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突然尖叫：“我知道！我会报纸上见过它！是吐司机对不对？！”
吐司机是近一两年才推出的新玩意，一上市就大受欢迎。在买它之前伊莎贝拉特意在信里旁敲侧击问马奇家通电了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才买了这部吐司机。
伊莎贝拉示范了一次吐司机怎么用，当两片被烤得金黄的吐司跳出来的时候，她们就像见证了魔法发生似的，兴奋不已。
马奇太太高兴又心疼：“这太贵重了。”
“你该庆幸我没有买五份礼物，一口气补上这些年的份。”伊莎贝拉冲她眨眨眼睛。
晚上乔她们有一场演出，有十二位小女孩会来观看，于是四姐妹整个午后都在排演，伊莎贝拉和不怎么情愿的艾伦帮她们赶道具和看看哪一场戏可以演得更好，马奇太太则跟老夫人聊了一下午。
到了晚上，马奇家的客厅被改造成小剧场，小观众们坐在磨光印花帘幕前面，翘首以盼。幕后灯光朦胧，不时传来沙沙的响声和悄悄的话语声，像是容易激动的艾美在兴奋之中发出的咯咯笑声。
不一会铃声响起，帘幕拉开，《歌剧式的悲剧》开始了。*
炉火映照着四张年轻明亮的脸庞，作为观众之一的艾伦期间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却发现不太对劲。
她的表情很悲伤。
他试探性地问：“你还好吗？”
伊莎贝拉别开脸，随即又像是没事似的应了声：“我很好。”
只是看着乔她们，她想起了她的妹妹。
——上辈子的妹妹。
安妮塔的性格就像是乔和贝丝的结合，有点男孩子气，却又体贴细心，没人会不喜欢她。
她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时装模特儿，因为她的关系伊莎贝拉才对时装产生了兴趣。
她们有一个约定，待伊莎贝拉有了自己的品牌后，安妮塔就来给她的品牌做代言人。
然而十五岁那年，安妮塔死于一场意外。
往事如潮水般将她的思绪淹没，就像一名溺水之人般喘不过气来。她慢慢的听不见女孩们在说着什么台词，整个人恍恍惚惚。
忽然，伊莎贝拉感到有人握住她的手。
“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耳边传来少年的嗓音。
“怎么了？”她问。
“……对象不要随便找。”艾伦声音闷闷，“至少要比我帅气。”
伊莎贝拉看着他，低笑道：“那得了，我在街上随便闭眼拉一个都可以。”
“你就没有想过，你跟我长得很像——”艾伦高高地扬起眉毛，眼里闪烁着调皮的光芒，“所以我丑就是你丑？”
“……”
好吧，的确被他反将一军了。
伊莎贝拉笑着弹了一下少年的眉心：“多管闲事。”
……
就在圣诞节的第二天。
伊莎贝拉还没有回来，但她把钥匙留给了布兰登太太，因此她这两天都会趁空闲的时候上工作室练一练打版。
新来的裁缝姓伊凡斯，是位未婚的女性，人有点安静但是做事很认真。
伊凡斯是透过招聘广告找回来的，她在加入希莱尔工作室之前在别的工作室待过几年，伊莎貝拉看她有丰富的礼服制作经验就请了。
今天布兰登太太到工作室的时候，竟然在门口发现了伊凡斯。
年轻的女裁缝笑着解释道：“路过这边的时候想着工作室会不会有人在，所以过来看一眼，没想到真遇上了你。”
两人边聊边进去，布兰登太太去泡茶，期间传来了伊凡斯的声音。
“布兰登太太，信箱里有信。”
布兰登太太记得伊莎贝拉说过如果她不在的期间有信寄过来工作室，就先行代她拆开看看，如果有非常紧要的事情可以给她发一封电报。
布兰登太太一接触到信纸就知道这是很昂贵的信纸，来信人非富则贵。
她本以为是其中一位客户写信来催单——这几天里她已经收到了两封催单信，问礼服什么时候可以做好。
她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迅速阅读了一遍，却吓得几乎骂出了脏话：“What the——”
共事了一段时间，伊凡斯还是第一次见布兰登太太这副惊吓又激动的样子，不禁问：“怎么了？”
布兰登太太的手在抖，心脏也在颤，就差没让伊凡斯捏捏她的大腿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总、总统夫人想希莱尔为她定制一件礼服！！”
于是伊凡斯也露出了一副一样的震惊表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31章
◎为第一夫人定制礼服？！◎
【一更】
两天前。
美国首府华盛顿的一幢豪宅里正在举行一场宴会, 出席的人都是政界名流，其中包括美国总统托马斯·伍德罗·威尔逊及其妻子伊迪丝·威尔逊。
伍德女士的娘家那边是从政的，她父亲是一名议员, 爷爷更是内政部的前副部长，在政界有一定的影响力, 所以伍德一家都受到邀请。
