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一床被子几毛钱,这个还是可以接受的。
白母开始掰手指,“衣服、被子、盆子、缸子、暖壶,还有吃的,要带的东西真不少。”
白淑华就道,“盆子留家里你们用吧,我到北京再买。”
白母却不让,“反正你爹送你,让他带着。你矫情,一个人三个盆,还专盆专用,我和你爹可不敢用你的盆,全带走。”
白淑华看向苦・白爹・力。
白爹也呲牙,“这零零碎碎真不少。”
白母很是同意,“北京那么远,车票死贵的,还能让她总来回折腾啊,一口气都给带去,放暑假啥的也别回来了。”
白淑华有些委屈,“娘你不想我啊。”
白母叹气,“想也没招,你才多大,自己坐火车碰到拍花子的咋整,让你爹去接,来回就是两趟,得多少钱,咱家这点家底也不够折腾几回的。”
白淑华沉默了,因为白母说的是事实。
白爹插话道,“万一车费可便宜呢。”
白母叹气,“我又不傻,县里去市里的车费是多少,去北京咋滴也得贵个七八倍吧,这都是少说的。”
白爹也跟着叹气,“说来说去还是我挣钱太少了。”
白淑华握着拳头,“我也会努力挣钱的。”
白母拍了她后背一下,“你别想风就是雨,家里轮不到你挣钱,你就好好学习就行了。你说你多少天没好好看书了。现在通知书下来了,你不是什么语专业么,你提前学啊,以前不都是这么整的么。”
白淑华知道最近自己有点懈怠,仿佛高考完大包袱就丢了,“嗯,我以后天天早上起来晨读英语。”
白爹娘同时露出欣慰的表情。
白爹轻轻嗓子,“也别太累,学习还在后头呢,反正在学习这块你自己拿主意,我和你娘不懂,也就不掺合了。”
白淑华却已经下定了决心,正好老大夫来,她可以多问问,增加一些词汇量。
还有口语这块,也要多多练习。
以后可是要靠这个吃饭呢。
给人当老师总不能还是哑巴英语,那不闹笑话了么。
白母也是这个意思,“知道你疼小弟,想给他补学习,也别忘了自己。”
白淑华连连点头保证,“我也会做个计划,和小弟、小冰姐一起学习。”
白爹又和白母商量回生产队请客的事。“咱闺女可是整个生产队第一个大学生,要是咱们就这么鸟悄的眯了,肯定会被讲究的。”
白母有点不乐意,“人那么多,得请多少桌啊。”
白爹也不乐意花钱,“我还是问问老队长,看看他啥意思,估计也得让办,毕竟是大喜事。吃流水席肯定不行,挑费太高了,顶多三桌,多了真请不起。”
白母松口气,“三桌也还行。”
白淑华有点嫌弃麻烦,“用我回去么。”
白爹用筷子尾轻敲了她一下,“给你办席,你说你去不去。”
白淑华捂着脑袋,“去去去,你们让我去我就去还不行么。来吃席的给礼钱么?”
其实她更想问,要是收礼钱是给她么。
白爹摇头,“不收礼,太麻烦。”
没想到白母也是这个意思,“不收,可不能让闺女欠他们人情。这年头人情债难还着呢。”
白淑华有点不理解,但爹娘都不收,那肯定是不收的好。
她听劝。
白母叹口气,“到时候真办的话就得在老宅,我是一百个不乐意过去。要是老太太闹咋整,好好的日子最后还得被看笑话。”
白爹皱了下眉头,“我提前回去,问问爹啥意思。他能管住娘,就在老宅整,不行的话我就换地方,去二哥家也行。”
白母就道,“不指望她帮忙,不添乱就行。”
白淑华知道爹娘说的是白奶奶。
也知道她现在性子越发的左了,在整个生产队都出名。
听说连她最偏心的大孙子都有些受不了她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张手表票
白爹晚上乐呵呵的捧着一块长木板回来了。
这是要给白淑华的床加宽的。
“大闺女,你不知道今个下午整个药厂都热闹了,都知道你考上京大了,领导还说要给你奖励呢,给药厂长大脸了!”
白爹拍拍木板,“这不让我提早回来,带你去吃点好的。”
白淑华有些惊喜了,“有奖励啊,真好!”
她考高中的时候全县第一,就得了县里、镇上、学校的奖励。
可考上京大这回却不是市里第一,自然也没啥奖励了。
人们看重的还是第一。
她暗暗努力五年也没得第一,真是哪哪都有学神啊。
比不了,比不了。
白爹一边弄床一边给白淑华讲药厂那帮人的反应,“还有人不相信呢,说我别是想迷糊了,还京大呢,我真想将通知书拍他们脸上,他们儿子、闺女考不上正常,我大闺女年年第一为啥考不上!”
