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牌过气后——马马达【完结+番外】
时间:2023-10-13 23:02:25

  崔述看了一眼锅里,“糊了。”
  果然锅内煎饼已作了焦黑色,眼见着吃不成了,舒念忙用箸夹了出来扔在一旁,慌张看崔述时,火光下那张脸越发秀逸得不似凡人,安安静静地注视着灶中不断跳动的火苗。
  舒念心下惊疑不定,哪敢多言,兢兢业业地摊煎饼。
  不曾想面糊兑得太多,足足煎了十七八个出来,却只吃了三个便撑得肚儿圆,盯着那小山高的煎饼发愁:这又该如何是好?
  崔述熄了灶火,“还有一个多时辰天亮,回去再睡一会儿。”
  舒念如逢大赦,掷了盘子跟在他身后往回走。
  厢房内笼了地龙,燃着火盆,推门便有融融暖意扑面而来。
  崔述一进门便往碧纱橱去。
  舒念立在原地,暗道一声晦气:瞎折腾半晚上,喝了一肚子冷风,就落这么个结果?早知如此,还不如踏实在热被窝里睡觉呢。
  哀叹一时,吹熄油灯,拾掇拾掇爬回床上,正在倦意上涌时,忽听碧纱橱里崔述的声音――
  “没有下次。”
  他语气平平,却把舒念的瞌睡唬到了九天之外。没有下次,什么没有下次?
  “小吴侯?”
  “何事?”
  舒念一声呼唤脱口而出,又感后悔,还能是什么没有下次?这是在警告自己休想再逃跑――
  硬着头皮道,“小吴侯既然早已察觉,为何还――”跟在后面看她笑话?猫逗老鼠么?
  不闻回应。
  就在舒念等得神志昏昏,眼皮子打架时,崔述道,“我只是想看看――”
  舒念瞬间清醒,支着耳朵等了半日,也没等着回应,一直到滚入黑甜乡时,还在惦记这事――
  崔述跟在自己身后,究竟想看什么?
  舒念一觉睡得昏天倒地,睁开眼恍惚了好半日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爬起来揭了帘子朝外张望,却被明晃晃的日头刺提眼睛疼――
  一脑门官司地爬起来,床前的炭盆仍旧燃得红火,应是早起时添了新炭。
  舒念心里刚念了句“都亭小哥哥心细如发”,便听外间扣门,都亭小哥哥的声音十分亲切,“起了?”
  “还没起,别进来。”
  苏都亭等了一时,憋着一口气道,“午时已过,快些起来罢!”
  舒念吃了一肚子煎饼宵夜,睡饱了气定神闲,哪管甚么时辰?“我一个闲人,急什么?”
  外间声息全消。
  舒念心下渐感不安,忐忑道,“都亭?外面就你一个人吧?”
  苏都亭的声音越发没好气,“我一个人如何?不是一个人又如何?”
  两个人……这院里还能有别人?舒念越想越不踏实,光着脚跳下床,匆匆忙忙穿好衣裳,拉开门时,却只苏都亭一人翻着白眼儿立在门口,探头探脑寻了一时,“……小吴侯在哪?”
  “你可总算是起来了!”
  舒念没见崔述那尊大神,顿时神清气爽,笑咪咪道,“都亭这么大脾气,想是肚饿?”
  苏都亭拾起地上的托盘,三两步入内。盘内齐整整三菜一汤,一钵白米饭,“哐”地一声放在案上,“辰初等到现在,好大的小姐架子!”
  舒念稍感羞愧,殷勤地盛了一碗米饭推到对面,“一块儿吃点儿?”
  苏都亭气哼哼地坐了,拾箸吃饭。
  舒念吃了两口,“小吴侯在哪儿?”
  “我师父在风雨台,你要做甚?”
  舒念虚心求教,“小吴侯在风雨台做什么?”
  “今天舍会第一天。”苏都亭头也不抬,“我师父受楼主相邀,一大早便去了。”
  舒念跃跃欲试,“既如此,都亭带我去见见世面?”
  苏都亭白了她一眼,闷头吃饭。
  舒念大觉有望,囫囵吃了几口,洗漱了,尾巴似地粘在苏都亭身后。
  出了巡剑阁,东弯西绕走了许久,便见一股极细的溪流,清澈见底,盈盈可爱。
  二人沿着溪畔便道前行,一路汩汩的泉流之声,舒念走了几步,终是没能忍住,自挽了裙子往溪边蹲下,探手摸了摸,寒浸浸的十分提神――
  忽听背后一人道,“这吴山的水竟不结冰,与咱们那边大不相同。”
  舒念闻声回首,便见一名白衫女子立在道边,身后十余名青年护卫,皆是白衣青带,手持拂尘。那拂尘粗看寻常,细看却是精钢作柄,悬天蚕丝。
  舒念心中一动。
  苏都亭本在一旁不停催促舒念,此时却不着急了,上前作揖道,“不知姑余昆仑哪一位仙子驾临?”
