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偏执魔尊的白月光——枝杳【完结】
时间:2023-10-13 14:50:54

  树苗复而垂下,无精打采的模样。
  世间曾有流传,魔尊百年之前突兀冲上仙界,是为了情爱一事。
  但通碧隐隐约约能够猜到他真正的目的。
  ……如果他能够压下伴随着生性而来的暴虐,通碧想,那么或许,这一仙一魔,并不会走上与从前那些生灵相同的老路。
第74章
  ◎“行,”南哀时道,“那便依你。”◎
  ……
  竹瑶其实并未昏迷多长时间。
  通碧给予她的那一根枝桠很是有效, 南哀时离开后不久,她的身体便能够动弹,渐渐睁开了眼睛。
  最后一抹浅淡绿光流淌进她的身体里, 树枝上的小花枯萎, 随着枝桠一点点消融成了灰烬。
  伤口残留的痛意仍旧被系统屏蔽着, 竹瑶没有觉着身体哪里疼痛,自己坐了起来。
  “喵!”
  猫叫声响起, 嗓音清澈,与从前竹瑶时常听到的、属于猫咪的黏糊尖细声音并不相同。
  竹瑶愣了愣,意识到了什么, 有些惊讶地低头看去。
  长着一对猫耳朵的少年人伏在床边,正歪着脑袋, 瞅着她瞧。
  见她望来, 那少年人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口中嚷嚷着“醒了喵”一类的话。
  ……这只黑白花原来是一只小公猫啊。
  这个念头从竹瑶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便听见房间门口处响起脚步声。
  南哀时刚从野外回来。
  他的发间有几分湿, 手中带着方才在野外山林中找寻到的, 对竹瑶或许有益处的一些天灵地宝。
  暗色身影闪进房内, 在看见屋中的景象时,南哀时身形稍稍一顿。
  她坐在床头,已经苏醒了过来。
  一只猫妖伏在她的脚边,听到动静, 转过头来, 露出那张年轻稚嫩的面容。
  南哀时的视线与猫妖对上。
  那是个看着有十四五岁的少年猫妖, 面上两侧各有两道白纹, 黑白相间的头发短而卷,身上的衣物松松垮垮。
  ……简直像是在,求欢。
  看见他进来,那猫妖像是吓了一跳,往她的方向凑了凑,很是害怕的模样。
  而她方才对着猫妖时,面上所显现的意外、惊喜、新奇,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都如潮水般褪去,只余下刻意扮起的冷淡警觉神态。
  “……”
  恶劣的情绪蚕食着心脏,他垂下眼,长睫遮蔽了眸中暗光。
  然而片刻沉默之后,南哀时弯起眉眼,像是那些阴暗的、负面的一点一滴,并未在他的胸膛中翻滚升腾。
  他笑得温柔,问她:“好些了吗?”
  竹瑶一时没有说话。
  “这附近有些天灵地宝,”他走上前来,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或许对你的身体有所滋补。”
  他走到了桌边,离得更近了,眼眸低垂,像是在看桌上的物品。
  然而实际上他猩红的瞳仁已至眼尾,高高在上地、冷戾阴沉地睥睨着那只伏在床边的猫妖。
  喵喵:“喵呜……”
  黑白花愈发害怕,最后竟是“嗖”一下变回了猫的形态,夹着尾巴一下子溜出房间。
  竹瑶:“……”
  虽然这只猫咪一直都很胆小,但竹瑶还是第一次见喵喵胆小到这种地步。
  那妖怪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南哀时不动声色地收回眸光,听见她迟疑着开口。
  “……宁万雷怎么样了?”
  她没有再亲昵地称呼那个男人为“师兄”。
  南哀时意识到了这一点,并感到了快意。他走到床边,取代了猫妖方才的位置,蹲了下来。
  “他死了。”
  这世间最高贵的邪魔就那样蹲在床头,弯着一双桃花眸,耐心地对她说:“他的魂魄在流火里,随你处置。”
  竹瑶抿了抿唇。
  她侧开眸,不愿对上南哀时那仿佛蕴藏着焰火的眼,兀自沉默着。
  可偏偏南哀时像是察觉不出她的抗拒,也不曾用两次救下她要挟些什么,好似突然间拥有了无限的耐性。
  “你的伤口还未彻底痊愈,还需静养一段时日。”
  “想吃些什么吗?药草入口甚是苦涩,我给你找了些味甜的果子。”
  ——邪魔又哪里知道药苦,这些话,是不是他借着俞大郎的身份,藏在这里的那些时日里,从哪个村人的口中听来。
  竹瑶想起了俞大郎的事,面上的些许踟蹰也消失了。
  ……他是救了自己两次,还在她昏过去之后,露出了那般模样。
  令她险些忍不住去相信,那都是他的真心实意。
  可是竹瑶也仍旧记得,她要寻找俞大郎的那一日,无天灵给她传过来的话。
  竹瑶轻轻呼出一口气来。
  她并未回答他之前的那些话,像是没有听见一般,问他,“俞大郎在哪里?”
