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他竟是怪物暴君——云山昼【完结】
时间:2023-10-14 14:52:06

  神情中的错愕与怔然,也渐渐扭曲成近乎癫狂的敬仰。
  他活动了下螯牙,血液不住从喉管冒出,绿血与透青的毒液淌下,将地面腐蚀出焦黑的洞坑。
  因为疼痛,他的附肢疯狂扭动着,连毛簇都在剧烈颤抖。可他却强忍痛意,将残存的魔息凝成一股,引向烛玉。
  “献……献给……您……”
  便像为尊者递刃,向主上献忠。
  烛玉扫了眼他拼死送出的魔息。
  灵带骤然收紧,像打了个死结。
  魔息猝然消散,硕大的蜘蛛脑袋掉落在地,砸溅开浓绿的血。
  他后退一步,避开那血。
  下一瞬,那漆黑暗淡的蛛眼上映出了几点小小的身影。
  烛玉抬眸。
  不远处,正有四人互相搀扶着走出蛛楼。
  也是看见有人过来了,他才想起什么,缓动瞳仁,眨了一下眼。
  他没有看去那几人的脸,而是在浓厚的血腥气中耐心寻找着什么。
  直至一丝微弱、灼烫的气息破开腥气,萦绕在鼻尖。
  他循着那气息抬眸,随着视线逐渐定焦,一张面孔映入他的眼帘。
  是个年岁不大的女修。
  面孔陌生,穿着打扮他也从未见过。
  可看见那人的瞬间,他便像是飞蛾看见火光,踩过一截螯肢,径直朝她走去。
  找到了。
  *
  毁掉埋在地底的网后,蛛楼也恢复了正常。
  如堤岸溃决,整座蛛楼的魔息都朝一处逃去。
  虞沛原想跟上,却被几阵闷哼牵住了脚步。
  她转身望去,正好看见主角团三人跟下饺子似的,挨个儿被墙壁弹到了地上。
  差点儿忘了。
  要等男女主安全下山,她的第一个NPC任务才算完成。
  虞园长及时收回了步子,问道:“你们还好吗?”
  “我很好,虞师妹不用担——咳——咳——咳——”闻云鹤擦去满嘴血迹,“心……”
  虞沛:“……”
  他到底是男主还是扎了个口子的移动血包,看着都快死了喂!
  系统:“小殿下放心,在座几个,属他命最硬!”
  因为太弱就把天赋全点血条上了是吧。
  虞沛深吸一口气,然后看向另外两人:“姜师姐和沈师兄呢?若还走得动,咱们就先离开这儿。”
  姜鸢一改方才的惊喜错愕,忽变得拘谨万分。两人眸光刚对上,她便突然移开。
  “我没事。”她声音不算大,“方才多谢虞师妹。”
  沈仲屿则从怀里取出一册蓝皮簿子,翻了几页。
  虞沛见他神情凝重,还以为那簿子上写了什么要紧事。刚要问,就听他道:“现下午休时间已过了,走也无妨。”
  不是。
  谁家好人会在这种时候看日程表啊!
  “既然没事,那就先离开这儿吧。”虞沛往塔外走,“等出了塔,再决定去处。”
  沈仲屿随在她身侧,又恢复了往常眉眼见笑的模样。
  “不知虞师妹是几时入宗?”
  “半月前。”
  半月?
  竟才半月。
  几人皆觉讶然。
  灵术施展的效果,与咒诀的完整度相关。
  好比他们,到现在还需念出完整的咒诀,才能使灵术发挥效用。
  可她适才不光连续使用了两道难度极大的灵术,竟还简化了咒诀。
  这等修为,就算是进到天域学宫,也少有人能与之相比。
  这等天赋,又如何会在杂役院?
  瞧见三人面上的疑色,虞沛解释:“我以前是随师父隐居修炼。”
  跟着鲛群整日打杀,应当也算隐居吧。
  闻云鹤追问:“那师妹如何会来御灵宗?”
  “师父说,天下俊才颇多,修炼方式也多,让我出来长长见识。”
  临走前她和师父打了一架。
  她师父输了,便让她滚出来见见世面,也好知道天外有天,以免生了傲心。
  姜鸢:“不知师妹拜师何处?”
