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主卧,宋虔丞站在阳台上,双手紧紧的握着栏杆,而视线则盯着那个推着行李箱渐行渐远的背影。
昏黄的路灯下,温俐书显得特别的单薄。
宋虔丞目光呆呆的看着她,自欺欺人的喃喃自语:“你看,我终于戒掉你了。”
相继地,心里又有另一道声音响起:真的戒掉了吗?可为何,他的心又会那么痛?
……
温俐书拖着行李,回到了她以前租住的那个小公寓。
幸好,她当初交了一年房租,不然,她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推开家门进去,阳台种的那些花花草草已经全枯萎了,跟她的心一样,一片一片的在掉落着。
脑海想着她跟宋虔丞之间最后的那一段谈话,她满是酸痛感。
曾经的她,为了宋虔丞,无怨无悔的默默付出,可结果,只是换来了一句:后悔爱过你。
那一句后悔,她每想一回,心就疼一下。
温俐书走去小酒柜那里开了一瓶酒,直接抬头灌了下去。
她家的酒柜只有两瓶酒,很快就喝光了。
温俐书不喜欢自己的酒量这么好,想要一醉解千愁的机会也没有。
她叹了叹气,推着行李箱走回到房间里。
回房后,温俐书将手机音乐打开了,想要听些震耳欲聋的音乐,以便赶走心中的不快,但此时,已是夜深人静,不能影响到其他住户的休息,她便动身走去电脑桌上拿起了一个头戴式的耳机。
等戴好之后,她将音量调到最大,再以大字形状倒回了床。
她目光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吊顶的灯光刺眼到她想要流泪,但她强忍着,以致泪在眼框打转。
当下,温俐书满是迷茫,她就不懂了,为什么所有事情都不能好聚好散。
在职场上,央姐在临走前阴了她一把。
而在婚姻上,宋虔丞也是那样子。
一想起他昨晚送她戒指的事,还有那一句他后悔爱过她的话,她的心便是撕心裂肺的疼。
泪流满面,怎么都抹不干净。
这一夜,过得特别漫长,特别难熬。
第二天醒来,温俐书是被晨起的太阳光线亮醒的。
她一睁开眼,耳机里还在播放着音乐。
耳机戴了一晚上,压着他的耳朵,令她的耳骨传来了一阵疼痛。
温俐书赶紧的把耳机摘掉,轻轻的用手指揉着自己的耳骨。
外面的太阳特别的强烈,温俐书抬手遮住眼睛,打算睡个回笼觉。
此时,有个律师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是给她寄解约文件,要她提供邮寄地址。
温俐书挂了电话之后,把现在的住址发给了对方。
把短信发完,温俐书才从床起来。
只是一坐起,温俐书就感觉到耳膜传来了嗡嗡嗡的声响。
她难受的晃了晃脑袋,那一阵嗡嗡声又停了下来,但很快的,那声响再度响起,而且比刚才的还要刺痛。
温俐书见此情形而心生不妙,这场景怎么这么像那晚在火灾现场,她逃出去之后的状态。
温俐书觉得不安,她昨晚忘记把耳机摘下来了,音量也大,这不会让她又犯病了吧?
温俐书病急乱投医,连忙去找医生给她配的助听器,可一翻行李箱,才发现那个助听器被她遗留在了宋虔丞的别墅。
温俐书头疼的一抓头发,急急赶去医院就医。
可这一次,她却没那么幸运了。
在来医院的路上,她的世界忽然又安静了下来,外界的所有声音,她都听不见了。
等下了车后,温俐书心慌的跑去找苏医生。
又是一轮的检测,最后的纸质报告拿在她的手上,她终是被诊断为失聪。
她所惧怕的那天,终究还是来了。
温俐书失魂的坐在苏医生的办公室,久久都没有回神。
苏医生见她那样子,只好先离开了办公室,让她一个人呆一会儿。
不久后,手机传来震动提醒,温俐书动作缓慢的从口袋里掏出来,手机屏幕显示的是周明朗的名字。
周明朗还不知道温俐书已经解约了,他打电话过来,只是想提醒她解约的事,但电话打过去后,温俐书就直接挂断了。
再之后,他收到了温俐书的短信。
“明朗,我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一看到这条短信,周明朗整个人急了起来,他忙着编辑短信:“你人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找你。”
温俐书有接到这条短信,但看完之后却没回,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周明朗拿着电话在办公室等得心急如焚,见温俐书迟迟没有回复,最后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直接去苏医生那里。
周明朗的公司离那间医院很近,不到五分钟,他就来到了。
周明朗急急的跑到苏医生的办公室门前,却在走道上遇到了苏医生,两人一碰面,苏医生指指办公室里头,沉声说:“多陪陪她吧。”
周明朗推门进去,温俐书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更没有察觉到他来了。
周明朗怕吓到她,合上门后,先是绕到她的对面,让她先看到他。
温俐书看到他时,仅是抬头冷冷的一眼,之后就没有任何的表情。
周明朗缓步朝她走过去,最后在她身边半蹲了下来,周明朗掏出手机,直接编写了一段话,后把手机屏幕扬给她看。
温俐书看过去,上面写着:“小俐,你别担心,现在医学发达,只要找到合适的治疗方法,你一定可以重新听回声音的。”
温俐书此时很丧,想什么都是负面情绪,她夺过周明朗手机往下编辑:“要是恢复不了呢?”
