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我们的牡蛎——爱吃肉好不好【完结+番外】
时间:2023-10-09 14:33:44

  同事们经常闹这两位“郎才女貌”,贾斯汀一脸严肃从不搭茬,朱恩几次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看出台湾回来后,陈少性情大变,她明白那晚必然发生了大事。
  虽然部门不起眼,但工作中朱恩需要经常和贾斯汀一起出差。相处很久之后,贾斯汀才在一次偶然下发现她也有一头浓密的长发。
  但是她没另一个人“过刚易折”的禀性。她的长发不是带有金属光泽,而是柔和的褐色。
  查尔斯和芮塔感情稳定。贾斯汀也多少听说芮塔拒绝了伊莎贝去纽约工作的邀请。
  他苦笑,能怪谁呢?最初就知道她不会因谁而驯服。她的羽毛是倒刺,他也选择鲜血淋漓。
  所幸的是,工作上全赖客观事实,一是一二是二,而且有一亩三分田自己能决定,电脑重启都弹窗出来需要再次确认,不像世事意外无常。这份投入的确定性和回报率要更高。他便 all in 了。
  他们最近正在做一个绿色金融的项目,这个话题顺应全球可持续发展和中国 2030 年前实现碳达峰、2060 年前实现碳中和的形式,是当下炙手可热的 topic。银行在这股“东风”中面对哪些机遇和挑战,该采用什么战略方针,又有哪些相应的解决方案,是他们 team 正在研究的。
  M 公司的大家来自不同背景,相处原则却很简单—work hard,play harder用力工作用力玩.
  这天晚上直到快 10 点,贾斯汀才把标题为“绿色金融行业解决方案”的 ppt 做好,大家也陆续结束当天的工作,朱恩给每人买了饮料,有人提议去吃点东西。
  喝酒聊天,席间有人感叹:各位,咱们这么卖命工作,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另一人提议:哎,我们挨个说。大家都知道 Johari Window,我们每人 share 一个自己知道而其它人不知道的 private隐私吧。
  Johari Window 周哈里窗,也叫沟通视窗。它从自我和他人两个角度,将人与人的信息沟通分为四个区域,即我知你知的“开放区”,我知你不知的“隐秘区”,我不知你知的“盲区”,我不知你不知的“封闭区”。
  在工作中,同事间的开放区越大说明具备共识的信息越多,沟通起来越顺畅。
  而隐秘区里,往往有一个人的好恶、梦想、动机、经历或者阴谋等秘密。每个人都有权保留一定的隐秘,适度的放开一些,则能大大提高同事间的了解和信任度。
  当然,多少也能满足一些窥私的人类本性。所以,大家纷纷响应。
  既然同意玩,在座的各位也足够坦诚。
  一位同事说,自己这么拼命工作,是希望能打破一点点世人对同性恋的刻板印象。大众普遍认为同性恋人群感性冲动,没什么事业心,除了在艺术行业中能有所成就,其他行业基本没戏。甚至认为他们滥情、滥交,不负责任,传播艾滋病。他认为这是对同性恋人群的贬低。是主流人群在“权力的视角”下对 LGBT 人群的异化。其实他们和其他人没有区别,如果能做调研,异性恋中滥情滥交的人肯定也占同样比重。也许自己并不能靠努力工作来获得更大的权力,但他希望,起码自己能做一个令人“哇塞的男孩”。
  朱恩今天戴了一对翠绿的翡翠耳珠,在褐色长发里若隐若现。她说,她来自一个小镇,那里重男轻女,她从小的目标就是离开那里,能走多远走多远。小时候的一个广告影响了她终生,广告画面里是一群穿着深色西装的成功男士,但里面有一位身着红套裙的女士。虽然现在想来用蓝黑色和红色简单粗暴地区分性别,政治上也不正确,可从那时候起,她就立志要做那“一点红”。所以,她学政治经济学,考藤校,进 M 公司,卖命工作。
  她说话的样子,叫贾斯汀想起那次在 A 公司采访伊莎贝。
  轮到贾斯汀,他说他没有前面几位的“使命崇高”,他玩命工作一部分因为喜欢,更多是为了打发时间。这个答案显然打发不了众人。
  东北人罗宾平时和他关系要好,这时一口大碴子味儿带头起哄:陈少,手机壁纸上那个女孩儿是谁啊?有时间去陪陪她不好吗,干嘛非得工作啊?
