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追妻笔札——青山问我【完结】
时间:2023-10-17 17:15:04

  “你爹就是个实在人,忙起来都不顾自己身子,这些事让下头人去做就是了,何必样样都要亲力亲为呢?”
  丹阳郡主出身尊贵,从小众星捧月,前簇后拥,就没吃过什么苦。
  “祖父说,太祖父和他以前还要去插秧苗呢,日子可比现在爹爹要艰苦许多。”寒门出身的阮家并不耻于谈及微时的艰辛,反而多用于教导子嗣后代,不忘初心。
  所以阮灵萱才不会对于贫寒的小厮陈十四有高人一等的感觉,相反她觉得陈十四这样刻苦好学,将来一定会中举,出人头地。
  “更何况,爹爹表现好了,才能早早调回盛京去呀。”
  丹阳郡主摇扇的手一顿,瞟了眼自己的女儿,“你祖父和爹爹到底什么东西都肯给你讲。”
  “阿娘,那你知道隔壁的沈玠吗?”阮灵萱连笔都放下了,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丹阳郡主,就盼着她也给自己透露一二。
  萧闻璟是皇子,丹阳郡主也与皇家有关联。
  丹阳郡主的娘永嘉长公主,是贤德皇太后从族亲里收养来的先烈遗孤,打小就和当今皇帝互称姐弟,十分亲近。
  “你问他做什么?”丹阳郡主脸色微变,“难不成你惹了他?”
  阮灵萱吓了一跳,连忙摇手,“没有没有,没有的事。”
  “没有就最好,他的事你少管。”丹阳郡主恢复了摇扇,手腕动的都比寻常快些,仿佛刚刚都被吓出一身热汗来了。
  “阿娘,我见他身子很弱还总是生病,莫不是娘胎里带的病,而且他这么小年纪一个人待在这里,也没有个大人照看……”
  阮灵萱离开盛京的时候才两岁,就算曾进过宫,但也不太记得遇到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
  可丹阳郡主肯定是认识萧闻璟的。
  “也不是什么娘胎里带的病,不过是将李代桃……”丹阳郡主说漏了嘴,忙瞪阮灵萱一眼,“少打听。”
  密云如盖,白日也犹如傍晚,昏暗无比。
  好在如瀑的雨停歇了,丹阳郡主指挥家中仆妇小厮准备吃食、套好牛车,打算去给辛苦一天的阮知县送上可口的热饭菜。
  阮灵萱得以松口气,带着云片到后院溜达,休息片刻。
  雨天她不好出门,也只能到后院散心。
  这一转悠,她竟发现与拙园之间的那扇铁门竟是打开的,几个杂役正在墙边掘土挖渠,而正好从门洞前走过的人是萧闻璟的长随,谨言。
  阮灵萱拉着云片,飞快跨过门洞,跟着谨言身后。
  拙园的侍卫看见她,竟也没有出声提醒谨言,以至于她的跟踪一直很顺利。
  这一路就走到萧闻璟的院子,阮灵萱和云片躲在月亮门后。
  萧闻璟躺在一张竹椅上,腿上还搭着一条毯子,闭目养神。
  因为离着远,也瞧不出他的病好了没。
  “姑娘,既来找沈公子,为什么不上前?”云片奇怪。
  阮灵萱哼了哼,嘴硬道:“谁来找他了,我不过是想看看他死了没——唔!”
  云片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她的嘴,“姑娘你太大声了!”
  阮灵萱被云片抱着往后一躲,余光好似看见檐下的萧闻璟抬起头,朝她们的方向看来一眼。
  阮灵萱的小心脏都怦怦狂跳,担心被他发现了。
  一主一仆背贴着墙,大气不敢喘一下。
  好在过了许久,那边也没有半点反应,反倒是从屋里出来的谨言开口和萧闻璟搭上话了。
  “公子,这个当真不留在房中吗?”
