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真走了?”他故意说反话,寻着她的目光,想看看到底哭了没。
完璧如听出他话里戏弄的意思,把头扭到一边,拒绝和他对视。
视线不经意落在外面的露台,在看到什么之后,她身体抖了一下,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啊啊啊啊,真的真的,真的有鬼!!”
她这回完全染上了哭腔,双手死死握住景煜屹不妨,眼眶蓄着泪,看向外边的阳台,“我的衣服!”
“我的衣服怎么没了?!我刚晾的!”
和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相比,景煜屹依旧保持着波澜不惊的模样,“肯定是风吹的。”
他安抚性地开口,“我去看看,行吗?”
完璧如不肯,依旧没放开他的手,“你别把我一个人就在这儿啊,一起去。”
说着就紧巴巴地跟在他身后,一步也不敢落下。
走出去才发现,的确和他所设想的一样。
夜里风有些大,再加上完璧如晾晒的时候可能并没有夹紧,零星有几件被吹到了地上。
景煜屹哭笑不得,“没骗你吧,都说了风吹的。”
再走近点,这才注意到那里似乎还有女孩的贴身衣物。
粉色的,布料很少,带着蕾丝边儿。
景煜屹视线仿佛被烧了一下,很快尴尬地停住脚步,别过头。
完璧如一直战战兢兢躲在他身后,距离也离得很近,那点香气又开始悄无声息占据他的嗅觉。
他强忍着压下心中的躁,不自然轻咳了声,“我就不过去了。”
“你自己重新晾一下。”
完璧如心里还是有点怕,但也明白了景煜屹为什么突然止步于此。
她红着脸,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这会儿哆哆嗦嗦地看他一眼,飞快跑到晾晒架那儿。
几乎是调动全身注意力,一气呵成重新捡起来。
又飞快地跑到他身边,一边惊魂未定地舒着气,一边快速开口,“好了好了,快回去!”
景煜屹觉得自己今晚实在是有点遭罪。
尤其是刚刚不经意的一瞥,让他压制了好久的躁意开始蠢蠢欲动。
她凑在自己身边说话的时候,便更加难耐了。
女孩子娇嫩的肌肤偶尔会不小心触碰到他,再加上露台晾晒架那匆匆一瞥的画面,他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想。
她洗完澡了。
只穿了一件睡衣。
里边应该是空的。
景煜屹自认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人,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姑娘就在身边,他不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只得让理智不断跳出来,帮他刹车。
——就算做不了人,也特么装个人样儿吧。
他无声叹口气,轻蹙着眉,有些难捱地把她送回房间。
“你一个人敢睡么。”他避开她的视线,认真问。
完璧如一边迅速钻到被子里,一边扯着被角,诚实地摇头。
“不敢。”
语气委屈巴巴的,实在让人生不起气。
景煜屹牵起嘴角淡淡笑着,纵容地帮她掖了掖被子。
“那我看着你,你睡了我就走。”
完璧如诚恳感激着,“谢谢。”
帮她整理完被子,他很快直起身子,倚在她床头的墙边。
夜灯微弱的光温柔地铺陈在男人身上,那张惊为天人的俊脸被光影巧妙分割,正好勾勒出立体有致的面部结构。
烛台也还没关,烛影落在他的一边侧脸,明明灭灭,摇曳生姿。
完璧如无意识盯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一块好像没有多余的凳子。
于是往里面挪了挪,拍了拍床边因此空出来的位置,“你要不坐一会儿吧,站着多累。”
景煜屹保持刚刚的姿势,抱着臂,很平静地看着她,“你睡你的,别管我。”
他小幅度地摇头,继而解释,“身上脏。”
他整天都在外边儿,难免沾了灰尘。
回家前还因为实在没忍住,抽了根烟。
肯定又脏又难闻。
而小姑娘哪哪儿都是香香软软的,床榻也是。
他还是不要沾染了好。
完璧如轻轻哦了声,把被子往上拉了点,试图盖住自己大半的脸颊。
景煜屹没忍住笑,戳穿她,“害什么羞。”
他已经很努力地当个正人君子了。
起码让他嘴上得意点儿吧。
于是他突然舒展眉眼,散开笑意。
“能把祖宗你哄安心,可是我的荣幸。”
男人语调浪荡,没个正经样儿。
完璧如却不打算追究了,随他怎么讲吧。
她缩在被窝里当鹌鹑,不接他的话。
景煜屹俯身下来,帮她把被子重新拉下去。
