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围观的路人一阵骚动：“九条人命？”
还有人小声嘀咕：“就是七年前黄州县的杀人案——”
“你们没看鹿大师直播吗？”
“原来是那个案子！”路人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看向包杨宏的眼神里满是惊惧和憎恶。
七年前，九条人命。
那段时间别说黄州县风声鹤唳，就连彭城也是草木皆兵，唯恐凶手再次出现。听说凶手就是面前此人，不少路人更是纷纷联系家人同事朋友：“听说了吗？黄州特大杀人案的凶手抓到了！”
包杨宏惊慌失措地环视周遭。
他瑟缩可怜的神情配上血淋淋的模样，别说激起任何同情心，反而让路人越发愤怒。
邵警官死死盯着他：“下毒的是你？”
包杨宏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是我——”
鹿鸣微道：“是你。”
包杨宏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鹿鸣微：“你，你是谁？”
鹿鸣微神色淡淡：“我是个普通的小主播。”
别说直播间观众一愣一愣，就连周遭行人也是满脸懵圈：“那……不是鹿大师吗？”
“鹿大师……是小主播？”
“虽然这个氛围不该笑，但是我还是想笑。”
包杨宏茫然得很。
没等他说话，鹿鸣微沉声道：“你曾是李家饭店的学徒，不过好高骛远，才学了两年就想要自立门户。”
包杨宏的表情瞬间变了。
他像是见鬼一般望着鹿鸣微，眼神闪烁不定。
鹿鸣微垂着眼眸，看向地府直播的页面。
或许是信号不太好，那边的弹幕零星散乱，李家人更是一条消息也没发出来。
鹿鸣微微微叹气：“李老爷子劝说无用，只好放你去外面学习。没想到的是你根本没有去外面学习，而是转头问你岳父岳母借了养老钱承包了黄州一中的食堂，和李老爷子一家打起擂台。”
“你手艺不精，价格又高。”
“别说赚到钱，更是欠了一屁股债，连第二年的承包费都出不起。”
“你不得已又跑去向李老爷子借钱。”
“李老爷子让你打了欠条后给你还了债，让你回店里好好学习。可你自持是当过老板的人，生怕被学生看见笑话，根本不愿意留下。”
“当然。”鹿鸣微的视线像是一把寒冷锋利的冰刃，直直刺入包杨宏的心脏，将他内心的龌龊念头全数暴露在旁人眼前：“你其实认为自己食堂做不好，都是因为李老爷子开的这家店。”
包杨宏红着眼睛：“难道不是吗？”
突然爆发的话语让邵警官和周遭路人瞬间安静的同时，也让直播间观众群情激奋。
包杨宏的脸涨得通红：“他们借钱让老刘那混蛋做生意，却不愿意借给我钱，还说，还说像我这样的出去开饭店只会亏死，让我回去再从小工做起——”
说到这里，包杨宏破口大骂：“我都是当过老板的人，还让我回去做小工？要是别人看到，会怎么说我？”
“明明他们一天能赚这么多。”
“我就问他们借那么点，很让我打欠条！”
“要不是他们的店开在学校门口，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惨？”
【艹，什么垃圾啊！】
【真的是狼心狗肺！】
【畜生啊畜生】
【怎么会有这种人在……】
【就你那食堂的菜能和李家饭店比？开玩笑吧！】
鹿鸣微轻笑一声：“哦？”
她目光讥嘲：“你在彭城开的饭店生意如何？”
包杨宏的怒骂声戛然而止。
没等他给出答案，鹿鸣微沉声说道：“当然也很糟糕，不过好在租房价格低，算上成本勉强也够你们糊口。”
包杨宏的脸色忽青忽白忽红忽紫。
瘫坐在地上的向哥惊呼一声：“艹！那你还说你在外面发财了……”
鹿鸣微眼底闪过恍然：“所以你和那个人——才决定不告诉警察，而是向他敲诈勒索？”
向哥瞬间不敢吱声了，缩了缩脖子低着头。
鹿鸣微看向包杨宏：“当然回黄州县的时候，你自持要面子，从来不提生意艰辛，日子难熬，而是把自己吹得很是牛逼。闲聊时你得知一中食堂又准备低价转让，价格让你很是心动，你觉得……只要李家饭店不存在，那你就能大赚特赚。”
邵警官听到这里，已是忍无可忍。
他红着眼睛，怒目瞪着包杨宏：“就因为李家饭店会阻碍你的生意，你就害死他们九口人？”
包杨宏惊恐地看向鹿鸣微。
