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和?这话丞相说着也不脸疼。周禾努了努嘴。
“夫君越来越像父亲了。”这话一说,周围的都有些好奇,夫人的父亲究竟是谁?
柳安直言,“若是真的能学到半分也是好的。”
看来是个很让人尊敬的人,周禾想。整个朝中能让丞相真正尊敬的也就大理寺那位,其余的倒是没听说过。说起大理寺那位,他曾有位旧友。
周禾忽然浑身发麻,难道夫人是……前丞相卢征的孩子?他嘴角发干,酥麻感阵阵袭来,这件事经不起深思。秀芝说得对,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卢以清不想在这里无聊坐着,不如拉着柳安一起做帮些忙。刚要起身,又见王津跑了过来。
她手肘撑在桌子上拖着下巴,含含糊糊道:“不一会儿的功夫,王津来来回回走了多少遍了。”
“他不累吗?”或许是正午的光洒了过来,照的卢以清有些倦意。这分明不是春日,真是奇怪。
“王津这人,你让他歇着他才不习惯。”柳安道。
“又是什么事?”他晃了晃手里的茶杯,可惜里面的茶水已经凉透了。
“丞相,上官家的人给不良帅送去了一个女子。”王津道。
“咳咳咳!”柳安嘴里的茶卡住了嗓子。
卢以清赶快起身上前,轻抚他的后背,“何至于如此。”
周禾也在一旁震惊的张着嘴。
但是看柳安侧院的那些女子,就能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很新奇的事。别说臣子了,就连宫里的妃嫔又何尝不是献媚之人送到宫中的。
“哈哈哈哈哈。”柳安忽然大笑,“送去的谁?”
“听闻是上官荣已逝夫人所生唯一的孩子,上官青青。”
柳安一反方才,这件事似乎更有意思了。
“究竟是怎么了?”卢以清看着一圈人在自己面前打哑谜,而里面的意思她是一句都没猜透。
柳安道:“夫人是不清楚,不良帅肖洛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上官家得罪了……肖洛,这才趁人不在府上送去了个女子。”
卢以清正准备说些什么,柳安接着道:“可送去的上官青青那可是被上官荣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人,且现在上官荣和肖洛一同在外抵御边境入侵。看来,上官夫人是真想和肖洛结亲啊。”
“上官青青若是像了她母亲,想来长得也不会差到哪里。”柳安笑了笑,“肖洛回来还得谢谢我。”
“谢你什么?”卢以清问。
“啊……没、没什么。”柳安尴尬一笑,这事儿可不能让夫人知道和自己还有关系。
紧接着他便看见卢以清面色不对,只听对方冷冷道:“分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像是玩笑一样。”
“啊?”柳安回想,自己究竟那句话说错了,他也没有草菅人命啊!
卢以清叹声气,想到侧院的那些人,又道:“我知道这种事情是常有的,夫君也早已看习惯了。但女子不是玩物。”
最后一句卢以清声音并不大,却很是坚定。
闻言,柳安心头一颤,这是他从未想过的。
而周禾更是直接抬起了头,他见过太多人了。从当年妹妹的那件事上,就让他明白,什么狗屁圣贤书!不过是给女子扣上一层层的枷锁罢了。于是他亲手扬了‘圣贤书’,亲手断了仕途路。
夫人明明实在富贵中长大的,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本就是应该见怪不怪的,这种话能从夫人口中说出,周禾自然是无比意外。
出身高贵的卢以清自然不会有人将其看做玩物,但花街柳巷的女子也好,寻常人家的女子也罢,若是贵人见了心生欢喜,那便是那女子的福分。
玩物?柳安冷静想了想,不,他不是将女子看做玩物,只要他想,这天下人都是他的玩物。男女都一样。
“夫人过虑了,说不定还能成一门亲事。”柳安解释道。心中还在想,幸好刚才没告诉夫人是自己的缘故,上官家才往肖洛府上送人,否则他自己造的孽要自己受着了。
卢以清并没有柳安想的那般生气,良久她才意识到,这是社会的劣根。而不应该归责于柳安一人。
“即便是两人都点头的亲事也未免是合心意的。”卢以清回应着柳安上句话。如果不是她的存在,柳安也会娶了自己的心上人吧。
这次的言外之音柳安听懂了一些,马上道:“我有件事想和夫人商量。”
“什么事夫君自己做主就好。”
“你是我夫人。”柳安声音明显提了上去,他起身走到卢以清身侧,“元宵之后,府上的妾室都一并遣散出去。”
卢以清微微一怔,“夫君做主就好。”
她脑海中闪过千万个思绪,最终又落在了柳安的心上人身上。或许是要将人接到府上了,但柳安真的舍得让她做妾吗?
