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轻话到嘴边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医生走了,南焉都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她心疼不已,抱住了她,“焉焉,你别这样,你现在可是十一的全部希望,不能自已先垮了,不然,你让他怎么办啊?”
“瞒不住了,也没法继续瞒下去了。”
好半晌,南焉忽然喃喃了一句,声音,很轻,很低,没耗什么力气,像是对言轻说的,又更似是对自己说的。
言轻愣了下,松开她,“焉焉,你是打算……”
她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
例如之前在罗马尼亚选择和宴景禹回来时一样。
终归,事情又回到了她原来设想的主线上了。
即便这是她最不情愿看到的。
“我出去一趟,轻轻,十一哪里,你帮我看着点,等会醒来后,你和肖阿姨哄着他点,让他把药喝了,再给他吃点水果,我很快回来。”
言轻反应过来时,南焉已经跑出老远了。
她望着那抹单薄纤瘦的背影,扬声道,“焉焉,你好歹穿个外套啊,今天很冷啊。”
可南焉没有回头,直接乘坐电梯离开了。
她打车来到了宴氏集团大厦。
和四年前相比,这栋气派的建筑物,好像显得更加巍峨了。
她走进去,前台早已换了人,也不认识她,但看她长得漂亮,又有气质,很有礼貌的问了句,“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
“我想见宴景禹。”她声线平平,态度温和。
前台愣了下,随即打量了起她,笑道,“您有预约吗?叫什么,我查一下。”
“没有预约。”
“那不好意思,没有预约……”
“他在不在上面?”
前台皱眉,有些不乐意了,看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鄙夷和不屑,“不在,总裁出差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总裁的行程,一般只有总裁办的秘书才知道,我怎么清楚。”她答得很不耐烦,还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你要有本事,自个给总裁打电话呗,不知道你们成天往公司跑什么,都快烦死了。”
第68章 真相
南焉没在乎她言语中的鄙夷,也没想去和她趁一时的口舌之争。
既然宴景禹不在,那就没必要再停留了,再问下去,前台就算知道,肯定也不会愿意告诉她了。
从她的态度和语气上就不难听出,她已经将她当成那种想趋炎附势勾引宴景禹的人了。
但,趋炎附势,这四个字用在她身上。
也不是不行。
现在,她的确有求与他。
南焉碰了一鼻子灰,也没有宴景禹的联系方式。唯一的办法,也就是每天来一趟宴氏大厦来蹲宴景禹了。
到第五天的时候,前台都被她烦死了。
所以,一看到她,没什么好脸色不说,连语气都更加刻薄了。
“不是,你烦不烦啊!都连着来五天了,追我们总裁的人那么多,你真的是里头最坚持不懈的人,天天来,你是没见过男人吗?知不知道这样已经打扰到我正常的工作了?”
南焉蹙了下眉,还未出声,就听前台开始叫保安了。
不一会,保安来了,前台颐气指使道,“把这女人赶出去,以后都不准她进来了,烦死了!”
南焉问的那句‘宴景禹回来了没有’,没有得到答复,就被那两个保安桎梏住了双臂,拖着往外走。
模样可谓是狼狈极了。
南焉这两天是有点不舒服的,尤其是知道配型结果那天,因为着急,连个外套都没有穿。
初冬的气温本来就低,正巧前两天星城又在下雨,今天才放晴的。
着凉了不说,这段时间在医院照顾十一,没怎么睡好觉,又为了配型这件事情心力交瘁,所以气色不是很好,身体也软绵绵的。
实在是使不上反抗的力气。
到门口时,保安也没有因为她长得漂亮而怜香惜玉,毫不留情地给她推了出去。
还嫌弃似的拍了拍手。
南焉跌倒在地,正好一辆豪华的黑色商务车停在了她的身后,车里的人正好将这一幕纳入眼底。
车门打开,两个保安一僵,连忙颔首打招呼,“总裁,靳特助。”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南焉闻言,微顿,侧首抬眸,就对上南焉那道冷沉晦暗的眸子。
男人睨着她,蹙起了眉峰,“怎么回事?”
保安以为是问他们的,就抱着告状的心思道,“这女的近几天总是来公司找您,前台觉得她烦了,就让我们把她赶出来了。”
音落,男人的脸色幽沉了下来。
显然是动了怒。
但这怒气是对保安的,还是南焉的。
但两保安猜测肯定是对这女人的。
毕竟总裁向来不喜欢被这些庸脂俗粉打扰。
宴景禹目光再次落在南焉身上,淡淡开口,“有事?”
