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召大步走过去,跟着傅玉英进了他们家门。
她家是独立的小别墅,跟四合院没什么区别,从外面看像宫殿,占地面积巨大,市额几个亿,室内采用了英式建筑,处处透着豪华,在寸土寸金的台海,这里其中一间杂物房都简直天价。
“怎么穿这么多,热不热啊?吃饭了吗?”
傅玉英看上去尤为热情,好像跟以前隔壁那个经常叫她去玩的好心阿姨没什么区别。
聂召只是扯了扯嘴角,说:“吃过了,寻哥呢?”
傅玉英沉了口气,给聂召倒了杯茶:“在楼上书房呢,谁都不让进。”
“最近不是放了暑假么,他一直都在家,本来身体也不是很好,就更不愿意出去了。”
“他这些年,朋友都很少交,我听他们辅导员说,在学校都是独来独往,而且也没谈个——”
话没说完,她偷偷瞄了一眼聂召。
哆嗦着唇说:“召召,你知道小寻跟你没可能的,蒋听那件事……”
“我知道。”聂召低垂着眸,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着。
她现在这样,已经配不上孟寻了。
以前配不上,现在更甚。
上楼前傅玉英塞了一个果盘递给她,让她用送水果的机会去跟孟寻说说话。
俩人站在书房门口,傅玉英低声叫着:“小寻啊,你猜是谁来找你了?我给你切了果盘你们吃点。”
里面没吭声,傅玉英给聂召使眼色,拧开门把让聂召进去。
果然啊。
孟寻怎么可能锁门。
孟家的控制欲没把孟寻逼疯也是挺不容易。
聂召捏着果盘走进去,身后傅玉英看似小心翼翼的声音又传来:“那妈妈就不打扰你们了,有什么事情我就在楼下。”
说完,“吧嗒”一声关上了门。
书房开着窗,有风吹进来翻动他桌面上的病例书,他的书房里有种淡淡的香草味,是他从小就很喜欢的一款香水。
以前聂召特别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其实什么气味都没有,那是一种很独特的,直白单纯的,来自于异性会吸引她的荷尔蒙。
孟寻却很讨厌她的靠近,即便是对她最好的时候,当时年纪还小的时候,也从来没跟她拥抱过。
或许是从第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又或许是对她下意识的抵触。
如今更是避如蛇蝎。
“寻哥。”聂召捏着手里的水果往他旁边走。
少年仍旧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露出冷白的腕骨,戴了一块劳力士的手表,这款表是他妈妈在成年时送给他的,已经戴了两三年,他穿得很简单,微微泛着自然黄色的头发被风吹动,仿佛那些轨迹都是漂亮的模样。
孟寻即便家庭优越,背景殷实,也从来不像是靳卓岐那样整天豪车美女相伴,纸醉金迷,会玩也爱玩,烟酒都是别人消费不起的价格,反之孟寻不节省也不浪费,是完全的乖孩子。
她把手里的果盘放在旁边,碰到那张眼熟又有些陌生的脸,心里还是会悸动,呼吸都下意识绷紧了些许。
她不太想打破现在的平静,也已经很久没有跟孟寻靠这么近说过话了。
她从来到台海,追着孟寻喜欢孟寻整整四年,这种喜欢早就成了下意识的无法自拔。
“她叫你来做什么?”
孟寻的嗓音有些沙哑,完全没看她,低着头还在继续敲着平板写作业。
聂召嘴里泛出些许苦涩感。
她就这么令人讨厌吗?
“阿姨让我——”
“砰!”的一声。
她话还没说完,旁边放着的水果盘被他整个扔在了地面上,零碎的水果果肉砸在地面上边缘砸成果酱,水果刀也弹跳了几下,随后落在他脚边。
“聂召,我之前以为你只是不懂事。”
孟寻眼神极冷地看着她,嘴里的话毫不留情:“但我没想到你这么恶毒。”
恶毒?
