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去换身衣服,再来跟你说话。」
齐渊又点点头,没有跟上去。
没过多少时间,程h宁就换好了宽松的常服,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齐渊很想拥她入怀,很想摸摸她隆起的肚子,那里孕育着他们的孩子,可是现在他只能让自己牢牢的固定在椅子上,不敢动一下。
程h宁坐在了离他有段距离的椅子上,一手放在自已的肚子上,一手漫不经心地搭在椅子扶手上,看着他微微一笑,然而却没有说话。
齐渊一直在等她对自己说点什么,可是她却始终没有主动开口。
最终,还是他打破了两人之间这种有些诡异的沉默,「宁姊姊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程h宁摇头。
「为什么?」他问。
程h宁垂眸轻抚着自己的腹部,「刚开始确实是有话想跟你说的,后来时间一天天过去,我渐渐也就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从周嬷嬷把那两位放进无忧院,我就应该明白有些承诺你给了我,却不表示别人也认可这个承诺。」
她嘴角扬起一个略显讥诮的弧度,「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可是又不是两个人的事,太复杂了,我有些烦。」
齐渊张口欲言,程h宁却伸手阻止他开口,径自往下说:「你是世子爷,可是就连你也被人控制得死死的,半个月,你真的没有办法离开祠堂半步。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太可怕了,我如果真的还留在国公府里的话,会不会有一天我死在无忧院都不会有人知道?你明白这种感觉吗?」
齐渊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惨白,面无人色的那种白。
「你是我的丈夫,却不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我还有父母兄弟,我的命并不只属于自己,所以我没办法将自己放置在那样危险的地方,你懂吗?」
看着她认真的眼神,听着她用冷静到极点反而极度平静的语调,不紧不慢地说着他从来没有想过可能会发生的事。
她平静极了,可他的心却凉透了。
齐渊的手有些抖,他用力抓紧了椅子两边的扶手,一口一口地吞咽着唾沫,终于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发现自己此刻的声音竟是如此的平静。
「所以留在匣子里的那张纸上写的是真心话。」
程h宁弯唇一笑,点头,「是的。」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确认,「好好应对家里的表妹,而你归期不定?」
「是呀,一点儿私心,正室的位子不太想让,挂个名,否则对肚子里的孩子没法交代啊。」程h宁一脸温柔地看着自己的肚子,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带着母亲的慈爱。
「那宁姊姊现在……」齐渊艰涩地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是要放弃我了吗?」
程h宁歪头想了下,摇头,「应该是在等你放弃吧,我有点儿舍不得。」
「你休想!」齐渊从椅中霍然起身,几乎是从嗓子里嘶吼出来一般地道:「你休想!」说完他便夹带着一身的冷气与怒火大步冲出了房门。
过了一会儿,桃红柳绿从门外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做什么呢,跟做贼似地。」
面对姑娘的打趣,两个大丫鬟却笑不出来,只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程h宁笑着摇了摇头,「弄些牛乳来,我有些饿了。」
柳绿跟姊姊打了个眼色,然后便转身出去了。
留下来的桃红却是走到程h宁身边,求证一般地问:「姑娘真的不要世子了?」
「我说了,我舍不得。」程h宁一本正经地回答。
「可姑娘刚才――」
程h宁伸指在桃红的额头弹了一指,笑道:「响鼓得用重锤啊,只要我还得在那个家里生活,有些东西我是必得争取到手的,懂吗?」
桃红微怔,想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跟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料这时自家姑娘突然又接着道――
「但是如果不幸把鼓捶破的话,至少我努力过啊,日后就不会怨天尤人,从古至今失败这种事很稀松平常嘛。」
桃红:「……」不得不说,有时候她是真的挺讨厌姑娘这种行事风格的,胆子小的人很容易被吓死的。
可怜的姑爷!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夫人回去镇宅,知道真相后的他一定会哇的一声哭出来的。
绝对的!她坚信!