  罗宾经常坐在他旁边,在屏幕一亮一熄中看到过那张黑白的主屏幕壁纸上小小的人影。所以,他的话引起了大伙的好奇。
  贾斯汀说,陪不了咯,人家走了。给我留下太多时间没法消化,只能寄情于工作。简单地说,我被人甩了,何以解忧?唯有工作。
  罗宾一看挖出了别人的伤心事,赶忙出来解围:来来来,何以解忧,唯有一醉。
  大家碰杯,坦诚相待后都喝大了。
  后来在贾斯汀迷蒙的视线里,他知道自己躺在床上,他房间里有一个长发的身影忙来忙去。
  那一刻借着酒劲,他的眼泪居然涌上来,因为躺着,忍住的眼泪顺着流到了喉咙,又苦又咸。
  我真的很想你。
  我好挂住你。
第68章 ?Felizcumplea?os!
  伊莎贝早就关注了 M 公司的公众号,他们经常发布行业相关趋势和研究成果,所以她每期都看。
  这天午饭后,她点开那个公众号最新的一篇推送,是关于绿色金融市场的。按惯例读到文章最后,突然心跳不止,她一下握紧了手机。
  在一列作者中,赫然写着那个对她来说意味着心跳的符号,那几个字—陈贾斯汀,M 公司咨询顾问,常驻上海分公司。
  这一行字前面是他的公关照。他穿着灰色的西装,短发利索,眼神坚定,笑容健康坦诚。像什么都没变,又像什么都变了。
  看见这张照片,像收到一封不期而遇的信。信来自远方,寄信人的现状不详,但他应该是成功并且快乐的。
  这就已经是她所有的希望了。也是这场自我流放最好的结局—有一个人,成功并且快乐。
  她打开钱包,对着里面的那张小照片发愣。
  和公众号文章后的那张公关照不一样,这张小照片里的他十七岁,长发,叛逆地看着镜头。那是上男校,和尼古拉斯他们一起打冰球,骑 Bonfire 训练的来自亚洲的贾斯汀。
  她旁边的美国同事无意看到,问这是你男朋友吗?Look at the uniform and how cute he is!穿制服的他挺帅的
  她答,是啊,我从他书架上偷的这照片。
  同事做了个窝心的动作,哦~你们真是可爱的一对。
  她笑笑。她多希望他们能是可爱的一对。
  她多希望那一次没有踏上从伦敦回上海的飞机。
  就那么自私地从此留在伦敦,和他一起,看展骑马打球,生活在奶油蛋糕般的房子里。
  抛弃一切,忘掉一切,只张开手拥抱他。
  曾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机会,他们成为可爱的一对。
  错过了过去,也弄丢了将来。
  后来,伊莎贝和亚瑟见过一面。
  两人约在上西的一家餐厅吃饭,是伊莎贝挑的地儿,摆出要尽地主之谊的架势。
  亚瑟此行是来纽约开会,彼时他已经是亚太区的 FinOps Head。但还是和原来一样的打扮,他不适合穿西装,他自己也清楚这个。
  她不无亲近地打趣儿:“瞧瞧,官儿都那么大了,怎么还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故交重逢,自然从“故”事开始聊。
  其实她在总部,对刚落幕的亚太区合并中的腥风血雨已有所耳闻。
  原来莉迪亚和老安早在“前世”就已结怨,所以,在莉迪亚主导下的亚太区合并对老安来说十分不利。但老安这个老船长,不知道和魔鬼做了什么交易,如今如愿当上了亚太区总裁。
