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止一次后悔前一天的自己为何提前销假回去上班, 不然这样坏的天气还能待在家里。
路上的车辆比以往多出了一倍,拥挤在道路上, 喇叭声接连不断,可就是没有挪动半分。
五分钟后,前方的车子开始动了, 顾清苒赶紧踩下油门缓缓跟在后面,等她穿过红绿灯时余光瞥见地上残留的玻璃碎片, 瞬间明白过来。
十几分钟后, 顾清苒抵达医院门口,她望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大楼不免心生感慨。
来这里一年都不到,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打卡随后匆匆奔向电梯, 跟着人群挤进电梯, 接着出了电梯门, 七弯八拐走到了办公室换上衣服等待同事们到来交班。
夏主任匆匆跑了过去, 忽然他看到什么,脚步一停又折返。
“小顾来得正好,赶紧跟我去手术室。”
“怎么了?”
“来不及了,我们边走边说。”
“好。”
顾清苒跟在夏主任身后听他解惑。
原来医院一大清早来了十几位连环车祸受伤的患者, 起因是一位孩子爸爸为了赶时间送小孩子上学闯了红灯, 迎面而来的司机来不及躲闪, 为了避开他们打了一把方向盘, 谁知被后面追上来的车撞了个正着。
又在惯性的驱使下撞上了其他的车辆,而那男人则在第一时间逃离了现场。
好几位已经有手术指征了,奈何一切都要准备起来,还没有那么快,所以都在等着。
“小顾,神外那边已经有人在了,脊柱外科那边还没有,你先去那里,等会儿有事我在找你。”
夏主任交代完后进了手术间。
顾清苒同样毫不犹豫进了手术间,她看着已经躺在手术台上的患者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随后问了病人的基本情况对她大致有了了解,接着便是等主刀医生的到来。
几分钟后门打开了,林时安率先走了进来穿好手术服站在手术台上开始消毒,他一言不发,连同事问他也只是简单的恩了两声。
手术开始。
电刀割破皮肤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伴随着肉被烤熟的焦香味在手术间内弥散开来,接着他换了工具,每一步动作早已在心中演示了五六遍做到胸有成竹。
林时安对待什么事情都极其认真,几乎做到精益求精的地步,若没有做到,他会再接再厉,争取做到。
手术继续中,期间病人的血压有所升高,所幸在顾清苒的掌控范围内,她没做处理,只需多观察和注意,避免有其他事情发生。
几个小时后手术结束,大家的高度紧张的精神不约而同放松,开始处理后续工作。
林时安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汗水几乎将他身上的衣服浸湿,湿透的衣服紧贴着后背,感觉难受至极。
季岽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林,你还撑得住吗?”
林时安点点头,“撑得住,”目光却落在了身后人的身上,见她一直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落寞一闪而过。
“林医生,不会吧,这才几个小时就不行了?”巡回护士震惊,“你还是当年那位号称在手术台上站一天都精神抖擞的人吗?”
她眼睛一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不会是年纪上来了,所以体力跟不上?”
“哎,这话可不能乱说,”手术护士搭腔,“毕竟有人还在呢!”
她们可是听说了脊柱外科林医生和麻醉科顾医生不得不说二三事,尤其是顾医生被冤枉后,林时安在休息时间为她跑前跑后,甚至和同事换了班多休了几天去陪她。
然这段关系谁也没有承认,可也没有否认就这么一直在第一医院的论坛上流传。
大家没事的时候上去吃吃瓜,或者发几条评论分享给同事让同事们吃吃瓜。
顾清苒手指一顿,收拾的动作越发的快了,没一会儿她起身告辞,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他们两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唯有季岽看出了林时安的烦躁和落寞,想安慰两句,转念一想先把谣言给澄清了再说。
“害,你们是不知道昨天老林接到老张的电话大晚上从家里赶过来和他换班,一直忙到了早上连早饭都没有吃,我刚带了早饭给他,还没吃就接到了手术室的通知让我们赶紧下来,”季岽说道,“他现在是低血糖了,刚喝了包葡萄糖缓缓。”
“原来是这样,”巡回护士喃喃,“是我们冤枉他了。”
出了手术室顾清苒又被叫去了另一间手术室,等她忙完早已经是下午了,肚子饿得饥肠辘辘,甚至开始隐隐作痛。