想来他是做不出宠妾灭妻那样的事的,若真做了,言官定会往死了弹劾。
柳安以为她听见是会开心的,不开心难道是因为怕那些女子没有去所?
“我也有些乏了,想回去休息。”卢以清道。
柳安点点头。
望着夫人的背影,他想,门神还没有一起贴……钟馗?倒不如贴一张自己的画像能镇住鬼神。
想着想着,他又叹声气,“周禾,夫人是不是又不开心了。”
“属下觉得,是的。”周禾道。
柳安有些头大,“夫人平日里也经常不开心吗?”记忆里阿竹可是个喜欢笑也喜欢闹的人,这他已经想着要陪夫人玩了,就怪来的闲人太多了,本来都还好好的。
周禾扯了扯嘴角,“平时夫人挺开心的。”
第26章 二六章
下一秒, 他便收到了丞相极为友好的目光。
“那我究竟是说了什么让夫人不开心了?”柳安问。
“丞相,这次属下就真的是不太清楚了。”周禾回。全程他都在这里坐着,也没发现哪里有问题。
对了!程小妻来了之后夫人开始变脸色的!
“丞相, 似乎是程小妻来了之后夫人有些不对劲的。”周禾道。
“程小妻?哪个?”柳安不记得下午见过这个人。
周禾心想,你就算是记不住妾室,也不至于忘了今天只来了一个女子吧……
“哦。”未等周禾提醒,柳安若有所思道:“下午来那个呀, 看起来和夫人关系还不错,也没有多少心思……”
不对!柳安又想,女子的心思都是极多的, 说不定这人就在背后说过什么话,她一来又让夫人想起来了!
一定是这样!
“周禾。”柳安唤了一声。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周禾?”柳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但还是没有听到周禾回声。
柳安蹙眉,回头看见周禾又在想什么东西,直接走到他面前, “周禾!”
“诶诶诶!属下在。”周禾的思绪忽然被打断,面前的丞相已经在即将发飙的边缘了。
“想想想,整天就知道想, 再想下去不如去猜马的心思算了。”卢以清一走, 柳安所有急躁的情绪瞬间出来。
周禾是真慌了, 上次丞相说完这样的话,直接就把自己发配到了军营喂马……
“属下、属下是在想如何才能让夫人开心点!”
柳安重重叹声气,“不如今晚就把侧院这些人遣散吧?”
“啊?属下以为得对症下药!”周禾一本正经道。
“说来听听。”柳安还是有些相信周禾的。
“丞相!”王津又从外面跑了过来, 因为脚步太快没有刹住,直接撞在了同时闻声回头的周禾身上。
周禾就在柳安面前来了个被动瞬移。
等他后知后觉从地上爬起来的时, 满是怒气的看着王津,这个废物!