  而亚瑟电话里曾向她透露过的,老安对自己 crew团队的计划,只有亚瑟一人成功 on board入职,成了大“管家”。“挣钱”部门的掌门—本来属于伊莎贝的宝座,毫无疑问,落入了弗里拉手中。“管人”的人,也因为莉迪亚的力排众议,任命了杰夫。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雅各布在莉迪亚离开后没多久就被开除了,居然因为性骚扰女同事。他的职业生涯恐怕要搁浅了,起码在外企圈子里。
  至此,A 司的试验田亚太区的领头人和内阁组织完成。内阁心腹全部来自安东尼曾经带领的中国区。但唯有少数人知道,三人里只有亚瑟一个人是他的选择。
  也许,他拿另外两个位子和魔鬼交换了他自己的位子。而伊莎贝就是那“一将功成万骨枯”中的一俱白骨。她不敢想如果她身上没出现让敌人咬住的弱点,她还是她,但莉迪亚让老安在她和弗里拉之间选一个,老安会怎么抉择。
  人性幽幽,深不可测。
  也许这件事的 bright side好的一面是,虽然她这边出现了失误,没按照老安的计划进行,但她到最终仍得以保留那份对老安的感恩和敬重,不用面对那些赤裸裸甚至太难看的可能性。 人心都已经够苦了,能自我保护何乐不为。
  每朵乌云都镶有金边。伊莎贝突然乐观。
  但亚瑟却透露,老安现在其实非常难做。全部人都来自中国区本来就难服众人,如果合并之后的亚太区表现不好,老安就要背锅。毕竟这些人都曾是他的手下,现在还是他的手下。
  而莉迪亚可以撇得一干二净,要知道她的任命书上从没提过和亚太区组织架构调整有任何关系。
  亚瑟抿抿嘴,很艰难地吐出一句:“也许从一开始,莉迪亚就不希望老安领导的亚太区成功。”
  想到老安略花白的头发,和纵横半生后对自己的职业生涯定格在加农炮声中的盼望,那句刻薄的“食得咸鱼抵得渴”到嘴边终究没说出来。她只是看着空气。
  那强大的共情心又开始工作:即使贵为中国区总裁,也不可能事事胜意啊。何况你我这些普普通通的打工人。
  其实她在纽约办公室也听到许多关于老安的风言风语。
  因为大家知道她来自老安麾下,跑来找她求证—哪里都有茶水间八卦,国外的乌鸦也一样黑。她从没说过老安一句坏话,对各种流言不做评论,只说安东尼对我帮助很大,我很感谢他。
  她对自己的要求是,独居守心,群居守口。
  亚瑟又说了些伊莎贝不知道的。
  当年她一招出其不意,在众人的震惊中远走高飞。弗里拉一行人暗中又观察了贾斯汀一阵,发现他并没有随伊莎贝而动,反而在上海越混越好。
  再加上一个烂摊子等着弗里拉收拾:设计部群龙无首,市场部总监又是个无用的,她一个人要兼两个职,还有每况愈下的销售亟待拯救。伊莎贝既走,她所有的威胁都解除了,也无暇多想,渐渐了却此事。
  伊莎贝知道,亚瑟是要她放心另一个人。虽然她已经了解到那个人一切向好,但亚瑟主动提起,他确实是个周到细致的人。
  聊了这些“身外事”之后,两人对坐了一会儿。餐桌很大,沉默和距离在桌面上来回跑圈。好在 Fine dinning高档餐厅气氛优雅,有刀叉轻声碰撞和音乐声衬底。
  亚瑟终于还是开口,你在这里,还好么?
  她反问:师兄,你不觉得,我在这儿,比你们好吗?
  亚瑟哑然失笑,没错。
  片刻他又问,那家清真 food truck快餐车,有去试过吗?
