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梦里来(出书版)——陆茸【完结+番外】
时间:2023-10-16 17:11:21

  宁朔在桌子最后边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台上宋景云拿着记号笔,快速地书写东西,台下谢宜修侧脸冷硬,宁朔无声笑了,这样的场景仿佛回到了从前,那段在首都警局肆意又张扬的岁月。
  6·20惨案毁的不仅仅是静娴的人生,当年的事对所有参与者来说都是不可磨灭的噩梦。
  白板上很快出现一张线路图,标记着三角形的案发地点还贴着被害者的照片。
  众人仔细看着白板,一阵静默里,宋景云开口了:
  “这起连环案的凶手,是一位28至35岁之间的男人,本地人或者极其熟悉湖城的情况,有自己的车,工作时间自由,社会地位不会太低。
  “他很聪明,看起来温文尔雅,受过高等教育,拥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但他出身不高,有着并不愉快的童年,在长大后受到过同伴的背叛,这很可能是他心理变化的诱因。
  “他挖去了男人的心脏,说明他对于同年龄段的男人有着仇恨的心态。
  “在犯罪过程中他使用了轿车,这对判断他的活动范围造成了困难,但是,相对也留下了线索,以他的经济实力开的车不会太低端,大可以通过道路监控进行排查。好了,综上就是我对罪犯的初步侧写。”
  会议室里安静异常,众人愣愣地听完,不由面面相觑。
  楼岩峰举起手,小声说:“能提问吗?”
  宋景云把记号笔往桌上一扔,双手抱胸,“问吧。”
  “如果说凶手杀胡建军是因为他仇恨这个年龄段的男人,那么他又为什么杀老人呢?他杀了韩勇之后又替他盖上了衣服,这个行为分明表现出他的懊悔、敬重、爱戴……”
  宋景云挑衅般笑起来,就像是以前无数次斗法的样子,“这个问题,你可以问你们的队长。”
  谢宜修漠然看了宋景云一眼,脸色冷峻,“因为他的心理已经走向极端变态了,他在复制自己的人生悲剧。”
  屋子里静得如同死去一般,每个人的心底都是一阵寒意。
  谢宜修沉稳、有力、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所有对他人生造成过重大影响的人,都会成为他复制的对象。韩勇所代表的,则是生命中给过他温暖的人,因此才有了盖衣服这个举动。”他站起来,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凝重,“他,还会再杀人。”
第17章 鬼眼先生
  开完会,刑警队众人又开始忙碌起来,几乎所有的警力都出动了,有的去调查本市符合情况的精英人士,有的去交通部门调看监控。
  一直到了晚上8点多,才有一个特别的消息传来:苏羽找到鬼眼先生了!
  一听苏羽说完,宋景云挑眉似笑非笑,“谢宜修,你现在已经无能到相信所谓的预言了?”
  宁朔直接一脚踹过去,“你小子怎么就不能说点中听的啊,这叫未知的力量懂不懂。”
  “地址。”谢宜修坐在黑色的老板椅上,一只手斜撑在扶手上,姿态随意中带着点倨傲。
  苏羽明显感觉到自家老大的情绪比前两天要放松一些,她余光瞥了眼沙发上的宋景云和宁朔,这三个曾经在中央备受重视的男人如今在湖城重聚,也许会再次写下特别的传奇,应该再没有谁,能够在这三个人的手底下逍遥法外吧?
  “鬼眼先生自从预知两件命案之后就爆红于网络,今天在粉丝论坛里她会和粉丝们进行互动,我已经成功锁定了她,IP地址显示她现在就在老城区的月河小区8栋三单元402室。”她把笔记本放到桌上,“我查过资料了,这个鬼眼先生其实是个女人,名叫李露,父母都是给人看风水算命的,她在父母去世后也干起了这个行当。之前也有些名气,但都不愠不火的,直到这次预言才爆火起来。”
  女人?
  谢宜修皱了下眉,稍稍思索了几秒才拿着外套站起来,“知道了。”又抬眼看向宋景云,学着他刚才似笑非笑的样子,“就你厉害。”
  某人心里十分得意,才不管这是反话,故作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我接受你的夸奖。”末了,扯着衬衫袖口也站起来,“走吧,那就让我见识一下未知的能力。”
  宁朔简直无语了,哭笑不得地白他,“幼稚!”
  谢宜修三人来到月河小区时已经快9点了。
  月河小区里都是改革后市里第一批建设起来的商品房,已经很有些年头了,几处泛黄的墙壁上甚至长满了爬山虎。
  此时,夜色中的老旧小区宁静又富有岁月沉淀下来的独特韵味,狭窄的楼道里,脚步声显得异常清晰。
  铁质的栏杆锈迹斑斑,用力一撞就摇摇晃晃的,宁朔也不敢碰,靠着墙根小心往上走,“这里真的不是危房吗,那个鬼眼先生怎么说也是名人了,而且还是个女人,怎么住在这样的鬼地方啊,也不瘆得慌。”
  宋景云走在最后,神色有些不耐烦,对于谢宜修把心思花在一个神棍身上很是不以为意,有那个美国时间还不如多分析分析案情。
  不过即便不耐烦,他的语调依旧是慢悠悠的:“你一个人待在法医办公室对着尸体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瘆得慌?”
