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牌过气后——马马达【完结+番外】
时间:2023-10-13 23:02:25

第4章 作死
  ◎这可真真作大死啊!◎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一人凝立苍松之下,那人一身暗红色衣袍,墨玉束带,身披黑色大氅,面色是极至的白,双唇却嫣红如朱,便如冰雪清溪之畔,一段傲雪寒梅。
  分明艳如桃李,却冷若冰霜。
  山风拂过那人秀长身姿,吴山之颠,衣襟烈烈,隐有凌风之意。
  一直凝立观战的苏氏“师叔”少年一见来人,忽然扑通一声跪下,膝行数步,连连顿首。
  苏简安回头看自家师叔,又仔细瞧了来人半日,面露迷茫之色,“竟……竟是师叔祖么?”
  苗千千哪有闲心理会三个人认亲?自将苏简安的长剑往自己腰间系了,满面欠揍的神气,“你是谁?也要与我打过?”
  那人只略略瞟了苗千千一眼,侧首向苏简安道,“你师父是――”
  “楼主苏秀。”
  唐肃把这一段话在心里过了几遍,骤然灵醒:这苏简安既是楼主苏秀的亲传弟子,他唤此人一声师叔祖,那此人便应是老楼主苏循的师弟中的一位,而老楼主苏循从来便只有一个师弟――
  唐肃大惊失色,不由自主一手指向来人,结巴道,“你……你……”
  那“师叔”少年大大不快,“敢对我师父无礼?”
  苗千千作死道,“你师父是谁?”
  那人漠然道,“他师父是我。”瞟了一眼苏简安面上青气蒸腾,便知他已中了毒,又向苗千千道,“解药留下,剑留下,你可以走了。”
  苗千千奇道,“他师父是你?你又是谁?”
  唐肃愁眉苦脸地扯他右臂,见苗千千毫不理会,只得附耳过去,小声说了一句话。苗千千眼睛越睁越大,“你……你……你就是小吴侯?”
  崔述。
  地下若能立时裂条缝出来,舒念只怕就跳进去了――
  苗千千一惊既过,又开始大胆作死,“是他先打我,剑被我缴了,便应是我的战利品,为何要留下?也是他先对我使毒,按我们南疆的规矩,这便是要与我对决毒功,毒功对决自来生死自负,我又为何要给他解药?”
  舒念无语,要能把苗千千变作个哑巴就好了――
  崔述唇角一勾,“便依你规矩。”
  苗千千一怔。
  舒念只觉眼前一花,面前便只余了一片黑色的残影,耳听“呛啷啷”两声大响,待得看清时,便见苗千千呆立当场,右臂软软地垂在身侧,竟然已自肩膀处脱臼了――
  他足边一支黑色的匕首,尤在泥地上打着滚儿。
  崔述仍旧立在那株老松之下,仿佛从来不曾移动过,掌中却倒提着苏简安那柄长剑,握剑的手是极致的苍白,直如玉山之巅,经年不化的冰雪。
  非但一息之间制敌,还在一息之间夺回长剑――
  “你――”苗千千平生从未受此折辱,勃然大怒,“我方才不曾留心,咱们再比过!”
  唐肃实是看不下去,开口劝道,“苗兄,你打不过他,这又何苦?”
  舒念暗暗叹气,这傻白甜孩子说话太耿直了,只怕事得其反――
  果然苗千千越发暴跳,“他方才不过欺我不备!再打过!”
  那“师叔”少年小声道,“师父,简安他――”
  崔述回头,见苏简安足下发软,全凭自家徒弟扶持才能勉强站立,向苗千千道,“解药。”
  苗千千梗着脖子道,“除非你与我再打过!”他一头说话,一头忍着疼,自己将脱臼的手臂装了回去,“你不与我比,便看着你这侄孙子去死吧,我南疆苗氏的毒,这天底下无人可解!”
  他一气说完也不等崔述回应,手腕一沉,一掌作拳,一掌持匕,合身又上,往崔述两边太阳直击过去――
  崔述稍稍侧身,右臂一动,袍袖稍卷。
  苗千千便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身形一个不稳,便自半空扑跌而下,堪堪在崔述身前滚在泥地之上,那匕首便又脱手而出。苗千千手臂初初脱臼,此时硬梆梆坠在地上,大是吃痛,哀哀叫苦,半日爬不起来。
  崔述低蹲下身去,又说了一遍,“解药。”
  苗千千滚了满身泥尘,狼狈至极,抬头看崔述凑近,却突然笑了起来。
  舒念心念一动,急声叫道,“小心!”
