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天光已经乍亮,青阳钊用他的滚烫顶在她的身后,把人越勒越紧,呼吸声在叶可卿的耳边越来越重。
她的背脊一阵僵直,心里发虚,神智也瞬间清醒。
她收回曾经说过他不行的话。
男人轻咬住她的耳垂,轻轻碾磨起来。
叶可卿侧着身子往床内侧挣扎,被腰上的手把她环住不放。
这样躬起来的姿势反倒一个不留神被偷了后翼,她的身后被挤开,有什么烫人的大家伙缓进缓出。
她就不该招惹这个禁欲了三十年的男人,嘤――
事了,叶可卿愤愤地盯着笑得餍足的男人,骂了一句“禽兽”。
男人心情很好,吻了吻她的发间,事后的嗓音极具磁性,“嗯,我禽兽。”
“你不去上早朝?”叶可卿问。
“告了假。”
这个时辰,下朝还差不多。
屋外,小寿有要事禀报,总算记得敲门。
青阳钊叹息一声,无奈道:“总算知道陛下有时候为何不想早朝。”
随后将衾被给小姑娘揶好,放下罗帐,披了一件外衣绕过屏风。
小寿将今日早朝,周大人弹劾大人的事一一叙述出来。周大人倒不至于拿儿女的清白做筏子,而是弹劾青阳钊不尊孝道,罔顾人伦,置亲生祖母于荒村不顾。
都是些陈年旧事,往年也有人弹劾,青阳钊向来不理,但是如今这弹劾的人变成了周大人,这可就不一样了。谁都知道周大人和青阳钊乃师兄弟,如今师兄弟竟不知为何事反目,兹事体大。
“周师兄如今何在?”青阳钊问。
小寿禀告:“下朝后被陛下留在了勤政殿。”
青阳钊点了点,吩咐:“准备一下,待会进宫。”
“大人可是要进宫辩说?”
“不,不是本官要进宫,是陛下待会儿要宣卿儿进宫。”
小寿不解。。
“ 快去。”
“是。”
一炷香后,宫中果然派人来宣。
叶可卿坐在微微摇晃的马车上,浑身骨头都是酸痛的,特别是身下,好在青阳钊给她抹了些消肿的药,否则她是下不了床的。
如今她就像被妖怪吸干了阳气,只能没力地靠在青阳钊的身上。
头上的珠钗繁复华丽,就这样戳在青阳钊的脖颈,昨晚被他戳,今天让他也尝一尝被戳的感觉。
她这点小心思青阳钊如何不知,想着昨晚自己确实有些放纵,便由着她去了,只是这放在小姑娘腰间的大手,越发滚烫,又不安分地摩挲起来。
叶可卿仰起头瞪他,“首辅大人这是打了半辈子老光棍,没个节制了?”
瞧瞧这说的话,老光棍都来了,明知他最受不得她说他老。
青阳钊只能遗憾地歇下心思, 惩罚性地捏了捏叶可卿的脸皮,语带宠溺:“淘气。”
叶可卿愤愤地“哼”了一声,没精打采地往他怀里躺,累得睡着了。
坤宁宫。
周妙玉款款行礼,“皇后娘娘安康。”
皇后母仪天下,正襟危坐地坐在座上,见到她,一丝不苟的脸上扯出一丝浅笑,这已是不容易。
她招招手,“过来,到姨这里来。”
周妙玉踩着小步子坐在皇后身侧,惴惴不安地抬眼。
她向来是有些怵皇后娘娘的。
当今皇后乃先皇后的二妹,是她的姨妈,也就是外公的二女儿,她娘亲的姐姐,从小为女子典范。
周妙玉的眼睛还能看出些许的红肿,看来是哭得伤心了。
皇后娘娘眉头一皱,严厉训斥道:“身为本宫的侄女,还被个商家女欺负了去,我这么多年都白疼你了。”
周妙玉本就心思懦弱,如今没得安慰不说,又得了驳斥,她眼睛一红,又要决堤。
“首辅大人帮着她,我……我如何敢?”
皇后娘娘最烦这些哭哭啼啼的招数,后宫里多的是装柔弱的小姑娘,见周妙玉如此,不禁想到陛下新纳的美人,作为中宫,她自是不屑,可作为妻子,难免私心里厌烦。
“给本宫闭嘴,不准再哭。”
“姨妈……”周妙玉期期艾艾地止住。
这声姨妈到底是让皇后娘娘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她那个早死的妹妹当真命苦,就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周妙玉没有娘亲教导,到底是养了一身小门小户的性子。
“你娘与我在京中都是有名的贵女,若是遇到此事,断不会平白被人损了威严欺辱了去,你要自己给自己撑腰才行。罢了,既然你非他不可,哪有委屈你的道理,本宫自会求皇帝给你做主,只是……”
首辅大人好歹是她爹的门生,她拉下脸去谈,首辅多少不会拒绝,但首辅在前朝的势力稳固,若他当真不愿,她一个深宫皇后恐怕也是不够看的。
“只是你可愿与那女子共事一夫?”