  姑余昆仑一门虽然并非强令出家,其门中之人却尽皆隐居修道,少入尘世。遇上他家人,男的唤一声仙君,女的唤一声仙子,都是江湖中人表达个尊敬的意思。
  女子笑道,“不敢枉称仙子,姑余甘书泠。”
  崔述刚刚在吴山现身,这甘书泠便紧跟着露面――说不定这二人便是相携到这淮扬地界的。传言中崔述这么些年隐居姑余,与甘书泠神仙眷侣,双宿双飞――
  所言非虚啊――
  苏都亭一听是自家师父的救命恩人,殷勤在前引路,两个人一路寒喧,从舒念身侧经过。
  舒念站起身。
  甘书泠止步,“都亭,这位是――”
  舒念有问必答,“苗千语。”
  甘书泠面露疑惑。
  苏都亭忙道,“她是南疆苗氏的女弟子,她师兄犯在师父手中,便将她质在吴山,做个使唤丫头。”
  舒念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
  苏都亭奇道,“我说得不对?”
  “对,很对。”舒念咬牙,我谢谢你,谢谢你全家!
  甘书泠抿嘴一笑,“梧栖仍是小孩子脾气,门派间龃龉本是寻常事,既是她师兄犯的事,牵累人家女孩子做甚?”向舒念道,“苗姑娘放心,待我与梧栖说和说和,放你回家。”
  舒念皮笑肉不笑,“多谢仙子。”
  一行人往风雨台去。一路上只听甘书泠向苏都亭问些崔述起居,苏都亭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汇报唯恐不够事无巨细,听得舒念直翻白眼儿。
  好容易捱到风雨台,甘书泠命从人在台前等候,与苏都亭舒念拾阶而上,到得藏剑楼门口。
  苏都亭向守卫交待几句,那人便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姑余甘书泠――到!”
  甘书泠手持拂尘,昂首挺胸,含笑入内。甫一跨入,便听楼内人声扰攘,嗡嗡之声四起――
  舒念扁扁嘴:人嘛,都是有八卦心的,见了传闻中的甘仙子,窃窃私语几句,也是寻常。
  苏都亭正待殷勤跟上,被舒念一把扯住,“与我寻个看热闹的去处。”
  苏都亭没好气道,“一同进去便是。”
  “你我二人跟在后面,仿佛哼哈二将,不成体统。”舒念振振有辞,“我便罢了,你可是小吴侯亲传弟子,安能如此跌份?”
  作者有话说:
  先停在这,明天六点《妹婿》,开始搞事情……
  谢谢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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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妹婿
  ◎你把人家心上人打了,焉能不打你一顿出出气?◎
  苏都亭被她几句话说得头晕脑胀,带着她往侧门进去,经过一间穿堂,苏都亭朝一扇暗窗指了指。
  舒念凑将过去,才发现此间是一处厢房,内里十余个炉子齐齐排开,坐着热水――是个侍人们煮水烹茶听侯答应的去处,此时空无一人,应是都在外间忙碌。
  从窗缝望出去,藏剑楼风雨台近在咫尺。台下议事堂方方正正,极为规整。一眼望去,乌泱泱全是人头。
  风雨台上雁翅状排开一众大佬――
  中间藏剑楼主苏秀一人独坐,右手边宁斯同与一名鬓发斑白的老者并肩比邻。
  舒念识得此人:安阳武岳门主,武忠弼。
  左手边一溜挨着三个座儿,中间座上是个白衣青带的青年,眉目舒朗,风姿飒然,舒念认识他是姑余昆仑门主甘与凉;第三个座上一名锦衣青年,西岭唐门二当家唐玉笑。
  左手边紧挨苏秀的座上空荡荡,不知何人。
  甘书泠此时进来,便在甘与凉身侧布了个加座,与他同案吃喝。
  舒念四下逡巡一时,不见崔述踪影,便拿手肘碰了碰苏都亭,“你师父呢?”
  苏都亭咬牙,“姑奶奶,外间可都是高手,求你小点声儿。”
  舒念不以为然,“这里头坐了岂止三四百人?你听这声儿,吵得跟个集市也似,哪家高手能听到你我这点动静?”眼看唐玉笑握着柄折扇摇得风生水起,疑惑道,“那个叫唐肃的……你们仍旧关着?”
  苏都亭侧首,“怎么?”
  舒念盯着唐玉笑那张笑盈盈的狐狸脸,“你跟苏秀回禀回禀,不若赶早把唐肃放出来――”
  苏都亭一晒,“这等敢上吴山挑衅咱们藏剑楼的,来一个关一个,来二个关一双,为什么要放?”
  舒念摇头,“你有没有觉得――”便朝唐玉笑抬抬下巴,“那个唐肃……跟唐二当家长得有点儿相像?”
  苏都亭打鼻子眼儿里哼了一声,“唐二当家至今未娶,焉有子嗣?”
  唐玉笑还没娶亲呢?这一大把年纪还单着,难道要学甘与凉,入山修道,做个唐仙君?
  此事大出意外,舒念摸摸鼻子,大剌剌给自己补锅,“想是子侄之属,也说不得。”
  忽听一人声如洪钟,“听闻月前正易教高手丹巴上了姑余山,不知是否误传?”
