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着手机想发消息, 可又不知该怎么说。
舒尔, 灵光一闪, 林时安立刻给林怀夕去了电话。
昨天是晚上林怀夕不接定有他的原因,现在可是白天……
果不其然,下一秒林怀夕接了电话,对话那头传来他散漫的嗓音, “喂, 何事?”
“哥, ”林时安如见救命稻草, 脱口而出,“救命!”
接下来三分钟他以最快最简洁的速度说完事情的缘由,随后静静等待对方说话。
“哈哈哈哈哈。”
“时安,事情我一早听爸说过了,”林怀夕坦言道,“不过现在的发展我是没有预料到的。”
他不得不夸一下防范于未然的自己,昨日洗完澡的林怀夕莫名闪过一个念头,随后将手机静音了,不然再一次被打断!
“既然她说有事,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真的有事,二就是在躲你,”他神在在分析,“显然后者的机率更大一些,当然也不排除前者的可能性。”
林时安:分析的很好,下次不要在分析了。
“别不耐烦,听我把话说完,”林怀夕温声,下一秒扭头和云兮荷吐槽,“这倒霉孩子的脾气随了谁?又臭又狗,还嘴硬!”
林时安无语,嗓音闷闷道,“哥,我听得见。”
“哦,”他不在意,甚至在林时安伤口上撒了把盐,“说你呢,开心吗?”
林时安一时气氛,全然忘了自己有求于他,口不择言道,“有话快说,不说我挂了。”
“你挂好了,”林怀夕抠抠指甲,对于他恼羞成怒的表现甚是开心,还不忘调侃两句,“有本事现在就挂断,也省得我浪费口舌教你。”
他蓦然回过神来,咬咬唇放低姿态,“哥,我错了,你教教我,”能屈能伸,说的就是林时安吧。
林怀夕笑,大发慈悲绕过他这回,随后说道,“时安,哥现在教你一招:真诚是唯一的必杀技,除此之外再配以一些辅助技能,当然嘴硬什么的,要不得,听到没有!”
说完他不放心道,“再有下次,天皇老子都帮不了你。”
“明白了,”林时安挂了电话。
炎炎赤日,气温不断攀升,连逛街的行人都难得不走在路边而是找了个阴凉地躲避。
靠南的办公室在阳光直射下,仿佛被笼罩在火炉中,顾清苒热得受不了了,她擦擦额前冒出的汗珠,终于开了电风扇。
医院一直提倡节约用电,所以院方规定外面气温没有达到35℃的情况下不能开空调,因此只能开电扇解解热。
她又忙了一个下午终于赶在下班前将堆积的工作完成,只剩下一些收尾工作,明天挤一挤时间也可以。
打完卡,顾清苒奔向停车场,以最快的速度驶离医院。
顾清苒可没忘了老古板晚上回家,他特意提前发消息给自己想必有什么话要说,这不她得快一点回家,省的让他等久了,又是一顿说。
原本四五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她压缩到了半个小时,她前脚踏进餐厅的大门,晚饭就开始了。
小小的八仙桌因为多出了几人而在上面改放了圆桌。
目光触及到某人后,眉宇一皱,顾清苒绕了个圈在顾惟清另一边坐下,视线冷冷地在空位上略过,她心里有了数。
看来这个位置是哥哥特意留给她的,至于某人边上的空位想必是老古板安排的。
他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顾父瞧见顾清苒没按照他选定的位置坐下,皱起眉,却也没多说什么,转而攻略起了顾爷爷顾奶奶,想走一条曲线救国的道路。
可惜,失败了。
两位老人家理都没理,应该说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若他不是两人的儿子,仅凭顾父所做的事情,压根连大门都进不来。
还想上桌吃饭?美得他!
顾父见没人搭理他,又将目标转向了两位小的,他努努嘴,正要说话,被顾清苒一句话堵上,“父亲,别忘了您老之前说过的话:食不言,寝不语。”
她幸灾乐祸一笑,“希望您遵守。”
接下来的时间,除了吃饭、餐桌上筷子和餐盘避免不了发生碰撞的声音,其余再无一丝丝响声。
顾清苒吃完就着顾惟清边上坐下,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呢喃,“哥,另外两人是怎么回事?”
顾惟清淡淡,平淡的语气染上一抹嘲讽,“我见小叔叔除他之外令带了人,想到不久前奶奶和我说的话,一下猜到了他的用途,所以我把病人留下来一起用个便饭。”
那两人一直是古生堂长久来往的病患,只不过恰巧中药喝完了,前来开药,而药房又没了那位药材,顾惟清想到家里还留有存货,这不将两人带了过来。
谁知一来撞见了一脸算计的顾父,他顺水推舟把二人留了下来一起吃饭,让顾父的如意算盘打空了。
“谢谢,哥哥,”顾清苒哽咽。
真可笑,她竟然对老古板还留有期盼。
“谢什么谢,我是你哥,”顾惟清心头一软,冷漠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
比起小叔介绍不靠谱的妹夫,他倒是希望顾清苒能找一个自己喜欢的,或许那人也不错,至少比这人强。
“水没了,我去倒杯水,”她拿起茶杯,“哥,你想喝什么?”
