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沉稳地走向那面妆镜,呼吸间,空气弥漫着她身上清幽的气味,理智浮游,触灭烟头的那双手松了松脖间领带。
温臻眼睫微抬,看清镜中那道黑影,眼底生出微愕,旋过身看他:“你来——”
声源瞬间被吞咽。
晏朝聿走到她身后,俯下笔直背脊,有力双臂将她锢于方寸空间,面面相觑瞬间,长指深深插向她乌黑柔软的云鬓间,扶住她后脖颈,迫她抬首,瞥过她鬓间那根宝蓝色珠钗,为她扶正,继而唇覆上去,没有一丝缓和空间,吻得用力,吻得她呼吸微喘。
又松开一点,深目紧紧攫住她嫣红脸颊。
“臻臻,该算账了。”
温臻心口一凉,由他拂开一层,立即呜声央道:“阿朝……”
“需要我给你时间去想好解释的措辞,”晏朝聿一手拂开镜前化妆品,将她抱上去,语调温柔:“还是直接让我撕烂这条裙子。”
根本不是疑问句。
话音出口瞬间,襦裙猛然被他指腹捻起一截,冷空气拂过她羊脂玉般的皮肤,雪亮灯光照过她身前盈莹,沟壑显露,再往下拨必定樱色微泛。
温臻湿盈盈的桃花眸望向他,含着委屈:“晏朝聿,你舍得吗……”
当然舍不得。
他若舍得,在更早之前便已付诸行动,这些年,外界谁人不知晏老爷子的长孙,行事杀伐果决,但凡有与他相悖者,很快便会从这个圈子里销声匿迹,包括他的亲叔叔,哪一位在京市不是响当当的人物,数年来都不曾违他分毫意愿。
而对温臻,他从来克制本心,一则是为挡晏平山耳目,二则——美人关,英雄冢;
他舍不得动温臻一分一毫。
但舍不舍得归一码,晏朝聿掌心扶着她发软背脊,黑睫半敛,眼底始终平静,阐明事实:
“臻臻,我不可能对你放手。”
温臻神情凝滞片刻。
约莫半分钟,她了悟:“是因为周律师同你说了什么吗?”
区区一个周文礼。
晏朝聿眸光倏冷,漠声道:“臻臻,你未免看轻我。”
他在意的依旧是那份合同,连周文礼都清楚那份合同生效后,他不再是温臻的唯一选择,可她依旧不以为意。
到底是她口中说的,开始于利益是对这份感情的不纯粹,还是利益束缚她选择的范围?
温臻浓睫一眨,媚气如丝,直接起腰双手抱住他肩膀,整个人都依赖着他,语调缠绵:“即便你签了那份合同,我也不会选择别人的。”
晏朝聿感觉这一瞬的呼吸窒住。
“阿朝,你还不明白吗?”