在场的大多数都是已婚人士, 显然不是那种女生为了吸引异性注意而无所不用其极的年轻人聚会, 但是在受邀名单上的人都非富则贵, 身上礼服自然一个比一个昂贵，展现出不凡的身份地位。
当中以伍德女士的黑色斜肩长裙最为抢眼——正是伊莎贝拉在发布会上穿过的同款。每一位跟伍德女士交谈的人都得赞赏一番——称赞对方的衣着是寒暄的最佳话题，何况她的打扮是真的好看。
虽然外面非常寒冷, 但里头的炉火正烧得盛起，暖和得很, 她的露肩造型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反而有种异国风情。
“杰克夫人？”
伍德女士转过去，跟她交谈的竟是第一夫人伊迪丝·威尔逊。她的外表称不上漂亮, 但是举止优雅，微笑大方，给人一种聪明能干的感觉，非常符合第一夫人应有的风范。
她没想到对方竟能叫得出她的名字, 因为她们只见过三、四次，而上一次已经是去年的圣诞节了——来华盛顿参加宴会是伍德家每年的传统。
她感到惊讶却也理所当然, 因为这就是第一夫人的职责，跟各政界名流建立良好的关系，从侧面协助总统。
“请务必这样叫我伍德, 我的丈夫在一年前去世了。”伍德女士回以微笑, “我们没有离婚, 只是……”
“我明白的，我真的很抱歉。”第一夫人露出深感遗憾的眼神。
威尔逊夫人先是伍德女士感谢一番伍德老先生在任期间对美国的付出，然后威尔逊夫人就像其他人一样，在找不到话题的时候便很自然地扯到她的衣着上面：“你的裙子很好看。”
伍德女士能听出威尔逊夫人的夸赞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客气话，没想到她也是个时尚爱好者。
其实在伍德女士进场的时候威尔逊夫人就已经注意到她了，因为她身上的裙子的风格与众不同，没有多余的装饰，也没有令人眼花缭乱的刺绣或亮片，剪裁利落，低调但不低级，站在其他女宾身边马上高下立见。
当然，伍德女士本来就是个风情美人，为裙子加了不少分。
正值战争，当美国的士兵在战场上为国捐躯的时候，威尔逊夫人不喜欢过于打扮，伍德女士这身正好贴合她心目中最完美的风格。
伍德女士幽默地说：“如果我说它只需要四百二十五美元，你肯定会大吃一惊。”
“哦？它看起来远远不止。”威尔逊夫人果然流露出惊讶的神情，随即又叹了一口气，“你很幸运，遇到一名适合的设计师，我的设计师贵得不合理，可画出来的东西都大同小异。”
作为第一夫人，她时常需要出席各种重要的场合，对礼服的需求量很大，有自己的御用设计师再正常不过。
伍德女士心思一转，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的眼里闪烁着光芒：“事实上，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向你介绍他。”
……
圣诞节后的第二天，布朗特一家回到罗彻斯特。
回到家后玛丽跟伊莎贝拉说布兰登太太有急事找她，请她回来后立即联络她。
所以伊莎贝拉在家里安置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去工作室，跟布兰登太太确认一下是什么事。
然而对方并没有直接说出是什么事情，只说如果方便的话希望她可以来工作室一趟，伊莎贝拉听她严肃的语气就意识到是大事情，二话不说就开车去工作室。
不仅布兰登太太，伊凡斯也在，一见伊莎贝拉来了就直接把信给她过目。
当伊莎贝拉听见来信人是第一夫人伊迪丝·威尔逊时，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她拿着信反反复覆的看了好几遍，眼睛都快要把信纸烧出一个洞来，才确认这并不是一个恶作剧。
但是内心的难以置信没有丝毫减少。
——我的天啊！
她要为第一夫人定制礼服？！
虽然这信十有八/九不是威尔逊夫人亲笔写的，她这种小人物还不至于让第一夫人亲自写信给她，但的确是代表威尔逊夫人本人没错。
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把伊莎贝拉砸得一阵晕乎乎的，不过布兰登太太和伊凡斯一个比一个激动，她自己倒是冷静了下来。
她马上想到一个问题——威尔逊夫人是怎么知道她的？
希莱尔不过在路易斯维尔里面有点名气，而她不觉得威尔逊夫人会看这里的报纸或者杂志，所以从纸媒上知道她的可能性很小。
想来想去，在伊莎贝拉认识的人里面，有可能跟第一夫人接触到的人就只有在政界那边有人脉的伍德女士了。
于是伊莎贝拉打电话去伍德宅邸确认，果真跟她想的一样，是伍德女士把希莱尔介绍给威尔逊夫人。
她们的关系并没有好到会让伍德女士无条件地帮她，所以她无疑是想卖伊莎贝拉一个人情。
这有点麻烦。