“白开水就行。”
顾清苒往后走了一段路,依稀听见顾爷爷的呵斥声,她屏住呼吸,踮起脚尖慢慢靠近。
顾爷爷用拐杖杵了两下地,恨铁不成钢,“你到底想干什么!”
“爸,我想找人传承我的衣钵,”顾父低头立在一旁。
“衣钵?”顾爷爷难以置信,只觉得好笑,“你有什么衣钵好传承的!顾家的中医都是祖上积德才能一代代传承下来没丢失,那是属于大家的,就连我都不敢私自占有。”
“你倒好,学了点皮毛就觉得都该属于你?”
“谁给你的脸?谁!”
“爸,”顾父急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是您误解我了,”他张口解释,“我自从十五年前当上中医科主任后一直废寝忘食学习,从来没有一刻停歇过。”
“所以,你又看上哪个位置了?”顾爷爷浑浊的目光闪过一丝精明。
他一动不动盯着眼前的人,随后暗自叹了口气。
终究是名利腐蚀了顾父的心,让他在这条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爸,没有的事,”顾父嘴硬,仍不可说。
“副院长?”顾爷爷试探。
“我只想继续努力学习中医,中医之大,我耗尽毕生也只能摸到一个边边角角,”顾父突然聊表决心,“我只想在有生之年将中医的队伍进一步状态。”
顾爷爷点点,意味深长道,“看来是院长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果然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他呷了口茶,“所以你和外头那小子做成了什么交易?”
不等顾父说话,他继续道,“让我来猜猜,他支持你当院长,你保他当主任?”
倏尔,顾爷爷一笑,“应该还不止,你们为了交易和关系更加密切永久,还加上了囡囡吧!”
“爸,”顾父一张褶皱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因为顾爷爷猜的都对。
“罢了,我自知老了,管不了你,但我只有一个要求,”顾爷爷斩钉截铁,“你今后不能插手囡囡的所有事!”
他不甘心,遂小声反驳,“万一,她也喜欢瑾文呢!”
“我孙女,眼光没那么差!”
……
两人仍在博弈,但顾清苒已经听不下去了,明明即将步入夏季,天气越发炎热,可她却感受不到一丝丝的暖意。
原来,她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只是维系他和刘瑾文之间的纽带,全然不顾她的意愿,直接替她做了主。
连隔辈的爷爷奶奶、血缘关系相对疏远的堂哥都能关心她,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她,但与她血缘最为亲近的父亲却只知道利用。
果然,在他眼里心里,只有他权利和地位,凡是有利于他更进一步或者阻挡他的人,顾父都可以牺牲。
另一边顾爷爷说话声越来越小,看了眼立在边上一动不动的顾父突觉眼睛疼,他摆摆手,“赶紧走,赶紧走,我看你才是最不应该结婚的那个。”
月朗星稀,突然刮起了大风,吹得树木哗哗作响。
林时安关上窗户,指尖在屏幕上划过了下,蓦地目光一滞,他点开照片两指划拉将图像放大,一幕幕熟悉的记忆在脑海中复苏。
他可没忘了这是谁的微信。
一时间慌乱骤起一下占据了心扉,手指不自觉颤抖起来,他点开和顾清苒的聊天界面,动动手指头正要打字,猛然想起,自己根本没有立场。
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他控制不住的乱想,删删减减,最后指腹轻点,一个语音电话拨了出去。
在等待的途中,林时安莫名松懈下来,有种诡异的感觉渐渐袭来,像是等待最终的结果。
“喂?”
林时安一激灵,即刻说道,“喂,囡囡,有没有打扰到你?”
“没有,”顾清苒抱着靠枕,娇小的身子缩进懒人沙发里,面露愁容,她不缓不慢道,“我正好也没事。”
“你……”
林时安张口,脖颈仿佛被卡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她平淡的语气透着一股子心情不好的气息。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言语诚恳,“因为突然发现我没有立场。”
说完,林时安心里松了口气,原来有些话也不是这么难说出口。
“说吧,我不介意,”下巴搁在膝盖上,顾清苒闭上眼静静听着。
“那个……谁,今天去你家吃饭了?”
“谁?”
“你师兄!”说完,林时安屏住呼吸,等待顾清苒的审判。
虽然她说不介意,但终究事关到她的隐私和底线。
“你怎么知道?”顾清苒惊讶,随即一想,反问道,“他加的你?”