  “那能一样嘛!”提到自己的职业,宁朔立刻严肃地反驳,“死人有时候可比活人安全多了,起码比你们这两个只会压榨我劳动力的损友好!”
  在宁朔的抱怨里,402室到了,沉重布满锈斑的栅栏铁门虚掩着,里面褐色的防盗门也没有上锁,门边贴着很多黄色的符纸,灰白的墙上用墨汁写了一句话:“有缘者入。”
  这样的情景一看就让人想起大街小巷里大大小小的算命馆,做出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宋景云扬着眉“啧啧”叹了两声,“我们一定要把时间浪费在神棍身上?”
  谢宜修没理他,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回应:“请进。”
  推门进去,看到了里面古朴的装修,家具都是木制的,乍一看还以为进了哪个古装剧的剧组。白色墙面上各色各样的符纸贴得满满的,客厅里放着一张低矮的桌子,放置在桌角的香炉也是烟雾缭绕。
  一个穿着长褂子道袍的女人盘腿坐于桌前,微瞌着眼,神神叨叨地说:“你是千金小姐,深受父母的宠爱,留过学,但你遇上一个让你失去自我的男人。他出身不高,但英俊不凡,你爱上了他,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要嫁给他。可是你没想到他是个凤凰男,他的内心深处有着深深的自卑感,他不喜欢你的强势,不喜欢你的博学能干,他迷上了一个全心依赖他的女人。”
  对面神色憔悴的女人怔怔地听完,眼圈瞬间就湿了,“先生,求求你告诉我,我和我丈夫是不是真的没有结果?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想改,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
  “前世纠葛,今世孽缘,哎!”鬼眼先生叹了口气。
  女人情绪激动起来,“先生,帮帮我,求你了!”
  “也罢,既然你这么痴情,那我就帮你一次吧。”鬼眼先生站起来,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装着液体的瓶子,“这是符水,喝下后你和你丈夫之间的关系会发生一次转变,希望你好好利用这次机会,结果如何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女人千恩万谢,付了钱离开。
  “你们几位需要什么帮助吗?”鬼眼先生走过来,邀请他们在蒲垫上坐下。
  宁朔大咧咧地坐下来,好奇地盯着这个女人,“你真的是鬼眼先生?看着怎么年纪这么小?”李露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像是一个青涩的学生。
  “我就是,”李露笑了笑,“你是医生或者法医吧,你……”
  “刚才那个女人穿戴不凡,一看就是大户出身。包里露出一份全英文合同的一角,听口音又像是北方人,应该是出差到湖城,听说了你的名号才来找你的。她左手无名指戴着钻戒,说明已婚,但是神色憔悴,看她的样子是个商场精英,什么能让她备受其扰呢?很明显是婚姻出现了问题。”
  宋景云踱步到窗前,直接坐在了低矮的窗柩上,长腿笔直地伸着,“据心理学分析,大部分有钱又强势的女人都会爱上和她互补的男人,但是身份悬殊的婚姻,极易造成婚姻危机。至于婚外情,出身低又一步飞上枝头的男人,也就是所谓的凤凰男,他们自卑又敏感,柔弱的女人能满足他们的保护欲和自尊上的满足。”
  他说完停了片刻,戏谑又挑衅地瞥了谢宜修一眼,“这,就是未知的力量?”
  李露愣了一下,脸上也没了笑容,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来砸场子的?有生意大家一起做嘛,不要伤了和气。我就是想赚点钱养家糊口而已,你们看看这破房子,再看看我这破衣服,我一个女人生活很辛苦的,你们就别来抢我生意了。”
  “咳咳……”宁朔险些笑出来。
  谢宜修皱着眉,伸手掏出证件,“警察,”声音沉沉地说,“关于这两天发生的命案,我们有一些问题要问你。”
  “命案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李露脱了衣服,露出里面时尚性感的T恤和牛仔短裤,一手拿起刚才的女人给的一叠钞票“哗哗”地点了起来,“我只是个算命的而已,说白了就是忽悠人的。”
  “可是李小姐已经很精准地预言了两起命案不是吗?”
  李露褐色的眼珠子一转,“我家三代都是算命的,总也有些真本事吧,我也不过是想借着案子提升一点知名度,你们也知道算命的这一行水很深,没点名气怎么有钱赚啊。”
  谢宜修神色不变,唇边甚至还带了点笑意,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李小姐,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你和谋杀案有关,我想你应该不希望和我们一起回警局吧?”
  李露心里有些害怕,顿时叫起来,“喂,你们警察怎么这样啊,我可没杀人!”
  “李小姐,如果不想去警局做客的话,那就请告诉我们你究竟是如何预言命案的?”