南焉点头,下意识搓了下被磨破皮的手心,“嗯,我有事想和你说。”
“进来。”
他迈步进去,路过前台时,前台和他打招呼,在看到南焉跟进来时,她略显诧异。
宴景禹没有看她,而是冷冷睇了眼靳梁。
靳梁领会,站在原地目送他们两人上了电梯,随后转身对那俩保安和前台道,“你们三被开了,等会人事部会下通知,去财务结工资。”
保安和前台傻眼了,问都没来得及问,就看靳梁也走了。
南焉一路跟着宴景禹到了总裁办,他让人送进来两杯咖啡进来。
宴景禹坐在办公椅上,背脊陷入椅背中,冷冷地瞧着她。
一个月没见,下巴又尖了。
他蹙了下眉,冰冷的语气显得漫不经心,“十一怎么样了?”
“目前状况还算稳定。”她轻声回。
很快,秘书送进来两杯咖啡,又退出办公室。
宴景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淡淡道,“说吧,什么事?”
“前几天,和十一的骨髓配型结果出来了。”南焉没有喝咖啡的心情,道,“我和他的……不匹配,现在唯一能有望和他匹配成功的,就只有他的生父了。”
她这番话其实说得也算很明白了。
只要稍微有点心思城府的人就能听出她话里的用意。
宴景禹拧着眉,自然是听出来了,不然她不会无缘无故跑来找他说这件事情。
听保安的意思,她还在公司蹲了四五天了。
“接着说。”
“我没有办法了,十一的情况你也知道,要想痊愈,只能……靠骨髓移植才行。”
她心一横,索性全部将事情坦白了。
“四年前,那次我其实没有流产……”
她说得小心翼翼,屏住呼吸,声音小如蚊,在看了一眼宴景禹,发现他神色冷漠,眼神依旧冷淡如常,让人捉摸不清情绪。
南焉心里也没底。
她知道,这是宴景禹最讨厌的一件事。
背着他怀孕生下孩子。
如果不是十一的病,她这辈子都不会在找上他。
可现在的处境,已经由不得她了。
忽的,宴景禹冷笑了一声,语带嘲讽之意,“你的戏台子,搭得倒是快,挺会找替身的。”
南焉抿唇,刚要说话,就见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看看吧。”
她心底有些不解,但还是压下心思拿起文件袋,将其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亲子鉴定报告单。
光看到这几个字,她心里蓦地一沉。
尤其是在看到宴景禹和南时卿这两个名字时,她呼吸一滞,再往下看,上面写着,不是生物学父亲。
她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你不要告诉你,连你都弄不清十一的生父是谁?”他冷笑,目光寒凉,“玩得挺花。”
南焉的脸色煞白,嘴里呢喃着,“不可能。”
随后激动道,“宴景禹,你可以侮辱我,说我不入流,说我烂,怎样都成,反正我在你眼里一直都不是个什么好人。”
“但十一现在危在旦夕,我不可能拿他和你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谎,对我和对十一都没有好处。”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泪水也忍不住从眼眶中滑落。
情绪一上头,随之传来的就是一股晕眩感。
紧接着,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头重脚轻,身子轻飘飘的往一边倒去。
意识散尽之时,还依稀听到了宴景禹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沉重阖上的眼眸里还模糊映着宴景禹那张惊讶又慌张的模样。
最后,彻底昏了过去。
第69章 他信了
南焉再次睁眼时,屋子里的灯都亮着。
是她所居住的公寓。
人也没了之前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了,清爽了不少。
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水,还有几颗颜色不一的药丸。手背上也贴着平口贴,显然是挂过点滴的。
她在脑海里梭巡了下记忆。
好似停留在宴景禹的办公室里,然后他拿出亲子鉴定报告出来,上面写着他和十一不是父子,再后来……
突兀的脚步声响起,扰乱了她的思绪。
抬头,就对上出现在门口处男人黑沉沉的眼眸。
她也不意外他会在这里,掀开被子,端过床头柜上的那杯水。
入口,润喉。
“我昨天去医院看过十一了。”
南焉放杯子的手一顿,目光变得慌忙起来,寻找手机,又听他说,“状态不错,第二期化疗效果比第一期更显著了,大约后天就能出院了。”
“我和他说了你生病的事。”
他声音依旧淡淡的,倒是比之前要温沉了不少,连话也变多了。
她张了张嘴,“我……”
“39度,你可真是不要命了。”被他冷冰冰又带点气恼的话覆盖。
她神色恍然了下,有些后知后觉,也有些惊讶和意外。
那几天她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但理智早就被十一的病情和骨髓配型的事情牵着鼻子走了,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身体如何。
也更不在意。
“我睡了多久?”