  虞沛沉默了。
  许久,她才慢吞吞开口:“我爹爹。”
  一条近丈高的恐怖大鲛,没打赢她就算了,竟还抱着尾巴躲进海宫痛哭了整整一宿。
  那晚,整片海域都飘荡着他嘹亮的哀嚎声。
  -
  等出了蛛楼,几人才发现他们离云涟阁很近,还不到半里路。
  ——应是他们刚离开云涟阁,就进了蛛魔的迷障。
  蛛魔不知所踪,鬼吏也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闻云鹤望了眼擦着朦胧暮色的天际,道:“那鬼吏贪生怕死不说,还心性狡诈,折回云涟阁后必然会颠倒黑白。”
  沈仲屿在旁悠悠开口:“云鹤,他都已是鬼了,哪是贪生怕死,当时怕死了又死。”
  闻云鹤重咳两声,呛得满面薄红。
  他缓了阵,才道:“我们既穿了御灵宗的宗服,便须顾及宗派颜面,决不容人污蔑清白。况且,也不能轻易放过那鬼差。”
  “咱们想到一块儿了。”沈仲屿笑道,“今日天色已晚,与其贸然下山,不如折返回去,也好向鬼域讨个说法。”
  虞沛默默听着他们合计如何对付鬼吏。
  好。
  这个NPC做得还算值。
  至少都是有仇必报的性子。
  最后,是姜鸢温温柔柔地开口:“讨说法便行了么?他今日能陷害我们,明日就能做出更为丧尽天良的事。不如此时赶去云涟阁,拧了他的脑袋。若拧一回脑袋长不了记性,那就疗好他,再多拧两回。”
  听她用最为温柔的语气,说出最凶狠的话,虞沛沉默了。
  所以,原书里的“虞沛”到底是抱着什么决心,才整日上蹿下跳地和这些人作对。
  姜鸢温笑着补充:“况且我们修医者道,不就是为了这样吗?”
  ???
  为了哪样?
  你说清楚啊!
  四人还没走,不远处便来了一人。
  最先见着那人的,是沈仲屿。
  他眼帘稍抬,就瞧见了一马尾少年。
  出身沈家,又早早拜入御灵宗,使他见过不少意气风发的年少俊才。
  可那些人笼统加在一块儿,竟还不及来人半分明快落拓。
  仅作片刻愣怔,沈仲屿就挡在了其他三人身前。
  见那少年直直朝他们走来,他目露警惕:“阁下是……?”
  烛玉挑眉:“我来寻个人。”
  “找人?”沈仲屿笑说,“不知道友要找谁?”
  烛玉稍歪脑袋,看向躲在他身后的虞沛。
  “银弋。”他道。
  “银弋?”沈仲屿瞟了眼身旁的人,“你们认识这人吗?”
  “不认识。”
  “没见过。”
  “不知道。”
  三个人的脑袋一个比一个摆得快。
  “想必道友听见了。”沈仲屿道,“我们都不认识这人。这云涟山满山妖魔,怕也难找见。”
  “不认识么?”烛玉将佩剑抱在怀中,斜倚着树。
  看似在与他们四个说话,望的却只有虞沛一人。
  和他不同,虞沛尽量不看他。
  银弋便是她在鲛族的名姓。
  她早猜到烛玉会再找水雾,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从她叫水雾过来,到现在还不足半天!
  但细一想,这次她离开和绛海域,已经算得上是两人分别时间最久的一回了。
  与烛玉结交朋友,就和被鲛族收养一样,都是在虞沛计划之外的事。
  她头回见着烛玉,是在五岁。龙君要外出平乱,就将烛玉扔去了鲛宫。
  那时的烛玉还不像现在这样明朗,整个人跟不见光的草一样。
  每日就静坐在角落里,直勾勾地盯着从身前过的每个人。
  不笑,也不说话。
  同龄的小孩儿——无论是鲛人还是龙族——都不喜与他玩儿,多数时候都躲着他,骂他是怪胎。
  虞沛一心修炼,又不喜欢跟小孩儿待在一块儿,干脆把烛玉揪在身边做起了“护身符”,求个安静。
  时日久了,她才发现他确然有些怪异。
  不光是沉默寡言,还有许多细节——
  他竟不会眨眼。光是教他眨眼,她就费了不少心力。
  灵力也贼高。平日就没见他修炼过,却什么都会。
  还喜欢模仿别人,且模仿速度很快。今天学着这条鲛人快步走路,明天就又换了种方式,慢慢吞吞地走。
  等和虞沛混熟了,他甚还模仿其他小孩儿与她吵闹。
  到八岁那年,虞沛被他烦得不行,顺手往他头上拍了本书,让他安静些。
  也不知那本书砸通了他哪处经脉。
  从那天起,烛玉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再不复往日的阴沉孤僻,而是轩如霞举,却又光而不耀。
  他本就长得好,放在多出美人的鲛族里,也几乎没人比得过他。如今又转了性子,往日在背后厌嫌他是怪物的人,便又纷纷表以好意。
  到最后,他那好脾气反倒成最不足以称道的优点了。
  -
  虞沛抬眸,恰与烛玉撞上视线。
  也是瞥见他眼神的瞬间,她就明白他认出自己了。
  她含糊提醒:“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烛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应道:“既不在此处,那便算了。”
  沈仲屿眸光稍移,忽发现他脚边蜷着一坨巨型蜘蛛。
  不过脑袋和身体已经分家了,浓绿的血淌了满地。
  ……这不会就是那只蛛魔吧。
  “不知这蜘蛛是……?”