  一语未毕,便见苗千千齿尖银光一闪,向崔述扑面而去――他二人此时相距不过咫尺之遥,已是避无可避。
  千均一发之际,崔述忽以极其不可思议的角度仰面弯折下去,右足点地,足尖划过遍地枯叶,落叶“簌簌”声响中,身体已平平移出三丈,待得站直,便听“扑扑”几声闷响,身后那棵老松树干上,平空多了三枚银针。
  银针在夕阳之下泛着诡异的乌光,一见便知淬了剧毒。
  苗千千一击不中,拔足便跑,边跑边叫,“今日不是你对手,等我修炼几日,再来打过!”
  舒念还不及松口气,却听那少年问道,“师父,为何不让徒儿追去?”
  ……
  舒念只觉脊背发凉,后知后觉地察觉身畔危机――
  眼前寒光一闪――
  “解药拿出来。”那“师叔”少年剑尖指向舒念,寒声道,“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舒念左右环顾,对面三个是不能指望了,只得走投无路转向唐肃,“唐公子救命!”
  唐肃硬着头皮上前打了个躬儿,“在下西岭唐肃,敢问公子高名?”
  “吴山苏都亭。”少年一手扶着苏简安,一手剑指舒念,“休与我套近乎,解药拿来!”
  唐肃干咳一声,回头劝舒念,“苗姑娘不如先与这位把毒解了?”
  舒念暗暗翻了个白眼,解毒?今日她要是解了苗千千的看家毒物,明日便要做了苗氏四鬼的眼中钉肉中刺,后患无穷――
  想了想也不敢求崔述,便朝着苏都亭使劲儿,“苏公子饶命,小女虽与苗千千――就是刚才跑了那个――虽与他同门,本事却不及他一半,他下的毒,小女实不能解。苗千千这般逃跑,实则并未把小女性命当作一回事,求苏公子可怜……”
  苏都亭不知怎的只觉心中一荡,剑尖便垂了下来。
  舒念大喜过望,正待趁热打铁时,却听崔述的声音冷冰冰道,“雕虫小技,不过耳耳!”
  苏都亭瞬间灵醒,恍然明白自己已然着了别人的道儿,气得面泛红霞,厉声喝叱,“妖女使甚么邪术?”
  舒念冷不丁一个哆嗦,这才察觉方才哀求之时,不知不觉间竟把苗氏媚术使了三分――
  这可真真作大死啊!
  崔述漠然看了她一眼,“先带回楼中。”
  “是。”苏都亭应了一声,仍旧扶着苏简安,跟着崔述上山。
  唐肃与舒念大眼瞪小眼半日,终于还是没敢逃跑――实力悬殊天壤之别,做人还是要识相――
  堪堪绕过一段山坡,那苏简安足下一软,幸得苏都亭一把拉住才不曾大头朝下栽在地上――
  竟已昏晕过去。
  崔述折回来,俯身在苏简安颈侧摸了一时,向舒念道,“拿药来!”
  舒念大是委屈,“我刚说了没有解――”
  崔述皱眉,“拿药来。”
  舒念不知怎的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往怀中摸出一只玉瓶,递将过去,嗫嚅道,“不能解毒……只能暂时保命……”
  崔述一把接过,打开瓶盖倒出一丸,塞在苏简安口中,伸指在他颈侧一按,便听“喀”的一声,那药丸已落入腹中。
  苏都亭目光闪闪地看着自家师父,“师父怎知此女身上有药?”
  崔述将瓶子还给舒念。
  眼前白如初雪的手掌间一只雪白的玉瓶,两相映衬,竟不知哪一个更要白上三分――舒念不敢多看,草草接了,便如碰了什么烫手山芋一般,匆匆塞入怀中。
  却听崔述道,“苗氏一门人人精擅毒术,若无保命药物,此二人怎敢结伴同行?”
  舒念再不想他对苗氏一门了解若斯,一时大感惊奇。
  苏都亭见苏简安面上青气稍退,大感振奋,“师父,我来背简安。”
  一路上山。
  苏都亭边走边道,“徒儿年前听闻师父在昆仑现身,原想立时便去拜见,楼主言道师父不日便来诸山舍会,叫徒儿安心候着。徒儿也恐路上与师父错过,便不敢动弹,此番特意领了内山门的差事,便是盼着能早些见着师父――天可怜见果然叫徒儿见着师父。”又问,“师父怎的一人至此?”
  舒念竖着耳朵听了半日,闻声暗叹:你师父显然是一个人偷偷过来,若非你二人无用被苗千千夺剑羞辱,苏简安又中毒,只怕他今日便不会现身,你个傻孩子问什么问?
  理所当然没等来他家师父半个字。
  苏都亭忍不住又唤了一声,“师父――”
  崔述侧首,“阿秀待你可好?”