  阮灵萱又壮起胆子,往里面看。
  谨言端着分成几块的巧玄机,正在问萧闻璟。
  萧闻璟看也没看,“反正也拼不好了,也没有用了。”
  谨言低头,惆怅道:“都是属下不好,没有收好……”
  “过几日,你找个地方把它烧了吧。”
  “怎么能烧掉?!这可是沈侯爷出征前留给公子的遗物啊!”谨言像是比要烧掉自己还难过,哽咽道:“公子虽然从来不说,可是属下也是知道的,您还是很挂念沈侯爷的。”
  说到伤心的地方,谨言还抬手擦了擦眼泪。
  阮灵萱一惊。
  没想到这个巧玄机居然大有来头,还是萧闻璟伤心的往事。
  萧闻璟抬起眼睛,似往虚无之处看了一眼,又垂下眼睫,“反正它破破烂烂,废品一个,就和我现在病病歪歪一般……”
  谨言立刻哽咽道:“公子怎能如此说自己,公子的身体原本是好的,还是为了兄长治病才沦落到这般田地,旁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公子怎能也自暴自弃了!”
  自从拙园回来,阮灵萱一直垂头丧气,像是受了莫大打击。
  云片知道前因后果,只能安慰她,“姑娘,就别想了,今晚早些睡,明天就好了。”
  阮灵萱并不相信。
  她说萧闻璟外祖父的遗物破破烂烂,还骂帮助兄弟治病的萧闻璟病病歪歪,这些当真睡一觉就能好?
  云片不忍看她继续泪眼婆娑,把满脸愧疚的小姑娘按倒,捻好小被子。
  “我的好姑娘,快睡吧。”
  阮灵萱闭上眼,努力想入睡。
  可是脑海里却浮现出萧闻璟不可置信的眼神,忽而他眼睫一垂,变得落寞又可怜。
  阮灵萱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捏住自己的脸蛋。
  啊!我真该死!
第10章 舍得
  端午前两日。
  家家户户都忙着洒扫庭院,在墙角撒上雄黄、房门窗户上插上或摆放菖蒲、艾叶、蜀葵、枇杷和蒜头等五瑞,以驱五毒。
  除此之外仆妇们洗好了新鲜的箬叶、旱蒲叶来包粽子。
  在临安县粽子有很多种口味,不过阮灵萱最喜欢的还是简单的碱水粽。
  糯米浸泡在草木灰水当中一晚上,使其颜色发黄,带些许碱味,糯米也变得更有弹性柔软。煮好的碱水粽子用井水冰镇过后,沾白糖或者桂花蜂蜜都极好吃。
  在官舍后宅院热热闹闹的时候,隔壁的拙园安静如故。
  阮灵萱爬到墙头一看,拙园里当真是一点过节的气氛都没有。
  别说粽子了,就连片菖蒲叶的影都见不到。
  莫不是萧闻璟的身体还没好,下面的人才没有这个心情准备?
  阮灵萱暗暗猜测,心里惴惴。
  因为萧闻璟和谨言的对话,她一个晚上没睡好,倘若这件事一直不能解决,那她肯定会继续不安下去。
  阮灵萱一向不会让自己一直陷入这样负面的情绪当中。
  有错就认,没错就闹,简单。
  从墙头爬下来,阮灵萱转头就跑进了正房,丹阳郡主正与阮二爷品茶下棋。
  阮灵萱知道每年端午前,夫妇两人都会请相熟的朋友同僚过府吃饭相聚,而她从前也请过一些小姐妹和她一起分享粽子。
  “爹爹,阿娘!”阮灵萱趴到棋盘边上,两只藕节一样的手臂托着脑袋,“今天我可以请隔壁的沈玠过来吗?”
  两人同时一怔。
  阮二爷把女儿抱到腿上,“绵绵怎么忽然想到要请他来?”