“两天。”
南焉心里一惊,举步就往外走,却被宴景禹拦下,“去哪!”
“医院。”
宴景禹眉头皱得更紧了,用不容置否的语气命令,“明天再去,先把药喝了。”
南焉抿唇,看似不是很愿意妥协。
她担心十一,两天没看到她,这是十一自出生以来就从未有过的。
手腕忽然被抓住,宴景禹拉着她重新回到床沿边,嘴里还嚷了一句,“犟得很。”
随后,又去给她倒了杯温水,让她把药丸吃了。
理智尚在时,南焉还是很爱惜自己的身体的,所以,也没拒绝,乖乖的把药喝了。
宴景禹很满意,再次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出来吃饭。”
餐桌上摆放的是他点好的外卖,都比较清淡。
南焉也是真的饿了,吃了两碗饭。
吃饱后,她才想起来问,“骨髓配型的事……”
后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立马意识到,宴景禹连十一是他儿子都不肯相信,又怎么会这么快答应做骨髓配型呢。
“我不知道你和十一那个鉴定报告是怎么回事,但我可以以我的性命起誓,宴景禹,十一真的是你儿子。”
“我那会什么都没有了,只剩肚子里那个孩子了,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心再大,再浪,我也不可能再和别的男人那么快搞出个孩子来。”
“你和他重新再做个亲子鉴定吧!”
宴景禹没说话,只是淡淡的凝着她。
就和昨天在办公室里那样的神态是一样的,让南焉有些捉摸不透。
南焉心底又开始不安了起来,怕他还不肯相信,便想继续劝说。
宴景禹却抢先她一步开口。
“瞒着我,怀孕,把孩子生下来,还让我儿子管别的野男人叫爹,呵,南焉,你是真行,真有种!”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还透着几分隐忍。
想来她醒来的时候就该发作的,但却一直忍着。
南焉却莫名的松了口气。
至少,他信了,那十一的骨髓配型就有望了。
但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明廷只是十一的干爹,我和他也清清白白的,至于,十一叫他爹地,我已经纠正过了。”
“我不准!”宴景禹扬高声调,“他明廷什么东西,也配当我儿子的干爹?当了三年也算便宜他了!”
南焉:“……”
她不反驳,也理解他的怒气,于是问,“那骨髓配型……”
“我可以答应骨髓配型。”
宴景禹的眸光忽然折出一缕戾气,话语顿了下。
南焉知道他可能会有条件,便等待着他的下文。
屋内安静了半晌,两人对立而坐,无视掉饭桌上吃得差不多的饭菜,俨然就是谈判商议的交易合作现场。
他沉吟了片刻,睨着她,缓缓道,“我要十一的抚养权。”
这并不是在打商量的口吻,而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南焉以为他会提出让她跟在他身边的非分要求。
‘抚养权’这三个字从他口中溢出,恍若三道惊雷,狠狠砸在了南焉的心口上。
可到嘴边的那句‘不行’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知道,宴景禹向来说一不二。
既然提出了这个要求,如果没有做到,即便十一是他亲生的,但这几年没有任何交集接触,以他的冷血程度,完全可以做到不管不顾。
她好像依旧没有选择权。
只有认命妥协的结果。
如今十一的身份已经彻底大白了,作为晏家的后辈,不论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生的,她想,晏家都不会放弃。
尤其是晏老爷子。
他老人家对她是有成见,可对待自己重孙又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她猜不到,也不想猜。
既然抚养权之战无可避免,那她现在即便反抗,也是无事于补。
“好。”
她喉间发涩,嘴巴微苦,很是艰难的挤出了这个字。
宴景禹扬了扬眉,唇角抑制不住的往上扬,压都压不住,最后只能抬手轻掩,一本正经道,“明天,我和你一块去医院。”
南焉刚点点头,他又问,“他的小名为什么叫十一?”
“十一号生的,因为是早产,那时候连大名都没想好,就先起了个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