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沈锦第一次听说时险些喷了一桌子茶水，可惜六皇子素来没脸没皮，摇着一把风骚的扇子摇摇晃晃又出去了。
而四皇子，经过对其逐渐深入的接触和了解，沈锦发觉，四皇子实际对大位并没有想法，他对艺术更为向往，梦想是做一位潇洒走遍大江南北的画家，把大越的河山都用纸笔画下来，青史留名。
可惜，作为皇子，他这个梦想注定不能实现。就算他当不成皇帝，也活下来了，新帝也不会允许他随意出京。一为做给天下人看，新帝仁厚，手足情深，二为监视。
这是惯例，除非四皇子彻底放弃皇族身份，自贬为平民，不再踏入京城，否则被看似风光的软禁在京城生活一生，就是他下半辈子的生活了。
沈锦挑了挑眉，虽然很可惜，也怜悯，但他现在没那个资格说救他。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皇帝一言生死现，自己已身入局中，以后怎么样还得看这些大佬如何斗法。
他只能尽力保住自己一家而已。
歪倒在小院的躺椅上，旁边是小豆子泡好的茉莉花茶，眼前是即将西沉的夕阳。沈锦暗叹，以前同事推荐的那些古风小说，男主角总能想法子化险为夷甚至反手坑了敌人，让对方叫苦不迭。
现在想想，果然，现实与幻想还是差的蛮多的。
老师顾明哲按约定，找了自己的好友做局，顺利的重入了朝堂。如今空降礼部尚书，入内阁，兼任替皇帝起草诏书圣旨，除顾明哲之外，其余人等禁入大乾殿内殿等。
秦池丝毫不掩饰自己就是只相信信任顾明哲这一点，哪怕全京城都知道，顾家如今变成这样，就是他秦池背后搞得鬼。
唯有部分人发现，皇上最近宠信的是一对师徒。虽不知其中有什么含义，但很快开始出现了巴结顾明哲和刻意结交沈锦这位“寒门士子”的官员勋贵及其后代。一时间顾宅门庭若市，竟比左右丞相家好似还热闹几分。
在刻意结交下，沈锦很快融入了京城年轻一代之中，或者说是其中一个小群体。其中，本届状元，来自苏州的士子苏存寿算是个领头者之一，表面看似不偏向任何皇子，实际话里话外总在说起三皇子的文采风流，贬低二皇子学业不如三皇子之类。
而另一个领头者，勋贵中安永伯世子则是在鼓吹二皇子知人善任，经常为下属争功劳，还素来细心温柔，不似三皇子高傲，面上看着知礼，实际没有谁被他看到眼里去的。
而这两人明明都只是臣子，偏偏谁都看不起四皇子，就算六皇子，因为得圣宠，在他们面前都比四皇子多些话语权。沈锦在一旁角落里默默看着，心里竟有些莫名的异样感。
有点小说里，“莫欺少年穷”的既视感。
越想越好玩，沈锦差点在众人面前笑出声来。
四皇子脸色难看，透着失落和愤恨，有一少年看不下去，上前打招呼转移了众人注意力。
“哎！大家好不容易有时间出来玩了，要不，咱们去桃源寺看看？”
“桃源寺有什么好玩的？都九月底了，桃子都没了，光秃秃的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不如去菊娘那边喝茶，听说最近又新来了几个……嘿嘿嘿……”
几个早早便有了通房丫鬟，知晓人事的勋贵子弟嘿嘿的笑着，道尽不尽之言。另几个也有家室的新科进士也顶多是露出些许脸红，脸皮厚的也一起嘿嘿笑，一群人把目光放到在场仅有还未成家的三人身上。
四皇子、六皇子，和才十七岁的沈锦。
这个时候，沈锦才是那个搭头。都知道他现在住在老师家，管得严，还是“小孩子”，自然不会逼迫沈锦跟着一起去。
要是惹恼了那位新晋的尚书大人，回头跟自家大家长说个一二，自己可就凄惨了。
