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让她全权主持选秀事宜,但礼部与翰林院把相关都安排妥帖,让她挑不出一点毛病,她只能看着那些选秀女的家世背景与容貌册子。
九月一过,那些经过初步选出来的秀女已经进入禁宫专门提供的住所,乐秧工作地方也不得不转换到了禁宫。
虽然她到了禁宫,她也没有去见启元帝,启元帝也没有主动召见过她,只有刘保宁时不时就过来在她身边晃悠。
在李尚寝的带路下,乐秧终于见到了那些秀女。
秀女们排排站着,个个都是鲜嫩的如花骨朵的年纪,花团锦簇养眼得紧,能到禁宫的,不是容貌极美,就是家世出众,一个个都是心高气傲的,但在看到李尚寝后都老老实实得安静下来。
李尚寝微笑地看着她:“郡主,这些就是经过筛选的秀女们。”
乐于轻微颔首,李尚寝转身面容消失,严肃道:“还不快见过郡主。”
“见过郡主——”秀女们规规矩矩见礼。
这些秀女里面可会出现启元帝未来的嫔妃,也就是她的长辈,乐秧也不会拿乔,态度和善地让她们免礼。
趁此机会,她的视线从这些秀女身上一一扫过,她打量着她们的同时,这些秀女们也在偷偷打量着她。
在进宫之前,家里面就反复叮嘱过,禁宫里关系复杂,切不可轻易得罪人,特别是现在的宝珠郡主,别看宝珠郡主跟陛下谁也不理谁,似乎关系闹僵了就可以仗着家世无视郡主了。
没看到陛下又把选秀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郡主了吗?
这简直就是陛下在给郡主台阶下,人家舅甥俩好着呢,到时候倒霉的就是那些没眼色的人。
乐于不在意身上那些视线,她只是按照流程来这里说些场面话后就住进了李尚寝给她安排的住所。
等这批秀女再筛选出二十个,就得等到启元帝亲自到场选了,而她只需要再盯着这一场。
从秀女的住所出来,她又被太后叫到慈宁殿。
“既然皇帝把这件事交给了你,你就好好替月窈分担,要不是月窈身体抱恙,也用不着你。”
乐秧就安安静静地听着太后敲打她,虽然启元帝没有让太后操劳此事,但乐秧知道,那些秀女里面有不少都是太后的人,那些人在乐秧的授意下,一个都没有被刷下去,所以太后对她态度还算的上温和。
毕竟她的人一多,被启元帝选上的概率也就越高。
夜晚,她与阿福回到住所在桌边等着,终于在亥时她的房门被敲响。赵福前去开了门。
“付青衣特来见过郡主。”
乐秧打量着这个白日里她就因为她出色的容貌而记住的人,没记错的话,她是远州人,家世不高,是因为个人条件极为出挑一路过关斩将爬上来的。
“你就是薛放派来的人?”乐秧问她。
付青衣从怀里掏出个印有蝴蝶样式的玉佩递给她:“正是。”
选秀的事情她没有特意通知薛放,但她还是在进宫之前,陈千户传来消息,哦说此次秀女里有他们的人,是之前就准备好的,趁现在这个机会安插进宫。
乐秧只看了眼玉佩,便让她收起来,她沉吟片刻后道:“其实你不用特意过来,按照薛放的能力,你肯定能站到最后。”
付青衣却是大胆地说道:“我不担心,我就是想近距离看看郡主。”
乐秧觉得莫名,自己有什么好看的,果然薛放手底下的人奇奇怪怪。
等待秀女休养那几日,乐秧总是会被秀女塞荷包,她不收,那些送礼地都送到了郡主府,幸好素晴全部都给拦截下来,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
在这等猛烈攻势下,终于迎来了大筛选。
此次到禁宫的就有一百人,要从中挑二十个,淘汰程度可想而知,太后还是派了姚嫔与郑昭仪她们过来帮忙看着。
选秀流程也非常简单,只需要看看秀女的家世相貌,然后再简单地考考才学,最后再由她与礼部遴选人选出二十个来,当然邀请过来的姚嫔与郑昭仪也可以参与建议。
忙活了一天,总算是把剩下的二十人都给选了出来,再这之后,她就帮不上忙了,因为最后一关,全看启元帝喜欢谁。