“噗!”柳安见周禾狼狈的样子, “夫人若是能看见这一幕,想要也挺开心的。”
“诶!我去喊夫人,你们等下再来一遍。”柳安想。
“丞相、丞相!”周禾忍着腿脚的疼,快步跑到柳安面前,“丞相,属下知道怎么让夫人开心。”
不管好不好使他现在都要死马当成活马医,王津那个货没事儿吃那么多,撞起人来疼死了,再来一次他岂不是要升天。
“明日便是守岁夜了,彼时,便是您和夫人更近一步的好时机。”周禾想了想,又道:“属下拙见,夫人需要的是陪伴,若是您能陪在夫人身边守岁,再好不过了。等檀香漫过庭院,您再慢慢去问夫人的心思……”
周禾又缓缓道:“侧院的小妻是要遣散,但现在就遣散了总归不合适。夫人同那程小妻交好,若是一应都走了,如今夫人是能和您一同说笑,但您忙起来夫人又成了一人。”
“要你何用?”柳安反问。
“属下……”
柳安摆摆手,周禾说的是有道理的。
王津静静看着一个没有夫人的教一个有夫人的人如何哄夫人。他虽然听不懂,但还是对两人心生敬佩。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柳安一边琢磨着周禾的话一边往前走,没注意前面的台阶。
脚下一空直接整个身子往前倾。
千钧一发之际,王津一个箭步,一手将周禾推到地上,做了肉垫。
“啊!”闷哼声从地面传来。
柳安是没有怎么摔着,他伸手拉起周禾,“受伤了?”
“只要丞相没事,属下这点伤不算什么。”周禾咬着牙,强忍着不拿出针扎死王津的冲动。
“辛苦了。”柳安伸手拍了拍周禾的肩膀。
就在手掌落下的一瞬间,周禾愣在了原地。
骨头……要碎完了!
等柳安走远,周禾恶狠狠回头,“王津!”
他们并不知道远处的柳安也听到了这声嘶吼,他勾起嘴角,双手负在身后步子更自在了。
……
细碎的脚步从柳安一墙之隔的门旁经过,柳安顿住脚步,往后退了两步站住脚步,微仰着身子探头往外看,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等柳安继续向前,门后的人捂着心口,喘着粗气。
她又赶快继续往回走,穿过侧院中长长的路,转身进了一间屋子。
里面漆黑一片。
“小妻。”婢子只见到自家小妻慌张回来,又把自己关进了里面。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婢子有些着急,这些日子小妻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会在昏暗的房间里大声嘶吼。尤其是在金小妻来过之后,小妻的状态似乎更不稳定了!
这样的事若是被丞相知道了,恐怕只会把自己和小妻一起丢出去。
“小妻?”
“啊!!!”紧接着婢子听见了里面的嘶吼声。
“小妻!小妻您开门啊!”婢子只能在外面干着急,她不停向后回头,生怕被丞相知道。
整个侧院的人以前还会探头往这个方向看,后来大家都喜欢了,不过是时间久了被逼疯了,迟早会疯的更多。
里面传来木头互相撞击的声音,最初时所有的瓷器已经被打碎了,婢子不知道小妻究竟是怎么了。但她绝不相信小妻是被困久了所以才疯了。
……
“怎么又开始了。”黄颖叹声气,“还好夫人近来不喜欢来了,被夫人听见了,恐怕是不能在府上住了。”
金折枝拎着黄颖刚折好的小玩意儿,慢慢靠近炭火,似乎下一秒就能被烧着。她嘴角勾着笑,一下下往火的方向试探。
“你要做什么?”黄颖想要抢过来,下一秒,小玩意儿就被金折枝丢进了火里。
“你……”黄颖有些奇怪。
金折枝摆摆手,让房中仅有的两个婢子出去。
“这就是不自量力,玩火的人迟早会自焚。”金折枝道。
“你什么意思?”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黄颖实在是听不懂。
金折枝轻笑,“耐不住寂寞,找了个侍卫。”
短短两句话让黄颖张大了嘴巴,这?
“这不是找死吗?”黄颖把身子探过去,轻声道。
“丞相又不过来,怕什么。”金折枝眼神极冷,让黄颖觉得对面坐了个陌生人。
不过想来也是,既然丞相都不过来,她怕什么?
金折枝拿起桌子上的另一个小玩意儿,一把丢进了火里。
黄颖明白了。
“你!你怎么能如此!”黄颖又问:“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啊,只不过说了句实话,是她自己心虚罢了。”飞起的灰尘荡到金折枝手上,她拍了拍双手,起身道:“之前夫人整日来侧院,难免会被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