她怎么了。
聂召眼睫忽闪,弯下腰把放在他脚边的水果刀捡了起来,还是有些尖锐的,踢到或许会划伤。
“寻哥,你不是最喜欢学医的吗?我记得你以前还说想要济世救人的,等你毕业了凭借孟叔的关系肯定可以进到台海最好的医院,到时候你的梦想都能实现了。”
“可现在被你都毁了!!!聂召你能不能放过我,就当我求你了不行吗?你为什么,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不放啊!!!”孟寻气得脸色都涨红,胸膛起伏,为了顺过来呼吸,只能捂着胸口,眼里崩出了红血丝,死死盯着她。
如果眼神能杀人,聂召在他面前能被反反复复死来死去。
“我怎么了。”她很平静地问。
“你还敢说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这样,那也是别人的生命啊,你就这么狠毒的吗?蒋听死的时候你丝毫忏悔都没有,反而整天跟你那群朋友去玩,还要装作自己一副无辜的样子,你配吗?我有时候都想问,你配拥有那么好的生活吗?”
孟寻冷笑着,字字珠玑:“蒋听在被家里催债无路可走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跟你那些朋友整天在酒吧泡着,如果蒋听有你这样的背景,她绝对会很优秀。”
“不对,你这样的人,你根本不配跟她比。”
“可能是上天有眼才让你家破产的。”
孟寻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倏然又变得狰狞,站起身双手扣紧着她的肩膀说,“可是你为什么要管我!!!!你知道你让我背负了什么吗?你以为你是在为我好救了我的命我就应该感恩戴德是吗??聂召,那我现在告诉你,你把我全毁了,我现在活着都感觉恶心。”
“我最恶心的是,那个让我必须活下去的人还是你!”
聂召的肩膀被摁压的生疼,她从来没觉得原来孟寻也有这么大的手劲儿,看来是真的很生气。
怎么,她妈妈没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爸妈做的吗?
想要自己维持家庭和谐,所以把一切的罪过都嫁祸给了她。
她承认在这件事中她有着不可磨灭的作用,但也缺不了他爸妈的推波助澜。
她可没有那么大的实力让医院把心脏转给他。
聂召微垂着眸,忽然咳着轻笑了声,随后抬起头看着孟寻:“寻哥,你别激动。”
她捏着刀尖,把匕首的那头递给孟寻,声音极其平常:“你要是不想活了,先把我杀了吧,怎么疼怎么来,也不算白死。”
“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为什么别人都会以为她过得很幸福啊。
也是,她活该的。
她的指尖紧紧扣着匕首的刀尖部分,直到把指尖都割出了血往下流,她也面色不改地往孟寻身上递。
能跟孟寻一起死也挺好的,她还能再卑劣一回,当成是殉情。
“寻哥,你拿着。”
聂召站起身,全身绷紧,脖颈上的青筋都异常的凸显,她紧紧捏着手里的匕首往孟寻手里递。
“你杀了我吧,往这儿,心脏在这儿。”
她都快要感觉不到心跳了。
孟寻被聂召痛苦的表情吓得连连往后退,腿撞在了椅子上,发出了巨大响声,他被绊了一下,扶着桌子眼神恐怖地看着聂召:“你疯了,你疯了是不是。”
“我没——”
话没说完,书房的门被打开,傅玉英看到眼前的一切,瞳孔都缩紧了,她立马走上前抓着聂召的手腕就想给她一巴掌。
“聂召你在干什么!!!”
聂召松开了拿着刀的手指,手指很稳地接住了来自傅玉英的那巴掌,沾了血的手指紧紧扣着她的手腕,让她没有丝毫挣脱的机会。
几秒后,她利落地甩开。
聂召眼睛跟她的静静对视着,随后声音低冷地说:“阿姨,我不欠你们家的了。”
她可以为了孟寻,任由孟家把所有账都算在她头上,愿意被所有人当成是聂召爱而心切,自作主张做了一切事情。
但她也不再欠孟家的了。
她没再回头看孟寻,松开了手,转身大步流星往门口走。
“我以后不会来了。”
***
她没在台海多待,这张脸不适合出现在这里,她倒是不在意在街上被谁打,但打死了,就没人还靳卓岐了。
这位才是她配耗尽生命的人。
买了最后的高铁回A市。
一路上,脑子里又被靳卓岐给占满,她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挺害怕靳卓岐生气的,他生起气来周遭气压都很低,整个人把人压的透不过气,好像也很有手段,知道怎么玩你能戳中你最软的地方。
聂召脑袋往后撞了撞,随后斜着靠着窗户,一路上很困也没睡着。
