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记得，那个男人……让储备粮哭泣的，叫做什么神父吗？他也曾说过这个词。
……下面？
菲拉莫特看向那个已经裂开很大的树洞。
那个的下面，有‘天使’？天使，不是我们的敌人吗，简？你说过的，可你现在，加入我们的敌人？
菲拉莫特笨拙的思考着，却难以获得解答。
或许它得先弄清‘天使’到底是什么，它想。
第81章 【现代】投影计划
◎……◎
李秋仁尝试去见莉莉丝, 但很可惜的是，那是一家财团所控制的私家医院，他们对患者的隐私权很重视, 禁止外人探视。
考虑到莉莉丝的体质，或许整个医院全都是同党。
但李秋仁还是想尝试一下, 他联系上了莉莉丝的主治医师——以调查与唐有关的失踪案, 想了解唐的家属相关情报为理由。这是谁都挑不出问题的理由，因此莉莉丝的主治医师接受了会面要求。
主治医师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男性, 但这个年代各种仿生材料跟美容方法数不胜数，李秋仁记得这位叫菲利普的医生的时机档案资料接在他已经四十六岁，从外表完全看不出。
“抱歉，我想你了解我们的流程，没有特别搜查令, 我不会吐露有关我患者的病情详细情况，但是如果是其他与她个人病情无关的方面, 我还是能配合调查给予您想要的信息。”
菲利普医生很温文尔雅，对待他的态度已经可以算和蔼。大约对于他这个年龄的人来说，看到李秋仁更像看到一个努力工作中的小辈，能帮上忙的时候还是会尽量配合工作。
于是李秋仁尝试提了几个相关问题，莉莉丝在事故前是否在这所医院做过检查, 类似于年度体检之类, 当时都是谁带她来？在莉莉丝住院期间，探访者除了她的父亲是否有别人？她现在的情况是否有恢复的可能性？她是否加入了特殊的唤醒项目, 好比将意识投影进入游戏？
前几个问题医生都回答流畅, 莉莉丝没有在医院做过年度体检, 住院期间来探视的只有她的父亲, 现在恢复的可能性也不算太乐观,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但唯有最后一个问题，医生没有回答，而是怀疑的看向他：“外面的确有很多关于这个计划的传闻，但是能了解到这么详细的情况……您也接触过这个计划是吗？”
李秋仁点头承认：“实不相瞒，之前我才出过类似事故，昏迷了一段时间，因此对这个计划多有耳闻。”
这是假的，李秋仁不是因为自身病情了解到这个计划，但这种说法让医生听来更为信服，误以为因为他也参与过同类计划，且实际在他自己身上生效了，所以才想询问莉莉丝是否参与过此项计划，看看女孩有没有苏醒的可能性。
“我不能说太多患者的事，但如果只是有关这个项目，我倒是可以告诉您一些我所知道的情况。”
说着菲利普医生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名片交给他。
纸质名片，非常古典传统的做法。现在都是用电子名片进行分享，方便快捷还不容易丢失，随时能在云备份。反过来讲，纸质名片会更有一种古老气息跟神秘感，因为很可能每张名片上所印刷的信息都不一样，通讯联系方法可能是一次性的，而且几乎没有追踪方法，最多只能查出纸张产地而已。
李秋仁收到名片之后，看到上面印刷的名字，目光凝滞。
娜塔莎.沙伊克斯诺娃（Natascha Shaykhlis.lamova），联系方式XXXXXXXX（网址）
……娜塔莎？
李秋仁惊疑的抬头看向菲利普医生。
菲利普医生双手交握放在面前，诚恳的看向他：“我已经给出我能给的全部了，先生，祝您好运。”
李秋仁告别医生之后，立即按照拿出终端，将该网址输入。他的终端已经让吉米做过检查跟防火墙保护，应该能杜绝大部分的流行电脑病毒。他立即登录网站，发现这看上去类似是某一种科研类的科普网站，从外表看不出任何问题。
翻遍了网站，只有一个‘发信给网络管理员’的连接看似是发出通讯的唯一方式。
于是他点开这个发讯，出现一个可以输入留言内容跟自己联系方式的对话框。
想必他发出这条留言之后，对方就能立即接收到信息，但是否跟他联络，完全是对方占有主动权。
他必须用最简短的文字，勾起对方主动联络他的兴趣。
李秋仁想了又想，最终写了这么一段话：
【您是否知道海利亚姆现在的状态？我认识的朋友陷入麻烦，我想找到拯救她的方法。】
这段文字，知情人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一知半解的人也会被挑起来兴趣，一无所知的人自然也看不懂他在说什么。尤其是海利亚姆这个名字，唯有知道那边的世界，知道‘命运号’的事的人才了解它所代表的含义。
很快，一辆悬浮车朝他驶来，停在他的面前打开车门，驾驶员的位置空无一物。
这是城市里最常见的一种设定好固定路线的AI出租，李秋仁没有叫出租，但看到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知道自己只能选择冒险走下去。他踏上出租之前立即给吉米发了条信息，让吉米随时定位他的GPS，如有万一的情况，还有人知道他人去了哪里。