  “没有。我心里最好吃的羊肉在兰州。就不浪费这里的食物了。”亚瑟空的眼神看她直到道别。
  和亚瑟道别后,她一人走回公寓。
  这段对话和她在纽约听到的所有,让她不禁怀疑:职场中的成就到底和一个人的能力有没有关系?自己追求的那些东西,到头来竟都是虚空吗?简直满纸荒唐言,白费一把辛酸泪。
  可这个现实太残酷,她暂时还不敢面对。仍旧每天按部就班地工作。
  丹尼尔授意伊莎贝把她那套“Experience Tomorrow”发展完善,做为 guideline指导方针发给了各国家。距离近的国家她就亲自出差去 follow 执行情况和搜集 feedback反馈,太远不方便去的国家就线上会议。
  丹尼尔有意让她借这个机会回中国探亲,没想到伊莎贝推说:“太远了,我对付时差最不在行了。就线上会议吧,安排在中国时间早上九点,大家都方便。”
  就这样一天天熬下来。
  一天正开会,邮箱提醒收到一封邮件。
  如果是其他人的,伊莎贝会会后再打开,可那封邮件来自黛娜,她就点开了。
  她来纽约之后,经常和黛娜通邮件。黛娜字里行间为她提前实现诺言开心,却迟迟没有来纽约相聚,哪怕是度假。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边境问题。
  但点开看那封邮件,她瞬间泪奔。
  邮件是黛娜男友发的,他告诉各位好友,黛娜在和癌症抗争数月后,于昨日离开了人世。
  伊莎贝浑身鸡皮疙瘩都立起来。她无法忍住泪水,不管正在进行的会议,拿起包往机场跑去。
  到达墨西哥,已没有机会看她最后一眼。
  葬礼上,只来了几位亲人朋友。因为黛娜的父母远在西班牙,又已年迈不便远行。所以,黛娜被葬在墨西哥,这里是生前陪伴她的男友的故乡。
  一生浪迹天涯的黛娜,被埋在一个山顶上,从那里可以望到墨西哥城的全貌和纽约的方向。
  伊莎贝见到黛娜在邮件里屡屡提到的男友胡安,一位生在墨西哥的西班牙人。他个子不高,头发又卷又软的样子,戴一副眼镜。和那个一米九几的瓦伦西亚平面男模简直来自两个世界。
  他形容憔悴,却始终温和地和来吊唁的人交谈。
  他带伊莎贝回了他和黛娜的家。那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小院子,石子路,黄色的木头门,花圃里种着向日葵,院子里有一架秋千椅。
  胡安说黛娜走之前最爱在秋千椅上晒太阳,“你知道她多喜欢阳光。”
  “我知道。她说过,雀斑可以祛掉,但此刻的阳光过了就没有了。”
  伊莎贝又问,黛娜走之前的几个月,都做了些什么?
  胡安望着那架秋千眼神暗淡,说:“她曾经想在最后的日子生一个孩子,可是医生告诉她不可能了。我问她为什么想要一个孩子,她说她想换一种方式活在这个世界上。她想留下些什么。”
  伊莎贝央求胡安,让她留一样黛娜的遗物,胡安同意了。
  她站在黛娜的房间,泪水像暴雨一样洗刷着脸颊。
  又一个对自己重要的人离开了,永远地。她那么生动、那么幽默、那么乐于帮助,她还没有完成四十岁在纽约过生日的愿望。离她四十岁生日只有几个月了!
  伊莎贝哭得浑身无力,瘫坐在地上。
  老天,你为什么总是如此残忍!为什么处处留下这样的悲剧!自己身边重要的人一个个被你夺走,为什么?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人,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她带走了黛娜的一副眼镜。
  放在手中端详的时候,她还记得她戴着那副眼镜,说如今 nerd 风才是新的性感。正巧那天伊莎贝也戴了眼镜,两个人还自拍了一张,那张照片现在依然在她手机里。照片里的黛娜,精神矍铄,做着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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