  “女儿见到他家冷冷清清,甚是可怜……”阮灵萱偷瞄了眼丹阳郡主,发觉她眼风倏然就扫了过来,显然是瞬间就领悟到她话里这个“见到”是又爬了隔壁墙头的意思。
  阮灵萱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捏住阮二爷的袖子,央求道:“爹爹,可不可以嘛!”
  阮二爷看了眼丹阳郡主,“……也不是不行。”
  好歹那小公子是六皇子,旁人不知道,他们夫妻二人总是知道的。
  丹阳郡主也在想,怎么也算是个亲戚,虽然并不亲近,可女儿都注意到了,他们两个大人总不好睁眼瞎。
  “也罢,我待会让安嬷嬷拿了我的邀帖去请,不过他身子不好,会不会来不一定。”丹阳郡主盯着阮灵萱,意思是人家爱来就来,不来你也别找事!
  阮灵萱马上点头如捣蒜,心里满意极了。
  萧闻璟不给她面子,怎么也会给丹阳郡主一些面子吧?
  上次的争吵,阮灵萱意识到自己说话过分了,有心想要和萧闻璟讲和。但她不敢去拙园,就怕萧闻璟还没有消气,把她赶出来,太丢人。
  所以才大费周章,兜了这一个大圈来请他。
  倘若他托身体不方便来,她就可以顺势借故上门看病,进退皆可!
  简直妙绝!
  阮灵萱还派了云片跟着安嬷嬷一道去了拙园,另有安排。
  丹阳郡主的面子够大,拙园那边很快传来了回复,萧闻璟午后就会过来拜访。
  没过多久门房小厮还带来了阮灵萱拜托云片找谨言要的东西。
  才过了正午,萧闻璟便带人上门来了。
  丹阳郡主和阮二爷慈眉善目地和他说了一会话,像个长辈一般关心了他的身体和功课。
  萧闻璟一一作答,没有半点不耐。
  阮灵萱躲在门后,偷偷观望。
  今日的萧闻璟穿着一身石青色云纹杭绸直裰,乌黑的头发半束半披在脑后,用一银色镂空发圈整整齐齐束着,周身不见片金块玉,不见奢华,只有低调而干净。
  在盛京的时候就听说过太子对自己的要求十分高,苛刻到一根头发丝都不能乱。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今日的脸色好多了。
  “灵萱,怎么躲着不出来见人了?”
  阮灵萱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哪知道下一刻就被丹阳郡主毫不留情地揭穿,她只好走出来和萧闻璟见礼。
  萧闻璟垂着眼睫,客客气气地回了她一礼。
  光瞧他那得体的动作,看不出来生气还是没生气。
  “灵萱带沈公子出去玩吧。”丹阳郡主又转头吩咐身边贴身女使,“剑兰、竹尺你们跟着姑娘,多照看些。”
  几人明白,纷纷应是。
  阮灵萱带着萧闻璟出了正厅,绕到内院。
  官舍的后宅院,萧闻璟曾住过半个月,也不算全然陌生。
  只是因为过节的缘故,另作了布置,稍有些不同。
  在院中央的石榴树下,扫撒干净的青石砖上铺上了紫竹簟席,四周对角还摆着四个小冰鉴,上面堆着碎冰,铺着新鲜的枇杷、李子、桃子等时令果子。
  萧闻璟扫了一眼,“你找我做什么?”
  凭他的聪明不难想到,丹阳郡主不会无缘故地想起他,是阮灵萱找他。
  以往阮灵萱想见他,都是不管不顾。翻墙钻马车,无所不用,这次居然会拐着弯,让人奇怪,所以他才来了。
  “请你吃粽子!”阮灵萱看着萧闻璟:“就要端午了,都是要吃粽子的!”
  她多体贴,知道他家没有人给他包粽子,特意邀他过来一起吃。
  顺着阮灵萱手指的方向看去,色白釉亮的大瓷盘装着好几个粽绿色的牛角粽。
  “就为了吃粽子?”萧闻璟把目光从粽子上面收了回来,放回到阮灵萱的脸上。
  阮灵萱的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使她虽有精致五官,但因留白过多,还满脸稚气,那对大眼睛骨碌碌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漾着清澈的水光,灵动地宛若清晨于嫩绿叶面上滚动的露珠。
  全然没有显出半点拥有多十几年阅历的样子。
  她手指转了转,缠住耳边垂落的红丝绦,奇道:“你不喜欢吃粽子?”
