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中山教授的笑容越发和蔼可亲,“原来是一家人。”
刘挺也脑补出了段燕飞为什么会知道卢中山教授的科研突破这件事的理由,原来这两位一直都有交流。
人最怕脑补,越脑补越容易深陷,还会觉得自己脑补出来的就是真理。
这会儿,刘挺已经脑补出自家外甥的技术为什么最近会大有长进了——原来是背后有卢中山教授做靠山。
有这么一位良师益友点拨着,可不就开窍了吗?
……
机械部和首都轧钢厂的人对卢中山教授整理好的材料进行了三轮论证,每一轮论证的结果都是‘理论上绝对可行’。
“刘书-记,邹干事,我们觉得卢教授的研究很有意义,而且凭借我们的能力,目前实在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我建议,首都轧钢厂可以按照卢教授的规划来进行工程验证了,一旦通过工程验证,共和国的机械产业都会迎来突破与升华。”
“不敢说能够达到美、苏、德、日的水平,但我们肯定会跻身于全球前五。届时,再谈追赶美、苏的目标,我们就不算空谈了,起码能望其项背了。”
隔天一早,机械部和首都轧钢厂的人就帮着卢教授搬家了。
各种手续都是加急批下来的,简直可以用风驰电掣来形容,直到站在首都机场的土地上,卢教授才从神游中缓过来。
他没想到,那突然出现的山河大学会成为改变他命运的功臣。
他没想到,自己还有活着回到这片故土的一天。
他没想到,那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居然那么强。
卢中山教授在心里暗暗发誓,既然共和国的领导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愿意忽略他身上那些被迫粘上的污点而重新启用他,他一定要好好干,就算把自己这一身的老骨头都榨干,也要为共和国的机械工业贡献力量。
他一定会利用好山河大数据仿真平台,去大步流星地搞研究,做技术攻关!
他一定不会辜负山河大学云校长的期望,他会继续通过山河大学机械系的平台来为共和国培育人才,他希望机械工业人才能在共和国大地上遍地开花。
一枝独秀不是春,遍地开花才是。
许枝云上班之前感觉每天的时间都充足到有富余,可是一上班,哪怕说起来只有两个小时,她都感觉自己忙得起飞,整天都像个陀螺一样,不是从家里转去子弟学校就是从学校转回家里。
忙起来之后,许枝云感觉时间都过快了,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感。
直到雷鸣给她扛了一大-麻袋东西回来,同她说,“你妹妹给你从北大荒寄来的特产。”
许枝云‘啊’了一声,“鹊鹊寄来的?她在北大荒过得那么苦,给我寄啥啊!”
“不知道,我扛着挺沉的,你打开看看。”
其实雷鸣也想看看许枝鹊给许枝云寄来的东西是什么?刚刚他扛着觉得里面的东西有些奇怪,但能寄到龙山岛上来,就说明里面的东西肯定是安全无害的。
许枝云拆开许枝鹊给她寄来的大包裹,最先调出来的就是两套很漂亮的棉衣,漂亮得都有些晃眼。
“鹊鹊这是从哪儿买的棉衣?做工看着可很好。”
许枝云一抖那棉衣,一封信就掉了出来。
雷鸣眼疾手快地帮许枝云接住那封掉出来的信,递给许枝云,“拆开看看,鹊鹊心里面应该会同你说。是”
许枝云拆开看,从第一行扫到最后一行,眼角有些发酸,心里也熨熨帖帖的。
她给了雷鸣一拳,眼角发酸合并了心里的酸楚,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鹊鹊说怕我跟了你给人做后妈受委屈,怕你不给我钱,不让我穿好的吃好的,所以她给我寄了棉衣和粮食过来。”
雷鸣心里委屈坏了,“我和鹊鹊也算是打小就认识了,我没做过什么欺负你俩的事儿吧……怎么鹊鹊就把我想的那么坏呢?许枝云,你摸着良心说,咱俩过日子,是不是家里的钱都是你管着,你穿什么吃什么,我什么时候提过一点异议?我从来都是无条件支持你的!”