六皇子素来是哪里有热闹哪里钻，荤素不忌，反正他家长也不指望他继承家业，自然是怎么悠闲怎么放松怎么来。
四皇子多少要忌讳些，淑妃虽不怎么管他，甚至还有点宠溺，但淑妃家族对四皇子举止仪表和礼仪要求的很高，生怕因为礼仪等方面，被人想起他身上的“低贱血脉”从而彻底失去继承大权。
而且，淑妃为了让儿子高兴，难得去找了皇上提了要求，给养子找了个京中出了名温婉的姑娘做皇子妃，并赐下两名侧妃和一并侍妾，只等大婚后赐下。四皇子妃虽然门户不显，但身后家族却枝繁叶茂，因为多年的联姻导致人脉极广，也是四皇子目前急需的助力。
为了以后能顺利得到妻子一族的支持，四皇子现在就算是装，也要装出一个洁身自好的形象不可。
不过，大家也不过是为了四皇子那个皇子的身份才会搭理一下，并没有太在意其要不要去，欢欢喜喜的跟在六皇子身后往城东走去。
额，如果没记错，之前好像在翰林院听到过，这位“菊娘”是城东“百花园”的一名花娘，表面因料理的一手好菊花在京中闻名，实际上她的小院里藏着的“娇花”甚至有些不比京中教坊司的花魁差，只是才艺上有所欠缺。
菊娘本身据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只是终日戴着面纱，没人亲眼见证过，也没见哪位做了菊娘的“入幕之宾”，使得菊娘的身份成了京中一道不大不小的谜题。
沈锦也没去过百花园，那里可是京中比教坊司还要更加出名的销金窟，背后靠山是谁至今没人知道，神秘的很，做出的营销策略也总能勾的人流连忘返。
听说里面的“娇花”从不会呆在一个地方超过一个月，除非赎身，否则一旦到时间就会被送往他处，换新的人来，不论男女，在这里永远都能保持新鲜感。这么大的手笔，真不知道，这背后之人，会是个什么身份。
第60章
◎相亲◎
翰林院每两天为皇上讲一次经义, 一个月也就十多次，刨掉皇帝不愿见人的时候，也就那么零星的几次, 却要全翰林院的人争抢, 沈锦却总能有那么一两次, 是皇帝身边伺候的小太监亲自来请。
这已经足以让翰林院的人对其嫉妒，却不敢对其做什么歪心思。
谁让沈锦平时虽有社交却甚少说话, 冷静自持的和他老师如出一辙，让人没有见缝插针巴结或是下黑手抹黑的机会。
在一起当值眼瞅着都要翻过年了，以这群人精的手段, 除了沈锦家住临廊郡，出身平凡, 竟没几个人知道沈锦的性格人品如何, 也是一件相当奇葩的事情了。
而沈锦，却已经把自己平日能接触到的这些人，给摸了个七七八八了。
这都得归功于小豆子。
不知道人和人相处是不是真的需要一点气场相合，沈锦就是觉得, 自己跟某些人说不到一起去, 也不是因为人品什么的, 纯就是三观不合吧。
但小豆子不一样, 这小子看着白白嫩嫩一脸稚气，嘴皮子可甜，很会说话，跟谁都能打成一片。
而且, 只要沈锦想知道的消息, 这小子总能在几天内全部打听个八九不离十。再加上老师的分析, 谁家宠妾灭妻谁家苛待子女长辈, 谁家出了个耙耳朵，谁家放任下人行恶事私吞田地，基本能理出一个道道来。
有了线路再去找证据，转头拿到皇帝面前，着御史台在朝堂上上诉，基本一告一个准。
喜得老师都想把小豆子要到自己身边去了，最后还是没下手。
因为这事，顾明哲一度成为很多人眼里的眼中钉心里的活阎王，还是一颗打不死惹不起的铜豌豆，自带铁钉的那种。
不过秦池倒是高兴的很，靠着这个法子，拔出萝卜带出泥，才腊月初五万寿节前，秦池把朝堂里相当一部分需要“减负”的中低层职位给清理干净了。
剩下那部分就看背后主子识不识趣了。
