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冲泡沫一边琢磨着换个房间,老这么洗澡会把皮肤洗秃噜皮的,对身体太不好了。
洗完澡出来,周时予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吸烟,右手则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眼底布满笑意。
这样的周时予让我生出许多的真实感,笑容真实,连眼角的细纹也真实到不能再真。
或许在和我生活的这三年里,他真的不快乐。
或许真的只有孟夏才是他最爱的人,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能让他如此鲜活的,唯孟夏一人尔。
这让我愈加坚定了离婚的念头。
周时予,这辈子我提前七年放你自由,让你和心爱的人幸福甜蜜,也让我自己提早七年解脱,不必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听见我出来的声音,他连忙掐灭手里的烟蒂,伸手在空气中拨了拨,把烟雾摇散,“苏苏,夏夏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她在家里学着做糖醋排骨呢,说是等我们回去做给我们吃。”
做给我们吃,还是做给你一个人吃?
叶扶苏没吃过糖醋排骨吗,要她做给我?叶家有专用厨师的。
我对他这种掩耳盗铃之举很是无语,随意移动我睡觉的位置就算了,居然在室内吸烟,不搬房间是不行了,看来呆会得让南风来给我收拾行李。
不想九月被二手烟荼毒,我直接回到卧室,换好衣服,恰好南风打来电话,约我出去吃晚饭。
小丫头神神秘秘的,说要给我个惊喜。
尚且不知惊喜是什么,总归感觉不是太好,小丫头最近特别热衷于晃点我。
出门时,周时予放下手机问我去哪里,我没理他,直接关上房间的门。
“叶扶苏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夏夏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你为什么就不能宽容一点。”
我可真是呵呵了。
“太平洋宽,你和太平洋结婚吧。”
我踢开房间的门怼了他一句,不去看他愕然的表情,转身潇洒离开。
一个有妇之夫,一个知三做三,我都放任你们同居一个屋檐下、搂抱亲吻,还不够宽容吗?必须得我亲自把你送上孟夏的床,亲自监督你们成就好事,才算宽容?
不要脸他爹给不要脸开门--这是不要脸到家了。
下楼进入餐厅,南风远远的瞧见我的身影,抬起手臂示意我。
毫不意外,暮江寒一本正经的坐在南风斜对面的位置上。
他端着甲方爸爸的架子,鼻观口,口观心,稳重的像尊雕像。
严重怀疑是这货怂恿南风喊我下楼就餐。
“嘻嘻,小叶总,我本来是下楼来定位置的,没想到恰好碰到暮总。暮总可大方了,说安排咱们吃晚饭。”南风用手挡着脸,朝着我意有所指的眨眨眼。
要不是缺了两个红脸蛋子,我几乎要以为这家伙改行做媒婆来着。
我不由咬牙。
死丫头,胆敢给我挖坑,等我回去好好收拾你。
“怎么,我叶家的饭喂不饱你?”我凉凉的打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小丫头缩缩脖子,把屁股挪到外侧的位置,无形中阻止了我坐在她身边的想法,“话不是这么说,暮总请,咱们就能省点叶家的钱。咱叶家有多少钱,也不能挥霍是不是,该省还是得省点儿,节约是美德。”
用我的话堵我,行,南风你很可以。
本来想开口让南风坐里侧,眼角余光憋到周时予跟了过来,正站在餐厅门前四处张望。
索性立马改了主意,从善如流的坐在暮江寒身边。
抱歉吼兄弟,利用你演场戏。
“嗨,周总,这么巧,您也来这里用餐。没有预定位置吗?唉,这可怎么办呀?周总,不如一起?您要不要坐我旁边?”
南风最近半年特别看不上周时予,之前有我压着,倒还算老实。现在我都不惯着周时予了,她也肆无忌惮起来。
小丫头察言观色的本事强着呢。
眼下这番操作,明显是看热闹不嫌烦事儿大。
周时予黑着脸站在桌边,把有意搞事情的南风当成空气忽略,眼睛定定的瞧着暮江寒,要他让位的目的再明显不过。
我有些汗颜。
好歹也是锦城有头脸的人物,和老婆认识的人第一次正式见面难道不要打个招呼的吗?死鱼似的盯着人家干嘛?
可这暮江寒也是个妙人儿,一改之前老持成重的假象,呆萌呆萌的瞧着周时予,笑得却像只千年老狐狸,“叶总,这位是?哦,锦城周家的周总是吧?在你结婚照上见过。久仰,久仰。我正式的自我介绍一下哈,我是叶扶苏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异父异母的亲哥哥。扶苏,我没记错的话,这位是你丈夫?”