柳绿回来的时候并不只带回煮好的牛乳,还带了一食盒的吃食回来。
桌面很快便被摆得满满当当,程h宁拿起筷子刚要开吃,一个人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姑爷。」桃红柳绿识趣地在请过安后便退下了,留给他们夫妻相处的空间。
齐渊在她身边坐下,彷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胃口还不错啊。」
「是呀,感觉自己现在的肚子就像是个无底洞一样。」程h宁笑着夹了一块鸡胸肉送进口中。
齐渊直接将那盘芙蓉鸡调换到了她面前,「全是大鱼大肉,会不会腻啊?」
「还好啊,味道还不错,也能填饱肚子。」
齐渊没再说什么,只是坐在一边看着她吃,不时地给她调换菜盘,让她吃得更方便些。
一桌子饭菜最终全都进了程h宁一个人的肚子,她放下汤勺的时候满足地摸了下肚子,柔声对着自己的肚子说:「宝宝,有没有吃饱啊,娘可是吃饱了。」
齐渊看着她温柔的眉眼,突然有些嫉妒起她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了,有种自己的妻子被人抢走的感觉。
「对不起,宁姊姊,我的家人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程h宁扭头看他,微抿唇,「没什么,我大概也没让他们有多舒服,扯平了。」
齐渊没敢往她身边凑,怕自己的风寒在潜伏期,但是妻子近在眼前,只能保持距离看着,一点儿亲近的动作都不能有,简直……
「我知道我没能在你需要的时候待在你身边,你心里生气,可是宁姊姊,我一从祠堂出来就去找你了,然后一路从京城往宣城追,半道听说你和岳父回了荆州,我这才又半途折过来的,所以来得有些晚。」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京?」
「回京?」齐渊一脸惊讶,「我为什么要回京?」
「我暂时是不会回去的,你难道也要留在程家过年吗?」
「有什么关系?」齐渊完全没觉得有问题。
程h宁伸手扶额,头疼地道:「我觉得你可能真的是想我主动放弃你的。」
「我又做错什么了?」齐渊觉得自己很无辜。
程h宁吸了口气,扶着腰起身,径直往内室走,「我懒得跟你说。」
衣角被人扯住,程h宁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扭头看某人,「做什么?」
齐渊一脸小奶狗的委屈,「是你自己说舍不得我的,这么快就忘了吗?」
「所以呢?」
「你连话都不想和我说了?」
「世子爷,」程h宁努力心平气和地面对他,「您是不是忘了我现在是个孕妇,易困易饿,脾气不定,吃饱了就犯困,我现在想去睡一会儿,可以吗?」
齐渊慢慢地松开抓着的衣衫,但一直跟到内室门口,看着她躺到床上,闷闷地道:「所以在确认我的健康前,我们就只能这么相处了吗?」
「对。」
齐渊郁闷了,「你说怎么就今天下雨呢,真是的,就不能明天吗?」
「你问老天爷去,我怎么知道。」
齐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用力在门框上抓了抓,说:「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哦。」
等齐渊从屋里出来,廊下的桃红柳绿朝他行礼,他摆摆手,说了句「好好照顾世子夫人」便往外走了。
出了内宅,他到外院去见少砚。
「世子爷?」
「派人回京送信,就说我今年不回京过年了。」齐渊阴沉着脸冷声吩咐。
少砚有些迟疑,「世子爷,这样的话恐怕夫人会不高兴的。」
齐渊冷笑,「难道你家世子爷我现在就高兴吗?我好不容易才娶回家的妻子,就是这样让她们这些闲着没事干的贵妇们折腾着胡闹吗?」
少砚噤声。
「有这功夫她应该多花时间在我爹那些小妾身上,插手我院子里的事算什么啊,闲的她。」
听世子爷对国公夫人这么怨念,少砚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国公夫人若是问,就告诉她,如果不是世子夫人,我当初根本就不可能回京,现在世子夫人在哪儿我就在哪儿,那个国公府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吗?」
「世子夫人还在生气吗?」少砚小心翼翼地开口。
齐渊抬头看了一眼天,然后眼神复杂地看了少砚一眼,「少砚啊,你知道吗?你家世子夫人这样的女人真的很难懂啊。」
「那世子爷您继续努力啊。」少砚只能如此干巴巴地安慰。
齐渊头疼地捂额,「我正在努力啊,可她真的不好哄啊。」
少砚心有戚戚焉,想当年世子爷费尽心思地去讨好,也经常是吃力不讨好。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把人娶回家,结果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就又平地起波澜。
他一直觉得奇怪,那些后宅的女人们整天都在想什么啊,像他们家世子夫人那样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行吗?就知道整天无是生非,好好的日子不能好好过吗?