  武岳门主武忠弼。
  舒念咂舌,人人都知丹巴打上姑余,自甘与凉以下,打遍昆仑无敌手,武忠弼这没头没脑地提这一茬,大大地不给昆仑一脉脸面啊――
  甘与凉正与唐玉笑说话,平淡道,“丹巴其人月前确然来过姑余,不曾入得昆仑门,便又走了!”
  “哦?”武忠弼吊着嗓子,尖酸道,“丹巴这厮老夫早年与他打过交道,惯擅无事生非,既是突然出山,突然到得姑余,不打过一二场,如何肯罢休?未知甘门主如何不把这□□妖孽生擒?”
  这隔了一二丈远的地界,舒念都能看见甘与凉面上笑容慢慢凝固,便搡了搡苏都亭,八卦道,“武老头与甘与凉有甚么仇怨?”
  “你不知道?”苏都亭奇道,“年前京中九鹤府奉旨为九门禁军寻个拳术教头,九鹤府与陛下回禀时,恰逢甘仙君在御前为陛下炼药,陛下便问了甘仙君,提起武门主时,甘仙君回了一句‘惜乎年老’。这仇便结下了。”
  武岳一门精擅拳法,九鹤府为禁军寻拳术教头,武忠弼本是绝佳人选,不过武忠弼年近七十,“惜乎年老”四个字,实在也是打蛇打在七寸上――
  舒念一个没忍住,扑哧笑道,“甘仙君也是过于实诚。”
  议事堂诸人都已察觉风雨台机锋,安静下来。
  忽听一人叫道,“甘门主有妹婿在手,便是再多来一个丹巴,也不过再多一个人滚下昆仑山门,结果如何,还用问吗?”
  甘书泠顿时满面通红。
  这一声“妹婿”恰如冷水入了热油锅,嗡嗡之声四起,人群涌动,便见方才叫嚷“妹婿”之人已被一众白衣青带的昆仑门人团团围住,生生在人群中隔出一个圈儿来。
  竟是条精壮汉子,红衣铁甲,精铁护臂――居然是辽东宁家堡中人。
  舒念摸摸下巴,宁家堡中人突然下场帮着武岳一门挤兑姑余山一脉,这是甚么格局?
  武忠弼哈哈大笑,“这便难怪了,甘门主修道日久,只怕早已不是丹巴对手了吧!”
  甘与凉面如寒霜,僵坐一时又慢慢起身,袍袖一抖,一柄拂尘倒握手中,“诸山舍会自来以武会友,不知武门主可愿亲身指点小辈?”
  “求之不得!”武忠弼等的就是这一句话,越发哈哈大笑,随手将袍角掖在衣带之间,“今以老朽之身跟武林新秀切磋一回。”
  舒念忍俊不禁,看来武门主对这“年老”二字实在是忌讳得紧哪!
  甘与凉正待上前迎战,却被身畔之人一把拉住,回头看时,却是自家妹妹甘书泠。
  甘书泠冲他摇头,又转头向武忠弼道,“我兄长修束手道,久不与人相斗,书泠不算甚么武林新秀,却想讨教武门主几招――”
  武忠弼打鼻子眼儿里哼了一声,“都可,只是你哥哥让你出战,休说老夫欺侮女子便是。”
  甘与凉面上神情变了几变,居然真的就坐了回去。
  舒念眨眨眼,“可有传闻甘门主被丹巴打伤?”这般忍气吞声的模样,难道真的在修束手道?
  苏都亭张口结舌,比她还要意外些。
  甘书泠抬臂,双掌合十,将拂尘夹在掌间,远远使了个“开门望岳”的起式――她以小辈的身份与武林耆宿动手,这是个表达尊敬的意思。
  武忠弼背手而立,“休要客气。”
  甘书泠手腕倒旋,拂尘落入右手,足尖一点,立时腾空而起,一式“晴空霹雳”便向武忠弼当头击下。
  武忠弼左足立定,右足一划,身体斜斜转过一个半圈,轻松避过,“一招。”
  舒念笑道,“安岳拳果然有大师气度,看这模样,竟是要先让甘仙子几招的意思――”
  一语未毕,下方格局已变,甘书泠三招已出,毫不意外尽数落空,避在风雨台一侧。
  武忠弼右手探出,换掌成爪,“接我一招。”却也不见他如何作势,整个人便如奔雷涌动,直奔甘书泠面门――
  众人一片惊呼,便听“喀”的一声,地上滚落一物,钢柄银丝,正是甘书泠的拂尘。
  二人袭斗一处,武忠弼弓步而立,稳如泰山,不断出掌,甘书泠被他掌势裹挟,只一个白色的身影隐约可见。
  苏秀起身叫道,“甘仙子兵器已经脱手,武门主不如就此罢手!”
  武忠弼哪肯就此罢休?“老夫既让她三式,便还她三式,三式不能擒于掌下,算我输便是!”
  他口中说话,掌上分毫不停,一套安岳拳平平无奇,从他手中使出,却仿佛携了雷鸣电闪之利,掌风赫赫,直撞得壁上卷轴“哐哐”作响。
  舒念看了一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自己先把拂尘扔了,也算机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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