“共事一夫……”周妙玉哽咽重复。
皇后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你考虑下吧,要么给你找个好郎君嫁了,有本宫看着,断不会对你不好,更不会纳妾。但若是首辅大人,本宫再怎么求陛下,恐怕也难以强迫他娶你。若是你做妻,她做妾,应该不算难办,但是妙玉……”
皇后变得语重心长起来,拉着她的手,端详她的脸,试图从她的身上找到当初妹妹的影子。
可是这张脸并没有让她生出多少熟悉之感,与她们两姐妹真是不太像。
“你娘曾劝说过我,宁可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要去与旁人争宠,我希望你能想明白,自己做决定。”
这份争宠的苦,她身为皇后,最能体会,私心里还是希望周妙玉能放下执念,像她娘亲一样,找一个真心疼她爱她的,如周也一般。
周妙玉绞着帕子,一时难以抉择,“我……我不知道。”
“……”
皇后也没了脾气。
“那便由我替你找个郎君,好好嫁了。”
“不――”周妙玉眼光极高,着急喊道,“妙玉见过首辅大人,旁人如何还能入眼?”
“这么说,你选后者了?”
周妙玉咬着唇,一时没有吭声。
“母后。”公主大步进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孩儿给母后请安。”
皇后收起了笑,训道:“不好好念书,过来做什么?”
公主道:“听闻妙玉妹妹来了,我前来作陪。”
“要你做什么陪?出去。”
公主撒娇喊“母后”,皇后仍是严厉训斥,“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公主的神色淡了下来,睇了一眼坐在母后身旁的人,不甘心地咬唇出去。
她大步摆动手臂,宫女追上来劝说:“公主别生气,皇后娘娘也是为您好。”
“什么为我好,她就是偏心周妙玉那个哭包!”
宫女连忙左右回顾,劝道:“公主慎言啊。”
公主插着腰,胸膛气得上下起伏。
“从小到大,凡是本公主与周妙玉都喜欢的,她准叫我让给周妙玉,绸缎、簪花、绣品,就连人也是如此,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妙玉是她女儿。”
“公主!”听着这话,小宫女吓得跪到地上,这话可是要杀头的。
公主继续怨声载道:“对我就是叫我别痴心妄想,对周妙玉就是不能让她受了委屈,旁的不说,首辅大人喜不喜欢周妙玉,我头一个知晓,叫我别痴心妄想,我看周妙玉才是痴心妄想,气死我了。”
小宫女听着这番话,恨不得自己聋了。
“便宜周妙玉还不如便宜那个什么夜照国的公主,或者便宜那个商家女,是谁都行,就是不能是周妙玉。”打定主意,公主转过身来,吩咐脚边的宫女,“你起来,去给那什么可卿的来着报个信。”
叶可卿跟在青阳钊身后,于书房接受皇帝觐见。
“民女叶可卿,参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帝抬手,打量起这个小姑娘,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是你动手打了周妙玉?”
叶可卿站起来,不卑不亢道:“没想到周妙玉还敢告状。”
“大胆,见到皇上,岂容你放肆。”周也皱眉呵斥。
皇帝止住周也的声音,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青阳钊,盯住叶可卿问:“小姑娘,这么说来,当真是你打了周妙玉。”
“没错,她该打。”
倒是理直气壮。
“哦?”皇帝听出似乎还有隐情,追问,“你为何这样说?”
叶可卿用下巴指了指周也,“周大人难道没说?”
皇帝挑眉去看周也一眼,回过头来,“没说。”
叶可卿道:“周妙玉犯下滔天罪行,周大人竟然包庇至此?”
这下子,换成周也变了脸色, 诧异问:“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青阳钊适时地咳嗽两声,叶可卿顾不得旁人,上去扶他,关切问:“你怎么了?”
皇帝陛下忙不迭叫人赐座。
“多谢陛下。”青阳钊坐下以后,这才握住叶可卿的小手。
皇帝和周也的目光都落在两人交握的手掌,不近女色的首辅大人竟然愿意与女子牵手?
他们又见青阳钊冲叶可卿虚弱地摇了摇头,道:“许是周姑娘下药时不知分寸,昨夜有些伤了身子。”
第六十五章 真假千金
周也脑子里那根名为愤怒的弦一下子崩了,反过来弹伤他自己,他不可置信地往前走了一步。
“你们说什么?什么下药?妙玉给你下药?下什么药了?”
青阳钊回过头来,虚弱道:“怎么?周大人不知道?”
周也若是知道,自然不敢告到皇帝陛下面前来,这一点青阳钊是料到的。
皇帝也明白过来,恐怕周妙玉对周也也是没有说实话,给青阳钊下那种药,亏她干得出来,
“周妙玉简直就是胡闹!”