「行了,去安排吧,我去看大夫。」
「世子爷哪里不舒服?」
齐渊语气特别不好地道:「就是想让她确定我没事才找她。」
少砚一头雾水地目送他离开的背影。
第十二章 有妻有子万事足(2)
阳春三月,春风拂面的时候,定国公府的小世子呱呱坠地,喜讯第一时间递往京城。
程h宁留在程家休养坐月子。
齐渊平日除了看着儿子傻乐,就是在程家附近走动走动,赏看风景,消遣消遣。
碧水青山,景色如画,这如画的风景中多了一抹纤美的D丽身影,那真是犹如画龙点睛一般的存在。
看到齐渊,美丽的少女似乎吓了一跳,羞涩垂首,一副小女儿模样。
齐渊嘴角微勾,看都没看那少女一眼,直接扔着手里的扇子就径直走了过去。
少砚和两名护卫也目不斜视地跟着走过。
齐渊自语般地道:「真晦气,第几个了?」
少砚朝天翻了个白眼,「第五个了吧。」自从世子夫人开始坐月子,这附近就不太安宁,不时会有年轻貌美的少女出现「偶遇」。
这种把戏,世子爷早就不耐烦了,当初京城那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玩的手段比这高多了,世子爷对这种经历可谓是身经百战啊。
就像他们家世子夫人说的,长得好看的人,通常麻烦会比较多一些。
这两天世子爷去见世子夫人太勤,被嫌弃了,世子夫人让他到外面随便溜达溜达,也给别的漂亮姑娘一个演戏的舞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别老去打扰她坐月子。
齐渊不痛快地踢了两脚路边的石子,「这女人坐月子真是麻烦,不能吹风,不能着凉的,她这跟坐牢似地。」
少砚心说:所以世子夫人才嫌弃您啊,还不都您害的。
「这附近我们早看腻了,我不就逗逗儿子嘛,她就赶我出来搞艳遇,心怎么就那么大呢?」
少砚表示,我想笑,可我得憋着。
「不是啊少砚,你评评理啊,你说你家世子夫人是不是不讲理?她怎么就总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呢?」
少砚无言,一样了,您也不会喜欢啊。
齐渊知道少砚不会回答他,他其实就是抱怨抱怨,宁姊姊坐月子,他这日子过得有些无趣。
程家这几天都在准备满月宴的事,别人在忙,他这个当事人反而很闲。
几个人随便在外面走了走便又回了程家。
齐渊一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麻油鸡的味道,这味道他最近闻得都有些腻,真不知道宁姊姊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这么快就回来了?」程h宁咽下嘴里的鸡肉,笑着同他问话。
齐渊往她床边的杌子一坐,一脸的无聊,「没什么好转的,前几个月附近都陪你转遍了,你吃这麻油鸡不腻吗?」他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好奇。
程h宁喝了口鸡汤,又挑了块鸡肉吃,边吃边道:「你像我这样天天吃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阿阳又在睡?」
「小孩子就是觉多,睡得多才长得好。」
齐渊往床里侧探身看了看,儿子熟睡的小脸映入他的眼帘,他忍不住露出微笑,伸手就想去摸儿子的小嫩脸,可惜中途就被人拍掉了。
齐渊也不强求,又说道:「府里都在准备满月的事。」
「京里的会同意吗?」
齐渊满不在乎地笑了下,「山高水远的,他们就算不同意又能如何?」
「你难道真就这么一直陪着我待在外面啊?」
「嗯。」
程h宁摇了摇头,夹着一块鸡肉指指他,调侃了句,「你这是不是就是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齐渊也笑,「她有我爹陪啊。」
程h宁嫌弃地看着筷子上夹的那块鸡肉,略有些磨牙地说:「这麻油鸡吃得我真是有些反胃啊。」
「那猪蹄汤呢?」
「呕。」这是她给他的回答。
一样是下奶的补品,她整天吃的就是这些东西,无论哪一样都有些多。
「你要一直待在这里吗?」齐渊有点儿想知道她之后的行程安排。
程h宁喝完最后一口汤,将空碗递给了一旁等着的柳绿,这才道:「回宣城。」
「宣城?」
「对呀,我在那边还有铺子呢。」
「你这是打算回宣城开肉铺?」他十分怀疑自己的这个推测。
不料,程h宁却爽快地承认道:「是呀。」
「你这是真不打算跟我回京城了啊?」
「你不是已经打算一直跟着我了吗?原来还想着回京城的事啊?」程h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齐渊马上举手投降,「当我什么都没说。」
「拧条热帕子。」
柳绿应了,去拧了条热帕子过来。
程h宁解开衣襟,露出自己雪白的胸脯,齐渊在一边看得眼都直了。
怀孕产子之后,宁姊姊的胸部也变得雄伟了,他现在都没办法一手掌握了。
程h宁无视了边上的某人,细心地擦拭了胸部。
「你们下去吧。」齐渊直接把人都赶了出去。
等屋里只剩下夫妻俩时,齐渊移坐到床边,俯身冲着那诱人的山峦风光而去。
过了一会儿,齐渊重新正襟危坐,用帕子将自己嘴角的奶渍擦掉,看着妻子整理衣襟,将风光重新掩上。
「不涨了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