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流女仵作——寄秋【完结】
时间:2023-10-14 14:56:50

  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无法替他出头,可是,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弃他而去。
  感觉手掌传来一股握力,微讶的君无瑕低头看向仰头与他对视的女子,「你怕了吗?」
  「不怕。」很久以前她就不知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怕?」从她坚定的语气里他听出她说的是实话,没有一丝虚伪。
  「因为人终将有一死,即使害怕也逃不开死亡的结局,既然结果都一样,至少在死之前,要能做自己想做、应该做的事。」
  闻言,他嘴角往上一扬,反握她微凉小手,「放心,就算有人会死也不会是你,有我在,你长命百岁。」
  「大话。」
  现代医学发达都不见得能活到一百岁,何况是人生七十古来稀的年代。
  不过季亚襄听着还是小有感动,不管是不是做得到,至少心意到了,有人挡在她前面以身相护。
  「是不是大话一会儿就知道……啊!这面具真碍事……」君无瑕伸指一点,原本想点在她鼻头上,但指上传来的是面具的冰凉,让他很不满意。
  季亚襄把他的手一拨,要他认真点,别胡来,但面具没遮住的盈盈水眸似在笑,闪着激滥波光。
  「大人,都快没命了还顾着与女人打情骂俏?眼前的贵人你惹不起,还是快点跪下求饶,别连累你带来的人。」阴阴一笑的单瑞麟指的是宁煜几人。
  君无瑕却是哈哈一笑,「单老七,你这墙头草做得不错,有前途,不过本官不喜欢被人威胁,你在墙头得坐稳了,免得本官心血来潮把墙给拆了,把你埋在底下。」
  当面被打脸,单瑞麟脸色十分难看,「大人既然不听劝,自有主张,小的也不枉作小人了,明年的祭日会到你坟前上炷香……」
  「掌嘴。」
  啪啪啪的掌掴声立时响起,众人眼前一花,隐约看到有个影子闪过,再想看个仔细,却什么都没看到,只有单瑞麟的脸已被打肿了。
  「你……你……」吐出两颗带血的牙,单瑞麟惊恐万分的跑向赵琥寻求保护,「三公子,小的劝不了他,他是本地知县。」
  「哼!一个知县而已。」也敢在他面前上窜下跳。
  「三公子,你留心,小的觉得不太对劲。」抚着被打疼的脸,他眼神阴森。
  赵琥冷笑一声,「怕什么,在我父……的地头谁敢对我动手,不怕被大卸八块吗?」
  「是是是,三公子威武,小的佩服。」单瑞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刚被教训了转头就忘了,舔了舔缺牙的豁口,又对着君无瑕扬起下巴,假惺惺地说:「大人真的不怕吗?刚到任不久又要换人了,小的挺为你难过。」
  君无瑕看到一个孩子拿着彩球玩,他伸脚一踢,孩子手中的彩球不见了,贴在单瑞麟脸上,「是很难过,你连脸都没了,让本官为你忧心忡忡,下回会少掉什么。」
  玩得兴高采烈的孩子忽然没球了,他五官一皱差点要放声大哭,见状的季亚襄赶紧把刚刚一路逛过来时买的画糖人给他。
  小孩手里有糖又笑了,欢天喜地的舔糖人,嘻嘻哈哈指着单瑞麟,天真地喊道:「扁掉了、扁掉了,我的球球扁掉了。」
  虽然看到凶神恶煞的侍卫站两侧,不少看花灯的人还是因为这童言童语失笑,只是不敢笑得太大声,也不敢让赵琥等人听到,默默离他们远一点,因此空出一小块无人区,让几人的存在显得特别显眼。
  虔侍卫的脸顿时黑了,赵琥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脸色难看起来。这种瞩目不是他们一行人要的呀!他们应该低调行事,不得引人注目,最好没人知道他们来过奉春县,悄悄的来,无声的走,把事情办好了迅速隐退,不激起一丝水花。只可惜毁于一盏莲花盏。
  这叫赵琥特别愤怒,对眼前的新知县恨之入骨,显而易见的杀气外露,全没想到七品小县令身边会有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打了单瑞麟,他有什么倚仗或靠山,一心只想杀了他。
  若不是他不给灯,事情怎么会闹大?
