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查下去现在也不能解决,倒不如就暂时不大动干戈,她记心里就行了,到能解决时自会拿出来一起算账。
温昭昀知道这里面水深,一向都是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记下之后照办就是,从不唱反调,这也是她一路被提拔,暗中又被陛下委以重任的原因。
只是她觉得太夫下毒这事还有些疑点。
如果真有人要下毒,那肯定第一个撇清自己,太夫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派自己人亲自动手,所以虽然已经查出是太夫宫侍所为,她也觉得恐怕这事背后还有别人。
但现在她只是直觉和怀疑,倒不好和陛下直说,待查出些什么再说不迟。
“陛下,皇贵君求见。”
“那臣就先告退了。”
待温昭昀退下,皇贵君才从另一个门被人引进来,他身边跟着两个宫侍,其中一人提着食盒。
“陛下,臣侍见您近日劳累,便亲手熬了补身体的粥来,您尝尝吗?”
皇贵君对她的爱慕是有目共睹的,也是书上认可的,虞威自不会怀疑他什么。
但现在是特殊时期,下毒一事被她压在小圈子里,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可不代表就没发生过,所以现在她不会轻易食用正餐之外的东西。
她抬眉招手,“就先放这儿吧,孤稍后自会喝的。”
后者闻言,眼神示意宫侍放下食盒,并没有继续再劝,只是人还站在原地没有走,显然这次来并不只是关心一下送点吃食这么简单。
“你还有事?”
虞威见他不走,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到旁边的矮榻坐下,正好可以休息一会。
皇贵君走到近前福福身,才在她对面坐下,“臣侍听闻陛下前几日召见了纳兰侍君。”
“嗯,怎么了?”
拿起果盘中的一个蜜橘,虞威细细剥开,自己并不吃,而是放在了自己对面。
如今她没有君后,皇贵君就是这后宫掌事之人,各种册子定期都会有人送去给他过目,所以对于她见了谁清楚也不奇怪。
皇贵君目含恋慕拿起剥好的蜜橘,将一瓣送入口中,待品尝过那沁人心脾的甜之后才开口说道:“陛下多日不召见后宫,导致前朝都有些风言风语。”
“前日召了纳兰也是好事,只是宫中还有些其他人也盼着能见到陛下……”
虞威微微挑眉一笑,抚掌道:“孤明白了,今日孤去你宫中坐坐。”
没想到皇贵君来是因为这事儿,她倒不好直接驳了他,便先答应下来,去坐坐再找个由头走就是了。
哪知对方听完低头红了脸,却开口说道:“陛下,季大人主管学务,当下科举在即,季大人也是为此鞠躬尽瘁劳心劳力……”
后宫不得干政,但皇贵君又与别人不同,偶尔说两句倒是无妨。
他这是提醒虞威要顾全大局,照顾一下臣子的情绪,不能让在前方卖力干活的季玄母亲寒心。
话说回来季玄也是个可怜人,原本家世很好,样貌才艺俱佳,更有别人没有的独到之处,可却偏偏遇上了处处不让人的福小侍。
福小侍在时抢了他侍寝的机会,福小侍不在后,他又因和福小侍相像而被陛下故意遗忘。
现在过去这么久,他堂堂一个世家嫡子,在宫中却处处尴尬,背后被人风言风语,人前也不怎么好过。
皇贵君怕他长此以往心生怨怼,到时给家中修书一封哭诉遭遇,难免会影响到陛下和前朝大臣的君臣之情。
“你是说季玄啊,那也成,今日便叫他来说说话吧。”
虞威也想起这么个人,虽然曾因叶福陵而不想见他,但现在想想也有些对不住人家。
这后宫拜高踩低的风气很严重,他说是秀子吧又被翻过牌子,说是侍君吧,但守贞砂还在,当不当正不正,想来日子是很难过的。
这皇贵君倒真是同别个男子不同,不为自己求宠爱,全然只顾着为她考虑,虽说她对他无心,但也不由自主的增加了些许好感。
不是女人对男子的那种感觉,而是一种欣赏。
将安排季玄的任务交给他之后,虞威又返回桌案继续批起奏折。
生命不息,批改不止啊!