不得不说，秦池不一定是个好臣子，但一定是个好皇帝。沈锦时常在翰林院能见到起草的圣旨和新的政令下达，几乎能对标当天或前一□□堂上上奏的每一件奏折要素。
这绝对是一个超强的工作强度，加上皇帝还要时刻注意自我提升、考察心腹、教养在意的后代，还要面对后宫那么多妃嫔。
有时候想想挺搞不懂的，为什么还有人宁愿拿命去赌，也要当皇帝？
这不纯属各方面的找自虐？嫌活太久了？
……
在翰林院的生活单调而又清闲，沈锦“如愿”成了四皇子与六皇子的“亲信”，是那种彼此间能说说心里话的好朋友。
且因为沈锦“一如既往”的受到皇帝信任宠爱，两年时间连升两次，如今已经是从六品编撰，接管了皇帝身边编写册封圣旨的任务，属于“天子近臣”，连带着四皇子也得了不少好处。从没人搭理的鸿胪寺去了礼部，也就是顾明哲的地盘，这也让二皇子和三皇子、五皇子的目光，再次放在了沈锦身上。
距离二十岁生日还有一年加两月，还在临廊安心养老的老娘陈氏已经让大哥来了四五封信件，开始催促沈锦关注自己的终身大事，连顾明哲这边也收到好几封信，希望这当老师的能给自家徒弟做主。
也不知道这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本就一时风头无两的沈锦成了各家贵妇人眼中顶好的女婿人选，包括老师好友家有适龄女孩的，也纷纷上门试探。
几个皇子也有意争夺这位“红人”，麾下臣子只要有意的，都往沈锦那边递了帖子，试探人口风，打算从自家找出个姑娘来联姻，对此相当热络。
不管哪个时代，男人们都看重身份地位能力，女人更注重相貌家世作风人品。沈锦虽家世不显，但至少不愁吃穿，据说全靠沈锦读书改换门庭，姑娘嫁过去不会发愁受哥嫂妯娌的排挤，或是婆母的欺负。
长相呢，看皇帝给的是探花就知道，肯定不错。随着年龄增长，面容已经逐渐褪去青涩，变得清俊文雅，长身玉立，皎皎如明月就可以用来形容沈锦。
而且沈锦考中进士也有一段时间了，会扑上来的诱惑一直不少，可人身边一直干净的让人惊讶。据说身边伺候的只有两个小厮，其中一个还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书童，不要说通房，连个丫鬟都没有。
这可着实戳中了不少未婚姑娘与已婚妇人的痒处。如果可以选择，哪个女人愿意和别人分享丈夫呢？
另一方面呢，沈锦这一届是秦池登基后好几届了，朝中既不缺人才使用，也没人希望再有人来跟自己争抢身份权力。各部门的大人们对新晋官员都是严防死守，除非加入派系，否则没人脉的情况下想升官发财你别想。
而沈锦呢，人脉上只有一个顾明哲，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偏偏人家就能靠自己获得皇帝的宠信。虽说大家也好奇沈锦是用了什么手段，但这不重要，人家能用两年，从从七品升到从六品，就是本事，你嫉妒也嫉妒不来。
大家热情很高涨，可惜，顾明哲直接出手替自家弟子全按了下来，连相亲都没让弟子去一次。
转过身，直接在自己的社交圈子里为弟子安排了个相亲会。不仅有好友家没出嫁的待嫁姑娘，还有家里发愁的小子们，熙熙攘攘来了一群，在花园里赏花玩闹。自称“上了年纪”，不愿与年轻人混迹在一起的顾明哲则和好友们上了新建的观景台，笑眯眯的看着下面自家孩子们。
嗯，就是古代版的群体相亲会。就算当了官，位极人臣，当父母的，也还是会发愁自家孩子的终身大事啊。
顾明哲其实也还年轻，才四十多点，他的好友其后代自然不会多大。年纪上沈锦倒确实是最小那一拨，却是品阶最高的。
