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修理工——逾九【完结】
时间:2023-10-13 14:37:09

  乌鸦眯了眯眼:“您要是想要退缩还来得及,只需要卸掉一只手臂向赌王先生赔礼道歉即可。”
  时冽缓缓笑了。
  化成面具的光脑疯狂尖叫:“啊啊啊冽冽太好看了我晕了!这是我一个物的福利好耶!”
  尖叫完它冷静下来说:“冽冽要用异能了吗?要不先让纸片们确定一下子弹在第几个轨道?”
  时冽没有按照光脑想象的来,而是用闲聊的口吻说:“我不喜欢你们老板傲慢的嘴脸,一个懦弱到因为心理阴影再也无法挺直脊梁的胆小鬼。”
  赌王惜命,星际时代断手断脚都能重装,没道理放着瘸腿这么大一个弱点不医治,所谓“英雄的勋章”乍一下唬唬人可以,细想实在说不通。拥有最顶尖的资源和地位还非要拖着一条刮风下雨膝盖酸痛的病腿,从来不在人前晃悠,只为在江湖传闻里装装逼,反正时冽不信。
  赌王始终没有医治只剩一种可能,他的腿是好的。
  既然他没有残疾,为什么会跛脚呢?
  她想起陈老锄话里话外对赌王的不屑,在联想赌王怕死的个性,很轻易就推断出了结论:
  赌王有无法克服的心理阴影,来源于让他留下残疾的那个人。
  时冽举起枪抵住太阳穴。
  这一刻在场的人和物齐齐定住,四周的空气随着一起凝固。
  他们聚精会神注视着时冽的动作,面具下所有面孔扬起观看好戏的模板笑容,兴致沸腾却透着森冷的寒意。
  “冽冽……不用异能吗?”贴近她的光脑小声询问。
  时冽懒洋洋地笑着,以扣动扳机回答它的疑问。
  “嗒。”
  空枪。
  非生命体们为她松了口气。
  “太危险了姐们儿!你的异能那么强,得用啊!”
  “紧张死物了,快快快,检查一下弹道,争取叫乌鸦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时冽放下枪,淡淡道:“和胆小鬼拥趸的对决,用任何手段算我输。”
  话传到乌鸦耳朵里,听上去是时冽对他的挑衅。
  他没有理会,对空枪的结果也不意外,脸色不变准备接过左轮,却捞了个空。
  时冽缓缓抬手,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再次将枪口抵住脑袋。
  “我看不上你们怯懦的老板,也看不上你们不入流的小手段。”
  她在气定神闲的话语里又一次扣动扳机。
  “嗒。”
  还是空枪。
  乌鸦迎宾似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龟裂,他慌忙阻拦:“这位客人,你该遵守……”规则。
  “但是我享受游戏的过程。”时冽慢条斯理地擦拭枪管,截断他剩下的话。
  她的视线缓慢扫过在场所有人:“相信你们也是。”
  左轮游戏有个非常有趣的地方。当参与游戏的人开出第一枪,观众都希望看到她脑袋开花,但当她无限接近死亡,他们又开始期盼她活着。
  观众们被紧张的氛围刺激到赤红了眼,他们凝视着赌桌前最耀眼的焦点。
  期待了那么久鲜血开出的爆炸之花,偏偏在她主动迎上死亡后他们不想见证这一幕了。
  轮/盘旋转,空枪的概率越来越小,她会自寻死路,还是会痛痛快快赢下这场胜利?
  天平开始倾斜,他们开始期待,期待一场绝地反杀。
  似有若无的嗜血氛围中,时冽再次抬起手。
  “嗒。”
  依旧是空枪。
  众人屏住呼吸。
  食指最后一次搭在扳机上,时冽一派沉静,漆黑的眼眸犹如幽深的寒潭,无论往其中掷入多大的石子也无法激起一丝涟漪,她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镇定,仿佛有二分之一可能死亡的人不是她一般。
  “我可不会输给胆小鬼。”
  赌王先生,你鼓动恶鬼撕咬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被恶鬼盯上?
  “嗒。”
  最后一发,空枪。
  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响彻十七号赌场。
  乌鸦僵硬地站在原地,脸色灰暗一片。
  时冽把左轮放在赌桌上,推向对面:“从弱者开始的游戏,在弱者手里结束。”
  事态超出了乌鸦的预期,现在他不光要面对咄咄逼人的时冽,还要考虑之后面对老板的滔天怒火。
  拳头紧了紧,他好半天才从喉咙口挤出一句:“你赢了,我会转告先生。”
  他尽力绷住表情,弯腰行了个绅士礼就准备拿起左轮离开。
  “不用了。”
  时冽在乌鸦的手够到左轮之前率先按住,同时视线带着浓浓嘲讽投向特质玻璃的方向。
  “见赌王先生一面真不容易,你们的流程太复杂。”
  话音未落她便猛地抽手,枪口指向二楼落地窗方向。
  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上黏在防爆玻璃后的眼。
  即便清楚枪里没有子弹,玻璃也是特制的防爆款,赌王的心头还是“咯噔”了一下,扶在窗边的双手不由自主离开原位,略微后缩。
  “我亲自喊他下来吧。”他听到获胜的挑战者这样说道。
  赌王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绝佳的视力,他遥遥望着银白色枪管聚力膨胀,瞳孔猛缩之际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枪口便迸发出爆裂的破空声。
  “砰!”