作者有话说:
_(:з」∠)_这种诈尸式更新会被打吗
第42章 一年后
◎孤与你都是同样的人◎
一年后。
这一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虞国休战没多久,就开始对叶国出兵, 理由是叶国男子当政,实在是有悖纲常。
叶国本就国力弱,如今再被这么一打,简直弱上加弱,即使抵死反抗,仍旧没有赢的可能。
叶国也不知是哪个大臣,想出个脑残的方法,说是要让叶福陵退位, 再扶原本犯错的前皇女重新继位。
这一方法竟还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言道这样虞国就没了攻打的理由, 国就可以休养生息了。
有些人觉得这么想的都是脑子有坑,虞国明显是狼子野心,就算换个女人当皇帝, 对方仍旧会找别的理由继续打, 打到她们愿意归降为止。
两方吵的不可开交, 叶福陵在朝中地位也大不如前,简直在心里恨死了虞威。
哪知道这还没完,没几天虞国那边就传来话,说是若叶国肯让叶皇入虞为质, 便可休战,且还愿意签订休战条约。
这都要打到家门口了, 却突然说只要交出个人做质,就可以休战, 并还愿意写保证书保证以后也不打了?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后又不知从哪传来的秘辛, 说是虞国女皇和叶国男皇有一腿, 所以才这么要求的。
这话传出来谁也没信,可是叶国众臣看着她们陛下.身边那个不知姓氏的孩子,却不由自主的信了。
最后经过数月拉扯,叶国终于在虞国的压迫下,将叶皇和他那一岁出头的女儿送到了虞国。
叶福陵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叶皇了,因为叶国在送出他没多久就重新立了女皇,正是他从前犯了事的皇姐,可把他气的牙痒痒。
他本来是打死不来虞国的,因为他太清楚虞威了,她哪是那等为了一个男人就放弃吞并一国的人。
她之所以答应休战那是虞国暂时也没有整个吞下叶国的底气,只是表现的张牙舞爪无比强大,实际上多半是虚张声势而已。
但那些人就是不相信他,甚至还串通宫中前朝老侍君,里应外合把他迷晕,和女儿一起打包送往虞国。
他千防万防,也没挡得住后方,等他再有意识到时候,已经在千里之外了。
可恨!实在可恨!
叶福陵心里揣测着,觉得其中定然有虞威的手笔。
不过现在甭管有没有,他也回不去了。
他抬头看向两边人声鼎沸的眼熟街道,知道自己这是已经到了虞国皇都。
马车徐徐穿过街道,最终停在皇城的一道门前,他抱着孩子被人请下车,看向门里面,来接的赫然是虞威的大女官青桃。
叶福陵深呼一口气,缓缓向前迈步,心想着这次进去恐怕就再难走出来了。
“陛下已等候您多时。”青桃上前想要接过孩子,却被躲开了。
“前面带路就是。”叶福陵抱紧怀里的虞瑛,心想这将是他最后的筹码。
他已经对叶国那乱成一锅粥的混乱朝堂不抱任何希望,这次被迷晕送出来,更是死了心,不打算再回去。
虞国早晚会将叶国拿下,他回去也是白费,倒不如守好身为皇长女的虞瑛,做不得一国皇帝,若干年后,也要做一个垂帘听政的太夫!
穷则思变,人不能困于原地,他已经根据当前所处的环境,做出来最优的未来规划。
也不知两年前的缱绻时光,虞威还记得几分?可还喜欢他么?
“哇哇哇——”
二人进入宣明殿,虞瑛却没征兆的大声啼哭起来,引得四周宫侍纷纷侧目,看上一眼后又赶紧收回目光,只是还会偷偷瞄几眼。
毕竟这宫里孩子极为少见,也就一个皇子而已,平时安静的不大会哭,今日又出现个孩子,可多新鲜。
叶福陵有些生疏的拍着,拍了几下也不见哭声有丝毫减弱,顿时有些犯愁。
他日常都在处理政务,陪孩子的时间很少,哄孩子更都是乃父的活,说实在的他确实不太会。
“不哭不哭,瑛瑛不哭……”他回忆乃父的姿势,学习轻轻摇晃,也出声温柔的哄着,依旧不管什么用。
“还是孤来吧。”
也不知道虞威何时走到近前的,抬臂伸到他面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孩子已经到了她的怀里。
虞威低头看着怀里哇哇哭的孩子,心到哭的声音还挺洪亮,不自觉露出笑容,然后很自然的哄起孩子。
她经常召见纳兰的孩子来,对于哄孩子一道比较熟悉,悠悠哒哒的还真给哄好了。
“应是这屋子里熏香太浓,瑛瑛一时不适应,所以才哭的。”虞威已经坐到一边,抬头看着站着的叶福陵如此说到。
后者点点头,虽也不确定是不是,不过却觉得她说的还算有理。
时隔两年再次来到这里,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叶福陵兀自找了个她对面的位置坐下,见她正哄着孩子,一时也没说话。
还是静了片刻之后虞威先开的头,“你想住从前的宫殿,还是住别的地方?有要求都告诉青桃,她自会安排明白。”
他听后笑着摇摇头,“听陛下安排就好,您让我住哪我就住哪。”
现在他是什么身份,今时不同往日,再提多余的要求那就是看不清形式。
就算入了宫,还有女儿傍身,但在这宫中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该收敛的还要收敛些。
只是不知虞威会给他个什么位分,是做从前的福小侍?还是直接以叶国质子的身份论起?
虞威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边逗弄女儿边开口道:“你是皇长女的生父,又曾是一国之皇,孤本有意许之以皇贵君,奈何已有了一人,便以贵君位如何?”