林时安闷闷,“你对他挺了解的,”殊不知他的语气活像喝了一整坛陈年老醋,酸得不行。
“我不是了解他,”顾清苒淡笑,“我是了解你,”心情在与他的对话间一点点好转,或许有些人就是这么神奇吧。
她了解的林时安是一位懂礼貌、知进退的人,即便心里有其他想法也不会广而告之,而是给对方一个安全区,在对方感到舒适时才会缓缓道出。
他虽外表看似桀骜不羁,有些许冷漠,但行动方面却是实打实的暖心,不过最大的缺点么就是嘴硬。
顾清苒的一句话抚平了林时安两天里的不安,薄唇微微上翘,眉宇间神采飞扬,若给他一条尾巴说不定都能摇起来。
“时安,今天放你鸽子是我的不对,”顾清苒开口解释,“我接到了父亲的消息让我回家吃饭,可一到家才知道他多带了一人,不过我哥令留了两位下来吃饭,所以是一顿简简单单的晚餐。”
一段感情不只有一人的努力,她看到了林时安的努力,自己也私心想努力一把,喂为了她日益见涨的好感。
“而他留宿是因为他和我父亲有故意的成分在。”
一人想灌酒让他留下,另一人也想留下,两人一拍即合,其他人拦也拦不住。
听到对面呼吸一顿,顾清苒不紧不慢道,“当然他住在我家客房,离我房间横跨了一个怡园。”
她清凌凌一笑,“林时安,放心,除了我父亲外,我其他家人还是很支持你的。”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张艺兴的“打戏”真的很不错,王传君演技好好哦,总体来说这部电影挺不错的,不枉费我从它花絮一出来就想去看!!!
第28章
◎哥哥,你带我回家,姐姐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呀~◎
“真哒?”
林时安眼睛一亮, 恨不得立刻站在顾清苒面前听她说。
“咳,”顾清苒想到某人,略显心虚, 咂咂嘴, 磕绊道, “差,差不多吧。”
嗓音陡然一降, 她小声呢喃,“居然忘了顾惟清,失策失策。”
“什么?”林时安问道。
“没什么, ”顾清苒嗓音猛地拔高,颤抖中流露出一抹心虚, 她赶忙转移话题, “明天有时间吗?”
林时安算了下排班,明天他是三线,再怎么样应该也不会轮到他,所以想当然答道, “有时间, 你想吃什么菜, 我准备一下。”
“都可以, ”她除了最为钟爱糖醋排骨和糖醋里脊其他都马马虎虎。
“既然如此,明天听我安排?”
“好,”顾清苒伸手撩起飞舞在半空中一闪一闪的萤火虫,犹如静谧夜晚中一抹亮色, 它停在掌心, 翅膀慢慢收缩合拢, 唯有尾部一直点点闪烁。
翌日, 放晴的天空彰示着今天的好天气,太阳高高悬在空中,丝丝缕缕的光芒洒在地面,留下大片光影。
顾清苒选了件素色连衣裙,简单素净,垂落在窄腰间的青丝被她用绒花所缠绕而成的发簪挽成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发髻,她只擦了点水乳和薄薄的素颜霜,清透迤逦皎若丛中百合。
腕间一只水头极好的白玉镯,衬得肌肤愈发透亮,她将额间碎发别于耳后根,随后盛了一碗白粥,撒上些许肉松,用勺子搅拌两下,橙黄的肉松与白粥相交缠绕,仿佛是花瓣与花蕊在相交辉映。
顾惟清不疾不徐坐在她边上,将馒头一分为二涂上酱料后夹了个荷包蛋,接着慢条斯理地咬了口,随后低头喝了口豆浆。
“哥,”顾清苒讪笑,“静安寺最近香火如何?”
眉梢轻挑,顾惟清垂眸凝视,“怎么,你想捐点香火钱?”
“不,不了,”她连连摇头,“除非它能让我暴富,否则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怼了句,“没有你还问。”
“就不允许我好奇吗?”顾清苒嗔怪。
“行行行,你问,”顾惟清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举手投降,侧过身子倾听。
“听说跟着静安寺里人修行都有法号?”她眨眨眼,“哥,你的法号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哎呀,我简直不要太聪明了,先问了哥哥的法号,随后再帮知知宝贝套出她想要的。
“我记得以前和你说过,”顾惟清双眸一眯,瞳底溢出丝丝危险的气息,周身气温骤降,几乎滴水成冰,“你……忘了?”
顾清苒脸一垮。
是哪个倒霉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回头一看,哦,原来是我这个小倒霉蛋。
“哥,听我狡……不是,解释,听我给你解释。”
“说吧,”顾惟清好整以暇,甚至颇有闲心的倒了盏清茶漱漱口。
顾清苒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她言语诚恳,颤抖着嗓音透着说不出的可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