  如今灯没拿到,还暴露了行踪,都是这该死的县令害的,到底哪来这么不长眼又张狂的东西!
  而单瑞麟完全没察觉事情出错了,也没发现靠山已经火冒三丈,还想继续挑拨。
  「你……你……三公子要为小的做主呀!小的再怎么说也是衙门主簿,知县大人欺人太甚,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呐!」他呜呜咽咽的告黑状,缺牙的嘴巴说起话来有点漏风,咬字不清。
  「滚一边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点小事也办不好。」赵琥十分不快,一抬脚将抱住他大腿哭诉的单瑞麟踢开,再目光不悦的看向知县,冷声威胁,「你真不怕死?」
  此话一出,赵琥身边侍卫动作一致的拔出刀,把围观的百姓吓得连退好几步,连先前被君无瑕插队想上前理论的书生都逃之夭夭,不敢逗留,小命要紧。
  「三爷,别和他硬碰硬,双拳难敌四手。」季亚襄小声的说道,对方人多势众,他们势单力薄,即使加上那个谁呀,人数仍是劣势,不要硬来以卵击石,给自己招来祸事。
  「襄儿的关心让我很欣慰。」处在包围之中,君无瑕仍是从容,竟还有心情说些甜言蜜语,语气柔得宛若能滴出水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油腔滑腔,你不能正经点吗?」好歹是地方官,却像个市井流氓,没分寸。
  「我很正经,你没瞧见我正在对你诉说衷情吗?」他故作深情的凝望,可是在一张笑脸面具下显得滑稽。
  脸微红,她只当他又在戏弄人,没把他的话当真,无奈地道:「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再说。」
  「看来我们一腔情意得稍后再叙。」好事被打断,君无瑕脸一转,语气透出一丝寒意。「小琥子,你哪来的胆子威胁我?福王给你的胆子吗?」
  他怎么知晓他是福王之子,连他的姓名都一清二楚!
  本来想杀鸡儆猴的赵琥倏地脸色一白,「你……你是谁?胆……胆敢冒犯我父……呃!福王。」
  「哎呀!父王就父王,你改什么口?福王第三子,平郡王赵琥,你爹没教你遵纪守法,知晓是非对错吗?」看看儿子这种德性,老子能好到哪去,还仁义可风呢!不过是风灌大的虚名。
  赵琥硬着头皮质问:「你到底是谁?」
  「叫你老子来还能和我饮一杯酒,小兔崽子你没这资格,自然更没资格质问我。」
  皇上都喊他舅舅了,和皇上平辈的赵琥还能不弯腰。
  「你敢叫本郡王小兔崽子,找死!」不管他是谁都必须死,今儿这脸丢大了。
  君无瑕对他的叫嚣不以为意,「当着福王的面我也这么喊,他肯定笑呵呵的说:『我家这崽子养得好,肥头大耳有福气。』」
  福王总表现得是个老好人,永远笑得没一点脾气,可是事实上真是如此吗?