  伴随时冽风轻云淡的话语,子弹飞速逼近,似乎下一秒就要击穿他的头颅。瞬息之后子弹卷席着气流极速冲击在玻璃上,破碎的弹片就这样他眼前炸裂开。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见那抹尖锐白色碰撞后擦出的火星,像极了七年前摧毁他一切雄心壮志的那枚银白色子弹。
  特质玻璃完好无损,然而后方的赌王接连后退,两腿一软瘫坐在地,甚至没注意到自己走路姿势恢复正常,一瞬间遗忘了放置于手边的金色权杖。
  后背瞬间浸湿,他打了个冷颤,额角不住冒出冷汗。
  “她不可能开出这一枪!”他失声呢喃,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疯了一样重复同一句话。
  他死死盯着楼下纤瘦的身影。
  那把左轮带给了他留下难以磨灭阴影的输局,即使治好伤口也落下了永远的残疾,七年来他一直把枪锁在保险柜最里层,只在有人挑衅他时才会拿出来,每当他用这把枪逼迫人跪地求饶,阴暗的心态就会给他带来掌控别人生死的愉悦。
  这些年他一遍又一遍擦拭枪管,比任何人都清楚它内部结构特殊,市面上流通的子弹装进去都会闷掉,而里面唯一一发有效子弹早在七年前穿透了他的左腿。
  七年里他花费了巨大的财力、人力,都无法找到和它型号相匹配的子弹,足以说明这把枪是那个骤然消失的人独一无二的杰作。
  所以她绝不可能开出这一枪!
  不该出现的子弹击碎了他的洋洋得意,同时将尘
  封已久的那扇大门“轰”一下炸开,本泾渭分明的过去与现在不停碰撞、交织,直至融合,锁在门另一边的可怖片段卷土重来。
  一楼大厅里滑稽的微笑面具与记忆中巧笑嫣然的脸逐渐重叠,五感混着记忆闸门敞开,他闻见了扑面而来的铁锈味,一如当年鲜血飙溅到他的脸上,死神的镰刀抵在他的喉咙边,而他只能趴倒在地上抱着左腿痛到扭曲麻木。
  他好像又见到那道身影,含着漫不经心的笑挑眉看他,不温不火的态度带着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傲慢。
  灵魂震颤的深处传来清亮的女声,
  ――“你就是赌王?我赶时间,一局定胜负好了。”
  ――“那我选左轮游戏,挺想看你被爆头的。”
  ――“喂,别哭呀,愿赌服输好不好?你赢了几十年别这会儿输不起啊。老实说我看不上你这种人,你要拽就拽彻底,傲慢和懦弱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很丢脸诶。”
  ――“算了算了,正好我的地图上缺一块指示牌,倒是可以给你个活下去的机会,就看你配不配合了。”
  ――“混沌星听说过吧?”
  赌王努力直起瘫软的身体。
  “她回来了!是她回来了!她拥有我的行踪情报,枪里出现了一发匹配的子弹,还清楚我的心理问题!”
  “有叛徒!”
  他身边有叛徒!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陡然间变得阴鸷。
  “不能让她活着走出这里,七年前我没有准备,现在我有钱有权有绝对安全的防卫力量,再也没有人能威胁我!”
  赌王永远不会知道根本没有所谓的叛徒,只有一块与他朝夕相对的玻璃墙,不受控的危机感让他慌了阵脚,第一反应要在自己的领域中摧毁威胁他安全的人。
  时冽满意地收回左轮,眼角观察到几张散落的纸片绕开人群晃晃悠悠遛回来。
  “耶,任务完成!”
  “好棒好棒!也谢谢玻璃配合我们制造枪击声呀。”
  “该我谢谢你们吓退了赌王,不然他要继续拿臭脸跟我贴贴。”
  “刚才吓死我啦,冽冽坚持不用异能,话说冽冽怎么知道他枪里没子弹的呀?”
  “唔,不知道,反正冽冽一定比他们所有人都聪明就对了。”
  趴在口袋里的手套讥讽道:“赌王惜命成这样,跟在他身边吃了那么多年红利的人哪能舍得轻易玩命。”
  “这么一想也对,但还是太冒险啦,就怕有个万一。”光脑说。
  手套接着说:“其实开完第二枪我就判断枪里没子弹了,相信冽冽也是在那个时候确定的。”
  有物问怎么确定的。
  它解释:“臭鸟那么想要冽冽死,看到空枪却没有反应,也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他表现得太冷静,早就知道结果一样的冷静。”
  其他物听完它的分析后恍然大悟,继而追问:“那如果他们没开第一枪不就露馅了?”