我差点笑出声音。
刚还说在我结婚照上见过,没超过一分钟又问是不是我丈夫。
这把戏玩儿的真叫一个绝。
不过,这家伙什么时候看到我结婚照的?我不记得结婚那天他有来参加。
离婚是我和周时予之间的事,并不希望由别人介入,憋了两辈子的气还是由自己来出才舒坦。
但若这个介入的人是暮江寒,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身份特别牛逼,简直是闪闪发光。
毕竟,周时予有个异父异母的妹妹,我再有个异父异母的亲哥哥,这才算势均力敌,对吧。
离婚归离婚,不妨碍我也膈应膈应他。
凭什么我一个人憋屈呀,大家都憋屈憋屈呗。
相较于女人,男人对于头顶颜色的维护,是狼王级别的。
当然,暮江寒只是一个工具人,我利用他来挤兑周时予,但不会和他有过界的行为。
虽说七八年不见略显生疏,但有着十几年兄弟情谊做铺垫,再加上这两天的接触,我们的关系基本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做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损友,这点忙我想他是愿意配合的。
第16章 男绿茶
做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损友,这点忙我想他是愿意配合的。
而聪明如暮江寒,还有十多年配合作案的默契,当然明白我坐在他那边的意思,当时就把话递了出去。
若论腹黑,谁也抵不过暮江寒。
不着痕迹的、一个脏字儿没有的,把周时予干那点儿腌H事儿抖落的一点不剩。
异父异母的亲哥哥四个字真是用的好、用的妙、用的呱呱叫。
看着周时予吃了翔一样的表情,我这心里那叫一个爽歪歪。
果然贱人还需妙人磨。
说完话,暮江寒乖巧的坐在位子上,眨巴着卡姿兰大眼睛,似笑非笑的回视着周时予。
周时予个子不矮,他站着,暮江寒坐着,两人的身高出现最萌身高差。
尽管这样,周时予的愤怒也没能压倒暮江寒的淡然,而是像个犯错的小学生在被老师训斥,有点手脚无处安放的局促。
“扶苏...”周时予也是个场面人,想必也是看明白了他在暮江寒这里占不到什么便宜,便把目光转向我,把我的名字叫的那叫一个百转千回。
我不由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
这要是放在从前,我得激动得双眼冒光,当众下口亲他。
但现在,我摇摇头,只觉得讽刺罢了。
不待他说出接下来的话,便瞄了一眼暮江寒,快速说道,“很快会是前夫。”
暮江寒扑的乐了,故作尴尬和惊讶的站起来,伸出右手在衣襟上蹭了蹭,然后忐忑的求握握。
“哎呀,这事闹得,这不是哪壶水不开提哪壶吗。抱歉啊,周总,暮某有口无心,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周总千万别往心里去。既然要离婚了,不如坐下来喝一杯?毕竟以后同桌用餐的机会难得,且行且珍惜啊。”
小南风没憋住,扑的笑了,我也用力的咬住唇角,不让笑容太明显。
抬眼看到周时予黑到滴墨的脸,南风连忙弯下腰,把自己的小脑袋藏在桌子下边,露在外边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我也差点破功,好在经常在外边谈判,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表情管理能力比较强,堪堪守住自己的形象。
“苏苏,”周时予朝着我伸出手,“你不是喜欢吃辣吗,我来的时候看到不远的地方有个川菜馆,我带你过去吃。”
我充耳不闻的夹起块白切鸡放进嘴里大嚼,“不辣的我也喜欢。”
“中午不是还说不酸不辣的会恶心吗?”
“那是因为坐在一起的人恶心。”
周时予牙关紧咬,难堪的咬住内侧腮肉。
暮江寒坏笑着收回手重新坐了回去。
“苏苏,你不是最喜欢川菜的吗?听话,我们去吃水煮鱼。”周时予固执的不肯收回手,漆黑的眸子盯着我。
我把排骨的骨头吐出来,放在收纳盘里,举着筷子研究下一次该夹哪块。
“苏苏......”
真么能磨叽,烦死人个。
“周时予,你这是在做什么呢?江寒哥哥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异地他乡的,我总不能看着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吃饭,对吧。如果你还把我当成你的妻子,就该明白,他是我哥,也是你哥,你不愿为我哥做什么我不勉强,但你不能限制我。”
我不耐烦的蹙起眉心,“你想和我们一起吃,就坐下。不愿意,就请离开,我不会勉强。而不是一直在这里叫我和你一起出去吃,我想受过高等教育的周总不会连这点礼貌都没有。”
烦躁的把筷子扔桌上,抬起脸,目光阴郁的望向他。
筷子大概也讨厌了自己一辈子被捆绑在另一根筷子身边的命运,很有个性的蹦起来,窜出餐桌的范围,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周时予的眼中瞬间涌起狼狈,唇色变得惨白。
想必这些话他耳熟得很。
都是他不厌其烦的说给我听的。
他不可置信的后退半步,眼底暗黑深邃。
有这么震惊?我冷冷一笑。
这都是你周时予之前一直用来PUA我的话,对着我输出这些时,也没见你有一丝一毫的顾忌。怎么轮到你自己,就变得如此的不能接受呢?