白淑华给白爹打下手,“爹,咱也要谦虚谦虚,我这次可不是市第一。”
名次应该也不错,要不然也不能考上京大。
白爹却反过来劝道,“能考上京大还管啥第一不第一的,咱别只盯着第一,那样太累。”
白淑华连连点头,亲爹还是很懂她的。
可惜她现在还不能咸鱼躺。
还有最后四年。
“闺女,晚上别做饭了,咱们去吃国营饭店,领导让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我不能不听啊,回头也好找他报销。”白爹笑呵呵的说道。
白淑华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白爹将床弄好,抬手看了看时间,“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先去饭店定菜,再去药厂接你娘。”
白淑华心里叹口气,她就知道跑不了,肯定要被显摆。
看来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是消停不了了。
不过也不是那么讨厌就是了。
悖∷骨子里还是有点小虚荣呢。
父女俩说走就走,一起出了门。
路上已经研究好吃啥了,还好几样,主要是怕饭店没有,有哪样吃哪样。
最后定的是锅包肉、血肠大烩菜和馒头。
父女俩的意思都很一致,好不容易去趟饭店,就吃点家里不好做的。
比如锅包肉,又得挂糊糊又得炸的,不是多复杂,可家里做起来就很麻烦。
还有烩菜,家里常做,可没有血肠啊。
要说血肠肯定没肉精贵,但个人更不好买。
所以最后就定了这俩菜,父女俩很是满意。
白爹走的不慢,“得快点了,药厂马上下班了。”
白淑华很是配合的小跑几步,不就是怕人都走了,没人显摆了么,她理解。
白爹嘟囔,“早知道骑自行车出来了。”
白淑华道,“可别,走走也不累,要不吃饭也不安心。”
她们在国营饭店吃饭,自行车就得放外边,和放药厂里可不一样,人来人往的要是被顺手牵羊了呢。
自行车可是家里的重要财产之一,丢了得多心疼。
白爹也就这么一说,他对自行车更是仔细,可不舍得乱停外边。
父女俩紧赶慢赶的,还是提前三分钟到了药厂。
“走大闺女,咱们找领导要奖励去。”白爹前头带路。
“爹,不好吧。”虽然她脸皮也挺厚的。
但是上赶着要礼物,真没干过。
这业务不熟啊!
白爹不以为意,“到时候你就笑好了,顶多再说几声感谢,不用你说啥。”
白淑华心里忐忑,可也跟着去了。
白爹敲门进入厂长室,白淑华没跟着一起进去,在外边等着。
很快屋里就传出爽朗的笑声。
“淑华,快进来!”
是白爹的声音,轮到她出场了。
白淑华深呼吸一口气,挂着笑脸推门走了进去。
白爹给双方做介绍,“这是我大闺女淑华,淑华这是你李伯伯,你李伯伯可是早些年的大学生,比你还有学问呢。”
对方赶紧摆手,“我就一普通专科生,可跟京大比不了。”
白爹就说,“你那时候大学生多金贵啊,她们可比不了。”
白淑华继续微笑,听着两人商业互吹。
气氛很是和谐。
李厂长笑呵呵的拿出一个信封,“这是厂里给的奖励,你也别嫌弃少,你也知道厂里为了盖楼真没钱了。”
白爹点头,接过信封塞兜里,“我还能挑这个,淑华还不谢谢你李伯伯。”
白淑华真诚道谢,“谢谢李伯伯。”
这时候下工铃响起来了。
白爹很是直接,“好东西到手了,我带着闺女去接媳妇了。”
白淑华拿人手短,“李伯伯再见。”
白淑华和白爹一出去就被拦住了。
“三妮,你真考上京大啦!”
“咋考不上,三妮学习一直好,小学还跳级呢。”
“三妮今年才多大,比我家老二好像还小一岁,这就大学生了。”
“三妮真长脸,老三媳妇你咋养得孩子?”
“老三,必须请客啊!这么大喜事不请客可不行!”
…………
她一言她一语的,白淑华也不知道回答谁好了,好在白爹娘都在身边,她只管微笑好了。
好不容易从药厂出来,白淑华偷偷的长长的松口气。
太热情其实也挺让人吃不消的。
白爹摸了摸裤兜里的信封,也不知道厂长给了啥。
摸着没啥感觉,挺薄的。
要不是地点不合适,他真想看看。
“爹你想啥呢,娘刚才问吃饭的事呢。”白淑华拉拉白爹,咋还跑神了。
白爹回过神来,“饭菜都定好了,咱们去国营饭店吃。”
白母已经被闺女告知了,“咋想的啊,明个接了老爷子一起来饭店多好。”
白爹很是自信,“今个是今个的,明天是明天的。今个的我能找人报销。”
白母随即就想到了,“厂长答应的?”