周明朗写道:“那我就做你的耳朵,一辈子的那种。”
……
温俐书随周明朗离开医院后,周明朗就马不停蹄的替她去联系医院,无论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一家都不落下,只为给她找到最权威的医院。
而温俐书从最初的恐惧,也慢慢的适应了这种安静的环境。
她这几天都是一个人待在小公寓里,周明朗负责管她的一顿三餐,他还调皮的在她手机的备注名里,把他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投食官”。
温俐书见此,咧嘴笑了。
周明朗抬手摸她的脑袋,往手机里写:“真好,你终于笑了。”
时间一晃一周过去了,周明朗替她联系的医院,终于有眉目了,在周明朗的再三筛选下,终是挑定了一家国外医院,三天后就出发去治疗。
时间比较仓促,但周明朗却非常细心,无论是去到国外要住的房子,还是需要携带的物品等等,都是他替温俐书一一提前准备好的。
在周明朗的照顾下,温俐书每每感觉自己就是个祖宗,全程享受五星级服务。
转眼,就到了出发去国外的前一天,八点不到,周明朗就准时来到她的小公寓,他今天过来时,除了提着早餐,手里还拿着一份快递。
周明朗把快递往她面前晃了晃,温俐书抬眸一看,这邮件的收件人是她的名字。
温俐书接过快递,顺手的把文件袋子给拆开了,里头装着的是她的解约文件,已经盖好公章正式生效了。
收到文件之后,也宣告着她自己的演艺生涯要暂时要画上一个句号了。
以她现在这种状况,短期内都无法再回到荧幕前面,温俐书不想被那些娱记追问去向,最终在自己的微博上面发布了一条消息。
“亲爱的粉丝们,我将去国外游学,即日起暂停一切演艺事业……”
温俐书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段话,把该感谢的人都感谢了。
周明朗笑她:“你这是获奖感言吗?”
温俐书懒得去编辑文字,就冲他笑笑当作回应,但在她的心里是衷心感谢那些支持过她的粉丝。
微博发出去后,粉丝纷纷留言加油。
而陆加茜更是第一时间通过聊天软件联系她了:“妹子,你什么情况啊?怎么这么突然?”
陆加茜是温俐书在圈内为数不多的知心好友,朋友之间贵在诚信,温俐书坦诚说:“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听力问题,现在已经恶化了,我现已经听不到了,必须得暂停事业去国外治疗。”
温俐书清楚自己的情况,说治疗只是个字面上的心里安慰罢了,极大可能下,她下辈子就那样子了。
吃过早餐之后,温俐书就随周明朗的车子出发去医院。
温俐书已经跟苏医生联系好了,想把她这两年的看诊报告全部调出来,好方便她拿到国外就医。
去往医院的路上,车子一路通畅,可来到医院附近时,却出现了严重的交通拥堵。
眼看对面街道就是目的地了,但就是寸步难行。
车子龟速般进行着,温俐书刚吃过早餐没多久,现走走停停,让她产生了些许晕车。
温俐书难受的不想待在车里,就用手机编辑了一行文字:“我有点晕车,也不知道这车龙什么时候能通,我想就在这下车,走天桥过去。”
周明朗最先并不想答应的,但看到温俐书的脸色确实不好,只好点头同意,不过,他有用文字再三叮嘱:“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联系我。”
温俐书眨眨眼,用眼神给了他回复。
确认车边附近没人,温俐书方才推开车门。
下了车后,温俐书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有提神醒脑之效。
她听不到声音,走路的时候得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后方有车子驶来。
沿着不远处的天桥往前走,上了桥后,周围的人都是行人,温俐书稍稍减缓了一些步速。
不久后,温俐书来到了苏医生那里,苏医生今天要出去替老人看诊,并没在办公室,但他有让值班护士代为转交。
温俐书拿到了自己的病例后,跟护士笑了笑作为感谢,接着就往外走。
回到医院大堂,在温俐书的世界里,一片的无声,只见眼前的行人来去匆匆。
可此时,就在她身后的不远处,杨颂文正在后面拼命喊她,可她却全然不知,直到杨颂文一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愣是吓得她花容失色且将手中的文件掉到了地面上。