身份上，应该属当朝两位国公的嫡次子嫡幼子最高，然后是几个侯爵伯爵世子、小姐，包括四品以上官员家中少爷小姐。顾明哲交友素来不看家世只看人品学识，朝中从一品大员、顶尖勋贵，到六部副手、郎中都有。
也因此，在场相亲的少爷小姐们也大多不是一个圈子，一时间竟有些说不上话来，本能的分散成几个小团队，各自了解各自的目标去了。
沈锦乐呵呵的坐在凉亭里喝着茶，楼上的顾明哲看的一脸恨铁不成钢。
第61章
◎亲事◎
而被顾明哲看好, 觉得可以做未来徒弟媳妇的有三个。
第一个是发小唐观星的小女儿，秦国公的孙女，世子的嫡次女唐灵心。十八岁, 比沈锦小三个月, 性格温婉柔和。唐观星女儿不少, 嫡出三个庶出五个，人称八朵金花, 唐灵心是最受家里长辈喜爱的那个。
小姑娘心气儿挺高，因为不想做联姻的工具，加上上面两个嫡姐和几个庶姐嫁的不错, 用不着她去维持家族关系，就被当爹的带出来相亲。
不过, 看那小丫头的眼神, 应该是没看上出身平凡的沈锦，而是和另一个言情书网的少爷交谈的热络，应该是没戏了。
第二个是同窗家的幼妹，十七岁, 哥哥如今是吏部右侍郎, 年轻有为, 只比顾明哲小一点, 妹妹是母亲老蚌生珠生下的孩子，也极其受宠。
长得没有唐家那个好看，但也算是清秀可人，性子上更胜在乖巧懂事。因为同窗幼时家境一般, 也是从寒门一点点爬上来的, 想必不会看不起同样出身寒门的沈锦, 反而可能会为了给寒门一脉增加一点砝码而尽力培养沈锦, 这也是最让顾明哲看重的。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弟子因为家庭因素，阻拦了自己向上爬的脚步。
第三个，说实在的，顾明哲一开始就没把人计算在内，是年幼时的老对头，如今的镇国大将军裴如海的唯一嫡女，裴晚晴。
要说这姑娘，顾明哲也见过，长得明艳，性格不同于当下女子力主的温婉贤惠，反而偏向爽朗大方，是那种在人群中极耀眼的类型。
但是吧，老对头家这个血脉不知道怎么回事，生儿子一生一个准，生女儿就相当困难，裴晚晴是裴家四代才终于降生的唯一独女，自然视若珍宝。
只是呢，裴家是武将世家，虽说是打从前朝建立开始便存在，昌盛至今的顶尖家族，但教养女儿经验并不丰富。裴如海更是打小就把女儿带在身边，跟着儿子们一起操练武艺骑马射箭，把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愣是养成了众多贵族世家眼里的“疯丫头”。
也因此，配得上他家家世的好儿郎没人愿意求娶，愿意看在家世份上求娶的受不住裴家考验，再不然就是被各种嫌弃。拖到二十了，这姑娘还没嫁出去呢。
裴如海原本还不觉得怎么，自家闺女生的漂亮，性子开阔大气，不像其他人家的姑娘似的动辄哭哭啼啼让人不爽利，怎么就没人要了。
可是这样的心态从姑娘十七八岁，别人家姑娘都准备好嫁妆准备出嫁了，自家的还没信，裴如海就开始犯嘀咕。再到十九，家里黄脸婆也绷不住宠溺姑娘的脸，开始把人束缚在家里学规矩，并且埋怨丈夫儿子带野了闺女。
一直到二十岁，即便是以裴家的地位，也挡不住外界的流言纷纷，二十岁的大姑娘还不出嫁，外人指定得议论是不是姑娘有什么隐疾嫁不出去云云。
这也就得亏裴家家大势大在皇帝面前也混得开，要放在以前，送去庙里当姑子也不是寻常事了。
当然，这也得亏着当今皇帝并不多偏爱性子温婉的女子，性格爽利的宠妃也比比皆是，这才灭了下面不少脏言脏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