白爹翘着嘴角,“那肯定的啊。”
白母立马改了主意,“那得去吃。”
白爹哈哈大笑。
白淑华也抿嘴微笑了起来。
三人在国营饭店自然吃的极美。
两大碗菜一点没剩,白淑华剩了半个馒头,她净顾着吃菜了。
这也不怪她,她们没带饭盒,要是不将菜吃光了就浪费了。
三口子吃完饭都有点挺肚子,不约而同的放慢了脚步,溜达消食。
白爹和白母商量客人的安置,“家里被子有点不够啊,我在客厅睡,靠着炉子,有个军大衣也就够了,咱们的被子给老爷子和小军也能凑合,可你们仨盖一床被咋滴也不够,我得去借…借个军大衣吧。”
白母也松口气,“军大衣还算好借,被子就够呛了。”
白淑华就道,“也许孙爷爷他们会带。”
因为知道家里被子不够啊。
白爹也说,“这是我的疏忽,没提前说好,也许会带。”
白母也道,“哪管带一床被褥呢,也就够了。楼里升了炉子还是很暖和的。”
三口子一到楼底下,又被围上了。
这次大家伙意愿倒是很一致,就是想看通知书。
白母肯定不让啊,可这都是厂子的同事,不好强硬拒绝,可委婉又没用。
白爹也没招,他一个人掰扯不过二十几个啊。
白淑华觉得脑袋有点疼,想回屋。
最后白爹只能说道,“想看就跟我上楼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谁也不许抢,我得拿着,你们看别碰,哥们姐妹也别说小气,万一谁手上劲没弄好给我大闺女通知书撕了,咱们可就成仇了。为了避免啊,还是我拿着,这样坏了赖不着你们。”
白母也跟着附和,“就一张纸,其实没啥好看的。我拿着手都抖,就怕它碎乎了。”
白爹娘人缘还是不错的,有人酸,也有人帮着圆场。
大家闹闹哄哄的一起挤上了楼,白爹娘没请人进去,因为装不下。
白母去取了通知书交给白爹,她又拦在白爹身前。
白淑华嘴角抽抽,这个情景她好熟啊。
就是进动物园看熊猫,前面抻脖子不愿意走,后边的人着急往前挤吧。
白母属于工作人员,维持秩序的。
简直了!
那张纸那么香么,她这个正主倒是没人理会了。
差不多都看了一遍了,白爹立马将通知书收了起来,“正吃饭点呢,就不留大伙唠嗑了。”
有人喊道,“各回各家吧!”
白淑华赶紧躲到一边,可别妨碍大家伙回家。
然后脑袋被揉了几十下。
白淑华撅嘴扒拉着头发,跟着白爹娘进了屋。
“他们肯定嫉妒我了,看把我头发揉的跟鸡窝一样。”
用手扒拉都不行,她干脆将辫子解开,重新梳。
白母噗嗤笑了,“那是稀罕你呢。”
白淑华嘟囔,“我真不想要这样的稀罕。”
白母冲白爹伸手,“通知书给我,我还得锁上。”
白爹这一掏将厂长给的奖励信封也带出来了。
白母拿了通知书,仔细检查完去锁了。
白爹和白淑华的目光却都被这信封给吸引了。
“爹,能是啥啊?也太薄了。”白淑华其实是有猜测的,里面应该是钱票。
白爹直接往外倒,他们又没有透视眼,还是直接看吧。
飘出来一张票。
白爹不敢置信,继续使劲往外倒,“没了?!老李耍我啊,我去找他!”
白淑华将白爹拉住,“爹,咱先看看啥票,也有可能李伯伯没装好,漏出去了。”
白爹立马检查了下信封,“没漏啊。”
白母已经锁好了通知书,走了过来,随手捡起票,白爹和白淑华也凑了过去。
白爹哈哈大笑,“哈哈哈…我就知道老李是个敞亮人,不会随便拿张票糊弄我。”
白母也是高兴的,“我和你爹之前就商量要给你买个手表了,现在票有了,回头和你爹去将手表买了。”
没错,这是一张珍贵的手表票。
白淑华也没拒绝,她挺需要一个手表的。
白爹对着白淑华说道,“大闺女你别着急,县里百货商店的手表就那么一两样,咱们去市里买。送你去北京肯定得从市里走,回头将行李啥的放老爷子那,咱们还能在市里多买点东西。”
白母也跟着附和,“多买点红肠啥的,等到去了北京就吃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