看到是杨颂文后,温俐书惊得连忙蹲下来,想去捡地上的文件袋。
她的病历资料都装在那个袋子,虽然是封住的,但袋子上方有她的病情简述,温俐书怕被杨颂文看到,便心慌的去捡,可杨颂文手长脚长,温俐书抢不过他,还是被杨颂文抢先一步的把文件捡到了。
文件到手后,杨颂文本能看了眼上面的文字,一看过后,神情就变成了大惊。
杨颂文方才还纳闷,他刚刚一直喊温俐书,她都没有一丝反应,现在看到这一份文件,杨颂文恍然大悟的抬起头来,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温俐书。
仅是一个眼神,温俐书心底已猜到杨颂文想问什么,可除了周明朗跟陆加茜以外,温俐书目前还无法跟别人敞开心扉说,自己就是个聋子。
最终,温俐书夺回文件,选择了逃避的快步离开。
看着温俐书的背影,杨颂文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他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来,给宋虔丞打了一通电话。
……
宋虔丞那边。
他昨晚又宿醉了,睡在客厅里。
不久后,一道门铃声将他吵醒。
宋虔丞起来,动身步出门口,来者是翁然。
开了门后,翁然随他回了屋。
宋虔丞坐回沙发处,翁然将一串钥匙放到了桌面上,说:“我已经按您的吩咐,把温家别墅给拍回来了。”
宋虔丞将视线一挪,看着那一串钥匙有些小出神。
当初他吩咐翁然去买下温家别墅时,他跟温俐书还没有离婚,可现在,两人离了,他看着那栋房子的钥匙,总带着几分碍眼。
并不想堵心,宋虔丞冷淡的说:“找个中介,挂牌卖了吧。”
翁然点点头,但有问:“当初温家别墅在查封时,有很多物品都被扣留了,这卖房子之前要不要通知温小姐过来收拾物品。”
一提到温俐书,宋虔丞便沉吟起来。
自温俐书离开别墅之后,他已经失眠多天了,每每一晚上,他都不能回主卧里休息。
他要么就是待在客厅喝到烂醉,要么就去工人房,躺在她睡过的床,他夜里才不会头疼。
思绪左右之下,他终是一摆手,改了念头:“算了吧,还是别卖了。”
话题止,翁然继续给他汇报工作。
待翁然走后,宋虔丞就慵懒的坐在沙发上。
视线定在了那串钥匙之上,宋虔丞伸出手抓起钥匙在看,心里突有所叹:真没想到,这温家别墅最终是落在他手上。
此时,杨颂文的电话打来了。
电话一通,杨颂文以十万火急的口吻说:“你知道你老婆耳朵听不见的事吗?”
宋虔丞愣了愣,沉声回:“不知道。”
末了,杨颂文以最简短的话,将刚才在医院里所看到的事情一一的跟宋虔丞说了。
宋虔丞每听一句,眼睛就放大一些,那表情就跟杨颂文那时知道的吃惊神情无异。
知道温俐书的病情后,宋虔丞再也无法淡定,等挂了电话之后,他就按耐不住的给温俐书拨号。
第一通打过去,温俐书那边还能够连通,但被温俐书直接挂断了。
再之后,他所打过去的电话只有冰冷的提示音,显示着她已经无法接通了。
这种操作下来,不难看出,温俐书是在故意躲避他。
找不到温俐书她人,宋虔丞干脆拿上车钥匙,火速驱车赶去她的小公寓,想要找到她人。
可待他去到她的住处时,那里是大门紧闭的状态,任由他如何敲门都没人回应。
宋虔丞又再试着给温俐书打电话,依旧是没人接听的状态。
宋虔丞不死心,心焦的用力拍门,还在门外喊:“温俐书,你出来。”
一个没有听力的人,又怎么能听到拍门声,宋虔丞半点也没有这个意识,况且,温俐书根本就没在家,就算他把门敲烂了,也不会有人来开门。
在他的频繁拍门下,终不见温俐书回应,反倒把邻居给惹毛了。
邻居把门拉开,一位抱着婴儿的妇女走了出来,怨声道:“你敲门能小点声吗,这都影响我家小孩睡觉了,你要找的那一家,她前些天就已在整理行李,我看她八成是搬走了,你别再敲了,不然我叫物业来赶人。”
邻居用力的把门给摔上,昭示着怒火。
听到温俐书搬走一事,宋虔丞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再次回到车里,宋虔丞打电话联系翁然,让他发动人脉去寻人,还特别强调:“以最快速度把陆加茜的联系方式发给我。”
自温俐书家道中落后,现在只剩下陆加茜这个朋友了,宋虔丞现在唯一能想到温俐书能去的地方,就只有陆加茜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