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我陷入了沉默。
沉默这个，我还是能理解啦……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是逃跑……应该不至于吧！你到底说了什么能把我直接吓得拔腿就跑啊！那肯定已经不是告白了吧？！是不是把恐吓的话都夹杂在里头了啊！你确定你说的台词是对的吗？！
而且……到底问过几次啊？！都说了――异能用在这种地方太犯规了吧！
我知道吐槽对这家伙没有用，所以也只是在内心想了一下，面上则是沉默了半晌后，闷闷地问道：“那为什么……这次说出来了？”
“因为想要告诉你。”红发少年垂眸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微不可察，他停顿了一下，抬眸看了过来，蓝眸清澈见底。
在对视片刻后，对方收回视线，偏了偏头，迈开脚步径自往前走去。
“即使会被拒绝，也还是想要告诉你。”
第31章 是确定的未来 去找了新的住处。……
嗯……果然还是被拒绝了吧。――织田作之助心想。
不过他也早就有准备了。毕竟都练习了那么多次了。
在最开始的时候, 只是想试试看，所以用异能看见了那五秒的未来。
而之后……就有点像是习惯了。只要是合适的场合，就都试试看, 并且一直说的都是同一句话。就像是一种机械性的重复练习。
就像是之前他在战斗时无数次使用【天衣无缝】一样。
就像是当初习惯自己的死亡一样, 习惯对她的告白。
当然，对方的反应是不一样的。
在最开始的时候, 是条件反射一般的拒绝。再后来, 有的时候会沉默、会显得手足无措，甚至扭头就跑――反正逃避这点是永恒不变并且一览无余的了。
他有的时候也会想，纪玖江的拒绝到底是因为不想改变现状，还是因为两人的喜欢不是同一种类型。
明明在很多时候都体现出了特殊对待和占有欲，但是同时又似乎可以解释为朋友关系。
他们现在的距离刚刚好。
靠得足够近，没有他人可以插足的空隙；同时又不会因为过于近而出现矛盾。两人之间最亲密的肢体接触也仅限于牵手，以及偶尔的、不超过五秒钟的、来不及判断或者感受什么的拥抱。
他无法完全确定这点, 但是也从来没有想过利用亲近其他人让人吃醋来看对方反应来判断，或者是刻意的贴近来试探。在他看来，那些方式都并不尊重对方。
啊, 以及他本人是不知道还有这种招数的，这些都来自于壶井纪玖江塞给他的漫画里的桥段。
织田作之助虽然没有大为震撼, 但是的确不太理解。
因为对他而言，答案既然已经存在了，那就自己去找到就行了。
在这样子的情况之下, 织田作之助也知道，最好的方式是继续等待和尝试。
但是在拿到巧克力的时候, 他突然就想说了。
“那为什么……这次说出来了？”
“因为想要告诉你。”
【但是未来的无数种可能都不算未来，我们所经历的现在才是真正的未来。】――这是她说过的话。
――所以这次，只是想让你知道, 我喜欢你这件事，是确定的未来。
“即使会被拒绝，也还是想要告诉你。”
红发少年说完，并没有等待回答，径自离开了。
在走出去一段路之后，他才突然停下脚步，拿出了藏在口袋里的巧克力。
个头不大，蓝色的包装，从外表上看上去喝其他人收到的一样……唔，除了江户川乱步的是减半套餐。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半晌后，撕开包装。里面是六颗小巧克力的包装，看起来是模具印出来的。
递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
……啊，有坚果。
***
……哎？
我茫然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恍惚之中回过神。
刚刚发生了什……啊，想起来了。
可是……这不如不想起来啊！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就……啊，对方刚刚也回答了，是因为想让我知道……但是我知道的啊！虽然是薛定谔的状态！
小织你这一说就相当于杀死了薛定谔你知道吗！不是说好了不再杀人的吗！
……嗯，我的这个笑话也够冷的。可能是和小织呆在一起的时间太长被影响了。
在说完这个冷笑话之后，我的心情感觉平复了一些，深呼吸了一下，感觉自己缓过来了一些。
然后，我才注意到一个问题――小织他说完就走了。
……真的就只是告诉我一声而已啊！怎么回事？这是通知，不是商量是吗？！