许枝云原先还被许枝鹊信中那悲戚同情的情绪带着走,觉得自己就是跳进火坑来着,可是雷鸣这么一说,许枝云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还行,就是白捡了一个儿子,但那小兔崽子还没记事就没了亲爸亲妈,算是六亲断绝,以后只会认她和雷鸣,能养熟的概率很大……似乎没必要哭。
许枝云都嫌弃自己刚刚太矫情。
把许枝鹊写好的信叠齐整收好,许枝云一边从许枝鹊寄来的大包裹中往外拿东西,一边同雷鸣说,“鹊鹊和我说,她在北大荒那边过得还行。”
“知青们是秋天去的,生产队上的队员闹着不给知青们分粮,知青们商量着凑钱去找村民买粮食吃,可有些知青们不愿意,说掏不出买粮食的钱来,她们知青点上就闹了散伙。”
“我妈一直都心疼鹊鹊,她给鹊鹊的钱多,鹊鹊说她也自己租了当地一个小学闲置的教师宿舍,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住,不算难过。她还说那边地广人稀,物资丰富,她学着在那边挖地里头和山上的山珍们卖,也能换来钱,虽然赚不了太多,但养活自己没问题。”
雷鸣建议道:“那给鹊鹊寄点钱过去吧,咱不能白拿她的东西,她去的地方是真的苦寒。”
许枝云拍了拍自己的口袋,里面装着的正是许枝鹊写给她的信,“鹊鹊说她不要钱,她的钱足够花,还说那边住的太偏,距离供销社都很远,平时只能去本地的农村大集上买。”
“我琢磨着,家里的干货还有不少,我再去渔民家里买一些,都给鹊鹊寄过去。她在那边下乡插队,冬天可能物资很单一,缺衣少食的,给她寄些干货,吃喝上先别苦了自己。”
雷鸣见许枝云打算回礼,便没在管这事儿。他怕的是许枝云因为和娘家关系不佳就来者不拒地收东西,却一件东西都不往回寄……这不是消耗情分吗?
许枝云越是往出掏东西,越觉得心惊。
“鹊鹊真是太虎气了,这带着须的人参,她怎么就和寄萝卜干一样给寄来了?”
“这么多的干木耳,她得从书上掰多久才能晒出这么多来啊……”
“这是什么果仁儿?我怎么都没见过?”
许枝云开始担心自己单单给寄点干货会显得抠门了,他问雷鸣,“龙山岛上有没有什么特产之类的?除了海鲜干货,我给鹊鹊多寄点。她给我寄来的东西也太贵重了,我只给寄点海鲜干货,根本还不了这么大的人情啊!”
“海带算不算?晒干的各种海菜。岛上夏天的水果很多,可是这会儿多半都剩不下多少了,也没听说有人做果干或者果脯之类的。咱要不还是给钱吧!鹊鹊在北大荒日子过得艰苦,咱还是给钱方便一些,她想买什么就自个儿买去。”
此时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许枝鹊端出了一份热气腾腾的刀削面,关着门在屋子里吸溜吸溜地吃。
这是她从交易平台上买到的速食刀削面,调料都是人家给配好的,只要她放在锅里煮开一下就能吃。
别看她在北大荒,她可半点都没有缺物资的困扰。坐拥交易平台,她想吃什么买不到?
第48章 拿开你的脏手!
◎必须念书识字,才能抓紧时代的脚步,不被时代淘汰掉。◎
许枝鹊给许枝云寄了一个大包裹, 给李雪梅寄了一个略小一点的包裹,里面装的东西大差不差,只是李雪梅的包裹里少了两套棉衣。
李雪梅不知道许枝鹊寄给许枝云的包裹比给她得大,她只知道小闺女给自个儿往家里寄东西了, 一回家就捂着脸哭。
对小闺女的思念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许建国回家, 看到李雪梅哭得泪水涟涟,问, “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你家那边有亲戚死了?”