“睡觉总爱蒙着头,也不知道闷。”
“我要有机会,非把你这毛病给治了。”
他开玩笑的时候吊儿郎当,而等到稍微正经点儿,言辞界限就会很分明。
就比如说,刚刚这句话,他加了个大前提,“要是有机会”。
这么一想,他其实还算是个比较有分寸感的人。
重新露出一张小脸的完璧如眨了眨眼,面不改色地转了个身子,背对他。
很明显,无论是刚刚躲起来的举动,还是现在,都只是因为——不想一边看着他,一边入睡。
景煜屹在身后嗤笑了声,应该算不上太恼。
语气中带着荒谬,无奈,甚至还有些许的宠溺和委屈。
“我知道,你就是不待见我呗。”
“真把你能耐的。”
-
似乎因为这一晚上的乌龙事件,完璧如和景煜屹的关系又和缓了些。
之前没有他刚表白完那天的尴尬。
完璧如照常和他相处着,唯独有时候受到他特别关照,心里会突然冒出来这件事。
然后稍微有那么一点不自在。
除此之外,在一个屋檐下,他们相处得还是挺愉快的。
完璧如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林荟含,那姑娘听完之后懊悔得不行。
“早知道你那晚上打电话,是想在我这住,我说什么也要把闻祁元给赶走!”
她义愤填膺地开始马后炮,完璧如简直哭笑不得。
没再纠结前几天的事,她乌黑圆亮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八卦地问,“那你和闻祁元到底什么关系啊?”
林荟含瞧她一眼,又很快避开视线。
她摆了摆手,含含糊糊道,“陌生以上朋友未满……在某些方面很熟悉,其余一无所知的关系。”
完璧如莫名其妙,戳着她的腰窝,“讲人话行吗。”
林荟含受不了,做了个投降的手势,飞快道,“床上朋友。”
完璧如:“……”
朋友的感情她无法做评价,但心里知道林荟含是个拎得清的人。
完璧如沉默片刻,只是简单说了句,“你自己可注意安全,我反正不了解这人什么品行。”
不过,是景煜屹的朋友,应该不会太渣。
她自己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就已经做了这个判断。
林荟含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故意转移话题,“说说你吧,我感觉景煜屹对你是认真的。”
完璧如被她牵着走了,接过这个话茬,“干什么啊,你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拜托,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好吗。”她苦口婆心解释,“就说那姓闻的,平常看上去斯斯文文人模狗样,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是黄色废料!”
“他为啥把你叫到他家去住,不就是八百个心眼在里面,想把你追到手嘛!”
“你都住进景煜屹家里了,之前还一起去安庄——那么多次机会,他竟然还能忍得住!这都不对你展开攻势迅速扑倒,绝对有问题!”
“要么就打心眼里喜欢你,要么就是他那方面——”
林荟含语气幽幽说到最后,在这个关键节点戛然而止,“反正,你自己品吧。”
完璧如从她古怪神色中,隐约猜到了是什么意思,小脸一红,说话都不利索,“你、你绝对是被闻祁元传染了,满脑子黄色废料!”
“喂,我又没说人家什么!”林荟含没好气地瞪她,“而且我本来就猜测是第一种可能嘛。”
完璧如大脑没转过来,顺着她的话呆愣问道,“那,万一是第二种呢?”
林荟含:“……”
空气沉默了片刻。
“如果是第二种,”林荟含表情严肃起来,“听姐的,这不能处。”
作者有话说:
景二:在?有人造谣:-D
嘻,今天咱景二金句频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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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亲昵
如艺坊静谧舒适的手工室内, 完璧如刚制作完客户定制的绒花发簪,桌边手机嗡嗡震动不停。
她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腕,刚拿起手机点开消息,入眼就是林荟含发来的一大堆链接。
只扫一眼, 一张小脸就瞬间涨红——
「男人一看就不行的十大特征, 他中了几个?」
「教你几招, 快速辨别男人的“那件事儿”!」
……
完璧如:“?”