她不知道伍德女士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这个人情有点难以回报——人家可是给她拉拢了一个超级大客户，威尔逊夫人也许不是最有钱的，但她肯定是最有影响力的，是一位时常都会上报纸的人物，她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全国人物的关注，伊莎贝拉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比让总统夫人穿着希莱尔的礼服出席公众活动更好的宣传方法了。
想想英国的黛安娜王妃——人民的潮流指标，人称带货女王，被她穿过的品牌或款式都会大火特火，被称为“黛安娜效应”。
比如说她钟爱迪奥的手袋，直接让这一款手袋被抢购而空，之后迪奥更把这一款手袋起名为Lady Dior；又比如说在她的丈夫查尔斯王子承认出轨后，她穿着一条由Christina Stambolian设计的性感黑裙亮相活动，被媒体称为“复仇之裙”，让Christina Stambolian一跃而成为被英国上流社会青睐的设计师。
只要威尔逊夫人愿意，她可以把她打造成一个像黛安娜王妃一样的时尚形象——从礼服到常服。
成衣才是她最拿手的领域。
所以这是一个很大的人情。
“不用担心，我可不是什么贪得无厌之人。”伍德女士察觉到伊莎贝拉的隐忧，所以直接把事情摊开来说，“我只是想确保我这个小小的寡妇不会被遗忘而已。”
随着希莱尔身价的水涨船高，他的工作可而想之逐渐忙碌起来，现在找他定制衣服都要等上一段时间了，所以伍德女士是在投资——她认为希莱尔迟早会发展到法国去，攀上一个富兰克都未曾达到的高度。
其实伊莎贝拉很想说就算你想贪，她也没什么可以给你贪……
虽说她接了不少订单，但之前的发布会实在花了太多钱，还钱给老夫人后已经没剩下几多了，她还要维持工作室的日常开支，能有一点盈余就很不错了。
不过一切都正在走上轨道，她的投入开始有所回报了，倒也不必过于心急。
伊莎贝拉总算放心了，说：“你永远都会是希莱尔先生的贵宾，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伍德女士满意的笑了：“其实我也拿捏不准威尔逊夫人会否联络希莱尔先生，不过既然真发生了，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那可是第一夫人。”
“如果落实了，我们可能要去一趟伦敦，去接触一下那边的面料供货商和工坊。”
如果是巴黎是第一时尚之都，那么伦敦无疑就是第二，那里的面料商和工坊仅次于巴黎。
英法德正在法国的领土上打得如火如荼，去不成巴黎的话伦敦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既然要给第一夫人做衣服，那自然要做到最好，用上等的面料和配件。
反正伊莎贝拉早想去这个时代的英法见识见识一下了。
“那你一定要小心，虽然战场不在英国，但是战争的事情没人能说准。”
“我会的，谢谢你的关心。”
以伊莎贝拉所知，直到一战结束之前战场主要都在西边战线上，英国的土地被波及不多。
挂了电话后，伊莎贝拉立即提笔给威尔逊夫人回信。
除此之外，她这几天也陆续收到新客户的查询。
数量不多，不到十个，有的来自芝加哥，有的来自费城，她压根没有这些城市宣传过，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是在圣诞节期间，贵妇们在各地聊八卦时聊到她——既然第一夫人都能认识她了，那么别的贵妇听说了她也不出奇。
于是又回到圣诞节之前那种忙碌的日子。
……
对希莱尔的崛起最不爽的人非富兰克莫属。
除了是因为希莱尔从他手里挖走了伍德女士以外，更是因为他会直接威胁到他在国内的地位。
起初他以为希莱尔是来美国逃避战火的法国设计师，但是他把希莱尔的作品跟有名的法国设计师挨个对比了下，发现根本没有风格类似的，虽然他并不想承认，但希莱尔的风格的确是唯一无二，特别是在看过他的发布会新品之后。
这个后起之秀的崛起速度快得让人乍舌，让富兰克不得不忌讳。
富兰克的助理看他脸色不佳，生怕说错话惹他不高兴，斟酌了好久才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能光明正大的现身，连办个发布会都要别人出面算什么设计师？”
富兰克一听，松开了眉头，助理倒是说到点上去——希莱尔为什么不露面？背后肯定有些不见得光的原因。
说不定可以利用这一点大造文章。
第32章
◎盖茨比：风评被害。◎
【二更】
眨眼便到了除夕当日, 伊莎贝拉尚未收到威尔逊夫人的回信，但她不急，这才过去了几天, 第一夫人肯定是很忙的，不可能马上给她回信。
她给布兰登太太和伊凡斯都放了假, 她自己倒是没有闲着, 又往路易斯维尔跑——第一批订单都完成了, 该是时候着手搞一搞第二批订单。
除非客人真的住太远, 比如纽约，伊莎贝拉只能请她们提供自己的尺寸数据，她们都有用开的裁缝或设计师, 要拿一套数据并不难，否则她更偏向自己亲自为她们量身, 那样最准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