  “不行,我这祖传的预言术怎么能告诉外人!”李露毫不犹豫地拒绝,然后转身去拿桌子下的记录本,“你们看,案发时我都在接待客户,这就是不在场证明,你们要是不信,可以照着名单去找他们。”
  谢宜修瞄了一眼,上面详细记录了客户的名字、接待的时间等,“李小姐,为了无辜死去的人,希望你可以配合我们。而且就算你有不在场证明,我们依旧可以怀疑你,毕竟你的预言太过可疑了。”
  “我真的帮不了你们啊,”李露沉思了一下,觉得警察要是真和她耗上了,那一天天的可得损失多少客户呀,“你们警察也不能太不讲理吧!”
  谢宜修沉默片刻,眼睛快速地在室内扫过,“李小姐,不管你预言的能力是真是假,惹上一个连环杀手都不是一件好事,我希望你能停止在微博发布有关命案消息的行为,并且和精警方合作,必要时我们也能够保护你。”
  李露心里打了个突,若有所思地看了谢宜修一眼,思索良久才道:“我知道了,那我下次再预测到的时候及时通知你们好不好?”
  出了楼道,外面的天漆黑一片。
  宋景云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前面,“你们还真相信这个神棍所谓的祖传预言术?作为公务人员,你们还真是有出息。”
  谢宜修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过去他是不信的,但现在自己有着特殊的能力,对一些看似离奇的事并不一味地否决,他曾了解过很多关于超能力的事,有些人的确会有一些超感官知觉,也就是所谓的预言。这个李露,如果真的和命案无关的话,那么很可能就有着这样的能力。
  “切,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神棍啊,人家好好一姑娘,懂不懂怜香惜玉啊。”宁朔回头望了眼李露家的窗户,然后快步跟上去,“我觉得吧,这个李露说不定还有点真本事,下次她打电话来,我们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好。”
  同样的夜晚。
  浔音从楼上下来,客厅里的电视机开着,原本倚靠在沙发上似乎是睡着了的静娴,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浔音姐。”她喊了一声,然后揉着眼睛。
  “困了就去睡吧,客房我已经打扫过了。”浔音走过去在她的身边坐下。
  静娴摇摇头,“不困,麻烦浔音姐了。”因为今天让林阿姨提早下班了,因此准备给宋景云的客房只能让浔音打扫整理了。
  “不用客气,”浔音轻笑,目光落在沙发边的行李上,那是宋景云下午送他们回来的时候留下的,“你哥同意他住在家里了?”
  静娴一愣,这才想起这个最严重的问题,迟疑了一下才说:“哥他……一般都拿景云没辙的。”
  浔音忽然有些想笑,虽然今天是她第一次见到宋景云,但是对他的印象却很深,那个男人看起来自信又骄傲的样子,竟然能让谢宜修也没辙。
  她心底实在是好奇,于是忍不住问:“他和你哥哥关系很好吗?”
  “嗯。”静娴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情,脸上满满浮现出怀念的笑容,“哥哥和景云是很好的朋友,他们一起进的警队,不过因为传统刑侦和犯罪心理的分歧,他们同样也是对手。”
  也许是因为见到了宋景云,那些数年前的记忆都开始渐渐变得清晰。刚认识宋景云的时候,静娴还在念书,那个时候她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因为曾无数次听哥哥提起。当年犯罪心理学在国内刚刚兴起,他作为代表人物,和学习传统刑侦的谢宜修没少斗过法。
  初遇那天,发生了一宗命案,她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急着见哥哥,也没管阻拦就冲进了现场,宋景云穿着一身警服,外套扣子松开,正皱着眉和哥哥争论,余光瞥见她,立刻板着脸低吼:“你是什么人?不能破坏命案现场不知道吗?”
  被他一吼,静娴又害怕又委屈。
  后来,他们慢慢熟悉起来,知道了这个脾气很臭的男人其实心里很柔软,他不像哥哥那样有着执着的抱负、有着还世界一个朗朗乾坤的理想,他只是不忍看到那一张张失去亲人的脸庞而已。
  静娴闭了下眼睛,转头看向浔音,“浔音姐,这两天的报纸是你让林阿姨收起来的吧?”
  “嗯,你哥哥说不能让你看新闻。”
  “挖心案……”静娴放在双腿上的手微微握紧,她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一晃都过去五年了……”
  她的声音很轻,徐徐地说起了那宗大案,浔音凝神听着,面色渐渐凝重。
  6·20连环命案的凶手狡猾至极,当年动员警力无数,社会舆论和恐慌蔓延在整座城市,警方日夜奋战,终于锁定了一个嫌疑人,那就是蒋清婉。可是当警察找上门时,蒋清婉却突然消失,接着就是静娴被抓,同时失踪的还有另外19人,其中不乏各界精英。这样的举动,显然就是为了报复警方对他们的穷追不舍。
  后来,根据宋景云的分析和对一个目击者的询问催眠,专案组掌握了凶手的藏身地,并很快组织了营救计划。然而那次行动却遭遇了一场惊天爆炸,先行进入的警察死伤无数,连当时国内第一刑警仲越都差点重伤不治,静娴的腿就是在那时受到重创的。
  怪不得官方迟迟不肯公开实际的死亡人数,怪不得这个案子这么快结案,并且作为机密处理。原来当初折损了这么多警察,还让主犯跑了,这件事若是宣扬出去,怕是会更加人心惶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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