她打开抽屉掏出角落里的泡面烧了壶开水泡上。
等待的时间顾清苒不由得想起刚才手术间里的林时安,那是她拒绝求婚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他瘦削了很多,侧脸的棱角有些分明。
那天林时安送她回去后,望着远去的车子逐渐消失在眼前,顾清苒心神一动,回到房间后思来想去,最后打了几个字发过去。
与此同时,林时安同样也发了一条消息过来,两条消息同时出现在屏幕里。
【顾清苒】:时安,你很好,只是对不起,我从一开始就和你说清楚这辈子我从没想过结婚,也没想过婚姻,所以对于你的求婚我很抱歉,如果你能接受我们可以继续,如果不能,我们就此分开吧。
顾清苒删删减减最后才平凑出了浓缩她所有感情和想法的一句话。
指腹在发送键上犹豫了半天,因为她很清楚,一旦发出这句话面临的会是什么。
虽然有很多不舍,可她无法过心里这关,自然也不能耽误别人。
【林时安】:囡囡抱歉,这次是我太急了,如果你没有想好,我们可以慢慢来,不管时间有多长我都愿意等,如果你不愿意结婚也没有关系,我愿意和你以男女朋友的关系共度一生,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林时安回到家才猛然想起当初顾清苒和他说的话,联想到今天自己的行为,脸色一白。
几乎可以想象到两人关系会因为彻底分开,可他不愿意,想要在争取一下。
两人看到对方发来的消息先是一怔,随后是莫名而来的恐慌,不敢去看,可即便不去看消息依然在哪里,它不会消失,只会时时刻刻告诉他提醒他。
看完消息后两人皆松了口气,幸好还有转圜的余地没有彻底触及到对方的底线。
【林时安】:囡囡,我愿意与你继续下去,至于其他的没有任何关系,我在乎的只有你一人而已。
虽然他很在乎名分,想要正大光明告诉所有人他是顾清苒的男朋友,是她未来的老公,然对方不喜欢,甚至对此有很重的阴影和隔阂,既然如此又何必强求呢。
【林时安】:你不要多想,我从来没有逼你的意思,一切以你的意愿为主。
【顾清苒】:我没有多想,谢谢你林时安。
谢谢他一直无条件包容自己,连自己使得小性子,说出的条件都全盘接受,连哥哥提的无理由要求都能做到,甚至取得了对方的承认。
【顾清苒】:不过有些事情我想要自己一个人想一想,你愿意给我这个时间吗?
对方几乎是秒回:【我愿意,不管多久都愿意等。】
反正只要不分手,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
顾清苒看到他的消息后松了口气,喉头有些酸涩。
听奶奶无意间提起过林时安家中家教很严,长辈们一直以身作则,希望给小辈们有一个优秀的榜样,显然他们一直做的很好。
对于他们家来说只谈恋爱不结婚明显是离经叛道的行为,是会被长辈严惩的行为,可林时安却什么也不说,为了自己独自面对家里人的质问。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接连几天她都没有主动去联系林时安,而是林时安主动联系的她,当然看到对方发的消息依然会回复。
他们聊的内容很轻松很平常,无非就是今天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下次一起去吃;昨天看到了什么好玩的,有空一起去玩;等会儿要去干什么,可能没时间回消息之类的话。
显然他们都很有默契的不提那天发生的事情。
两人的关系也从那日的急转而下慢慢回暖,可依旧到达不了之前的高度,前方总是有一层无形的障碍阻挡着,不过彼此都心知肚明。
泡面好了,顾清苒打开纸盖子,扑面而来的香气令她神情恍惚。
她太饿了,恨不得一口气直接吃完。
倏尔手机震动几下。
【林时安】:今天食堂里有你爱吃的糖醋里脊,不过老板的醋放多了,大家都酸倒牙,幸好你没来吃。
【林时安】:刚刚有老病人来复诊问起你,为什么最近没有见到你,我说你最近在休假,他说休假好,是要好好休息一下,不然身体会累垮的。
【林时安】:今天晚上我回老宅,奶奶炖了鸡汤,下次带你一起去喝。
顾清苒眨眨眼,放下手里的泡面正要打字回复,对面又跳出来了一条消息。
【林时安】:囡囡,我明天要和同事们一起去义诊了,我不在的时候记得照顾好自己。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中秋快乐呀~
第77章
◎我等你回来◎
“囡囡在想什么呢, 做糖糕都不认真。”
顾奶奶抹去她鼻尖上白白的糯米粉,“瞧瞧,弄得鼻子上都是, ”她无奈一笑, 想要接过顾清苒手里的玻璃碗被她拒绝了。
“奶奶, 我可以的,”顾清苒坚持自己做, “我只是开了下小差而已。”
“行行行,你来你来。”
顾奶奶拿她没有办法,只能任由她去。
顾清苒将准备好的澄粉和糯米粉过筛倒入早已搅拌均匀的糖、油、水混合物中再次搅拌均匀, 随后放入容器中静止四十分钟左右,撒上准备好的桂花。