皇帝指着叶可卿道:“你打她一耳光,简直是便宜她了。”
风向一下就变了,这话简直就是在打周也的脸,周也青着脸一时下不来台。
偏偏青阳钊还示意叶可卿,“不能这么说,卿儿是为商家女,周妙玉乃是周大人的千金,岂能动手打她,卿儿过来给周大人倒个歉。”
周也连连摆手,他本就理亏,哪还能轮到苦主命人给他道歉,今日他若是受了,他也不必再当官了。
“是下官的错,是下官教女无方,下官回去定要严惩她。还望首辅大人和叶姑娘看到她早早死了娘的份上,原谅她。”
青阳钊笑了一下,“周大人说笑了,我与卿儿并未怪罪,今日我们进宫是来干什么来着,我有些忘了。”
还能是进宫来干什么,是来当被告的。
如今被告成了受害者,原告成了恶人,周也的脸烧得慌,别着脑袋,一张脸胀红,“师弟,你想我干什么直说便是。”
“我也没什么要求,也就请师兄在我娶卿儿的时候不要反对。”
周也和皇帝一愣,没想到青阳钊当真要娶这商家女,可她这身份,做妾都差了些,唯一能让他做到如此地步的,只有青阳钊曾经的义妹,可那姑娘早就做了古,如今这个竟有这本事,当真令人意外。
不过青阳钊的要求倒是令人感到奇怪,什么叫他娶叶姑娘的时候不要反对,先不说立场,周也的反对值几个钱,有什么用?
周也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了,他只当是师弟念着他是师兄,心里也是一暖。
青阳钊又道:“不仅你不能反对,老师若是反对,你也得拦着。”
“好。”周也露出笑来,若是不出意外,岳丈没几日就要周游回京了。他的乖师弟平日里落落穆穆、冷漠淡然,看来遇到婚姻大事,依然很看重他和老师的意见。
再说了,他岳丈大人一向反对周妙玉与青阳钊两个人的事,一个徒弟,一个外孙女,他老人家把规矩辈分看得重,估计巴不得青阳钊娶的是旁人。
叶可卿跟着青阳钊出来勤政殿,遇到一个小宫女。
小宫女站在路口,见到她小跑过来,一看就是等她的。
那小宫女福了福身子,塞给她一张纸条,匆匆跑开。
叶可卿不明所以地展开纸条,看清上面的内容,对青阳钊揶揄道:“皇后娘娘要我与周妙玉做平妻,你有福了大人。”
青阳钊抬了抬眉,“那是你亲姨妈。”
“什么?”叶可卿的笑僵住,“你查到了什么?”
青阳钊敛下情绪,并肩而行时,把叶可卿的小手纳入袖中摩挲,“还差一点,等大婚后就能真相大白。”
“大婚!”
青阳钊把叶可卿的手包裹住,“凡事不用你操心,你只需要乖乖的,但盖头还得你自己绣。”
叶可卿想起自己那爬虫一样的针脚,拽着青阳钊的袖子撒娇,“你帮我嘛,哥哥。”
出乎意料的,青阳钊没有依她,笑着回她一句“少来”。
“哼,男人都是一个样,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叶可卿说着就要挣脱袖口下钳制住她的手。
青阳钊打横把人抱起,扶在肩头,“看来是欠了。”
欠什么了?
叶可卿的脸一红,不敢再想。
身后幽幽传来一句“首辅大人”,叶可卿在男人肩头抬起头,一眼看到一个女子,站在一蔟龙袍色的棠棣花前。女子着异域服饰,袖口绣有工整的民族图案,面戴一片如夜色璀璨的薄纱。
是个如丁香一样幽怨的女子。
她又喊了一声“首辅大人”,戚戚怨怨。
叶可卿的姿势有些尴尬,挣扎着想下来,男人却调转过身,拘礼道:“不知夜照公主有何事?”
夜照国公主把目光落在青阳钊扛着的女子身上,目光一颤,道:“有劳首辅大人移驾,我有话想单独与您说。”
“不必了,公主不日就要进宫,身为宫妃还是不要与臣来往的好,告辞。”
青阳钊说完转身就走。
“首辅大人……”
叶可卿看着那夜照国公主痴痴望着她们,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
......
勤政殿。
皇后与皇帝=如今早就是亲情多过爱情的年纪,她命人带着参汤踏进御书房。
“臣妾参加陛下。”
皇帝从案桌边迈步下来,扶起皇后,“皇后快快起来。”
“陛下日理万机,小心身子。”皇后端过参汤,亲自呈给皇帝。
皇帝接下,喝了一口,询问道:“后宫可是有事?”
“托陛下的福,后宫一切都好,公主也听话,皇子们都很上进。”
“那便好。”
“只是……”皇后忧心道,“臣妾这些日子总是梦见妹妹,她总说放心不下妙玉那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