果然,刀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知道有多疼。
“别杵在这做背景板了好吗?让我安心的吃顿饭行不行?放心,有南风在呢,我和江寒哥哥什么也发生不了,他就是我哥哥,我和他也不可能有任何的亲密接触,我们之间清清白白,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苏苏,是不是你将要变成前夫的丈夫不欢迎我?那我还是离开吧,别因为我影响你们不会维持太久的夫妻关系,我会内疚的。”
暮江寒目光闪烁的看着我,薄唇紧抿着,也没能把翘起的唇角完全盖住。
好一杯男绿茶!
他竟然演得这么好,完全就是周时予PUA我时,孟夏的现场重放。
“没关系的江寒哥哥,时予他不是这意思。我们好久不见,当然要好好聚一聚。”我安抚的拍拍暮江寒忍笑忍到暗暗颤抖的肩膀,抬头复向看周时予,已然烦躁到不行,“不然,我单独给你点一桌或者送到房间去?”
周时予攥紧拳头,敛下眼睑盖住眼睛,轻声说,“不用,你哥哥就是我哥哥,我愿意陪你一起招待。”
他这是在宣示自己的正室身份。
我抽了抽唇角,也就由他了。
“江寒哥,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多吃一点。你一个人在外边到底不方便,不如回锦城吧,好歹还有我在那边,能照顾照顾你。我爸妈那边的房子够大,你要是不喜欢,我名下还有别的房产,你自己选也成。反正就是不要再这边了,我很担心。”
我给暮江寒用公筷夹了点菜放在他的餐盘里,对他照顾得很周到。
这货也高度配合,我夹什么他吃什么,我不夹他就眼巴巴的看着我,直到我又给他夹菜,才像个得到糖果的巨婴,笑得见牙不见眼。
更气人的是,他每吃一口我夹的菜,都会充满歉意的看一眼周时予,气得周时予有苦说不出。
至于周时予,我连看也没看一眼。
爱吃就吃,不吃就滚蛋,不值得我费任何的心思。
第17章 因为不爱
“苏苏,好好吃。你也尝尝,哇,这块排骨带软骨剑你最喜欢了,给你。”
暮江寒一惊一乍的,完美体现男绿茶本色。
我害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音,便没再理他,专心的干饭。
尽管如此,我还是用眼角余光瞄到周时予,他几乎没动筷,一直一直的注视着我。
那种专注的程度,就好像他的世界里只容得下我,旁的人或事都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点缀。
真的如此专情吗?
我不由笑自己傻。
从前的那些年,我大概就是被这伪装的深情眼神所蒙蔽,从而将自己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自欺欺人的以为他爱着我,从而毫无保留的付出自己的全部,爱到不能自拔。
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不仅我未得善终,便是我的父母哥哥,我的公司、我的小九月,我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未得善终。
所以,现在的他做得再如何深情,如何专注,于我来说,也不过是他自以为是的手段而已,根本打动不了我。
入口的饭忽然变得索然无味,再也吃不下去。
我这是在做什么呢?利用一个无辜的人,去救赎我两世为人的不甘和痛苦。
这样的我,又和理不清的周时予、机关算尽的孟夏有什么区别?
我不想变成自己恶心的那种人。
但用这种方法报复回去,感觉也真的很爽。
“我吃好了,各位慢用。”我放下筷子,起身离开。
小南风见我脸色不对,也放下捧着做样子的碗,小跑着跟在我身后陪我一起离开。
走出好远,我仍然感觉得到后背上被两道不同的目光追随着。
一道不甘,一道坦然。
酒店后边是一个面积不小的花园,正中央的位置是一条长长的花廊,穿过去,是另一片天地。
此时的星南温度正好,各色蔷薇争奇斗艳,把花廊装点得像是梦幻中通向古堡的时光隧道。
花廊的另一端有一片葡萄架,郁郁葱葱的枝叶中隐藏一条小小的石椅。
空间充满宁静,我坐在石椅上,双手抚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不由回想起上一世。
那天是小九月五岁的生日,因为外边下着很大的雨,我便在家里做了一桌子菜,为九月庆生。
周时予的爸妈也过来了,一家人围着头戴生日帽的小九月,正在给蛋糕上插蜡烛,周时予的电话响了。
他把九月放回椅子上,略显尴尬的拿着手机去阳台上接电话。
阳台是开放式的,他一说就是快十分钟,等进入屋子时,右侧的肩膀已经湿了好大一片。
他回房间换了件外套,只说公司有事便离开了。