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想知道？”
“不想。”
“好吧，”沈知语佯装不经意间说道，“那我也不说大妈走错的楼是我住的那幢，她开的那层是十六层，还是一单元哦。”
如此明显的暗示不用她指名道姓，顾清苒就已经填补完后面的话。
12幢一单元16层一共就两位住户，又是男人，这般明显的线索全都指向了一位——林时安。
他……喜欢我？
念头刚起，便被顾清苒掐死在摇篮里，她摇摇头。
不可能，一定是我想错了。
说不定是他的朋友为了表白特地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练习。
午饭结束后，顾清苒躺在值班室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回闪着沈知语说的话，同时滋生出了两个念头，一个不知为何隐隐窃喜，另一个矢口否认，并且不断找理由。
她一脚踹开被子，烦躁的起身走出值班室。
处于午休期间，走廊静悄悄的，除了远处偶然传来轻微的铃声外，再无半点声音。
微信的消息提示音猝然响起，心脏激烈一跳，顾清苒秀眉蹙起，她不满地掏出手机点开屏幕。
【刘瑾文】：师妹，这周末你有时间吗？
她眼皮一跳，距离周末只有一天不到的时间，又恰逢五一，因此手术室除了急诊手术外不接其他手术。
沉默片刻做了个决定，顾清苒点点屏幕打字道：【抱歉，五一值班没有时间。】
【刘瑾文】：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老师和我都想约你吃个饭。
瞳孔一缩，她抿唇，神情不快。
吃饭就吃饭，为什么要加上某个人，怕自己不同意？
不过，刘瑾文怕是想岔了，他即使加上了那个人，自己也不会同意的。
【顾清苒】：抱歉，最近真的没有时间。
“顾清苒。”
她应声仰头，瞳孔蓦地放大，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林时安携光而来，阳光打在他分明的发丝，每一根都散发着璀璨的光，优越的下颌线被光所笼罩柔和了它的棱角，眼眸深邃，一眼探不到底。
步调优雅，带了股与生俱来的痞气，他漫不经心转动腕骨，银白的机械表在袖子下若隐若现。
“你怎么来了？”
说完顾清苒后悔了，她怎么就被沈知语的话给影响，认为林时安来麻醉科是来找自己的。
万一不是，那多尴尬啊。
他轻轻一笑，磁沉的笑声溢出唇角，喉骨滚动了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道，“我是来找你的。”
顾清苒抿紧唇角，她低头盯着鞋面，脚尖不安地翘了翘。
即使在心底无数次的否认，可林时安说出来的每句话仿佛都是在验证那个荒唐的猜想。
“找我什么事？”
她被自己的嗓音吓了一跳，宛若卡了一口老痰，如破风箱般沙哑。
“你……下个星期一有时间吗？”
与此同时手机提示音响起。
【刘瑾文】：师妹，你下个星期一有时间吗？
【老古板】：5.2，吃饭。
顾清苒汗颜，他们是约好了吗？
两人的身高差使林时安被迫看到了顾清苒的微信消息，心咯噔了下，他暗叫不好，难道因为自己嘴硬傲娇的时间中被人捷足先登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林时安再一次问道，“囡囡，下个星期一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
一边是林时安的邀约，一边是虎视眈眈的刘瑾文和不想见到的父亲，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顾清苒快速给屏幕对面的人做了答复，随后抬头说道，“有时间。”
清澈的眸子一下被林时安的瞳孔吸引，仿佛是拥有某种魔力，一点一点引她深入，心跳漏了一拍。
她忘记了反应，不自觉伸手想要触碰他的瞳仁，却在相隔一厘米处猛然惊醒，脸颊一下氤氲出羞稔的粉红，慌乱间水雾朦胧的眼睛无处安放，犹如一只惊慌的小鹿。
顾清苒下意识收回手却发现被林时安放在手心，拇指慢条斯理地揉搓了下，眉目缱绻，似水般温柔。
肌肤仿佛被烫了下，酥酥麻麻的触感一下蹿到心尖，她平静的心湖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动静不大，可仍然荡起了涟漪。
那些刻意忽视的情感随着千丝万缕的线慢慢复苏，心跳的异动使她觉察到了什么，顾清苒压了压荡漾的心神，眉目顷刻间清冷。
她动动手腕，淡声，“林医生，可以松开我的手了吗？”
林时安松了手，背在身后，拇指和食指并拢细细磨搓，心跳错了一拍，急忙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那天我来接你。”
“你去哪儿接我？”
顾清苒无奈低低笑出声来，清凌凌的笑声传入他的耳畔，耳尖染上了一抹红。
“抱歉，”他意识到哪里不对问道，“那天你上班吗？”