李雪梅的哭声戛然而止, “你家这边才有亲戚死了!我娘家的人都活得好好的呢!”
“那你哭啥?发生什么事儿了,能让你哭成这个样子?”许建国黑着脸问。
李雪梅指了指放在桌子上还没拆开的包裹, 捧着心嗷嗷哭,“我那苦命的小闺女, 她去了北大荒还惦记着我, 给我寄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云云总说我偏心鹊鹊,可鹊鹊对家里这么好, 一直都惦记着家里,我能不偏心吗?她都嫁人这么久了,一封信都不给家里寄,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和娘家断绝关系呢!”
许建国见李雪梅不打算拆包裹,便自个儿上手了,他把拆出来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在桌子上,“嚯, 鹊鹊在北大荒过得应该还行啊, 给咱寄了这么多东西回来。要是日子过得不好,她指定不舍得。”
李雪梅哭得越大声了, “谁知道她在那边是怎样的节衣缩食才抠着省下这么点东西呢!”
许建国对李雪梅的说法嗤之以鼻, “你自己生出来的闺女, 是怎么样的花钱习惯,你一点都不清楚?你闺女是会节衣缩食的人?这么多年下来,节衣缩食的不就是咱俩加上云云一个?”
“要我说,你也别说云云怎样怎样。你偏心鹊鹊都偏心得明明白白,她给你寄东西也是理所应当。你是怎么偏心鹊鹊的,云云都看在眼里,她会一点想法都没有?她能在咱俩伸腿瞪眼的时候回来哭两声,在火盆里烧点纸钱,咱俩就该知足了。”
李雪梅:“……”她擦了擦眼泪,“你说什么晦气话呢?那都是我闺女给我寄来的东西,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闺女给我寄来的东西!”
许建国缩回手,“不碰就不碰,你叫喊什么呢?”
许枝鹊这么会来事儿,给许枝云提了个醒。
她也得给许枝鹊寄点东西过去,总不能做姐姐的还没有妹妹懂事。
都给许枝鹊寄了,许知理也应该有,这小子还知道把自己捡来的金戒指偷偷塞给她呢,是和她一条心的。
许枝鹊和许知理都有了,李雪梅和许建国也得安排上,不然容易被人笑话,指不定李雪梅又会怎么哭骂她。
只不过给谁多少,这就由着她的心意了。
许枝云趁着下午没课的时间,把雷镇托付给王连萍带,自个儿借了王连萍家的自行车去龙山岛上渔民住的那边溜达。
龙山岛上的渔民都是靠海建的房子,距离海滩不到五十米的距离,门前用碎石垫出了一条渣土路。
许枝云骑着自行车走在颠颠簸簸的渣土路上,颠得她感觉脑浆都快晃均匀了,赶紧下车推着走。
渔民们都是在院子外支个架子晾晒渔网,院子里支的架子是晾晒海货的,打鱼回来当天卖不完的海货都得晾晒处理,不然就会放馊,生出蚊蝇之类的,可惜了东西。
许枝云站在渔民家的门口,就能大致看到这些渔民家里晾晒着的东西。
渔民们也是特意这样支的架子,为的就是卖给龙山岛上的军属们,毕竟军属们的海鲜来源除了偶尔赶海之外再无其它,平时吃的话,还能去海滩边上的早市买一些海杂鱼之类,要是想送人送朋友,那就得买晒干的干货,不然都没法儿邮寄。
许枝云推着自行车挨门挨户地看,看了大概有十几二十家,总算在一家门口停下了脚步。
这家晾晒海货的扁筐比其他家干净,院子里也打理得挺好,不像刚刚经过的那几户人家,院子里的苍蝇都扎堆儿飞。
一个女人端着空盆从屋子里走出来,见许枝云推着自行车在门口观望,她眼睛一亮,“许老师!”