  他曾经说过要亲手交到她的手中。
  如今她受了伤,想要自己去寻找确实有些许困难。竹瑶始终没有看他,说:“我需要他的尸身。”
  那少年的魂魄如今仍旧在容器中,被放在了她的空间法器里。她想要尽快送他进入轮回。
  她话音落下,魔尊面上的笑容似乎滞了一滞。
  然而那只不过是片刻的停滞,他静默几秒,弯了弯唇。
  “好,”他应道,“你将这些用了,我便去将他带回来。”
  他指的是桌上的那一堆天灵地宝。
  竹瑶本来确实没准备动它们。她不愿欠魔尊什么,即便他已经救了她两回。
  听他这么说,她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终于看了他一眼。
  桌上的东西奇奇怪怪——拥有着水晶般质地的蜥蜴,长得像是一颗人脑的灵芝,一节乳白色的竹子。
  她会炼药,虽能感受到这些东西上的滋补之气,也能感受到魔尊并没有寻些有毒的东西来给她,但是还是有些难以下口。
  僵持半晌,她只能干巴巴地吐出一句:“你快去。”
  这句话竹瑶自认说得冷漠无比,可落在南哀时耳中,却像是在撒娇。
  他似是怔了怔,眼中笑意更深,也终于真实了几分。
  “行,”南哀时道,“那便依你。”
  他站起身来,看着竹瑶,似是还要说些什么,见她低着脑袋、不愿与他对视,便又将话语咽回口中。
  待他的身影离开,竹瑶终于抬起脑袋。
  她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魔尊最后那一句话,嗓音压得极低,说得缱绻暧昧。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面上,会出现什么样的神态……
  在意识到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时,竹瑶顿时坐直了。
  莫名其妙!
  她在心中恼火地斥责,也不知道说的是魔尊,还是她自己。
  竹瑶揉了揉耳朵,又叹了口气,心乱如麻。
  她在床上静坐片刻,终究还是下了床。
  ——弈戈还在等待她的解药。
第75章
  ◎他启唇,慢慢地说:“……你说,我改便是。”◎
  和弈戈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 竹瑶心中其实多多少少是有几分忐忑不安的。
  她有些担心自己解释不好,又忍不住去想,如果弈戈不信她的话, 那又该怎么办。
  ……毕竟那少年看着有几分傻气, 瞧着有点儿一根筋。
  好在弈戈其实先前已经多多少少察觉到了一点异样, 毕竟是被下了蛊,怎会半点异常都不曾察觉。
  只是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去怀疑自己的师兄心怀恶念, 对宁万雷信任得紧。所以即便发觉了古怪之处,也没有多么在意,转眼便将其忘在了脑后。
  如今得知宁万雷吞食过仙丹, 已然堕魔,他登时反应过来是谁在自己身上下了蛊。
  少年神仙垂头丧气地坐在床上, 像是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看着竟然有点儿眼泪汪汪,要哭不哭的模样。
  竹瑶有点怕他在自己面前哇的一声哭出来,好生安慰了他几句,见他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 这才问他:“你接下来想怎么样?”
  他们这回下山是为了历练, 按理来说, 仙门弟子在人间历练的时间从几年到几十年的都有, 断然不会这么快便回去。
  但出了宁万雷这事,需得有人回去禀报师门,何况他的魂魄还被囚在流火剑里,等待处置。
  弈戈意识到了竹瑶的未尽之言, 迟疑道:“……小师妹, 你不准备回去吗?”
  竹瑶垂下眼。
  这次若是回不落峰, 下次再出来, 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任务进度迟迟得不到推进,她确实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回到仙界。
  “魔尊已经盯上了你,”弈戈见她默认,很是忧虑地劝她:“小师妹,你一个人在人间待着也太不安全了。”
  竹瑶在床头柜边坐下,手指抠了抠木质的柜角。
  “无妨,”她说,“如果他想要取我的命,我不可能至今都安然无恙。”
  弈戈“啊”了一声,摸了摸脑袋:“……好像也是哦。”
  南哀时出现在妖王陵中的事情,她也尽都告诉弈戈了。他心中仍然觉得不该让小师妹一个人待在人间,可是见小师妹心意已决,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导。
  竹瑶瞅着他一脸多愁善感的模样,故意弯了弯眼眸,扮作轻松地宽慰他:“等你回去休养一段时日,可以再下凡来寻我呀。”
  弈戈犹豫着答应下来,又叮嘱道:“小师妹,那你自己在人间要小心一些,遇到太强大的邪魔不要逞强。”
  经历了这件事,他好像一夕之间突然成熟了许多。
  半月宗那边的事宜还需要有个交代,弈戈打起精神,从床上下来,去找半月宗的掌门。
  而竹瑶又回到了余日湖旁的那间小屋里。
  仙人的魂魄自然不可能像人类的鬼魂那样,可以被随便安置于一只泥塑的人像里。
  况且弈戈也不会御剑飞行,竹瑶想来想去,还是得让无天灵也跟着回仙界跑一趟,这样它还能找别的上仙去修补修补它身上的裂痕。
  ……不过,流火剑被魔尊契了约,不说别人,自家那位让她总觉得有几分神秘莫测的掌门师尊定然能够发觉。
  竹瑶想起流火剑剑柄上的赤红图案,心中发着愁,还未靠近屋子,便听到无天灵的声音。
  那器灵的语气听起来又惊又喜,甚至带了几分结巴:“你、你真的要与我解除剑契?!”