我自然没有跟上去，而是去了附近的小公园里霸占了一个秋千，坐在上面漫无目的地晃悠着。
怎么办……这样子也不能装作不知道了。唔，装作失忆的话……不，不可能。做不到，而且会被拆穿，作为搞笑桥段都不够格。
但是……不可以答应。
我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的这份感情到底是出于对异性的喜欢还是因为习惯养成的、对于自己最好朋友的占有欲，怎么可以……
【即使会被拒绝，也还是想要告诉你。】
我冷不丁想起对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原本纠结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冷静了――哦，人家都知道我会拒绝，并且已经接受了被拒绝的结果了。我压根用不着在这里自寻烦恼。
总感觉……比起我的态度，小织他的态度其实更重要？
等一下，他刚刚说完之后就自己走了……去哪里了？是不是想直接告白完就跟了却心愿了似的然后直接离开？然后再隔个四五年地再回来，和我重续前缘，或者是周围有别的女孩子了，然后我就是那个阻碍的白月光初恋……电视剧里都是那么演的！
“小千，不去玩秋千吗？”
“嗯，那个大姐姐看起来像是被甩了的样子，今天是情人节，我要让着她，爷爷我们回家吧。”
……被路过的奇怪小孩认为是情人节情场失意的人了！
我木着一张脸，倏地一下站起来，快步离开了公园。
总之……要先找到小织。
但是……要怎么找呢？
如果是熟悉的地方的话，那我很清楚，也一下子就找过来了。熟悉的人那边也一下子就能溜达一圈，不外乎侦探社和便利店那边。
我有点不想去侦探社，最主要是有江户川乱步这个BUG在，我觉得被看出来发生什么事的话，有点丢人。所以我在打电话询问了晶子得知她在和我们分开后没有见过小织，就划掉了侦探社这个选项。
至于店长那边么……
我去了一趟，得知小织的确有去找过他，但是已经离开了――还是问了租房信息的。
店长还毫无所觉地笑呵呵问我：“你们是要换一个更大一点的住处吗？”
对此，我只能回以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是啊！要换一个更大一点的住处！可是就他一个人！
这下子我知道了对方的目的了，也不用乱找了，直接回家里等吧。
毕竟……如果要换住处的话，肯定要和我说一声的，再不济也要拿东西呢。
我回到了家，看了看时间，又检查了一下家里，松了口气――呼，还好，家里的东西都在，这家伙好歹没有偷偷地拿了东西私自搬家。
我一脸肃穆地坐在桌子前，表情凝重地等待着。
五分钟后，我忽然察觉到不对――但是这个家里的东西都是我买的啊！万一他想和我切割于是这些东西都不带呢？
我迟疑了一下，悄咪咪地去看了看保险箱，然后松了口气――呼，还好，小织帮人保管的画还在。
就算不拿我买的东西，他自己的东西总要拿上的。
我重新回到了桌子前端正坐好，安静等待。
又一个五分钟过去了，我开始觉得无聊，并且等待的时间好漫长。
于是我从冰箱里拿了芝士蛋糕，倒了汽水，摊开了新一期的《少年JUMP》一边怀着紧张的心情等待着，一边看着漫画吃着蛋糕打发时间。
大概是一个小时后，门有开锁的声音，我倏地抬头，把手中的漫画放下，紧盯着门，在门被打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才真正地松了口气。
但是紧接着，我又感觉有一股无名火挤压着，之前积累着的情绪一下子处于爆发边缘，忍了忍，没忍住，站起来迈着重重的步伐走过去，在他跟前站定，抬头看着他，大声质问道：“你去哪里了嘛！”
红发少年显然被我吼得有些懵，表情都带着些许茫然，眨了眨眼睛，回过神之后，先是抬手把门给关上，接着换上居家拖鞋、把手中的钥匙放在玄关处柜子的杂物碗里后，才开口道：“去找了新的住处。”
……这么直接都不掩饰一下的吗？这是打算直接撕破脸吗？我就说不能直接戳破的吧！不说出来的话我们现在都在一起吃晚饭、并且讨论着小中也在白情的时候会送我和晶子什么回礼了！
内心不好的预感成真了，我没有那种猜测落地之后的确定，反而有一股莫名的惶恐感。
而织田作之助顿了顿，继续说道：“之后我会搬出去……”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我直接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不行!”