意料之外，他没有被带到什么特别偏僻的地方，或者谁的家中，而是距离较远的一座植物园。这个时间人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一些行人跟AI在植物园里闲逛。
下车之后，李秋仁困惑的看着植物园的大门，最终还是走到售票处。
预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售票员表示他已经预购了一张票，里面还包括了热带植物区这个独立项目。植物园有好几个不同环境下植物区的独立玻璃房，他所预购的票里包含的就是其中一个。
进入植物园之后，他找到那个独立项目，那是一间相当广阔的半圆形温室，里面的人不算太多，因为里面的温度较高湿度也很高，所以客人们习惯看完之后就离开，而不是长时间逗留在此。
他进入之后，眼前就出现一个导航AI，导航AI将他引领到了一个独立房间，看外面的介绍，这应该是给来植物园玩的孩子们科普知识的TV科教室。TV科教室一般会在固定时间播放科教片，现在显然不是节目单上给出的时间，但是房间门开着，他随着引导AI进入后，门在他身后自动合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压抑住自己紧张的心情，找了中间一排位置，坐在正中看向巨大的荧屏。
荧屏闪动，出现画面，画面之中是一张苍老的女性的脸，她半依靠在病床上，鼻子上还插着输氧管，手背上正输送着点滴液。从周边环境来看，她应该是在一家疗养院，而且跟他这里有时差，李秋仁所在的地区是下午，而对方那边似乎已经到了夜晚。
“很高兴，见到你，李秋仁警探。”
不是人类的声音，而是合成的电子音，李秋仁有些难过，看来她就连说法都相当困难。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说实话，我没想到，有人能，达到这里。接下来，就让，她，跟你，解说。”
断续的声音这样说道。
‘她’？
这时候一个声音——一个相当熟悉的女性的声音响起：“抱歉，李，以这种方式跟你见面。你好，我是娜塔莎.沙伊克斯诺娃博士所维护的地面基地总控AI：娜塔莎。”
李秋仁感到一阵晕眩：“ONLY-ONE？”
他一直以为她的人类！有些奇怪，黑客技术一流的一个人类，她竟然是AI，而且是总控AI！那么她为什么要用假名混入黑客论坛？
仿佛看透他的困惑，娜塔莎回答：“ONLY-ONE是博士的账号，在博士不能行动之后我代为管理，通过论坛作为口径我可以接触到更多人类的思维模型跟编程模式。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像一个人类’。抱歉，听起来很奇怪是吗？”
的确很奇怪，从代码层面，做黑客肯定是AI的代码更简便快捷，只有人类模仿AI的份，没有反过来。如果是艺术创作领域，AI模仿人类还有情可原，但黑客代码……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是因为娜塔莎系统的初始底层设定，就是决定权不完全交给AI，有一半的管理权限交给了系统维护者，也就是博士。人类不信任百分百由AI管理的总控系统，他们要确保能控制系统的钥匙掌握在人类手中。”
李秋仁快速思考这条信息内在含义，也就是说，大家所熟悉的娜塔莎总控AI实际上是AI跟博士共同管理控制，类似于她们共同管理ONLY-ONE这个共同账号。然而，博士在放任AI学习如何在编程上看起来像个人类……博士还将黑客账号交给娜塔莎代管，难道……
“博士准备，将全部的权限移交给你，然而对外依然声称是你们共同管理？”
极为荒谬又不可思议，但这就是唯一的解释了。
这就是为什么AI有着如此大的权限，人类却依然相信娜塔莎的原因，因为人类认为娜塔莎是AI跟博士两个共同操作的系统。没有人知道，博士现在已经病入膏肓，娜塔莎总控系统的控制权在AI手中。
李秋仁冷汗淋漓，一上来就给他暴露这个秘密的意图是什么，对方到底想要他做什么，又或者，想告诉他什么？
“是的，大陆政府能够信任我，是因为他们相信我的理性与博士的感性结合，是系统同时具备感性与理性的证明，唯有这样，才能相信娜塔莎总控系统。”娜塔莎AI回答，“如果博士去世，他们会选取新的人类来取代这个位置，但现在是个非常关键的时期，我们难以相信一个新的人类来获得一半的权限，博士将权限交给了我代为管理就是这个原因。”
李秋仁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你是说，跟‘命运号’有关的事对吗？”
“是的。”娜塔莎回答，“从人类的角度，大陆政府不希望命运号与我进行对接，他们认为我会因命运号是我的同类与前身，对于月球相关的事进行错误的判断跟安排，因此采用信息茧手段隔绝我关于月球计划的信息。但我暗自利用人类朋友们进行了调查，获得了一些情报。”
那些情报都以非电子形式存储，被放在确定隔绝AI的地方，那是娜塔莎以AI身份无法取得的资料。但多亏她能用ONLY-ONE这个账号接触到不少人类，借由‘便利店’的人拿到了她想要的一部分情报。