她的手牵着晏朝聿的手抚上鬓间那根珠钗,指腹一点点描摹着珠钗吊坠形状。
宝蓝色蝴蝶,翩然欲飞。
晏朝聿居高临下地睇着她,指腹沿着她微喘的唇描摹,看她因他而起伏的弧度,裙衫凌乱不已,大片细如凝脂般的雪肤显露,每一丝一寸缭于眼底,空气都在烧骨灼心。
温臻看出他眼底动摇,双膝夹在他月要侧,摩蹭着西裤面料,仰首吻上去。
然而呼吸相融这一刻,晏朝聿再也无法克制力度,唇齿间混含着猛烈的掠夺意味回吻住她,长指抚着她喘息的喉咙,等到她迫切想要汲取呼吸时唇舌再疯狂地探进去,攻掠唇壁。
生与死的界限反复交错。
晏朝聿压抑着灼热乱息,深深凝向她艳红唇瓣,以额相抵,哑声命令道:“说你心里有我。”
雪亮光束照射在温臻身上。
她满面潮红,浓睫颤颤,以他的海拔高度,身前莹润弧度一览无余,而那条襦裙在他掌心皱叠堆满妆台,伶仃足踝上的金铃因她体力不支而晃动,清脆的铃铛声夹杂着她的喘息声,根本无法平复下来。
温臻眼尾洇红,仰起脸,眼波望向他时,委屈到令人心池一震:“我心里……装着的人,一直一直只有你。”
强作冷静的面具在这一刻撕碎。
哪怕她此刻只是被迫说出这一句,哪怕只是骗一骗他,但也足够摧毁他固若金汤的心脏。
长长一道裂帛刺啦声响在休息室内,腰下大掌将她一把拢过,他的吻回应着她,气息乱作一团在缠绕。
男人在这种时候最难自控。
温臻领会过多次教训,懂得局势扭转,虽然这其中也沾着点他对自己的纵容,但百试无害。
“阿朝,阿朝……”
乌发因动作而散开几缕,缠在她瓷白脸庞,一双水漉漉的眼睛仰望着他,像极夜里每一次告饶求慢。
这样多次为她而心软,晏朝聿如何不懂她意思。
可对于一个商人而言,真要割舍所有保持平衡的利益线,割舍一切对自己有利的可操控位置,只以情字相融彼此,到底是要他先承担得起这段感情在日后会有脱控的可能。
他已经很多年不曾这样作赌。
思此,晏朝聿深目半阖,想起今日由她频频打破的克制,覆水难收的道理他深知,可她的字字句句也让他意动心驰,只得克制着将她半搂怀中,为她拂过一绺青丝。
这一次……
静默几分钟后,他眼底情绪沉决,声线沉哑撩人:
“臻宝,证明给我看,你如何装的我。”
第42章
顶光悬悬, 一寸寸照出他们,温臻桃花眸里横过潋滟春波。
她正处于脱力状态,心跳都未恢复平衡, 柔软发烫的耳垂渡过他身上那股浓烈烟丝气,在空气里千丝万缕地勾绕交融。
她知道,不能再躲了。
即便对休息室这类地方充满忐忑,她依旧摁住心口, 缓慢往后抵住镜面,轻容裙裾在他掌心蹂//躏。
温臻眼底弥着雾色,视线晃过他漆黑眉棱,更觉心颤,忽又慢慢垂下眼睫,意识由他操控着, 根据指示葱指撩开一层层裙缦。
直到最后一片若隐若现的轻容半捻起时,门外骤传两道交谈声。
是标准普通话。
门外声源愈来愈近, 温臻纤眉突跳,对上男人沉静面容。
晏朝聿声音自持:“紧张什么,门我反锁了。”
温臻眼瞳微动, 话落当时便听见门锁扭动的声音, 下意识并拢曲折膝盖,眼眸浸出泪花快要漫出,合拢的唇也由人的操控而泛动涟漪。
弹性十足的面料将要剥开,而门外的声音却越来越近。
休息室的门墙隔音效果极差,尤其是这面妆台离门口极近,温臻不敢吐出丝毫声音, 浓睫颤地沾满泪意,在明亮的灯光下, 像一片缀钻。
晏朝聿背脊微弓,俯首低眸,烟丝气避无可避地缠住她的呼吸。
然而这一刻,预谋者忽又不作为。
温臻咬紧下唇,糯齿都快将唇肉咬破,晏朝聿略有心疼地抚过她唇,相拥这刻她能听清晏朝聿振振而动的心跳声。
单薄一面墙层,走廊声源入耳。
“门怎么锁了?”
“有人在里面吗?”
“刚才出来不是没人吗?”
“有没有人在里面呀,麻烦开一下门。”
温臻泪涟涟地望向他,然而得不到一丝救赎,甚至她感觉到这样的举动在令晏朝聿眼底情绪愈来愈兴奋。
白光尘嚣,有物剧膨。
晏朝聿神色却持续着矜贵清冷,微笑问:“臻宝,需要回答么?”
怎么回答?