  人善可欺,但是福王从没吃过亏,每年上缴多少税收转头就会从皇上手中讨回来,外邦进项的三尺红珊瑚,一寸锦一寸金的江南织锦,数百年的人参,通通被皇上赏给了他。
  福王是这么说的――
  「皇上,臣府上少了个镇宅的摆设,这珊瑚颜色挺不错,能否让臣搬回去增点颜邑?」
  「皇上,臣年纪大了,老觉得要去见先帝了,可家中子孙不争气,这根大萝卜就赏给臣,好让臣多活两年。」
  「哎呀!皇上,你这匣子里的东珠都发霉变黑了,反正丢了可惜,臣拿回去给小孙子当弹珠玩呵!」
  龙眼大的东珠是极品,黑色东珠更是价值连城,世间罕见,可福王开口索讨,皇上敢说不吗?那是先帝那一辈硕果仅存的八王爷呀!皇上的亲叔叔。
  所以谁是真仁义,表里不一的福王是笑面蝠,面上笑着暗地里吸血,他的狠在骨子里却没人瞧见。
  瞧他说得顺畅,把福王的神态和口气形容得半丝不差,赵琥听得直抽凉气,一把拉住单瑞麟衣襟拖到面前,咬牙问:「他是谁,你给本郡王说清楚――」
  「知……知县大人……」被勒得喘不过气的单瑞麟脸涨红,像只大蛤蟆拼命的张嘴想喘口气。
  「我问的是名字,他的全名!」赵琥气到直称我,没再高高在上的本郡王。
  「他……呃!小的要……想想……」单瑞麟被问住,他真的没注意新来的知县姓啥名啥,因为他总觉得不管来谁都待不久,奉春县永远是他说了算,不知哪来的知县就算自带人马也不需要他太在乎,毕竟要是真有什么了不起的来历,前面他出招为难人的时候怎么不还手?
  「单、老、七――本郡王没什么耐心,要不要本郡王将你的脑袋剖开帮你瞧瞧。」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留着干么,都该扔了。
  单瑞麟一听冷汗直冒,颤着声音讨饶,「郡……郡王爷息怒,小……小的快想到了……」蓦地,他两眼一亮,「君,他姓君。」
  一听到「君」字,赵琥整个人都不好了,由脚底往上生寒,脸色铁青地说:「你知道当朝太后姓什么吗?」
  他想了一下,答道:「君。」
  「护国公又姓什么?」赵琥咬牙切齿。
  「这……」他只是小主簿,哪晓得朝廷官员名讳。
  「护国将军呢?」
  单瑞麟直接装死。
  「也姓君。」君家的人是他们的克星,一遇上都没好事。
  单瑞麟还是不明白,都姓君又怎样,总不可能同一家吧?
  有这种身分,当什么官不好,干么当县令?
  他想着,讷训地添了一句,「呃,知县大人是君三爷……」
  没听他说完,赵琥爆出大吼,「什么,君三爷君无瑕?好个单老七,你害死本郡王了!」
第六章 懊悔招惹他(1)
  赵琥觉得自己恐怕是上辈子偷挖古圣先贤的坟头,如今要来受罪,才会遇到这个活祖宗,还敢跟他抢东西,胆大包天威胁他!
  君无瑕年纪不大但辈分大,在京城中除了太后和其两位兄长外没人管得动他,他站着,连皇上都不敢坐下,甚至得陪着笑脸,端上点心香茶,让宫人把他服侍得舒舒服服,宾至如归,用「横着走」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还有人尊称他为千岁爷,皇上万岁他千岁!
  这样的人他怎么惹得起!
  就算要招惹,也绝对不是现在,万一让君无瑕抓到什么把柄,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事情,他就完了,他父王也完了!
  「小……小舅……」赵琥战战兢兢看向好整以暇站在那的君无瑕,嗫嚅着喊人,脸色难看到不行,若是可以,他宁愿不曾来到奉春县。
  可千金难买早知道。
  「小舅?」被扔在一旁的单瑞麟眉头打结,他想了又想都想不出「小舅」是谁,郡王爷只有一位舅舅,镇南王柯铁山,他年过半百,没知县大人这般年轻。
  不过单瑞麟不清楚不代表他能置身事外,连郡王爷都心生畏惧的人,他能不怕吗?