  苏都亭嗫嚅一时,“好是好……可徒儿还是想跟着师父。”停了一停又道,“如今不论师父去哪儿,求师父一定带着徒儿。”
  崔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一路沉默。
  沿路皆是青石板铺路,落叶青苔,林木森森,极富野趣。堪堪走了一顿饭工夫,前山不远处旌旗招展,高台之上人影幢幢――正是藏剑楼闻名天下的风雨台。
  苏都亭向上一指,“师父请看,楼主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今儿还有一章,六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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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陷身
  ◎一滴悬垂不落的泪珠。◎
  便见一青年自风雨台中央疾步迎上前来,来人身穿群青色织锦长衫,腰间滚金锦带,悬一柄通体玉白的长剑,更兼了一副温文尔雅的好相貌,眼含笑意,望之可亲。
  正是藏剑楼主苏秀。
  苏秀走到崔述身前,双膝一屈便跪了下去,伏身道,“师叔安好?”
  崔述一手挽着大氅,侧身避过,“楼主行此大礼,如何敢当?”又整了整衣襟,躬身下拜,“多年不见,应是梧栖拜见楼主才是――”
  直把苏秀唬了个哆嗦,连忙爬起来阻止,仔细看了他好一时,语带哽咽,“师叔清减许多。当年――”
  “楼主。”崔述一语打断,“简安为苗氏所伤。”
  苏秀这才察觉他身后还有其他人,自家徒儿苏简安被安置在一副担架之上,双目紧闭,面色发青,显然身中剧毒。皱眉道,“怎么回事?”
  苏都亭小声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道,“多亏师父赶到,我和简安才……无性命之虞――”
  “简安这沉不住的脾气,早晚有今日!”苏秀斥了一声,“带他去醒剑阁给医师看看……这两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苏都亭一手指向唐肃,“这一个自称西岭唐门中人,不知真假。这一个――”一手指向舒念,“便是她带凶徒上山!楼主,不能放她走了,解药还要着落在她身上!”
  苏秀摆手,“带去地牢,先关着!”上前携了崔述的手,小声道,“师叔此番回来,万不可再走了,楼中上下都想念得紧。”
  一路絮絮说着话走远了。
  舒念竟无语凝噎,分明是苗千千拖累她,怎么就变成她带苗千千上山行凶?
  如今身在人家地盘,只得束手就擒。和唐肃二人被蒙了眼睛七弯八绕地走,身侧渐渐寒气逼人――约摸到了一个地底的所在。
  好容易摘了蒙眼布,身畔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眼前火光跳了几跳,壁上燃起一支牛油烛,唐肃却不知所踪。舒念揉着肩膀,“唐肃呢?”
  苏都亭哼了一声,“男女有别,难道你还想关在一处?不知羞!”回身便走,又回头,“你若想清楚把解药交出来,我便放你出去,否则便在这儿关到地老天荒罢!”
  舒念大是头痛,她若能把解药拿出来,难道还会等到现在?这小少年看着挺机灵,怎么是个死脑筋呢?
  一时却也别无他法。
  这地牢很是稀奇,仿佛前后便只一她这一间屋子――左右呼唤了一圈,并无半个活物回应。
  是个单间,若果然如此――却好办了。
  地牢里也没个白天黑夜,有一中年汉子一日三餐送饭送水,数着饭点儿算的话,应是过了四日。
  这一日睡醒,铁门“哐”一声响,便见那汉子提了个食篮,嘴里哼着小曲儿,慢悠悠走过来。到得门前,打开食盒,取出一盘两个馒头,并一碟咸菜,一碗萝卜汤。
  舒念蹲在门边看他动作,手里把一个精巧的绣球提在手中摇啊摇的。看了一眼菜色,忍不住抱怨道,“日日咸菜萝卜,再吃我这脸也要吃成萝卜色了。”
  那汉子平日里都是放下就走,这一日却鬼使神差应了一句,“不过几日就是冬节,楼里宰羊包饺子,到时候与姑娘拾掇些。”
  舒念眨了眨眼,“冬节还早着呢,这一二日的饭菜都吃不下,头晕眼花,难受得紧,再饿上一日,只怕便不得活命啦!”
  汉子迷惘一时,怔怔道,“那……我这便与姑娘换换菜色,姑娘且忍耐,稍候便回。”
  舒念极轻地抿了抿唇,“不知大哥高姓大名?”
  “田……田朴。”
  不姓苏,应是藏剑楼外门弟子,还没有拜师的资格,若果然犯下什么事,也不至于被门规收拾。舒念稍稍安心,越发放低了嗓音,“我想吃些大哥家里的饭菜,不知可否?”
  “当……当然可以。”田朴木然应道,“我……这便家去,取些好菜……”
  舒念把绣球握在掌中,一上一下抛着,“大哥家如此之远,来回走着岂不辛苦?不如――”
  田朴目光发直。
  “不如我与大哥同去?”
  田朴点头。
  舒念暗暗松了口气,口里却不放松,“晚间想吃些南瓜甜糕,大哥家里可做得?”
  田朴正低头拿钥匙开门,闻声应道,“我与姑娘做些南瓜甜糕便是。”
  耳听“喀喀”两声铁块撞击的碎响,铁门已是应声而开。舒念提了绣球,缓步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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