“不上班，”顾清苒温声，“你可以去怡园接我，近期都住在那里。”
“那你还回来吗？”林时安脱口而出。
“不是，我是想说你还回观云小镇小住吗？”
顾清苒错愕，眼睛眨巴两下，疑惑地扫了眼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一定。”
毕竟不是她家，总不能长期住在那里。
但是，林时安的反应貌似有些奇怪，他从来不是那种急于表达内心的人。
“好，”林时安自知着急过头了，缓了缓说道，“我下午三点来接你。”
“可以。”
“囡囡，”他心中纠结万分，遥想起林怀夕的忠告，咬咬唇道，“在我面前你可以做自己，不需要任何掩饰。”
顾清苒一愣，着实没想到他会说这番话，心底划过一丝暖流，鼻尖竟然感觉酸酸的。
除了沈知语面前她不需要伪装，连带在家人面前她都会下意识做出些着装上的改变来迎合他们的喜好，却从未有人在她面前说：让她做自己。
说不感动是假的。
五一如期而至，朋友圈都在晒各种绝美风景照告诉周围的朋友他们去了哪里旅游，又或者去近一点的地方散散心。
唯有自告奋勇留下来值班的顾清苒伸个懒腰，睡眼惺忪地拉了拉被子，翻个身继续睡觉。
连续值了两天班的她好不容易迎来一个休息天，除非睡够，否则坚决不离开柔软的大床。
迷迷糊糊中，有个声音问道，“今天是几号，星期几？”
顾清苒云里雾里地打了个哈欠，正欲睡去，猛地脑海一片清明。
今天貌似是星期一！
她差点从床上跳起，急忙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
果不其然。
顾清苒可没忘了和林时安的约定，头疼不已，早知道就不答应了。
可转念一想，不答应就得和刘瑾文出去吃饭，那还不如和林时安呢！
原本她可以两头骗，奈何最近都住在家里，老古板随随便便一问就知，更何况医院也有他的眼线，根本隐瞒不了。
第17章
◎介不介意去我家？◎
手机一亮, 一条消息进来。
【林时安】：我出发了，还有半个小时左右能到。
……半个小时。
脑海中计算了遍时间，顾清苒发现压根不够用, 散漫的性子一下被治好, 为了防止迟到, 她不由得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服装上她略微纠结，联想到林时安说的话, 最后那点挣扎都消散了。
墨黑色缎面吊带长裙，配上轻薄透风的外套，顾清苒压抑许久, 瞧着眼前的装扮竟有些恍若隔世，黑与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精致的锁骨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腰肢纤细，几乎一手就能掌控。
走动间身姿摇曳，一步一顿皆是一道风景。
她脚步轻快了些，转角处差点与奶奶相撞。
“哎呦, ”顾奶奶一拍手, “我的大孙女儿, 走路能不能小心点, 差点吓着我了，万一吓出个好歹，你都不知道到哪里哭去。”
“奶奶我错了，”顾清苒垂眸, 一脸愧疚, 双手拽着顾奶奶的手腕摇晃, “下次一定小心。”
“你呀, ”她宠溺一笑，抬手点了点顾清苒的额心。
倏尔她看见什么，惊喜地抓着顾清苒的手上下打量，“换风格了？”
“不错，不错。”
“不愧是我孙女，穿什么都好看！”
“奶奶！”顾清苒娇嗔。
虽然她做足了心理准备，但难免会有些害怕，又隐隐期待家里人看到的反应，听到奶奶的夸耀，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随之而来的是后知后觉的羞稔。
娇俏的粉色爬上脸颊，她扑闪着眼睛，眼尾被绯色晕染，愈发的清丽动人。
“囡囡，别怕，有奶奶在。”
短短几字，勾起了顾清苒心底的酸楚，秀巧的鼻子耸了耸，美眸蒙上了一层水汽。
“我孙女儿很适合这种风格，”顾奶奶评价道，“往后多穿穿，奶奶喜欢，”笑意渐深，脸上的褶子皱在了一起，“奶奶啊就喜欢看见囡囡漂漂亮亮的样子。”
她随后感叹了一声，声线低沉了几度，“我和你爷爷不是老古板，以后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不要一味的迎合我们老人家的眼光，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我们的眼光也会落后。”
“至于你父亲那边就更不用管了，”她慈爱地盯着，“从前他没怎么管过你，现在凭什么管！”
“他要是说你，你就来找奶奶，奶奶帮你教训他，”顾奶奶深知自家儿子古板、封建，一味的守旧，不敢突破，也不敢勇往直前。
“谢谢奶奶。”
“行了行了，去吧，”顾奶奶微微一笑，“不用解释，奶奶知道你要去做什么，记得早点回来就成。”
毕竟她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
见她出来，林时安长腿一迈，绕过车头顺势打开车门。