许枝云傻眼,“啊?”她隐约觉得眼前的女人看着有些眼熟,应该是有过一两面之缘的。
那女人热情得自我介绍道:“我是马小兵的妈妈,你教我们家马小兵语文课呢!孩子回来说了你好几回,说你讲课认真,也不像之前的那个老师一样只管好学生不管差学生,我家马小兵学习不行,但听他说因为你提问了他几次,还鼓励他要好好学,好好练习写字,这几天回来都知道自个儿看书了。”
许枝云恍然大悟,“原来您是马小兵的妈妈,小兵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我挺喜欢的。要鼓励他保持学习劲头,认真学。现在是新时代了,文盲没有活路的,必须念书识字,才能抓紧时代的脚步,不被时代淘汰掉。”
马小兵的妈妈激动得脸通红,手脚似乎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一遍一遍地搓手,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哎呀,这都是您教得好。之前的老师总说我家孩子是烂泥扶不上墙,孩子也不爱学习,每天回来书都不看。就凭我家孩子因为您教得好主动学习,我们都得谢谢您。”
许枝云都被马小兵的妈妈夸得不好意思了,“哎呀,您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马小兵的妈妈一拍身上的围裙,“哎呀,瞧我这脑子,都没请您进家门呢,许老师,您快点进家里来。我给您倒点糖水喝!”
“不用不用,我不爱吃甜的。小兵妈妈,你别忙活,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想给家里寄些特产,刚刚走了一路,看到您家里晾晒的海鲜最干净 ,就想着过来问问怎么卖的。”许枝云道。
马小兵的妈妈说,“卖什么啊,这都是海里捞上来的东西,您想要的话,我给您装几袋子,不值钱的玩意儿,哪里能收您的钱?以后您要是想要,我让小兵他爸给您送家里去!”
许枝云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可不行。渔民就是靠打渔赚钱的,怎么能不收我的钱?您要是这样说,我可就不好意思要了。我也不懂这个,在别人家买可能会买到不好的,在您这儿买,我放心的很,您帮我挑些好的,价格还是按市场价来算,不然我之后可就再也不敢来找您了,要被人背后骂我占学生家长便宜的,这不是说我的师德有问题么?”
马小兵的妈妈点了点头,“哎,我们家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本意是拿这些海里产的东西感谢一下您,可您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害您。这样吧,您放心,我肯定给您挑最好的。”
马小兵妈妈没给许枝云拿院子里那些架子上晾晒着的东西,而是领着许枝云进了她们家的一间侧房里,打开几个用绳子扎紧口子的大蛇皮袋,露出了里面放着的干货来。
许枝云一看那些干货就知道都是好东西,“小兵妈妈,您这些……都是挑选过的吧。”
马小兵妈妈展颜一笑,“我本来就是闲不下来的性格,所以收拾这些海货的时候都比别人细致一些,别人用水洗一遍就晾晒了,我得洗三遍五遍。洗得越干净,就越少招蚊子苍蝇这些。”
“晾晒干之后,我也会全都挑选一遍,好的、大个儿的装一堆,不好的、小个儿的装一堆,供销社来收的时候,代表不一样的价钱,好的卖得价格高一些,差得卖得价格低一些,不过整体上来看,赚的总价差不了多少。”
“很多人不稀罕那点儿差价,所以都是晒完就收,回头混在一块儿卖,可我手闲不住,就靠分这些干货的大小打发时间,也为了稍微多赚一点儿,替小兵他爸分摊一些经济压力。”
“我给您都装大个头的,按供销社收我们的价格走,比去市面上买混在一起的略微低一些,但您不用有心理负担,我们卖给供销社也就赚那些钱,卖给谁不是卖?我们没少赚,还能给您省些钱,您帮我们多管教管教小兵,他要是不听话,您就狠狠打,我们保证肯定不给您找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