他整张脸都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不是，不是……我没打算用□□，我就打算在面粉里倒些泻药……都怪那两个小孩突然跑下楼玩耍，把我吓了一跳，我一时手忙脚乱把桌上的瓶子打翻……”
“我，我以为就是些调料……”
“我匆匆跑了，第二天怕人发现我来过，就提前到店里来……”
鹿鸣微冷笑一声：“那你为什么去二楼？”
包杨宏避开鹿鸣微的视线：“我没去，我没去……”
鹿鸣微道：“那你怎么知道李家人都死了？还在一楼里伪造现场？”
包杨宏的动作瞬间一僵。
他双膝一软，瘫坐在地上：“我……前晚上吓得急急离开，怕留下脚印痕迹，偷偷进来才清除掉……结果发现屋子里格外安静。”
包杨宏喃喃着：“我没打算害死他们，我就打算在面粉里面加点泻药，到时候让人传闻说他们家的东西不干净……要是他们没开在这里，别碍着我的生意，我怎么会去做……都是他们的错！”
包杨宏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只是在场没有人同情他，眼神里满是厌恶。
被追砍的向哥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愤怒地瞪着包杨宏：“你不给钱就算了……何必砍人啊呜呜呜呜……”
鹿鸣微道：“他女儿死了。”
向哥突然失声，想到自己和孙哥先前的话语，面上闪过一丝心虚。
邵警官胸口聚着一团火焰。
他冷冷扫向向哥：“关于你制作伪证，敲诈勒索的事情，待会到医院以后也请你也交代清楚吧。”
向哥的脸越发苍白。
他双眼一翻，咕咚一下瘫倒在地，被几名医护人员也一同塞进救护车。
直播间里，弹幕密密麻麻。
有人想过是隔壁餐馆羡慕嫉妒，又或者是看向李家人钱财，又或者有纠纷仇恨的，甚至可能是无差别杀人事件……却没想到对方竟曾是受过李家人恩惠的。
【真的是白眼狼……】
【这世道怎么会有这种人……】
邵警官和几名警察将包杨宏压上警车。
他朝着鹿鸣微敬了个礼，带着包杨宏匆匆离开。
鹿鸣微收回目光，看向直播间。
她看的不是某鱼平台的页面，而是看着地府直播的页面。
地府直播的页面要卡顿一些。
等到包杨宏被人抓走，屏幕上才飘出几句弹幕来：【真的帮忙找到仇人了。】
【鹿大师，真的可以啊……】
【或许当年我不要那么严厉，好好和这孩子说清楚，也许就不会到这个结局。】
【爸爸，这不是您的错。】
【李老爷子，别放在心上，您已经做得很好啦！】
【那种人是白眼狼！】
【等着他下地狱，狠狠受苦吧！】
特异局的工作人员拉开门。
他看着走上前来的鹿鸣微和小刘：“鹿大师，接下来……”
鹿鸣微打开手机，看向第二条备注。
她摁了摁太阳穴，沉声道：“接着去香洲县。”
直播间观众都准备下线了，突然齐齐愣住。
屏幕空白一瞬，而后蹦出一个弹幕来：【嗯嗯嗯？嗯嗯嗯？】
【还要继续？】
【鹿大师今天好努力啊（猫猫落泪）】
【喜大普奔，鹿大师居然加班啦！】
【以后每天都有这样的待遇吗？】
【前面的，不美死你？】
【鹿大师这是受了谁的委托？】
小刘看到这里，忽然愣了下。
他悄声道：“鹿大师，邵警官他们知道，不过观众们还不知道……这件事能说吗？”
【有什么我们不能知道的！】
【我不服我不服我不服！】
【鹿大师，咱们都是您的老粉了啊——】
直播间观众瞬间开始撒泼。
鹿鸣微想了想，还是老实回答道：“是关于委托人。”
【难道是公安局委托的？】
【应该是受害者家属吧？】
鹿鸣微摇摇头：“不是，委托人……不，委托鬼是受害者。”
直播间观众：“？？？”
第119章
◎阎凤鸣。◎
【委托人……是鬼？】
【不不不！应该说是鹿大师是受鬼之托。】
【这不都一样嘛！】
【啊啊啊以前好歹算命人是人, 现在连物种都开始改变了吗？】
【不能算改变吧？】
【？？？？？？】
【鬼也是人变的吧？说起来还是在给咱们看？】
【……】
【艹我居然觉得好有道理。】
【哈哈哈哈哈太过离谱，反而让我觉得合理了。】
小刘还有点紧张。
他悄声问道：“鹿大师，直接说出来没关系吗？”
鹿鸣微摇了摇头：“没关系。”
国家不但准备和地府合作, 而且已经开始筹备宣传片，更何况特异局的工作人员就坐在前面。
鹿鸣微抬眸看了眼司机。
特异局的工作人员就像是一名普通司机, 完全没有阻止小刘的话语，也没表现出任何的反对，平静地驾驶着车辆。