  紧接着是南哀时的声音:“少废话。”
  他的嗓音冷沉,带着清晰的不耐。竹瑶动作一滞,还是走进屋中。
  桌边那人立即看了过来。
  竹瑶曾经屡次想过,魔尊变脸如翻书,着实喜怒无常,十分善变。
  而如今她便亲眼看见南哀时面上的不耐烦尽数褪去,那双桃花眸立即弯了起来。
  可是依他的修为,又哪能不知道有人在屋外倾听?她所看到的这一切,有多少分是真,有多少分是假?
  “你去哪了?”
  南哀时问,似乎又意识到这样的问题或许会显得太强势,又扯唇笑了笑,自己转开了话题:“我把那人带回来了。”
  竹瑶不愿去在意他的态度转变,往桌上看去。
  那一方木桌上除了流火剑,还放了一只小小的石坛。
  她没有想到魔尊会这么做,怔了一怔,才垂下眼,简洁地应:“嗯。”
  南哀时的存在感太过强烈,竹瑶看着眼前的地面,刻意忽视着他,走到桌边,将空间法器中俞大郎的魂魄放了出来。
  送俞大郎入轮回的过程很是顺利。
  竹瑶跪坐在蒲团上,看着那少年面露惘然,幽蓝色的荧光融入空气中,渐渐消散了。
  她垂下眼睫,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有几分感伤。
  “……他连你也认不出了。”
  竹瑶的声音放得轻而又轻,像是冬日雨夜的雪,落在地里,便消融了去,只余并不醒目的点点湿痕。
  南哀时敏锐地抓住了那点湿痕。
  “他为何要认出我?”
  这话落在竹瑶的耳中,便多出了几分冷血残酷的意味。她抿住唇,心中又生起气来,不欲和南哀时说话。
  但南哀时察觉出了竹瑶那句话中的异样,又道:“我与他并不相识。”
  实在是好可恶,竹瑶心中很是气恼地想着。
  亲眼看见一个生命消散,而罪魁祸首就站在旁边,一脸淡漠地看着,没有露出半点内疚之色。
  但旋即另一个念头涌上脑海。
  ……是啊,落在南哀时手中的命何其之多,他这样残忍的邪魔,确实不会感到愧疚。
  所以在面对他的时候,她怎么能……怎么能一次又一次地感到心软。
  竹瑶忍了忍,没忍住。
  她心中憋闷,从蒲团上站起来,转身远离桌边,想要去查看门边始终没有言语的通碧,口中不冷不淡地刺道:“看着他转世,你不会感到愧疚吗?”
  这句话说得太过刻意,竹瑶说完了,心中立刻便升起了几分懊恼,好想时间倒流,让自己多琢磨琢磨语气,再重新说一遍这句话。
  她不会吵架,也好像学不会冷淡随意地讽刺别人,在讥讽这方面上不及魔尊千分之一的功底。
  南哀时却静默了片刻。
  竹瑶以为他是无言以对,找不出借口辩驳,哪知南哀时神色一顿,终于意识到了他们这对话中的奇怪之处源自哪里。
  “我没有杀他。”
  南哀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褪去了笑意,语气中似乎带上了些许认真。
  可谁能够分辨得清那罕见的认真究竟是真是假,又怎能确定那不是他从戏台人间中临摹而来。
  竹瑶亲口对他说过,她已经不再信任他了。
  她走至门边,蹲下,去查看那焉巴巴的小树苗。
  分明什么都没说,但南哀时心中犹如被什么刺上了一刺。
  这世间不信他的生灵何其之多,相信邪魔的才是那愚昧之人。
  南哀时不曾在意过旁人的想法,可偏偏她的不信任叫他这般难受。
  “……如果我杀了他,”南哀时垂下眼,语气也淡了些许,“我又为何要瞒着你。”
  凡人犹如蝼蚁,他杀了便杀了。
  竹瑶听出了他这句话背后的隐喻。
  她停顿许久,却是说,“所以我和你不同。”
  不同、不同。
  她在他们之间生硬却又坚定地划出了一条界限,南哀时被单方面地隔绝在那条分界线之外。
  他厌恶这种感觉,厌恶她故意扮出的疏离冷淡,厌恶迟迟不得靠近的自己。
  倘若再这样被抗拒下去,他或许真的会忍不住被嫉妒与眼红蚕食到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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