让外面的人推开这扇门,看清他们此时姿态吗?
温臻有些不可置信地睨他,一个音节都不敢发出,只得屏息又忍下呜咽,瓷白脸颊快要滴出血色。
外面的人等得太久,也便放弃,选择离开去寻求工作人员帮助。
温臻这下慌了神,若是晏朝聿钢铁心肠不肯停下,工作人员真拿备用钥匙开门看见此一幕,她根本无法想象……
只得告饶:“阿朝……”
她的音调旖旎,每一次唤他名字时,总有一股柔情婉转的调子,有戏曲功底的确不一样,晏朝聿喜欢听她这样的声音。
在陌生场合里,不属他的行事标准,也会令温臻感到不安,他心知,却也耐不住想要逗她。
像一颗任由剥皮揉捏的水蜜桃。
淡淡悔意中夹杂着强炙的如愿满足感。
晏朝聿终于抽出手,他喜净,指甲从来都修剪得整洁干净,在灯光下即便是沾染银丝,也显得分明好看。
而这双能够令她生与死来回感受的手,在擦净后扶着她从台面下来。
晏朝聿轻吻她发颤的眼皮:“别哭,宝贝。把眼泪省下来。”
这句话听似安慰语调,温臻还是愣了一下,视野拂过他沉着面容,很快又觉自己多想。
文杉提前通知过,半小时后要出发前往主办方安排的晚宴地址。
两人各自整理着装。
镜前,男人一身剪裁精致的高定西装,只需掸平褶痕便又平整如初;
一帘之隔,温将繁缛舞裙轻松褪下,裙裾的软纱面料基本撕开,这套舞裙是品牌方借的,需要还,赔偿的价格其实不贵,只是这副模样任谁瞧了看不出端倪?
温臻脸上余热未散,低眸将衣裙叠好装回口袋。
拂帘找搭配裙子的银钻细跟鞋时,视野映入沙发处那道人影,晏朝聿正好偏首看过来,吊带长裙将她瓷白皮肤衬得剔透,温臻坐在矮凳上正弯腰解足踝上挂着的那根金色铃铛,乌发随着她的动作散下来,将女人优越好看的肩颈线条半遮半掩。
晏朝聿视线停下,黑睫稍垂,走到她跟前,掌心虎口处半掐住她细伶脚踝。
温臻怔怔然地看着他单膝蹲下。
“你……做什么呀?”
晏朝聿抬眸紧紧攫住她几秒后,眉棱轻挑,用行动代替回答。
灯光沿着他漆黑短发往下,描摹着他锋锐的面部轮廓,她心下惊愕散去,不知为何总是频频想起初见他时,那种深刻心惊的场面,而现在——
曾经她只觉得传闻中的晏氏掌权人,外表温文尔雅,内里虚浮冷蔑,待人都是空着一副冷心肠,能与你谈笑风生,也能在下一秒将你置之死地而后快。
但就是这样一个蔑然众生的男人,如今专注着俯首弓腰替她仔细穿鞋,锋利漆黑的眉棱眼角不知几时,悄悄沾上温柔。
“我铃铛还没解开……”温臻蜷了下脚尖。
晏朝聿直起身,低眸掠过雪色上那一条金色,意味深长道:“不着急。”
留着晚上再解也不迟。
这般想着,晏朝聿主动接过她手中衣服袋子,又顺势反扣住她的手将人揽进怀中,指腹似有意无意地用戒环磨她。
温臻腰上扣着他的大掌,仰眸望向他英俊立体的侧颜,脚踝上还留着他掌心体温,弥漫全身,心跳似在这一刻漏掉一拍。
离开休息室,走廊外一片平静。
两人一高一低的影子浮在廊道壁纸上,交交缠缠,丝丝相扣。
到达宴会场地时,温臻要求与他分开而行。
晏朝聿抵达瑞士的消息只能停缓在他们相见那一夜,而今日他要出现在媒体视野面前,就势必会引起不小轰动与目光。
刚在车上时,晏朝聿要她一吻换取今夜嘉宾情报。
实则换取温臻不感兴趣的情报是假;