桂花是她托奶奶采摘的, 里面混合了各种品种颜色的桂花, 各种香味融合在一起将桂花的香气发挥到了极致。
随后在容器上方盖上保鲜膜放进蒸锅里,同样蒸四十分钟左右。
接着出锅冷却,她在放进冰箱里,冷藏一个晚上即刻。
等到想吃时拿出来淋上家里做的桂花酱, 别有一番滋味。
蒸箱冒着热气, 浓白的烟气一缕缕往外冒, 接着是淡淡的食物香气,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食物的香气越发霸道,争先恐后往鼻子里钻。
若不是晚饭吃的太饱,顾清苒真的会忍不住想要尝一块。
桂花糖糕出锅的时间还早, 顾清苒闲暇无事坐在椅子上, 双腿百无聊赖地瞎晃悠着, 思绪开始飞散, 不由得想起下午林时安发的消息。
得知他要去义诊还是明天,时间极其紧迫,根本没有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当下脑袋一懵,忘记回复他。
谁知过了几分钟林时安又发来了消息。
【林时安】:囡囡,这次义诊是我上半年就报名的。
【林时安】:其实主任前段时间就通知我了,也没有很突然,只是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我就想晚点告诉你,谁知道因为近段时间连连下雨,义诊地区发生了山地滑坡,人员缺少,所以这才提前了半个月。
【林时安】: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
接连几条消息打得顾清苒一个措手不及,她怔怔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打了几个字上去,想了想觉得不妥又删掉了。
反复几次都没有成功,明明自己想了一大推,可打出来的字完全没了所谓的意思。
最终顾清苒打了两个字发过去:【好的。】
闹钟铃响,时间到了,顾清苒关掉火源,戴上保护手套打开盖子,刹那间浓白的热气扑面而来,有几分火辣辣的疼。
待烟气散去,迎面而来的是水晶般精致的糕点,一大块铺平在容器内,半透明状,一眼能看得见底,桂花的香气和糕点的香味二者早已融为一体。
两者皆是淡淡的气息,并没有喧宾夺主,反而相辅相成将两者的优势最大的发挥出来。
等桂花糖糕放凉了一会儿,顾清苒将大块的糖糕分成了几十块大小均匀的小方块,她留下几块吃,剩下的都放进冰箱里,待明天早上取出淋上桂花酱。
她想在明日林时安去义诊前将桂花糖糕送给他。
同样身为医生,顾清苒自然也去义诊过,虽然地区不同,但大致情况应该相差不大,都是大医院和偏远地区的乡村诊所进行对接交流医术、相互学习,也为当地人民带去福利和保障。
每到了这个时候带去那边的东西格外的多,为了能更大空间的装药品和物资,医护人员身上的东西自然能少则少,一般都是些必需用品和换洗衣物。
因此他们到达目的地,吃穿用食都是依照村子里有什么,他们吃什么,有时候忙起来忘记吃一两顿也是常有的事,等到想起来时早已过了吃饭的时间,剩下的东西也少,根本抵不了饿。
因此也会在去之前准备一些可以解饿但又不占地方的食物。
这不当顾清苒得知林时安要去义诊,还是经历过山体滑坡后的村庄,想来物资更为紧缺,所以她想在对方去之前多准备一些食物。
桂花糖糕既不占地方随随便便找个角落塞进包里即刻,又能在必要时刻解饿,还能补充能量,在低血糖时吃一块是再好不过的。
好在这段时间气温偏低,食物能放的长久,不然准备多了后面也就坏了。
她看着眼前一块块大小均匀的桂花糖糕,心里却想着林时安,更多的是对他的担心,怕他受伤,怕他不顾自己的安危硬要逞强,总觉得自己还可以,还能坚持,殊不知已经到达极限。
目光落在一边安静了一晚上的手机上,想发消息给他,又担心会打扰,毕竟他这个时候应该是在收拾东西,收拾完后抓紧时间睡觉。
因为第二天会一大清早就出发,根本不会给你多余的时间睡觉,所以他们都只能抓紧一点点时间开始补觉,谁让一落地熟悉完地方后便开始工作,有时连熟悉都不会让你熟悉直接开始工作。
当然也有些医院是不一样的比较人性化,不会马上开展工作,而是让大家休息一晚。
顾清苒思来想去还是给沈知语去了条消息较为稳妥。
【顾清苒】:知知宝贝,医院以往义诊一般都是什么时间出发的?
对面的人兴许是在看手机,几乎是秒回的状态:【怎么,你要去送林时安?】
大家都是同一家医院的同事,而沈知语又是热爱八卦的人,虽然只是义诊,但也逃脱不了她的法耳,自然是知道里面所有人的名单。
当然报名后的名单是会在医院内网公布的,大家随时随地都可以去查阅,只不过顾清苒来得时间不长,又是在报名之后来的,因此不知情也是常有的事情。
【顾清苒】:对呀,我想去送他,可是不知道出发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