对上鹿鸣微的目光，他还微微一笑。
鹿鸣微下意识扬起嘴角，心里却是一咯噔。
司机的反应不对劲。
鹿鸣微眼角余光扫过两侧——彭城虽然是三线小城市, 交通却依然繁忙。往来车辆众多不说，沿着江边更是高楼大厦, 人潮汹涌, 在这里发难恐怕会引发交通事故。
鹿鸣微故作无事, 低头看着直播间弹幕。
她很快注意到直播间的人气值在不断下跌, 翻到首页就看到自己的直播间从首页消失——很好，特异局的人已经发现问题了。
糟糕，糟糕，糟糕。
鹿鸣微眸色微沉, 几乎是车辆驶入一段偏僻国道的同时她掐断直播。
小刘：“！！！”
下一秒他双手紧紧抓住扶手, 惊恐地随着汽车飞上了天！
笨重的SUV在空中翻腾。
小刘感觉自己像是坐在大摆锤里，头晕目眩之余还有点滞空感。他眼睛都快转成蚊香圈, 隐约间看到鹿鸣微在半空中打开门，一脚踩在车厢边缘腾空飞了出去。
小刘：“！？？？”
尽管他用出吃奶的力气试图抓住扶手, 却也躲不过引力的作用。手稍稍一松, 整个人就像落入卷筒洗衣机里一样, 他的脑袋身体在坐垫车顶车门上乱撞, 要不是鹿鸣微出去的时候还记得关门，那他怕不是……
小刘看到敞开的前排车门，瞳孔地震。
他张开嘴，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空中：“呜啊啊啊啊——！”
自己居然飞得比山还高呢！！！
小刘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景象，眼泪都快蹦出来了：“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哦哦哦——”
这个高度摔下去，等于就是变成肉饼嘛！
小刘鼻涕泡都蹦出一颗，他刚刚想要惨叫，只是嘴巴张开的瞬间，急速的风便涌入其中，将他的惨叫化作古怪的声响。
鹿鸣微一脚踹在汽车底部。
小刘下一秒就像是跳楼机上的乘客，身体紧紧贴在车窗，感受着急速上升的压迫感：“噫噫噫呜呜呜哇啊啊啊——！”
鹿鸣微踏在虚空之上。
她目光凌厉，淡淡地扫向面前那名特异局的工作人员。
对方竟然也稳稳立在空中！
鹿鸣微的心骤然下沉——这意味着面前那名看着岁数不大的年轻人起码也是元婴期！她心头将郭警官一通怒骂，同时警惕心更是拉到最高。
对方偏了偏头：“为什么要打我？”
问题一出，鹿鸣微先沉默了。她迟疑一瞬，还是缓缓答道：“为什么不能打你？你将特异局的工作人员弄哪里去了？为什么要替用他的身份？”
对方恍然：“你在担心他？”
他有些迷惑：“你们不是今天才见面的吗？为什么会担心他？难道你喜欢这张脸？”
对方点了点自己的脸。
他甚至在指尖幻化出一片水雾，凝固成镜子模样。他细细打量着镜子里的容貌，然后有点点嫌弃：“这张脸长得一点都不好看，你值得更好的！”
鹿鸣微：“……”
看着对面理直气壮，甚至还有点不满意的模样，她试探着开口：“你觉得更好的是……什么样子？”
对方指了指自己：“像我这样。”
鹿鸣微打出一缕灵气，将再次从高处坠下的汽车托住。小刘有气无力的呜呜痛苦：“我……yue！鹿大师呜呜呜我yue……我不行了……yue！”
一股怪味从汽车中传出。
鹿鸣微沉默一瞬，假装没听到小刘的惨叫声。她微微用力，整辆车又嗖的一下弹飞上天，只留下小刘怪异的惨叫声：“噫噫呀呀呜呜呜哇呜呜——”
鹿鸣微：“……”
或许黑白无常会假装没看到你的……吧？鹿鸣微将目光再次投向对方，落在他脸上的瞬间瞳孔微微一缩。
这是张……和阎辛异一模一样的脸！
鹿鸣微皱了皱眉，惊疑不定：“这是你真正的脸？”，她眯了眯眼睛，带着点试探询问道：“这明明是阎辛异的脸！”
对方歪了歪头：“阎辛异？”
他的神色冷漠异常，嘴角上扬却不带丝毫笑意：“哦，是那个赝品啊……他很快就会消失的！”
鹿鸣微瞳孔微缩：“……”赝品！？
她像是有些好奇：“有赝品的话……你的意思是你才是真品？”
对方笑了笑，没回答。
鹿鸣微皱了皱眉尖，冷不丁地出手。她双掌如刀，在虚空中化出了一片残影，朝着对方冲击而去：“既然不愿意回答的话，你就跟我回去吧！”
等回去，再好好审问。
鹿鸣微下定决心，目光骤然锐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