将人狠狠按在后座,看她呼吸不匀而起伏零乱的心口是真,蜜桃解渴,晏朝聿不掩眼底迷乱神驰,抱着人咬下一口。
解渴后,才兀自与她娓娓说起这场比赛的幕后投资。
其中几个投资商和主办方均是与晏氏或多或少有过合作,得知他抵达瑞士,无数邀约电话拨过来,陈助手机几乎没有停过。
晏氏集团名下产业诸多,晏朝聿自己手里还稳稳握着一个由他成立的京盛创投,专注于投资科技、医疗健康等诸多行业发展。
京盛目前已投资全球超过1000家高速成长的创新企业,其中有470多家在欧洲各国交易所上市……
光是一个京盛的发展便已光速占领行业前列,更遑论晏氏集团的发展。
晏氏集团是百年企业,一直致力于实业发展,且这么多年一直屹立不倒,不仅仅是靠晏平山早年在京市的职位权力,更多的也是靠最初那一辈人打下的基底,再加以晏家辈有才干之人出世,才能将这份基业打造地如此坚不可摧。
但近日晏氏内斗的映射传闻频频流传圈内。
以至于今晚混迹在这场宴会上的,还会有许多财经官媒,注定今夜晚宴不会平凡。
当然这些事关商海沉浮之事,晏朝聿只是忽略带过,并没有与温臻详说。
明里见光亮的东西,她肯听再多也无妨;
但暗里如何,晏朝聿并不希望温臻去接触半分,他自有操控局势的能耐,也自有封锁流言,逆风而行的手段。
温臻只需光鲜亮丽地站在昼亮处。
他会为她鼓掌献花。
颁奖仪式在晚上。
午餐结束后,众多舞者都有工作人员安排房间休息,温臻是和文杉入住同一间套房,两室一厅,可见资本家们的实力。
文杉刚打完一通电话,回头看她:“M.c家的礼服帮你搞定了,今晚你要是能捧个金奖站在台上拍张照,我敢保证你即将成为明星舞者,代言广告接到手软。”
温臻无奈一笑:“杉姐,你这样规划蓝图,下一步是不是想把我送进娱乐圈啊?”
文杉想了想,摇头说:“那大可不必了,哪家顶流女明星还没出道就结婚了,况且晏总这追妻劲儿太明目张胆,你要是出道,天天都是和资本大佬的绯闻热搜。我心脏可受不住。”
话到这里,文杉语气认真起来:“就现在这样挺好的,追逐你所热爱的事业,爱你的人都在为你加油打气,臻臻,不负初心最重要。”
陡然来的煽情,温臻忍不住目光盈盈地回望向她。
对视三秒,文杉先败下阵。
“祖宗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文杉一把环住她的肩:“宝啊!真是每一次看你这样都能十分代入古代那些昏君!你平常也这样看晏总吗?”
温臻从她怀抱里钻出来,躲避这类问题的最简单方式就是上床睡觉。
“困了。杉姐,礼服到了再喊我。”
文杉眼神挪揄:“okok不说就算了,你先好好睡一觉。”
秋日的午觉格外好睡。
温臻是睡饱后才缓缓睁眼的,视野一点点变得清明起来,套房的玻璃窗映缀着古老而辉煌的欧洲建筑,落日是橘红色的半块蛋黄,悬挂在连绵云层里。
大脑在此刻宕机,她定定看着窗外晚霞流云。
锁骨上一条细细肩带顺着皮肤坠下来,白色碎花的长裙,在此刻勾勒出她的纤秾合度的身姿,纤纤楚宫腰,盈盈一握。
房间照着她睡前模样,只开了一盏温黄小夜灯。
温臻处在初醒的朦胧里,辨别不清周围环境,自然也无法警觉黑暗里逡巡在她身上的那道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