  那语气就仿佛所有人都应当不会拒绝这等美食似的。
  “……”萧闻璟掩唇闷咳了两声,“若无其他事,我这就去同阮知县和丹阳郡主告辞了。”
  “别别!”阮灵萱对旁边的云片使了个眼色,又伸手拽住萧闻璟的袖子,想把他往石榴树下带,“来都来了,你若不坐上片刻,我娘肯定会怪我没有照顾好客人。”
  虽然两人现在年岁相近,身高相仿,但阮灵萱是个从小长得扎实的孩子,哪怕萧闻璟是男孩,也要费尽力气才能抵御住她热情的拉扯。
  萧闻璟扯住自己的袖,“你本可以不请我来的。”
  若是担心招待不好他会受骂,那她一开始就不应当揽下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阮灵萱眨巴了下眼睛,没有松手也没有继续拉,而是难得机灵地反将他一军:“那你本也可以不来的。”
  这话说的他俩好比是黄盖打周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萧闻璟一时无言,阮灵萱趁机把他拉到紫竹簟席上。
  云片端着一个匣子放在两人身前。
  阮灵萱献宝一样推到他面前,“喏!送给你的!”
  萧闻璟抬起眼睛,往里面看去。
  盒子里是他叫谨言过几日烧掉的巧玄机。
  他横起一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谨言。
  谨言低头不敢瞧他。
  就盼着阮灵萱赶紧开口解释,为他脱罪。
  “上次那样说话,是我的不对。”
  萧闻璟能来,说明不会不理她,阮灵萱也不扭捏了,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合在一起,诚恳道:“我不知道这是你外祖父留给你的东西,实不该说它破破烂烂。”
  萧闻璟从匣子里拿起巧玄机,“我没放在心上。”
  巧玄机是玄机营里的机关大师发明、亲手制作,这世上也只有数件存品。这位大师一生都在研发能用于战场的武器,唯独垂垂老矣后,回老家颐养天年之时给孙辈做了几样玩具,也送了些给曾经交好的将军。
  萧闻璟手上这只是五岁那年,就要出征的沈侯爷进宫看他时,送给他的。扭动中间的木楔,整个犹如山石一样造型的木体会从中裂开,推出藏在中间的一柄小木剑。
  “木剑上还有字翡石?”阮灵萱也探头过来看他的巧玄机,“好奇怪,为什么会写这两个字?”
  “这是外祖父赠我的字。”萧闻璟扭动深色木楔,石山重新合拢。
  阮灵萱眼睛上瞟,在萧闻璟眉心上,银链镶扣的一小枚椭圆翡翠玉上停留。
  盛京有习俗,儿孙多病者就会在印堂穴上置以外物,材质从金、银、玉、石、木不等,称之压魂。
  用以贿赂地府鬼差,以防被勾了魂。
  “是因为这个的缘故吗?”阮灵萱虚指了指他眉心。
  萧闻璟抬指,轻一抚压魂翡翠,“翡则,玉中至硬者,外祖父希望我的命能够硬一些。”
  阮灵萱又望了望萧闻璟还单薄的身子,努力回忆了一下大婚时他那只压在自己腕上的大手。
  似乎是长得更结实坚硬了些。
  萧闻璟又注意到手上的这枚木楔颜色要比自己的巧玄机深上一些,显然并不是配套的。
  这嵌口复杂的木楔是巧玄机主体上最关键的结构,不但能把几部分拼合在一起,还是打开其中藏宝匣唯一“钥匙”。
  自然,一个巧玄机上只有这么一根,是整个机关的命门所在。
  “这是从何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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