  “他一开始就挑衅冽冽,装模作样让冽冽开第一枪,但是按照正常的脑回路,赌场提供的枪是有可能做手脚的,所以冽冽一定会让他先手,这样一来回合制的顺序下最后一枪冽冽吃得死死的,等冽冽开不下去最后一枪他就会假模假样收回左轮。如果没猜错,他们口中上一个在这个游戏上死得很惨的人就是这么输的。”
  “万一挑战者没想那么多,为了占优势率先赌六分之一的概率呢?”
  “如果他没开到第一枪,那么刚才装逼的人就不是冽冽了。”
  “每次最后一枪都开不出来,别人不会怀疑吗?”
  “观众才不管,观众只想看他们愿意看的,不管是挑战者失败祭天还是赌王翻车颜面扫地。”手套嘲弄道,“再说,刚才冽冽不是帮赌场证明了开得出最后一枪吗?也就冽冽好心,特意替他们十七号赌场擦亮‘诚信至上’的招牌。”
  时冽把它的话全部收进耳里,抬手拍拍口袋,认可了它的解析。
  “哈哈,这么说他们要感谢我们冽冽呢。”
  光脑骄傲:“坏蛋很聪明,但是他们遇到了我们家冽冽,我们家冽冽冰雪聪明天下无敌!”
  手套唏嘘:“可惜喽,招牌才擦亮,左轮游戏要从赌场除名了。冽冽开出最后一枪,赌王现在估计正在幕后怀疑人生。”
  赌王迅速从怀疑人生的状态中转变回来,下达第一个命令。
  本意让观众们将时冽逼到无路可退,不曾想他们反成了监督他执行赌约的利器。
  在一众观众的虎视眈眈下,时冽被恭恭敬敬请上二楼。
  “您医治好了先生,如您所愿,这张入场券归您所有了。”乌鸦悄无声息站到她身边,单手举托盘递到她面前,托盘上摆着一个小匣子。
  时冽轻飘飘瞄了眼,随手把匣子揣进口袋。
  “您不检查吗?”乌鸦说。
  时冽瞥他一眼:“赌王的人品我信得过。”才怪,她听到入场券高谈阔论跟匣子打赌今天换不换主人的声音了。
  乌鸦紧绷的眉眼稍微舒展开,显然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人我见到了,东西也拿到了,交易结束。”东西到手,时冽转身就要往一楼走。
  一只手臂挡在她身前。
  时冽抽出插兜的手:“还有事?”
  乌鸦:“不用紧张,楼下那么多人看着,我们一定安全护送您离开赌场,只是赌王先生想和您说几句话而已。”
  “那就带路呗。”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带路。
  登上二楼封锁的区域,时冽一眼就看到与她遥遥对立的中年绅士。
  想象中贪生怕死的赌王会是贼眉鼠眼的矮小形象,没成想对方身穿笔挺利落的白色西装,手下拄着一根金色手杖,外表竟然算得上风度翩翩。
  细看下时冽发现他的站姿和普通人别无二样。
  “哟,看样子我真是妙手回春。”她忍不住夸起自己,鼓着掌赞叹不已。
  赌王站立在玻璃窗前,闻言温和的表情险些没绷住。
  他吸了口气,强装镇定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见到胜利者的真容。”
  “当然没有。”时冽果断拒绝,奇怪地看着他,“不然我戴面具干吗?”
  赌王噎住,抓着拐杖的手指指尖隐隐泛白。
  “哦对了,忘了还你。”她拿出左轮掂量几下,食指挑起挽了个花,握住枪管递过去,“枪不错,结构很新颖。”
  使用的时候她调转异能查看过里面的结构,有种眼前一亮的惊艳感。
  早几年她做过相似结构的枪械,使用配套型号的子弹威力巨大,想着等摆脱黑户后申请个专利说不定能赚点小钱,没想到别人也制作出了这种构架,看来英雄所见略同。
  制造这把左轮的人非常富有创造力,作为一名机械师,她对陌生创造者升起了惺惺相惜的情感,真想见一见这位有思想的同行,要是有机会交流,她们一定会在枪械制造上产生共鸣。
  赌王望着她握住左轮的手有片刻失神,自说自话道:“真是怀念,七年了你一点没变,我一度觉得我已经忘了。”
  “我又输给了你。”他一下仿佛苍老了许多,“果然是你,也只有你。”
  时冽思绪一转,试探他:“你七年前见过我?不会认错人了吧?”
  他咬了咬后槽牙:“怎么会认错,你化成灰我都认得。”
  时冽挑眉:“你认错灰了?我面具没摘呢。”
  赌王深深望她一眼:“我认得你的气质和说话方式,想不到你不记得我了。”
  “说半天你还没说我是谁呢。”时冽眼底涌上探究。
  又是一个七年前认识她的人,过去她究竟干过哪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送客。”赌王疲惫地挥挥手,吩咐人送她离开。
  “别说一半啊,方便问一下设计者是哪位机械师吗?我很欣赏她的作品,有空聊聊啊。”
  时冽还有疑问没得到解答,却被乌鸦拦住去路。
  他说:“我们先生需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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