她呼吸一滞, 噼里啪啦开始打字,试图气势汹汹地把这几个碍眼的信息刷上去。
「林荟含!你是不是疯了!」
「自从那天聊完, 你就不消停了是吧?!」
「我对他又没!意!思!」
「我也完全不想知道,他这方面的事情!」
她咬牙切齿回了一大堆,林荟含似乎还不以为意,轻飘飘反驳, 「咱们的目的又不是验证,是排除!搞得我好想知道一样!」
「按照我之前分析的, 他主动要求同居, 都到这种地步, 还不趁机把你扑倒, 要么就是打算按部就班追, 要么就是不行!」
「把他身体原因排除了, 才能知道他对你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嘛。」
完璧如:“……”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她当初是怎么信了林荟含的话,把两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联系在一起的。
她发了三个句号过去, 用简单的符号强烈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接着一本正经解释, 「你别总整些七七八八的猜测, 简直就是过度解读。」
「反正我和他现在关系很正常, 我也确实不打算谈恋爱, 他估计坚持一段时间就放弃了。」
林荟含依旧不信,「已截图。」
「你要是打脸了,记得给我发红包。」
完璧如气结,「和你聊天简直牛头不对马嘴!我说正经的呢!」
「我也说正经的啊,不出一个月,你们肯定在一起。」
林荟含有理有据,「要不然灯灭的那天,你干嘛钻到人怀里去?分明就是潜意识作祟。」
「相信我,你在心里已经对他产生依赖了。」
完璧如这下突然不说话了。
要不是林荟含这么一提,她确实忽略了这个细节。
对面的好友料到她已经有所动摇,乘胜追击地继续分析。
「你和袁晟不也是异性朋友,那天如果是他突然出现,你还会这样吗?」
完璧如思考一瞬,很诚实地回答。
「不会,应该只是冲着他哭。」
「那不就是了。」
「产生依赖只是沦陷的第一步,你慢慢就会离不开他的。」
林荟含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极端,怕吓到手机另一头的姑娘。
她安抚道,「不过,这也不完全是坏事。毕竟感情也是分人的,景煜屹看着还算靠谱。」
完璧如沉默着看着屏幕上的消息,没有继续嘴硬下去。
她说的是有道理的。
自己对景煜屹……确实有好感。
完璧如在这一刻突然无法否认。
而之前让她犹疑、纠结的原因,依然存在。
在空窗期迅速陷入新恋情。
只是填补空白,并非创造未来。
林荟含比她大几个月,情感经历却丰富得不止一点半点儿。
此刻的她开始充当知心大姐姐,悉心开导着,「你刚失恋,情感状态确实比较特殊,咱们也不用急,顺其自然就好了。」
顺其自然,这倒是一个万能的解。
至少,她现在和景煜屹相处得还挺愉快。
完璧如托着下巴,兀自思考了会儿,这才收起手机继续工作。
今天的这支绒花发簪是个半定制单,顾客只自选了颜色。
完璧如按照她的要求做了一朵鸢尾绒花,是清透的豆绿色,花心和叶间逗点缀着精致的锆石。
单主下午六点来店里取,完璧如五点就已经把成品装在礼品盒中,一边收拾店内卫生一边等候。
三月正是学期初,倪潼比寒假那段时间忙了些,来店里兼职的次数也少了。
好在完璧如最近住在景煜屹家,离如艺坊不远,独自营业也不用担心是否会太晚。
店里的很多事大多都是她亲力亲为,包括打扫卫生之类。
她平常做事细致,速度也就有点慢。
等她彻底收拾完,景煜屹的电话正好打过来。
“什么时候回家。”
尽管已经渐渐适应在他们之间谈论“家”这个名词,今天意外认清自己内心之后,又突然在这句话中体会到了点温存感。
完璧如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还早啊,我还要等一个顾客呢。”
景煜屹在那头懒洋洋地反问,“早?”
她捏着手机抬头看,客厅挂钟已经显示六点半,这才恍然意识到不对,低声咕哝,“我刚打扫完卫生,怎么就六点半了。”
“可是那个单主说六点来拿啊。”她维持着通话状态,切到微信上看了眼,并没有收到关于迟到或是来不了的解释。
完璧如蹙着眉头扫过对话框,接着重新把手机贴到耳边,“这单结束了我就回来,不知道这个顾客什么情况,我先问问。”
她脾气还算好,这种情况也没有开口抱怨。
景煜屹反倒溢出声哼息,不快地吐出几个字,“我都饿了。”
完璧如握着手机低头笑,故意硬声开口,“那你先吃呗。”
景煜屹理直气壮扬着声调,“你不回来,我怎么吃。”
“幼稚。”完璧如嗔怪一声,莫名有些脸热,“我管你吃不吃,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