就叶福陵这样,一国君后也当得,只是他身份特殊,现下若提出这样的想法,大臣们估计有的闹了。
而且君后之身份又与旁的不同,是可以稍微议政的,也是一国之父,虞威知道他的野心,所以在他身心没有彻底臣服之前,她不会放权力给他。
贵君也还不错,叶福陵还算满意,可他却注意到了另一点,“曾是?”
虞威含笑点头,“你还不知道吧,自你离开叶国皇都那天,叶国众臣就拥立了新皇,如今登基礼都快送到虞国来了。”
他在马车上度过这么久,寻常也不与人说话,别人也不会告诉他这些,所以他虽然知道自己进来了很难出去,却不知道叶国那边已经奉别人为主了。
叶福陵在心里不禁感叹人走茶凉,“她们扶的是叶嫄那个混账?”
“不愧是孤看上的人,即使十几天不与外界通消息,对局势也一猜一个准。”
他对虞威的夸赞并不感冒,心里气叶国当真是扶不起来,叶嫄就是个只知享乐的混账东西。
活在太平盛世无妨,做一辈子废物都行,可在乱世,无能就是最大的错误。
虽然在宫门前他就劝自己放下,再另寻一片新天地,但叶国是生他养他的地方,怎么能没有点感情。
如今知道叶国注定要毁在叶嫄手里,叶福陵心里那个恨啊,但又无能为力。
虞威见他神色几番变化,摇摇头继续看着怀里的虞瑛。
也不知道是不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她只是第一次见这孩子,就觉得格外的喜欢。
一年前她只是想把孩子叫人偷回来,可是叶福陵那边防范的太严,就没成,于是只能用兵逼着叶国把孩子和爹一起送过来。
“孤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就算换个人,叶国最后还是要完蛋,孤与你都是同样的人,你知道孤想要的不仅仅只是个叶国。”
“奋力抵抗,也只能多苟延残喘几日罢了。”
第43章 今时今日
◎皇贵君别有目的◎
虽然知道虞威说的是事实, 但叶福陵心里还是不太舒服,脸上只勉强扯起一笑, 并无它话。
“瑛瑛现在还不会说话吧?”她抬头问到。
叶福陵点点头,“刚能发声,平时唔唔哇哇的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估计要过阵子才能学会。”
“是吗?”虞威戳戳虞瑛的小脸蛋,温声教她道:“来,咱们学说个母皇听听。”
“唔唔……”
“母——皇——”
“唔啊……”
“那咱们瑛瑛学父君,父——君——”
“嘟唔……”
叶福陵摇头失笑,看着这对儿母女的互动, 倒是暂时放下了对叶国的忧思。
这边正岁月静好, 那边门外却传来不太清晰的交流声, 虞威打发青桃去看,就听她回来禀报到。
“陛下,行宫的杨侍君薨了。”
说是刚到行宫杨侍君就一直喊着不适应, 但那地方山高皇帝远, 伺.候的宫侍也知道他是不受宠才被送到行宫去的, 于是照顾的很不精心。
后来杨侍君产下一死胎,伤了元气说想回宫,那时候虞威正事忙,行宫那边将消息传回来之后, 司礼想挑个恰当的时间上报,就拖了下来。
再后来就是杨侍君一直没养好, 反而还落下病,一日比一日严重, 前阵子虞威忙, 听过之后就派了太医过去。
可对方那是心病, 接回宫兴许能好,在宫外就够呛了,最终太医也没治好,人在昨天已经咽气了。
当然上面那些波折虞威是不知道的。
“何时的事情,之前不是派过太医去么?她们治的不精心?”她皱眉,觉得有些不吉利。
那边青桃也不是很知道实情,但杨侍君已经没了,她就不好再说太医的问题,要不然行宫那边都不好过。
“都是陛下派去的,哪里敢不仔细医治,就算给她们胆也不敢的。”
“说的也是,罢了罢了,那便将杨侍君升为杨贵君,按照位分礼仪下葬,让他父家那边也安安心。”
虞威看了一眼身边的叶福陵,又对着青桃补充到,“不必办的太声张。”
叶福陵刚被立为贵君,此时出了这事,为避忌讳加封典礼本就要推迟,再把杨贵君办的声势太大,容易让宫里旁人轻待他。
她把他接进宫里,可不是让他来受气的。
坐在对面的叶福陵似乎也体会到了她话中的照顾,多多少少也有些感动,但也只是稍纵即逝而已,他对她的信任很有限。
虞威见完女儿,心情很不错,差人送叶福陵先回祈阳宫休息,又约了他晚上一起用膳。
——
领叶福陵去祈阳宫的女官很客气,手里拿着根拂尘弓着腰走在前头领路。
“奴婢斓采,是青桃大人从内务府调来专门伺.候贵君的,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提,奴婢肯定帮您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