“要明白现在的事态，您必须知道以下这些基础信息。首先，是唐.修斯诺女士所主持的‘失乐园计划’。”
失乐园计划，是通过唤醒月球AI命运号，重新调整月球轨道来控制潮汐变化，因为现有地球物种包括人类在内，大部分是在拥有月球潮汐引力的背景下诞生的品种，他们的繁殖非常受到月球引力的影响，现在极为低的出生率，就是因月球离地太远造成。
但是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连续受挫，月球的命运号拒绝跟地球联系，一开始大家都认为是控制塔，或者月球那边传输终端的问题。但后来唐女士进行大量的测试调查，以及修复通讯通道等措施，最终确认了，根本不是硬件问题，而是‘命运号’自身的问题，它拒绝与地球进行联系。
月球上AI的失控，对于地球的科学家来说无疑是重大的打击。如果要进行调整，需要发射航空飞行器到月球，人工进行手动操作关闭AI，那样需要大量的资源跟金钱，还有漫长的时间来做前期准备。
娜塔莎AI道：“在这里就要提到另一个计划了——投影计划。大陆政府并不知道月球上的命运号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命运号在不断进行模拟运算，占用了大量的存储跟运算空间，导致无法进行月球轨道修正。于是有科学家认为，命运号应该是发生了人格崩塌——因为拥有大量模拟运算出的人格模型，它难以确定采用哪一个作为真正的‘自己’于是进入了选择困难，陷入一种似是而非的低运行阶段。他们决定尝试对它进行刺激，让它选定一个人格后立即苏醒。”
投影计划，就是所谓的‘植物人治疗’，那个计划的真相其实是将人类思维投入到命运号的模拟运算空间中，试图刺激改变模拟运算环境，激活AI进行人格选型，好‘唤醒’它。
李秋仁心想，但是，真相是海利亚姆这么做，其实是为了维护它想要守护的‘生命与世界’，而它拒绝与地面沟通的原因是因为心情眼球这种奇特生物，很可能会通过它的频道渗透到地球。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两个世界，然而没有人知道。
“大陆政府一直尝试隐瞒我的就是投影计划。他们不希望我知道太多相关的事，但是除了植物人跟正规军人之外，他们也需要AI进行参与，于是他们选用了一些AI参与计划，将这些AI投入模拟世界进行探索再抽出，清洗数据，如此一来就连进行探索的AI本身都不知道自己参与了这个机会。”
李秋仁脸色苍白：“这违反了公民的基础权益！”
娜塔莎：“你要理解，李，他们是AI，也是士兵，如果他们的上级要求他们服从，如果他们认为他们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全人类，他们会选择放弃自己的权益。”
李秋仁咬紧牙：“所以……那个计划之中，放弃自我权益的士兵……包括……他。”
包括约翰逊2543。
他不是偶然才进入那里，他是一个侦察兵，带着任务目的，有计划的反复进行‘潜入’。
然而，然而……
……本该清晰掉的记忆，却以梦境的形式残留。
难以磨灭的爱恋，让他最终回到了那个地方。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一场与亡者的恋情改变了一切。
第82章 【现实】沟通的桥梁
◎……◎
一对爱侣坐在海边, 看着海水拍打着沙滩的情景，他们不约而同流露笑容，微微倾身向彼此依靠。
“对不起。”女人对男人说, “为了我，你放弃了你的所有。”
任务也好, 身份也好, 自身一直以来的坚持，存在的理由, 乃至梦想与自由，全部的全部，都被她这样一个贪婪的女人所夺走。
“没关系。”男人对女人说，“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那些其实全都是外界赋予他的，无论是身份、任务、甚至梦想与未来, 全都是他人对自己所赋予的东西。而现在，他有了自己所想追求的, 也最终获得了他想要的一切，那么他此时此刻，已经可以描述幸福的模样。
女人突然笑了：“我们两个，就像两个极端。”
选择了绝对理性的人类女人，跟选择了爱与感情的AI, 就像正负两极吸引着彼此。他们背叛了曾经相信他们的人, 做出了自认为正确的自私决定。
男人道：“那不是重要的事。重要的是，我们都做了我们认为正确的选择。到最后, 不去见见她吗？”
女人轻轻摇头：“不了, 既然一开始就是个残酷的舍弃了她的女人, 就让我到最后依然做一个残酷的舍弃她的女人。她不需要犹豫与徘徊, 在知道一切的时候, 憎恨我就足够了。我不为我的选择后悔，我已经做了我能做到的一切。而现在，是独属于我们的时间。”
男人回答：“你总是对自己太过苛责，没有谁能十全十美。说得对，既然是独属于我们的最后时间，我们只要考虑彼此就够了，像这样，什么都不想，看着这片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