  “拦在路中,便杀了。”烛玉语气本想一脚踢开,却见虞沛时不时就瞟一眼那蛛魔。
  他忖度片刻,忽道:“也不知这蛛魔,是腿好,还是内丹好?”
  “内丹好!”虞沛抢答,那没什么精神气的眼里,目下竟见着些许光亮,“螯肢也不错,锋利坚硬得很。”
  “又不知是血好,还是毒液好?”
  “毒液!”虞沛又道,“必须是毒液!”
  要不是旁边还有别人,她只想现在就把这蛛魔拖走。
  烛玉低笑出声。
  他垂下手,只见一截寒光乍现,那蛛魔的内丹就被轻松挑出。
  “瞧你是个识货的,这东西便送你了。”话落,那荧绿色的内丹便在空中划了道弧,最后稳稳落入虞沛手中。
  !
  虞沛眼底光亮更甚。
  他早该来了!
  在她把内丹当宝贝似的装进储物囊时,烛玉又挑破毒腺,用瓷瓶装好,也一并给了她。
  在旁目睹完全程的三人:……
  这两人真的刚认识吗?
  见烛玉所着并非哪派宗服,又探不出他修为高低,姜鸢问道:“不知道友是哪派弟子,如何上了云涟山?”
  这云涟山四周皆有阵法,按理说,寻常人等闯不进来才是。
  可他不仅全须全尾地上山了,竟还要在这儿找人。
  如何上山?
  烛玉收剑回鞘。
  自是化龙飞进来的了。
  他正要应声,虞沛便抢先接过话茬:“道友莫不是也被魔物所害,与同伴走散,才误入了云涟山?”
  烛玉却只听见那个“也”字,问她:“哪处魔物害了你?”
  虞沛:?
  哥,重点不是在这儿啊!
  她委婉提醒:“要是道友也为魔物所害,我们正好可以同行。先去云涟阁,之后再一齐下山。”
  “确是如此。”烛玉朝旁一瞥,“便是这魔物。”
  四人望向那被五马分尸的蛛魔。
  ……
  谢谢,但看着不像呢。
  -
  原路返回后,他们刚到云涟阁外,就听见了那鬼吏的声音:“属下已将四位道长安全送到山下,少主可还有其他事要吩咐?”
  虞沛震惊了。
  这人——不是,这鬼的脸皮如此厚吗?
  姜鸢在旁轻声细语道:“我要拧断他的脖子。”
  闻云鹤弱声应她:“师姐消消气。”
  门内,尺殊忽问:“途中可遇到过什么?”
  那鬼吏说:“其他事倒没什么,就是下山时碰见了蛛魔。那魔物将我们引入迷障,想要吃了我等。”
  尺殊淡声道:“山上妖魔非我族类,又久居阵中,闻不得人息。若遇见迷障,只需用辟魔决。”
  这说法恰应了虞沛先前的话。许是心有不快,鬼吏顿了片刻才道:“是小的失职,着了那蛛魔的道。但他一见鬼域通牌,知晓是您差遣我送几位道长下山,便放我们走了。”
  虞沛听得太阳穴直跳。
  这鬼倒厉害,撒的都是些半真半假的谎,还顺道恭维了一番尺殊。
  若遇上耳根软的,只怕还要给他些赏钱。
  但尺殊这小冰山显然不是。
  他语气冷淡:“本君以为蛛魔对鬼域素来不敬,今日才知,原来他敬的是那块通牌。”
  “少——”
  “你说将他们送去了山下。”尺殊稍顿,“那缘何此时,他们又在门外?”
  话音刚落,大门就自个儿敞开了。
  瞧见门外的人,鬼吏浑身一僵。
  他们竟还活着?
  怎么可能!
  这几人明明抵不过蛛魔才是。
  怎还还多出一个人了?!
  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抢先开口:“你们既已下山,又为何回来了,莫不是想讨要些什么!”
  说着,还有意用余光观察着尺殊的表情。
  但后者始终冷着脸,瞧不出丝毫情绪。
  “你怎的这般颠倒是非。”
  闻云鹤无甚耐心,直言。
  “迷瘴来时,我师妹提醒你用辟魔诀,你自视甚高,偏不用。掉入那蛛魔的陷阱后,虞师妹又提醒你一回,若你用了,也无需遭此罪受——可你还是不用!
  “那蛛魔攻击我们,你又不顾魔息有毒,擅自行动。等蛛魔朝你抛出好处了,你便弃下我们,自个儿逃跑。
  “这桩桩件件,你有脸面反驳吗!”
  他身子骨弱,强撑着说出这番话后,就又开始捂嘴咯血。
  尺殊见了,拧眉。
  “他所言是真,还是假?”
  鬼吏笃定他们没什么证据,便道:“少主,属下也不知他们何故回来,又缘何说这些话,但属下确然将他们送出去了。”
  沈仲屿忽笑:“幸好你已经死了,不然,恐怕还要拿项上人头来发个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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