她带着那二十名秀女去见了太后,太后看了连连说好,只盼这些人能被启元帝看上,早日为皇家诞下子嗣。
现在太后怀疑是不是月窈那孩子身体有问题,所以才迟迟怀不上,她虽然更加属意月窈生下的孩子,但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月窈要是生不了,那叫让月窈抱个孩子养在身边,都是皇儿的孩子,没有大的差别。
临了大选的日子,乐秧不得不去甘露殿向启元帝汇报情况,这还是在寿宴后的第一次相见。
她进去的时候,启元帝正在处理奏折,身旁的躺椅上躺了那只白狐,白狐听见动静,窜到了她的脚边,耳边铃铛作响。
“想不到你这么久不见它,它还记得你。”启元帝头也不抬地说道。
乐秧平静地接道:“陛下养的是有灵性的,自然聪慧些。”
“还是秧秧会哄人,”启元帝漫不经心的夸赞,“坐吧,坐着说。”
乐秧应了,抬脚就想走到她在甘露殿专属的书桌边,又不着痕迹地掉转了方向,坐到了启元帝专门招待大臣的座位上,启元帝瞧见了并未多说。
乐秧就坐在位置上,公事公办地说着选秀女的事情,说到一半梅月窈来了。
她站起身见礼,梅月窈手里提着食盒,看见她有些讶异,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放下奏折的启元帝起身迎了上来,
“怎么还亲自来了?”不说启元帝春风化雨,却也是与之前对梅月窈的态度判若两人。
梅月窈说道:“闲来无事,给陛下煲了点补汤,还望陛下珍重身体。”
乐秧瞧着传说中久病未愈的梅月窈,她那面色确实有些憔悴泛白,但听其呼吸,又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就在她疑惑时,启元帝眉眼温和地抚上梅月窈的腹部:“小混蛋又闹你了?”
“妇人有孕后的都是那些反应,”梅月窈抚上启元帝的大手,轻轻地嗔怪,“哪有父亲骂孩子小混蛋的。”
“谁让他折腾你的,”启元帝,“等他出来了,朕好好教训他,为月窈报仇。”
“才不要,臣妾的孩子,自然是要好好疼爱的。”
启元帝半搂着梅月窈,两人就如同世间所有的夫妻一样期待着孩子的到来,在为了孩子的事情甜蜜的商议着,终于说的差不多时,梅月窈像是突然发现她还站在旁边。
“嬷嬷说过月份不足时不让告知旁人的。”梅月窈有些担忧。
乐秧听见启元帝说:“秧秧不是外人,知道就知道吧,月份已经差不多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启元帝让梅月窈回去休息,别累着,梅月窈临走前,还拉着她的手,有些歉疚:“本宫身子不方便,这些日子多亏了郡主分忧。”
乐于扯了扯嘴角:“为娘娘分忧是乐秧的福分,也祝贺娘娘大喜。”
梅月窈走了,又只剩下了两人。
当着她的面,启元帝唤了刘保宁进来,让刘保宁把那补汤给喝了,那冷若冰霜的模样,哪里还有方才的模样。
乐秧对上启元帝沉静的眸子,意识到启元帝是故意的。
他知道她最在乎什么,这一切都是做给她看的,他答应不会逼她,可要是她主动呢?
其他方式,或许她还能咬牙撑一撑,可是梅月窈怀孕了,乐秧攥紧了手,她瞧着梅月窈幸福的模样就觉得刺眼。
只怕等不到薛放回来,那孩子就会出生。
这孩子一出生,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梅月窈都会被封为皇后,那梅家的声望必定更上一层楼。
第96章
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她在愣神的时刻,启元帝又埋头处理奏折:“秧秧还有事?”
乐秧摇头:“那乐秧就下去处理两日后的选秀了。”
“去吧。”
“乐秧告退。”
乐秧垂眸从甘露殿里退出来,刘保宁凑到她跟前:“郡主,您要回哪儿?”