  能屈能伸大丈夫,他连忙往灯架棚子底下躲,尽量把自己一缩再缩,缩得没人看见,忘记他的存在,逃过一时是一时,谁叫他眼拙,错把猛虎当小猫,先前做了不少得罪人的蠢事。
  君无瑕冷笑了声,「谁是你小舅,别乱认亲戚,我跟你不熟。」
  哭丧着脸的赵琥都快给小祖宗跪下了,「皇上是我从兄,你是皇上的小舅,自然也是我小舅,今天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小舅看在是自家人的分上,别和晚辈计较?」
  「就你那德性也好攀亲带戚,不过看在皇上外甥的分上我不和小辈计较,只是你老子在外的仁义之名都被你败坏了。」君无瑕特意感慨一声,暗指福王教子不严。
  刚松口气的赵琥闻言顿时又心头一抽,他这是在抽父王的墙砖,让父王渐失民心。他赶紧认错,为自己为福王解释,「父王一向仁善,爱民如子,是我一时心急才口出恶言,表妹远在京城无人为伴,我才想弄盏莲花灯哄她开怀,望小舅割爱。」
  他恭恭敬敬的做起人了,不扯福王后腿,若是被他父王知晓自己的行程暴露,闹得众所皆知,他怕是没好果子吃。
  还想抢他的莲花灯,脑袋装粪是吧!有谁听过他手上的东西能抢?
  君无瑕冷哼了声,「听说你还在禁足,什么时候皇上说过的话是耳边风,可以让你往脑后抛,抗旨等于谋逆呀!」
  福王日益嚣张,皇上早就想给福王一点警告,不好直接对长辈动手,就把目标放在和福王那目中无人的五个儿子身上,设局给他们跳,使其安分些。
  老三赵琥就是那个倒楣鬼,生性冲动的他面对女色毫无自制力,入宫参加宫宴却因醉酒对一名小嫔妃行不轨之举,宫人发现大喊,皇上大怒,看在福王求情的分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闭门思过三年。
  而今才过去六个月,理应继续在福王府忏悔的人却四下走动,不仅没有反省之意反而更猖狂,带着王府侍卫对朝廷命官拔刀,不把律法看在眼里,简直是罪加一等。
  更糟糕的是说错话,赵琥口中的「表妹」正是君无瑕避之唯恐不及的娉婷郡主凤未央,对此女的厌恶已非笔墨可以形容,她的痴缠蛮缠是他挥不去的恶梦。
  而镇南王府和福王妃,以及福王的五个儿子,他们的纵容养出她的任性妄为,刁蛮任性,把自己当成天家公主,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是她的,别人不能抢。
  一听到「谋逆」,赵琥整张脸都白了,「小舅言重了,皇上的话晚辈自然是记得的,可无奈事有意外,奉春县是父王封地,先前连日暴雨成灾,父王忧心百姓,偏偏他身子不适正在休养,只得由我替他巡查地方民情。」
  「福王世子呢?」君无瑕的意思是此事还轮不到他,上有兄长越俎代庖,他这是借口。
  赵琥赶紧解释,「下个月初七是镇南王寿辰,母妃带大哥、二哥前去祝寿,留四弟、五弟府中侍疾。」
  「是这样呀!」说得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不敢有所欺瞒。」幸好事先想好了借口,不然真要在劫难逃了,抗旨之事可大可小,若是加上个谋逆那是死罪一条,一家老小都得赔进去。
  君无瑕感慨似地又道:「柯铁山那老王八还没死呀!不是七老八十了吗?娶了个年轻妻子回春了。」
  如今的镇南王妃是第三任,三十有五,比镇南王小二十二岁,她嫁给镇南王时还是娇嫩少女,年方十五,而镇南王快四十岁了,老夫少妻倒也亲近,隔年生下一女凤未央。
  镇南王前两任王妃都死得离奇,一个是难产而亡,生产之时身边竟无一人,一尸两命;另一个死于溺水,可当时是白日,王府下人众多,还有侍卫巡逻,可是没有一个人下水救人,眼看她溺毙。
  听说镇南王府里有个厉害的老姨娘,是镇南王父亲的妾室,她在世的时候府中没有孩子出世,新王妃进门时,她刚过世不久,这才有个娉婷郡主。
  凤是镇南王母姓,镇南王幼时过得很苦,是母亲含辛茹苦一手养大的,贪恋美色的父亲偏宠妾室,因而他在封王后便向母允诺,第一个孩子姓凤,感念母亲恩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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