袖子被挽到小臂处，原本机械表的位置被一串玛瑙色的珠串所替代，衬衣扣子随意解开两颗，露出里面精壮的肌肉，他就这样站定，即使一声不响依然牢牢抓住所有人的目光。
顾清苒正欲上前，猝然响起的刹车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一辆纯白轿车停在了怡园门口，她觑了眼车牌，似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
刘瑾文下了车，顶着大太阳西装革履好似不知道炎热，唇角扬起若有似无的微小，温声道，“师妹，我们又见面了。”
“你来是……”顾清苒迟疑。
老古板最近没在家，倒是来过电话，所以他的目的不言而喻，是冲着自己来的。
“老师让我来带你同他一道吃饭，”刘瑾文解释。
他迈步向前锵锵好挡在了林时安和顾清苒之间，又不动声色挪了一步，离顾清苒更近了些。
三人的站位照外人看来林时安倒像是后来居上的人。
“抱歉，我想我早就和你说过我没有时间，”顾清苒面色冷然，“况且你没有看见我们正要出去吗？”
亏得顾父一有时间在家人面前夸赞刘瑾文，企图给他们一个好印象，如今看来是他看错了人。
“看到了，”刘瑾文依旧保持微笑温文尔雅，“你们要出去吃饭吗，方不方便加我一个？”
林时安冷言，“不方便。”
他若是在不出声，两人行就要变成三人行了。
“听到没有刘瑾文，我们不方便，”愣是好脾气的顾清苒听到刘瑾文的请求更不待见他，沉了脸，语气颇有些疾言厉色，“还有我希望以后你能称呼我为顾小姐。”
她顿了秒，“毕竟，我们不熟。”
刘瑾文假笑的面具维持不下去，僵硬了下，急得脱口而出，“师妹。”
闻言顾清苒面无表情盯着他。
“顾，顾小姐，”他最终改了口，表情在顷刻间恢复成原样。
“你误会了，我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考虑到了老师，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你一起吃饭了，”刘瑾文淡声，“难得你们都有时间，错过这次，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
顾清苒接着他的话说道，“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不过今天我确实有事，等会儿我会和父亲解释清楚。”
至于吃饭……就不必了，她可没那么多时间来维序岌岌可危的父女情。
“你还有事吗？”顾清苒问道。
刘瑾文不明所以答道，“没事。”
顾清苒接下去说道，“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你路上小心。”
说完她转身上了车，脸色继而一变，低头打了几个字发了过去：【父亲，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请你不要再轻易挑战我的底线。】
【老古板】：？
顾清苒愣神，随即又打字回道：【不是你约我吃的饭？】
【老古板】：不是没时间？
【顾清苒】：那刘瑾文为什么来接我？
对面停顿十几秒后回道：【我说漏嘴了，既然他来接你，那你们就出去吃饭。】
【顾清苒】：我没时间，回绝了。
她关掉手机不去看对面又回了什么消息，阖上眸，事情的来龙去脉在三言两语中拼凑完整。
无非就是老古板说漏了嘴让刘瑾文得知她星期一休息，也不管如何直接驱车来了怡园，如果能够带她出去吃饭最好，不能也可以在长辈面前刷刷脸博得好感，所谓一举两得。
顾清苒嗤笑，她还真是让刘瑾文煞费苦心啊。
可惜的是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林时安见她心情不快故意寻找话题，“晚上想吃什么？”
“嗯？”顾清苒扭头，冷不丁一笑，“不是你请我吃饭？”
“是我请你吃饭，但也要和你口味，”他答道。
不经意间睨了眼后视镜，那辆白色轿车不远不近跟着，林时安拧眉，留了个心眼，遇到道路通畅的情况不由得踩了油门，而后车也加速了。
接着他又踩了刹车，速度慢了下来，后车同样慢了下来。
“怎么了？”
饶是心大的顾清苒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跟着我们。”
顾清苒自然明白林时安说的是谁，从后视镜往后一探，果不其然，那辆白车不远不近跟着。
“晦气！”她吐槽。
林时安很快想好了对策问道，“介不介意去我家吃？”
“一来小区不会让陌生的车进来，即使他进来了，也不能随便进人家门，二来他若是一直等着，你也可以直接住在沈知语家，明天我带你一起上班。”
他分析的头头是道，顾清苒心动了，点头答应他的提议。
“对了，你喜不喜欢猫？”
“喜欢，怎么了？”
“我养了一只猫，前段时间太忙没办法照顾它所以送到了宠物医院，这两天才接回来，”林时安不紧不慢道，“我怕你不喜欢猫或者猫毛过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