“当然是回宫里的住所。”乐秧回答。
刘保宁压低了声音:“宸妃娘娘去了御花园,郡主可从淑华宫那边回去。”
刘保宁此番话倒是提醒了乐秧,乐秧深深地瞧了眼笑呵呵的刘保宁。
此人是启元帝的贴身太监,平日里掌控启元帝私下一切事物,所以启元帝对她龌龊的心思,刘保宁绝对会是第一个知道的,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刘保宁还能做到如常,可真是个人物。
“那就多谢刘公公了。”
刘保宁看着郡主离开的背影,抬手招了干儿子过来,冷声问:“宸妃娘娘的东西你拿了吗?”
小刘公公被干爹盯的冷汗直冒,忙不迭道:“没拿,干爹都吩咐了,儿子都推回去了。”
刘保宁冷哼一声:“你要是私底下拿了,也就不用在甘露殿这里待了。”
小刘公公挠挠头,四下环顾一通,确定没有人偷听时,才疑惑问道:“干爹,这宸妃娘娘都怀孕了,这在宫里还不是如日中天,您这怎么?”
一般说得势的宠妃塞的东西,他们也不会拒绝,毕竟这样得罪人,难保以后不会被为难,可是干爹就是耳提面命地让他不许收,以前反倒是收了宝珠郡主的东西。
刘保宁斜睨了眼蠢笨的儿子,要不是他对他百依百顺,真想给掐死。
“头顶的主子不一样,那规矩自然也不一样,陛下对后宫之事不热咯,那我们做奴才也自然要远离后宫,”刘保宁敲打着干儿子,“后宫主子的东西谁都不收,那谁也挑不出理来。”
“那郡主?”小刘公公小心翼翼地问道。
刘保宁提点道:“你只要记得郡主是不一样的就行,不该问的别问。”
他早就察觉到陛下对郡主的不一样,但他没有先一步挑开,他私底下想着,陛下不通情爱,要是一辈子都没有意识到,那他就假装不知道,可他没有想到陛下骨子里的偏执占有欲会挑开这层遮羞布,并执意分开郡主与御史公子,弄到了这个地步。
陛下是天生的帝王,郡主虽然表面上乖巧听话,但内里却是坚韧倔强的,两位的祖宗的性子可以说得上是针尖对麦芒,没人退让,最后只会一败涂地。
现在闹得有多天翻地覆,以后得悔恨就会有多高。
“是是是,儿子记住了。”
“之前让你去给郡主帮忙,你去了没有?”
“去了去了。”
……
乐秧还是按照以往的路线回住所,在御花园里碰到梅月窈,她看起来好像在赏花,时不时抚摸着肚子,身侧的嬷嬷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还在劝:“娘娘可要千万小心着。”
“不用担心,陛下把路铺的很平坦。”梅月窈说着这话时,嘴角有着盈盈笑意。
乐秧闻言低头看向脚下平坦的青石路,上面加了不少防滑的设计。
禁宫在前两个月确实以禁宫年老失修修缮了不少,这道路也在其中,乐秧只当这是正常的修缮,原来这是为了梅月窈行走方便吗?
那嬷嬷也笑道:“陛下果然还是疼娘娘的,哪有男子不会爱自己的血脉的,就是那世上最心硬的人,对待自己的孩子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身后的宫人也笑道:“嬷嬷说的对,陛下自从知道我们娘娘有孕后,就对我们娘娘愈发的好了。”
周遭没有别的宫人,加上喜脉的事情早晚都要说出去安朝臣,所以他们说的也不算顾忌,让乐秧听得清清楚楚。
梅月窈被她们说的羞赧,乐秧却看到在宫人提到启元帝时,梅月窈面上闪过的柔和笑意。
等他们离开后,乐秧也带着赵福回到住所,赵福接受到御花园的消息,也是如遭雷轰的状态。
她问:“阿福,人们真的会对自己的孩子不同吗?”
赵福也是想到了什么,面色阴沉,但还是回答:“奴才从小就没家人,但是奴才也知道一句话,虎毒不食子。”
乐秧恍然。
之前在梅月窈的寿宴时她就听说,还没有进宫时,就有侍候启元帝的女子偷偷怀上了孩子,太后都拖着人去解决了,启元帝好像也混不在意,可梅月窈的孩子,正是太后所期盼的,等一生下来,启元帝还能对自己活生生的孩子做到下狠手吗?
那可是他出生的第一个孩子。
她又想起梅月窈面上的笑,那心满意足的笑容与她在冰湖里被冻的神志不清往岸上看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