场面有一瞬间的静寂。
我低下头，紧抿着唇不出声。
良久之后，对方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望过来的蓝眸带着洞悉之色，语气平静：“但是，纪玖江会不自在的吧？”
……这是真的，没办法否认。
既然说开了，就不会不在意，之后的相处模式肯定会有变化，我会下意识地去注意并且避开一些问题。
但是……
“但是你搬出去我也会不自在啊。”我强词夺理着，小声嘀咕着，“反正都是不自在，不如维持原样好了。”
我这么要求其实已经是完全的无理取闹了，我自己也知道，所以底气很不足，如果被拒绝的话……
“好。”对方没有生气甚至没有什么迟疑或者不情愿，语气平静。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对方的表情也跟平日里应声的时候无异，仿佛我刚刚说的只是今天晚上吃什么这种日常中的小决定。
我没有开心，反而有一种憋闷的感觉，甚至有点点难过，又说不上原因。
“……为什么就连这样子你都会说好啊。”
“因为是你要求的。”红发少年说着，语气没有什么变化，看着我片刻后垂下眼帘，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再度看向我的时候，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缓缓开口道，“因为是纪玖江。”
第32章 距离感的问题 你喜欢这种保持距离的感……
这样子的说法, 真的太犯规了啊。
虽然说从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是小织作为更强势的那一方、我是因为不敢拒绝……但是在之后，他基本上是一种“这个家你说了算”的态度。
当然, 他也会有反对的时候。只是他每次反对的点和会接受的点的对比，都会让我有些纳闷。
就像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我猜拳输了想赖掉洗碗的时候会毫不留情地反对, 却在这种时候我提出离谱的要求时没有什么犹豫就说好。
我倒是不会好奇他喜欢我什么啦, 因为我也觉得自己很可爱、我很喜欢我自己的。
只是……
现在的气氛, 感觉，有点僵硬啊――！
虽然小织答应留下来装作之前无事发生过的样子，但是又不是真的无事发生，也不能去找个人来给我们搞一个一键失忆，自然无法做到全然的视而不见。
啊, 这个无法装作无事发生的不是指小织，单纯指我。这家伙倒是真的从表面上看起来和告白前没有两样呢――可能也是因为他本来就看不出来多少情绪变化。
这也导致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一旦我不怎么说话了，这个家就忽然变得好安静啊。
我深呼吸一下，努力从刚刚那股子令人呼吸都下意识放缓的气息中脱离, 决定依靠我的情绪带动能力把气氛回转到之前的那个样子，于是按照自己之前的计划, 在吃完饭的闲聊时间提起了之前想说的话题。
“小中也他会送怎样的白情礼物呢……啊，说起来也给银狼社长和乱步他们送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回礼。”我想起了这个盲区, 一边剥着橘子一边开始思索，“社长他看起来一本正经的, 如果知道这个习俗的话肯定会有回礼……至于小乱步, 总觉得他就算回礼，也不会是什么正常的……会是捶背券那种小学生等级的。”
毕竟江户川乱步给人的性格感觉就很小学生……啊，该不会是推理券之类的吧？不知道能不能转让, 如果可以的话感觉倒是能二手卖一笔钱……不，就算真的是这种东西，也是朋友的心意啊！虽然不多，也不可以随便二手卖掉，嗯！
织田作之助听完之后，想了想，给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社长知道的话，会替江户川准备回礼。”
“啊，也是哦……”我说着，也逐渐放下心来。
倒不是说担心自己收不到礼物，而是因为感觉气氛逐渐回到了之前的那种感觉。
然后我就发现自己放心得太早了。
我剥完了手中的橘子，下意识地想分对方一半，都已经掰了下来伸手递过去、都伸到一半了……然后我就对上了对方那一双幽幽的蓝眸，面无表情的，还带着点提醒意味。
……是指现在的话，不可以这样子了吗？
我默默地缓缓收回手，盯着自己手中的半个橘子半晌，一口塞进了自己嘴里。
唔……可恶！这个好酸！但是为了显得自然，我还是装作跟个没事人一样，胡乱地嚼了两下咽了下去，顺手拿起一旁的茶灌了一口才感觉嘴里好受一点。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盯着手中剩下的半个橘子，一脸的苦大仇深。
直接扔掉有点浪费，而且会显得有些不自然，就搞得跟如果我塞不成那一半橘子那我就直接扔垃圾桶了一样，显得很奇怪。
最终，我还是缓缓把橘子放下，并且将其往边上挪了一点，然后拿起自己的杯子，欲盖弥彰地说了一句：“我去重新倒一杯茶。”
可恶，之前小织说的“会不自在”的确是真的。
但是那不是我会一下子觉得不自在，而是我被迫注意起了之前很多不在意的事情，导致我变得不自在……哎？等一下。
那也就是说……之前我的很多行为，其实……
我若有所思地扭头朝小织看去。坐在那里的红发少年手中拿着我刚刚放到了桌子角落的半个橘子，在那里慢慢地一瓣一瓣吃着。
他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丝毫变化，一点都看不出是在吃一个酸到掉牙的橘子。
我拿着杯子站在那里半晌，默不作声地坐回原来的位置，安静地在那里小口地喝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