枝了毒性剧烈,即使是一般修士碰了也必死无疑,只有一种人碰了后侥幸可以活下来,比如一只魅妖。”
烟若开始紧张起来,浑身发冷,她意识到这些年来她一直追寻的真相终于要原原本本摊开来在她面前,只看她敢不敢接受了。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也早已有人暗暗查清了前因后果,只等某天时机一到真相大白。
“住口,你想说什么?”顾秋月也紧张起来,今日她的秘密被撞破的太多了,进超出她能接受的范围了。
掌心风雷涌动,无数的黑影被召唤出来冲着纪云渊而去。
然而他却根本躲都懒得多,以内那些黑影尚未靠近他时,就被白兰溪一掌全都甩翻了,他大喝一声:“说下去,今日我要知道所有的一切。顾秋月,你再敢横加阻挠,我立刻把你关进雪域哀牢。”
雪域哀牢是什么级别的囚牢,这次白宗主是来真的了,从上到下的威压极其可怕,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出气了。
“花枝了这种毒本该早已绝迹,按理说不该随便出现,宗主中毒的时间又那么巧合,正赶上他要参加仙庭云华选举的日子,至关重要,偏偏旁边还有一只爱的舍生忘死的小魅妖,一切简直恰到好处。”纪云渊娓娓道来,“这一切本该天衣无缝不存在任何破绽,可惜多年后还是被发现了端倪。前些天查探鬼市魔修时,让我无意间在大烨皇宫的珍宝库里发现了花枝了的影子,刚好把一切串了起来。”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不是白宗主忍心让小女儿流落在外,竟然是因为有人苦苦算计,大家看向烟若的眼神既同情又悲悯。她母亲是救了宗主性命的大恩人,又是坚贞不渝爱恋着她的人,母女二人却遭受了这么多年的不公,实在可叹。
“这不可能,不可能还有花枝了留下来,当年我明明都烧了……”顾秋月自知失言瞪大双眼,惶然看向四周,再看白兰溪时,语气已经十分委屈了,“师兄,这都是构陷,你不能相信他们三言两语的污蔑。”
“你给我闭嘴!”白兰溪一掌拍了出去,顾秋月便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被甩到了墙上,嘴里吐出殷红鲜血,“事到如今你还狡辩,你以为我对整件事情就没有疑惑吗?其实我也亲自查过,你动没动手脚我再清楚不过了。当年蓝烟有个好朋友,是一只九尾狐狸精,当初她本该被关在锁妖塔中,如今只剩六条尾巴,大摇大摆出现在鬼市中,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怎么逃出去的吗?”
烟若眼睛要滴血,纪云渊盘问过那只叫胡姬的狐狸精,她完全承认了当时替顾秋月下毒又劝诱蓝烟以身祛毒这些勾当,只是后来顾秋月想杀人灭口,她跑的及时,丢了三条尾巴捡回一条命罢了。
“好吧,既然证据确凿,那我认了。”顾秋月嘴角流出血水,她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狼狈,只露出个绝望的笑容来,“如果这是你的意思,我认了便是。”
这一场闹剧结束的荒唐,回了凌月殿后烟若也有些想不明白,于是便从床上爬起来去敲对面的房门。
还没敲门就开了,屋子里摆满了圆球形的火石,暖洋洋的,看来师尊有些畏寒。
“我猜你大概有问题想问我。”师尊并非休息,他换了身玄色长文直缀,手中抚着琴。
“弟子确实有疑问,还望师尊解惑。”烟若自然而然坐在他对面,“总觉的今天的一切都太多顺利了,顾秋月认罪认得也很快,这不符合她的性格。”
“在你眼里她是什么性格?”
“一个大大的野心家,而且是那种深思熟虑不留破绽的类型,怎么会这么轻易认输呢。”
“她没有认输,不过在以退为进罢了。你觉得她最大的依仗是谁?”
“还能是谁,自然是白兰溪。”烟若声音一顿,“原来如此,我有些明白了。总之多谢师尊为我调查母亲的死因。其实我娘亲她倒也没有那么深情,她不过也在赌,赌一个男人的良心和责任感,不过是她赌输了而已。顾秋月何尝不是跟她一样可怜呢。”
“其实那份所谓皇宫中发现的花枝了是我放的,顾秋月做事很仔细不会留下把柄,就像今日我一看到巫法的尸体我就知道他死前被人搜了魂。不是他主动出卖了顾秋月,是墨星痕让他主动的。”修长的手指按在琴弦上,“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有答案的,不过缺个借口罢了。”
白兰溪早就知道当年的真相,甚至有可能默许了这一切,不然顾秋月不会做的那么顺利。然而多年后为了成全自己的好名声,他又需要很多借口把自己从恶人的身份中摘出来,墨星痕和纪云渊就给他提供了这个借口。
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只有两个为了爱迷昏头的女人在相互残杀,可悲可叹。
琴声悠扬,激起一室安静,烟若沉浸在琴声中,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第65章 腾龙国1
在前往学宫的路上,烟若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一路上所有人都神色紧张,连最喜欢炫耀坐骑的弟子们都步履匆匆,神色凝重,很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来到学宫,看到神色紧张的何录,她才得知事情的经过。
“天辰宗失联了?”赤月师姐表情凝重。
“没错,传音蝶刚传来的消息,是天辰宗云镜亲手写下的求救信,说宗门异变,请求各宗门援助。”严政师兄烦躁地来回踱步,“信是云镜用血写成的,上面还有传音蝶的编号,我们收到的这封是第八十七封,驭兽斋收到的是第一百三十三封,七叶菩提岛收到的是第二百零八封,然而除了这三封,其他传音蝶全部消失了。”
“至少二百多封求救信最终只流出了三封,这也太可怕了。”饶是定力十足,赤月也不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没到吓人的地方呢,最可怕的是信上的落款已经是三个月之前了。”作为白兰溪的大弟子,刚刚在外游历而归的严政师兄很有威望,他处事公正修为又高,很受弟子们信赖。
若他说情况紧急,那应该就是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虽然天辰宗在中洲十三宗门中算不上数一数二,但因为有两位修为极高的太上长老坐镇,在仙庭云华中也是颇有分量的,除了这两位半步化神的定海神针,元婴长老十一人,这般的实力竟然无声无息失联了。”不止是赤月,其他人也很难接受这个结果。
“毕竟我们清越宗的元婴长老才不过十四人。”严政继续说道,“云镜那人我以前接触过一次,胆大心细是个非常杰出的人物,修为上也早已结丹,百年内结婴不成问题,连他都这般惊慌失措,天辰宗一定出了大问题。”
“宗主怎么说?”赤月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已经抱着剑站了起来。
“宗主联系了其他宗门,这次所有人的意见倒是出奇的一致,各宗门派长一到数名元婴长老带实力弟子前去查探,务必调查清楚天辰宗现状。化神长老一律坐镇宗门,非特殊情况一律不得出山。”严政眼神中满是忧虑,再迟钝的人也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出一日,清越宗宗主白兰溪亲自签发下的仙门令便传递到各大宗门手中,信上说:“魔域扩散,控吞没天辰宗,各宗门派精英弟子前往救援,本次麒麟会便以此作为历练。”
看着广场上告示牌显示的仙门令,烟若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仙门令几乎算是仙门里最具有威慑力和协同力的法令,尽管地位尊崇如白兰溪,一辈子也没机会多发几次,不过一个天辰宗失联,到底为什么让他这么大惊失色。天辰宗里明明有两个化神尊者坐镇,哪里那么容易被妖魔侵袭,还是说他怕的气势是其他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