她下了高铁,问了付坤知道靳卓岐的场子已经结束了。
他们现在来了酒吧。
【没喝够?】
付坤:【卓哥酒窖的酒太他妈贵了,买醉喝太亏,放不开。】
【还是零度那个酒吧吗?】
【嗯。】
聂召打了车去,半个小时后下了车,就在车门口瞧见了靳卓岐的那辆黑色SVJ,他经常开的就是这辆,车牌号连号的7,想要忽视都很难。
聂召扫了一眼之后径直走进去,酒吧声音嚷嚷的耳朵疼,上面来了个乐队,吉他手兼主唱,是个长发烟熏妆的高个女孩,看上去格外飒爽,声音也是偏豪迈的英式风,流畅的音乐跟flow把场子热得挺炸。
聂召没走过去,老远就瞧见了远处坐在靳卓岐旁边浑身拘谨着的女孩。
林思凝。
好久没见她了。
她穿着跟聂召上次那件蝴蝶吊带差不多的上衣,下身如同照猫画虎似的一件宽松的灰色工装裤,不知道是不是不适应工装裤身侧的好几条带子,被她给取了下来。
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画了妆,减去了几分独特的清纯感,这点妆容非但没让她更漂亮,也掩盖了她的所有优势。
聂召记得那件蝴蝶吊带是YES为了她的某次拍摄专门找了国外知名设计大师量身设计的,花费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她才拿到衣服,毕竟是大牌品牌,因为版权问题,这件衣服的盗版都很少。
算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件。
YES的风格便是一件衣服只会给一个人穿一次,没有二售批发的道理,会给消费者带来太过廉价的tag,拉低品牌以及杂志社的档次。
聂召环着胸站在最旁边,这边卡座贵的要命,她也没凑过去坐,只是老远看着林思凝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Hellow美女,一起喝一杯吗?”
聂召偏过头,看到一个身高跟她差不多的男人站在她旁边,脖颈带着金链条,手上一块假的百达翡丽名表,衣冠楚楚的模样,倒是挺有礼貌。
她微扬了下下颚:“我等我老板。”
男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轻笑:“你老板身边好像另有佳人了。”
聂召笑了声,脸上像是绽放了一朵瑰丽又迷人的花,指了指自己,挺自信又风光:“我老板喜欢我这样的。”
男人不置可否,往她面前客气地递了一下酒杯:“祝你好运。”
说完转身离开。
聂召等了挺久酒局才散场,付坤一直没注意到她进来,等出了门才看到人在外面。
李拓喝的有些醉,他要开车送他回去,靳卓岐倒是一直抽烟没怎么喝酒。
林思凝自然也注意到了蹲在路边的聂召,她穿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长长的下摆系在腰部,牛仔热裤到大腿,她本来就腰细,衬得前凸后翘,简单的衣服也能凸显出傲人的身材,黑色长靴在站起身的那一瞬间,仿佛不战而胜。
林思凝在一瞬间脸色有些苍白,手指扯了扯衣服,下意识低着头不敢往聂召身上看。
几分钟前聂召出了酒吧的门,蹲在路边,露出的胳膊上漂亮的纹身张扬生姿,整个人都散发着自由与随性,手里捏着一根烟,听到有人出来随意往身后扫了一眼,看到是靳卓岐,站起身又用拇指跟食指捏着烟头抽了最后一口,抽完碾灭扔进了垃圾桶里。
聂召往他那边走,一直走到靳卓岐面前,微仰着头,语气不底伏也没任何波折地叫了声:“卓哥。”
他发现靳卓岐这个人是真的吃软不吃硬,你要跟他硬着来,他给你更硬的反击,但要掌握好那个度,又不能太软,软过了头他也不乐意,难伺候得很。
从这几个月的观察来看,他的私生活除了喝酒抽烟就是泡妞,当然不需要他主动,往那一坐就有不少人来搭讪,他也大概知道自己的魅力,就跟现在一样,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女孩为了他一颗心扑上去,把自己脱胎换骨似的学着化妆打扮,失去自尊模仿别人来求取他一个眼神的垂青,他观察审视,又不给任何回应,生生一个败类玩好女孩心的不良痞子。
但他也挺有风度,是刻在骨子里的礼貌。
“靳卓岐,你不是说送我回去的吗?”林思凝在一旁弱弱地找着存在感。
至于送到哪儿,聂召就不确定在车上这女孩会不会有什么别的举动了。
只不过看着她双眼泪哗哗的,聂召心都要跟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